首领顿时不满,他凑来了近五百张皮,这人只要了其中两成,挑的还是最好的,那些破损的,全都不要。
“普通羊皮一百三十文一张,这些品质的,我给你二百五十文。”
刚要发火的首领顿时哑火了。他让身边人算了算,虽然盛世只要了不到一半的上等羊皮,但价格却比别人给的高了一倍,这么一算,他们也没吃亏。到时候这些品质一般的,还可以卖给别人,算下来,还是他们赚了。
甚至盛世大方地表示,“我带的人手不多,这些东西先存在首领这,为防止你们将这些羊皮卖予他人,定金我先付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粒宝珠放在小桌上。
首领的眼睛瞬间瞪直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宝珠看,心里直泛嘀咕:
这人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
不拿货先给钱,而且付的定金比他们的货还值钱?
这么一看,对方要收五万张皮子,肯定是真的了。没想到还真被他遇到了一个有钱的大商人。
首领脸上堆笑,“少爷付了钱,我们自然不会卖给其他人。”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宝珠,却被盛世先一步又收回了手心里。
见首领马上要变脸,盛世又道:“首领莫急,你也知道我这次要收五万张皮子,在你这才收了一百张,距离五万张差得实在太远。
若是我自己一个部落一个部落跑,实在是太慢了。不知道首领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介绍我能快速谈成生意。”
说着,他又将珠子捏在指尖递过去。
“这枚珠子既是定金,也是给您的报酬。”
首领哪里见过这般晶莹漂亮的宝珠,听说只有汗王和那些大首领才用这样的宝珠。
首领喜笑颜开,伸手过去。
“少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盛世松手,玻璃珠子落在了首领的手心里-
这片草原还有两个大部落,因为他们彼此看不惯,倒是让小部落夹缝生存了下来。
小首领介绍了其中一个首领给盛世认识,盛世又用十颗玻璃珠当定金订下了一批毛皮,但缺口依旧很大。
大首领在收了好处后,不想要隔壁也占便宜,于是想到了另一个人。
东胡王管理着的德特山以东的地区,他的军队会从归顺他的各个部落抽取青壮年补充。小部落因为人数太少,连被抽取的资格都没有,只须按时上缴财物即可,但大部落就不同了。
大部落首领是东胡王杀掉他的上一任后,扶持起来继承首领之位的。他的人脉自然也跟小首领不同。
而在这一片土地上,除了他隔壁的死对头外,还有一个便是东胡王派遣过来的军队,里面正好有他的熟人。
军队里没有毛皮,但是军队里领兵打仗的将领大部分都来自贵族大家,他们家中的草场可不小。
五万张毛皮,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大首领手中盘着一颗剔透的玻璃珠,笑着对盛世道:“老弟来得是真巧,阿布托他们还未回东都,刚好可以赶上。
你也莫急,我已经令人先去通禀了,明日我便同你一同去军中,哈哈。”
大首领得了十颗琉璃宝珠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他都已经盘算好,一颗宝珠留着把玩,另外九颗镶嵌到他的宝刀之上,到时候是何等拉风,定叫那老小子羡慕死。
他乐得又让人给盛世等人准备晚宴,上的全是肉,可见心情有多好。
小首领知道明日就没自己什么事了,晚宴上不停给盛世敬酒,生怕盛世忘了他。
一顿饭,倒是吃得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后,盛世与身侧的邬淳对视一眼,同时悄悄舒了一口气。
兜转数日,终于能见到人了-
阿布托带着人马驻扎在乌达草原西南部的恒城,身边人斟酌片刻说道:“王上又派人来催您回去了,将军还不走吗?”
阿布托猛地灌了一口酒,冷哼一声。
“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仗是我打的,东西是我抢的,等回了东都,这些还有我的份?还不是被他们拿去瓜分了?”
说话那人也知道自家将军心里不爽,但还是劝解道:“这事继续僵着也不好。”
阿布托脸色阴沉,隔了半晌问道:“抓回来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了。”
阿布托点了点头,“死了就不值钱了。”
第47章 第 47 章 你高兴就好
恒城处于幽陵城西北, 距离居洪关两百余里,是戎人从东部入侵中原的必经之路。
恒城原是大凉边关重镇,十多年前被东胡占领, 此后大凉退守到东南的居洪关中。又由于京都距离北戎更近,为了拱卫京都安全, 大凉放在东南的兵力并不多,因此东南守兵时常对东胡的袭扰劫掠束手无策。
盛世与首领那木尔一同前往恒城的时候,沿路被邬淳科普了一下大凉边关局势。
“十多年前景小将军驻守居洪关时,曾率军将此城夺回过, 后来镇国公夫妇病逝先皇后遇难,景小将军被调回京都, 接替他的人没多久又将恒城给丢了……”
盛世暗道:景小将军, 那不就是长安那个小舅舅?
看着有些文弱,倒不愧是将门之后-
恒城规模不算太大,有那木尔带路, 盛世他们很顺利就入了城。
刚一入城,盛世就发现城中胡汉混居,有些百姓穿着大凉服饰,有些则穿着胡人服饰。看样子这些年东胡也迁了不少胡人到恒城。
只是在这里,凉人与胡人的待遇却并不相同。
盛世等人骑马走过,便见路边有胡人拿着鞭子抽打一名大凉人。被抽打那人瘦骨嶙峋,脸上青紫一片,一边挨打一边咬着牙将沉重的口袋搬到板车上。
盛世身后众人见此情景,俱都皱了眉头。
那木尔也看到了街边的景象,他回头看盛世,见盛世脸上并没有痛惜之色,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你好似并不在乎大凉人的死活。”
盛世笑着回望回去, 脸上透着商人的精明和凉薄。
“在下在乎的只有手中的银子,不管是大凉人还是东胡人,谁跟我做生意能让我赚到钱,谁便是我的兄弟。”
十足没有底线的奸商模样。
那木尔看了他一眼,随后笑道:“我听说你们那里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看来盛少爷你很识时务。”
那木尔虽对盛世的表现很满意,但眼神中仍旧透着股不屑与轻视。
大凉人果然不如他们东胡人忠诚。
那木尔令人去给恒城守将阿布托递信,等待召见的时候,盛世也从那木尔那里知晓,他跟阿布托是在东都的时候认识的。
虽然那木尔嘴上说着两人关系很好,但盛世还是能从他的言辞中感知两人并不太熟。此番更像是那木尔想要借他的生意,讨好阿布托。
不过两人关系如何并不要紧,反正这会儿他已经到了恒城。
很快军中便有人来传信,说是阿布托允了他们的请见。
阿布托并没有住在城主府里,而是住在犬戎军驻扎的大营之中。
穿过营地,不时有犬戎士兵拿着兵器三三两两路过,盛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邬淳,邬淳轻轻点了一下头。
被允许进入帐中的只有那木尔和盛世两人,其他人全都被安置在了另一处候着。而那木尔随身的武器也被卸了去。
盛世一进大帐,便见主位之上坐着一位体型高大的异族男子。对方鼻似鹰钩眼神凶戾,浑身透着血腥之气,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那木尔一进门就满脸堆笑,“阿布托大人,我帮您找了门好生意。”
阿布托的目光移到盛世身上,盛世赶紧低下头,同时身体瑟缩了一下,嘴上说着:“小人拜见阿布托大人。”
被阿布托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盛世虽心中没有惊慌,但面上还是露出些许惊恐,低着头讷讷不敢言。
那木尔赶紧趁机说明来意,阿布托一边听一边将盛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嗤笑一声,
“五万张毛皮?本将如何信你?”
那木尔其实很纳闷阿布托为什么要这么问。在他看来对方完全没有必要骗人,反正若是拿不出钱,他们的毛皮也不会被骗了去。
当然了,他自己能信,更多的还是看在兜里那十颗宝珠的份上。
还未拿到货就付了这么昂贵的定金,若是对方毁约,他可不会归还宝珠。
这事怎么看他们都吃不了亏。
但他哪里能将自己得了好处费的事告知阿布托?
万一这个商人给阿布托的宝珠不多,那阿布托岂不是要忌恨于他?
于是,他赶紧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人身后是大凉贵人。您也知道,大凉人,有钱得很。”
言下之意,五万张毛皮,对大凉贵族来说,九牛一毛。
阿布托单腿踩在坐垫上,一双鹰目盯着盛世,“大凉哪位贵人?”
之前那位小首领盛世还能随意糊弄一下,但阿布托明显要他说出背后之人来,于是盛世再次掏出了那块刻有龙纹的玉牌。
他双手递出,“大人,这是主家的信物。”
阿布托从座椅上下来,仔细看了一眼那只玉牌。“龙纹?”
再次看向盛世时,阿布托的眸中满是打量和探究,“大凉皇族?”
盛世恭恭敬敬,“正是。”
大凉皇子出生时,便会被赐予玉牌。长安那块玉牌自他出生后便被收在先皇后处,后来先皇后去世,长安下落不明。
这块玉牌原先要被收回,而玉牌收回,则表示小皇子已死,景清辞知道后自然不愿。
经他多次阻拦,建元帝最终答应将玉牌搁置,并答应景清辞只要他将十一找回,玉牌便会还给十一。
而景清辞去接长安时,便将这块存了十多年的玉牌带给了长安,而长安转手就送给了盛世。
盛世只知道所有皇子都会有一块玉牌,因此这会儿便将玉牌拿了出来。
显然阿布托也不清楚皇子玉牌的特殊之处,但他却认识皇族的龙纹。
“大凉哪位皇子?”
盛世低头,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三皇子。”
左右各个皇子的玉牌都长得差不多,那就随便挑个替死鬼好了。
盛世说完后,大帐内一片寂静,那木尔来回看看两人,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阿布托沉默片刻,随后道:“抬起头来。”
盛世依言抬头,他的脸上有害怕有敬畏,唯独没有说谎后的慌张。
阿布托冲那木尔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那木尔看了看两人,总觉得有些怪,但他也不好反驳,于是冲着阿布托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等到那木尔离开,阿布托也回到了自己的榻上,同时冲盛世抬了下手臂,示意他坐下说话。
盛世琢磨着他的意思,依言坐到了下首第一个位置。
他刚一落座,就听到阿布托问:“你们三皇子除了让你收毛皮,还让你干什么了?”
若盛世真的是傅临淮的手下,那傅临淮有一半的概率会安排其他任务,但他深入敌方,自然是不可以承认了。
因此不管盛世是不是傅临淮的人,这会儿的标准答案只有一个。
“殿下只让小人来收毛皮。”
阿布托并不相信,他端起长案上的酒碗喝了一口,随后冷哼一声,“来都来了,没说点什么?”
盛世心下一动。
阿布托这话说得有些暧昧,难不成他跟傅临淮认识?若两人真的认识,那自己此番岂不是羊入虎口?
早知道就说二皇子了。
盛世微微抬眸看向阿布托,见对方已经收了之前那种骇然的气势,但他也知道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
若自己答错一句,怕是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
越是紧张,盛世的头脑越发清明。
他往阿布托的脑袋边瞄了一眼,随后如普通下人般想了一下,恭敬回道:“殿下说东胡王心胸狭隘实非良主,东胡一年内必生内乱。若他是将军,定会早做准备。”
盛世这话其实说得有些模棱两可。
若是两人没有联系,那就只是大凉皇子对东胡的局势分析。但若是傅临淮真的与阿布托私下有联系,那盛世这话就会让对方认为他真是傅临淮的人。
而盛世说东胡王心胸狭隘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根据阿布托的人物简介说的。
他这番话若是东胡其他人听到,必然勃然大怒,但阿布托不同。他虽然是东胡王任命的恒城守将,但其实心里早就对东胡王不满。
因此盛世这话,简直就是说在了阿布托的心坎上。
至于盛世口中那个“早做准备”是哪样的准备,就看各自的解读了。
盛世已经想好,若是阿布托追问什么准备,他就直说他是个小人物,殿下并未将如此重要的事告知与他。
而在阿布托看来,盛世这话不仅直戳他心中隐秘,更说明对方真的是三皇子的人。
确认完盛世的身份后,阿布托并没有露出喜色,而是再次冷哼,“你家主子做事还挺缜密,知道借行商一事遮掩,甚至还知道从其他部落迂回以掩人耳目。”
盛世:“……”
这就明牌了?
而且阿布托话里话外,都说明两人不仅是认识。
盛世心中诧异。
他还真的阴差阳错发现了一桩通敌叛国案,甚至还成了其中的一环,就是不知道阿布托和傅临淮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见盛世低头默认了自己的话,阿布托又哼了一声。
“别以为你不说,本将就不知道你主子打的什么主意。在这,你只是个毛皮商,记住了吗?”
很明显盛世的出现,出乎了阿布托的预料。
盛世表示,他就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自然不在两人的计划里。
他不慌不忙道:“大人放心,如今正值夏日,东胡这边的毛皮价格是一年当中最低的,等将这批货运回去制成衣物,也就到了冬日,刚好可以卖出。”
阿布托见他真的要认真收货,便点了点头。
见阿布托没再提傅临淮,盛世心思一转,决定再试探一下。
他依旧是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行礼后道:“殿下让小人到了这,听凭大人差遣。”
阿布托闻言嗤笑一声。
他需要差遣到一个二十多人的小队?
说是听凭差遣,实际上还不是派人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背信弃约?
“放心,本将答应的事,不会食言。”
盛世自然不能追问他们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于是只能装傻充愣,事后再查。
阿布托:“既然你要收毛皮,一会儿跟我的随行官商议。”
盛世自然不是真的收毛皮,他也没有人来运这么多毛皮回去,再说带在身上玻璃珠也剩得不多了。
说到玻璃珠,盛世还得谢谢邬淳。
他们从晋阳出发乘的是马车,邬淳在上车前感叹这趟车估计要坐得腰腿都散了架。
盛世一想长时间坐车确实容易下半身血液不畅,于是他带了一兜子玻璃珠在身上。路上的时候,他跟邬淳一人一块柔软的皮毛垫在脚底,然后在毛皮上倒上玻璃珠。
虽说脚底的皮毛有些热,但玻璃珠能按摩脚底,促进血液循环缓解疲劳,那一些些热也能忍耐了。
所以盛世那一兜子玻璃珠,都是按摩过脚底板的。
他见阿布托让他去找随行官商议买毛皮的事,于是从怀里又掏出一只装了十颗玻璃珠的锦囊,递给阿布托。
“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阿布托本来还很漫不经心,打开锦囊一看,立即坐直了身体。
“琉璃宝珠!”
戎人不论男女都爱宝珠美玉,他们不仅爱将这些东西镶嵌到刀鞘上,还喜欢挂在脖子头发上,尤其钟爱各色宝石,越艳丽越喜欢。
阿布托顿时爱不释手,拿出一颗在手中把玩。
盛世眉眼弯弯,“最近舟车劳顿,带的人手有些不够,不知大人能否允许小人在城中挑些奴仆?”
阿布托头都没抬,“一会儿让随行官带你去挑。”
别说十颗宝珠了,就算是一颗也够买近千的奴隶了。这小商人要几个奴仆,他自然不会拒绝。
盛世顿时满意,躬身告辞。
临出大帐前,他朝阿布托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他将一颗宝珠送进嘴里。
盛世:“……”
……你高兴就好。
第48章 第 48 章 这少爷还真是不挑嘴
盛世刚出门, 就见那木尔笑着迎上来,问他跟阿布托谈得如何了。听盛世说他等会直接找随行官谈,那木尔就知道这事应当是妥了, 更觉得自己帮了阿布托一个忙。
于是笑着又跟盛世聊了几句,完全没意识到在阿布托看来, 盛世就是三皇子派去监工的。虽然这个监工的地位很低,但也有点让人心烦。
那木尔见事情办完,于是打算返回部落,临走前叮嘱盛世记得先去他们部落将毛皮给收了。
盛世自然满口答应。
等到那木尔等人离开, 盛世去找阿布托说的随行官穆尔,却被告知对方出去办事了, 须得等个半日。
阿布托并没有给盛世安排住处, 军营中其他人也没有这个想法,因此盛世在没见到穆尔后,便需要自己去找住的地方。
军中这些人的行为, 在其他人看来,是对盛世的轻视,殊不知却正合盛世的意。
若是阿布托执意要给他安排住处,他还得想办法拒绝呢。
盛世带着邬淳等人出了大营,又因为在阿布托那里过了明路,倒是没有人不懂事地撞上来。
随意找了个安静到有些萧条的客栈落了脚。
客栈掌柜是个大凉人,见盛世一行人突然进门,还有些惊讶。邬淳负责去跟掌柜攀谈,掌柜见他慈眉善目很是和蔼,又因为大家都是大凉人,心中有些唏嘘,一时间倒是说了不少关于恒城的事。
盛世也从掌柜那里得知, 从幽陵城劫来的那些大凉百姓如今还在恒城里。
“说来也怪,往日被劫掠的女子,多半是被赏赐给下面的将领,但这次阿布托大人居然一个都没赏。”
掌柜知晓得如此清楚,还是因为他父亲是名大夫,前几日被喊去给里面的人医治,说是关押的女子中有人自残。
盛世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待遇看着不太像是对待劫掠的俘虏。
在这个年代,战争中被劫掠的百姓,不论男女下场都很惨。男的不是被编入军中,成为日后冲锋的炮灰,便是被当做奴隶赏给有功之人。
女子的下场更不用多说了。
如今这些人居然都只是关在城东,甚至病了伤了,还找人来医治。
盛世可不觉得阿布托会大发善心心疼百姓受苦。
只看幽陵城那堆积如山的一具具尸体,就知道阿布托是个残忍暴虐的侩子手。
等到回了房间,盛世与邬淳相对而坐,喝了一口粗茶。
盛世:“阿布托已经同意让我挑几个侍从,我准备跟那位随行官谈完生意后,就让他带我去关押的地方挑人,到时候先生也一起。”
那些玻璃珠子对于盛世来说不值钱,但是对胡人来说却是宝贝。因此用那些珠子换几个人并不难。
只是盛世不认识邵关的儿子儿媳,到时候还得让邬淳帮着看一看。
邬淳点头应下,这次这般顺利,还是因为盛世手里有好东西多,又出手大方。这完全是靠钱砸出来的。
即便是邬淳也觉得玻璃珠子是极为昂贵的宝贝,当初他在车上可不敢如盛世一般将他当按摩珠踩。
若是顺利接到人,以回去带人过来运货为由,立即从恒城离开。
快马加鞭,三日便可回到居洪关。
盛世和邬淳都没提接到人后,该如何,而是将话题转到了阿布托身上。
“听你公子的意思,阿布托跟三皇子之间有交易?”
盛世点头,“我听阿布托话里话外的意思,此事怕是有七成。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在蒙我,但他知道我是傅临淮的人,应该也没蒙我的必要。总不能是他看穿了我不是傅临淮的人,故意设的套?”
盛世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份量,能让阿布托算计自己。
若他是傅临淮,说不定阿布托还有算计的可能,但他只是个无名小卒,完全不会被阿布托放在眼里。
阿布托若是对他起疑,完全可以手起刀落,直接将他砍了,反正他就带了二十多个人,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邬淳也觉得阿布托没有骗人的必要。
应当就是他与三皇子有交易,如今自己公子阴差阳错将自己绕了进去。
“三皇子为何会跟阿布托搭上线,他们交易的是什么,以及各有什么目的呢?”
盛世也觉得纳闷,要知道通敌叛国可是死罪。原文中傅临淮作为主角,自然不会写他参与了这些,那他到底是怎么勾搭上阿布托的?
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傅临淮去年出京的事。
“去岁傅临淮奉命去了安次。”
邬淳瞬间会意,“安次距离幽陵仅一百余里,莫非他是那时候搭上的?”
盛世思来想去,应当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但既然是交易,那必然有来有回,他用什么跟阿布托交易的,又想得到什么?”
邬淳的脸色忽地一变,抬头看向盛世。
盛世顿时一惊,“不能吧?”
邬淳脸色沉得滴墨,“说不好。”
随后两人静坐许久,直到掌柜前来敲门,两人才再次出了门。
阿布托的随行官穆尔提前回了城,很快便到了盛世落脚的客栈。
穆尔是阿布托的心腹,阿布托的大小事宜多半都经他手操办。
穆尔时间宝贵,也没兜圈子,盛世本就不是真要收毛皮,因此两人对于毛皮的数量品质和运输都谈得很顺畅。
穆尔表示阿布托的产业主要在东都,也就是东胡的王都。盛世趁机让他派人将毛皮运来,他可以提高收购价,而他自己则需要回去找人手来收货。
穆尔觉得这法子不仅可以多赚钱,还能节约时间,便同意了。
盛世:一来一回至少可以拖半个多月。
谈完生意,穆尔作势要走,盛世赶紧将自己之前对阿布托那套说辞拿出来。穆尔见阿布托已经同意,便抬手让身边一人留下,让其带盛世去挑几个奴仆。
临走前对自己那位手下吩咐:“大人已经同意,只要盛少爷看上的,你尽管挑出来便是。”
穆尔的手下见盛世在阿布托和穆尔面前都能说上话,自然不敢怠慢。
盛世看了看他带过来的几十个奴仆,问道:“这些是阿布托大人和穆尔大人的奴仆吗?”
穆尔的手下点头。
盛世立即道:“虽然大人们慷慨,但这些毕竟是大人们的私产,我不好夺人所好,小大人还是带我见见其他的吧。”
“我听说城东有不少无主的奴隶。”
穆尔手下立即迟疑起来。
盛世见状,也不着急,笑着道:“小大人若是不能拿主意,可以去请示一下阿布托大人。”
穆尔手下闻言更纠结了起来。
这人要奴仆一事,阿布托大人已经同意了,且还交代了穆尔大人,穆尔大人刚刚也交代自己随这人挑。
现在还要拿这事去打扰阿布托大人吗?
手下一想到阿布托的名字,浑身忍不住打了个颤。
大人们没说要从城东的俘虏里挑,但也没说不能从那里挑。反正这些俘虏到时候也是要送人的,阿布托大人让这人先挑几个也属正常。
手下终于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这边请。”-
说是城东,其实就是犬戎军的东营。
只是这个营地主要是给俘虏住的,营地周边有人把守防止俘虏逃跑。
盛世到的时候,营地里的俘虏正被人轰出来在空地上站着,按照帐篷为小队进行点名,查看有无人逃跑。
若是有人逃跑,则一个帐篷里住着的十人都要受到牵连。
同住的人既是舍友,又是监视者。
带盛世过来的手下,见大家都站在外面自然乐得轻松,也省得他拉人出来了。
他带着盛世一进营地,营地里的小头目便跑了过来,热情地对着“手下”嘘寒问暖。
穆尔是阿布托的心腹,而“手下”又是穆尔的手下,他们这些看管俘虏没有机会拿军功,俘虏逃跑还要被责罚的小人物,自然要巴结大人物。
“手下”满意地接受小头目的奉承,随后一指盛世,“这位是阿布托大人的客人,现在来你这挑十名俘虏当奴仆。”
一听是阿布托大人同意的,小头目哪里敢不同意,当即令所有人转过来,站直了让盛世挑人。
盛世看了一眼身侧的邬淳,邬淳点了点头,走向人群。
粗略估计,这里的俘虏达到了四五千人。
且不是年轻力壮的男子,便是十多岁的少男,或者是面容姣好的少女少妇,几乎看不到一个年长的。
很明显阿布托抓人的时候,不是随便抓的。
人群里,邵关的长子邵永章一眼便认出了父亲的好友邬淳,身旁的儿子惊讶得差点叫出声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们这边的动静立即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拿着刀的士兵恶狠狠盯着他们。
“都给我老实点。”
邵永章连忙低头认错。
等到对方转过去,他儿子邵明和忍不住小声道:“邬爷爷怎么会在这里?”
邵永章摇了摇头。
邵明和忍不住涌出希望,“爹,你说邬爷爷会不会是来救我们的?”
邵永章:救他们?怎么可能。他们到了这里,怕是没办法或者出去了。
邬淳还未找到人,盛世先一步看到了。数千俘虏的脑袋边,有人有字有人没有,很巧的是邵关的两个儿子邵永章和邵永术脑袋边都有字。
邬淳找到邵永术的时候,盛世也隔着老远点了邵永章,以及邵永章的身边看着很像他儿子的邵明和。
邵明和被盛世点出来的时候,脸上既惊讶又惊喜,邬爷爷跟着的人,应当不会要他们的命吧。
见盛世挑了三个人出来,“手下”立即对他们说道:“以后你们就是盛少爷的奴仆了。”
邵明和顿时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邵永章一看他们三人,便知道还真的让邵明和说对了,是邬叔带人来救他们了。但他并没有露出欣喜之色,而是对着盛世和邬淳拱手行礼。
“小人粗鄙不堪怕是伺候不了少爷,但小人内人心灵手巧绣得一手好花,不若让内人来伺候少爷。”
他这话立即引得其他人不满,纷纷觉得他是在卖自己的妻子。
他们虽是俘虏,但是阿布托没有处置他们,他们便还不算是私人奴仆,甚至他们还能做梦万一他们能回去呢。
一个男人迫不及待将自己的妻子送出去,能是好人?
邵明和没想到父亲会这般说,他稍一愣,随后便听到二叔也对着盛世拱手行礼,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邵明和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
别人都以为这是火坑,但是他们知道这不是。就像父亲说的,在这种地方,他们这些男子顶多是受皮肉之苦,但女子就不是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母亲和二婶如何会自毁容貌。
他当时不懂,以为母亲和二婶疯了,于是在他们要给妹妹毁容时,将碎陶片给抢了下来。
之后守卫便将所有锋利的东西收了起来。
邵明和滚了滚喉头,最后也道:“我妹妹虽年少,但聪慧过人……”
喊骂声此起彼伏。
盛世哪里不知道他们的心思。虽心中感慨,但面上仍旧表现得分外冷漠凉薄,像是对方无论是谁都无关紧要,算不得人一般。
“行,你让她们过来吧。”
很快邵永章和邵永术的妻子便被带了过来。他们之前并没出现在队伍里,而是因为脸上的伤被强制留在帐篷里。
如今被拉出来,盛世才发现两人的右脸上斜着一条足有两寸长的伤口。
伤口虽敷了药,但仍旧血肉翻飞很是骇人。
莫非客栈掌柜的父亲,医治的就是邵家两位儿媳?
两位妇人身后的女孩,年纪与盛婉儿相仿,此刻正躲在两人身后怯生生地看着盛世。
“手下”一见两位妇人的脸就皱了眉头,“这也太吓人了,盛少爷还是换一个吧。”
盛世摆了摆手,“不用。两人的伤口一致,看着如同双生,还挺别致。”
“手下”顿时一脸的一言难尽之色。
这少爷看着眉清目秀气质不俗,没想到有这么变态的爱好。
有人忐忑,也有人这段时间与邵家兄弟相处过,觉得他们不是卖妻求荣之人,于是心思几转,觉得这事可能不是他们以为的坏事。
很快便有人喊着他也想当少爷的仆人,还有人则喊着自家也有女人。
被抓的人实在太多了,邵家兄弟不知道盛世是答应了他们父亲临死前的请求特意来救他们的,因此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将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盛世这会儿也不好强行拉他们走,于是便从其他人里又选了两名女子。
盛世一下挑走了五名女子。
“手下”这会儿也懂了这位少爷要的伺候的仆人到底是什么了。
一开始挑的中年人和少年,这会儿又变成了毁容的妇人、年轻的女子以及小女孩。
啧啧,这少爷还真是不挑嘴。
第49章 第 49 章 公子想救,那我们便救……
由于盛世只挑了几个人, 且其中还有两个毁了容,一看日后就不好出手的妇人,因此“下人”并没有觉得他挑人离谱, 并不需要向上级汇报。
于是,在“下人”复杂又带着些鄙夷的目光中, 盛世带着挑好的几人,离开了东营。
回到落脚的客栈,邬淳将另外两人安排在一处,随后带着邵家的三名女子进了房间。
门刚一关上, 邵永章的妻子余氏便拉着妯娌祝氏,以及侄女邵茹, 跪在了盛世和邬淳的面前。
以额抵地, “多谢公子、邬叔搭救。”
她虽是妇人,但也不是一点见识没有。
在见到邬淳跟在这位公子身后,且他们点名要的是自己家人的时候, 她便明白这些人是来救他们的。
盛世将人扶起,让其坐下来说话,同时令人拿来巾帕递给对方擦泪。
大家落座后,邬淳叹息一声,将幽陵的事跟两人简单说了一下。
听到公公已经过世,余氏和祝氏再次泣不成声。
等听到盛世因为公公的那些书册,而答应过来搭救他们的时候,余氏和祝氏再次起身道谢。
祝茹虽然还小,但她也听懂了大人们的谈话。听到盛世是专程来救他们一家的时候,她看了眼自己三人,忍不住着急起来。
“可是父亲、大伯还有哥哥,都还没救出来。”
她话一出, 余氏和祝氏顿时沉默。尤其是余氏,她的丈夫和儿子都还在军营里被关押着,更何况她们三个活命的机会,还是家中三个男子让出来的。
但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从东胡人手里要人,那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啊,她实在没有脸张口让公子将他们家里人全都捞出来。
祝氏自己和女儿都出来了,见大嫂难过,最后壮着胆子乞求道:“公子能否再帮帮忙?”
哪里是盛世不想救人,只是这事有些难办。
邬淳见状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不想帮。今日挑人的时候,营中的看守就已经起疑了。他们应当是知晓你们是一家人吧?”
祝氏微怔。
她和大嫂自毁容貌的时候,事发后,家里人自然是守在一旁的。后来看守们怕她们就这么死了,专门给她们请了大夫。
闹了这么大的事,看守们自然是知晓他们是一家人。
不止是看守,营中关押着的许多人,也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听到余氏说了当初的情形,邬淳道:
“若是这时将你们一家人全部要走,不止看守们起疑,其他人怕是也会觉得这里有猫腻,到时候他们闹起来,那我们一个都别想走。”
祝氏和余氏面面相觑,没想到会这么惊险。
盛世是骗了阿布托,说自己是傅临淮的手下,来做毛皮生意的,阿布托先入为主的情况下,并没有对他的身份起疑。
但他这么一个身份,是不可能去救俘虏中的某家人。
不管是俘虏闹起来,还是看守们起疑报了上去,只要阿布托开始怀疑他,那他分分钟露馅。
祝氏心中慌乱,“那可如何是好?”
“我们先静观其变两日,若是没有机会,那就只能先带你们离开,后面再谋划如何救出永章兄弟。”
邬淳看着几人,叹气道:“如今也只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祝氏和余氏闻言,只能拭了拭眼角的泪-
接下来的两天,盛世并没有急于想法子,而是在恒城里闲逛了起来。
他并没有带多少银钱,身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些玻璃珠子。于是他找到恒城的珍宝阁,卖了两粒玻璃珠子。
然后拿着得到的银钱,在城里进了一些货,看着完全就是普通商人的做派。
除此之外,就是在城中寻找一些美食,例如当地的黄花菜、莜麦做成的面食,甚至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人吃的菌菇,他也要尝一尝,甚至还在客栈的后厨自己动手做。
大营里,阿布托问穆尔:“那个人这几天在干什么?”
穆尔恭敬答道:“除了第一日从东营的俘虏里挑了五个女人外,这两天一直在城中闲逛,不是买东西就是弄吃的,看着没有什么问题。”
阿布托冷哼一声,“还是个风流的。”
穆尔:“今日他派了两人返回幽陵,应当是回去找人运毛皮了。看样子是不信任我们恒城的人。”
阿布托:“恒城在我们东胡手里多年,他不信任也是正常的。”
“行了,既然没有什么问题,那监视他的人就撤回来吧,省得浪费我的人手。”
穆尔:“是。”
对于两人来说盛世根本算不上什么,因此阿布托简单了解完后,便将他抛之脑后,转而问起来他最关心的话题。
穆尔低头禀报:“扎克部已经回了信,表示拿到东西后,立即可以响应将军。丹伦部表示他们需要三千男性俘虏,……”
阿布托闻言松了口气,“格鲁部呢?”
格鲁部是东胡最大的一个部落,若是不能得到格鲁部的支持,那他的计划就只有三成的胜率。
穆尔:“据传北边迁移过来一个大部落,最近一直在骚扰北边疆域,格鲁部被王上派去了那边,信应当还没有送到。”
阿布托顿时皱紧了眉。
格鲁部的强大毋庸置疑,即便被东胡王抽走了一些兵力,但它的兵力依旧是各部中最强的。不然东胡王也不会让他单个部落,去对付北边的侵犯者。
格鲁部强大,它的首领库青也是东胡第一勇士。只是库青却有个人人皆知的喜好,或者说是弱点。
他酷爱大凉女子,但他的喜爱,不是收她们为妻为妾,或是为奴为婢,而是以凌虐为乐。
东胡的大凉女子本就不多,而这些位数不多的大凉女子,有大半都是死在了库青的手里。即便库青如此残暴,东胡王对他的行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多加苛责。
阿布托此次便是打算用劫掠来的大凉女子讨好库青,让格鲁部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
至于其他部落,自然是用男性俘虏,以及劫掠来的钱财珠宝贿赂收买。
一个小小的将军,如何能满足阿布托的野心。
他要的是整个东胡,他想要当东胡的王!
穆尔继续道:“正好那名大凉商人要做毛皮生意,扎克部和丹伦部的人,可以混到送毛皮的队伍里,这样应当不会引起王的注意。”
阿布托点头。
只要他们收了东西,就算是站在了他这边,就算临阵倒戈也不行了。
毕竟这些东西是东胡王点名要的,被其他部落截胡拿走了,东胡王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若是京都再来人,继续想办法拖着。”
穆尔点头应下-
盛世闲逛了两日后,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终于不见了。
于是他便带着邬淳,再次去了东营。
东营看守见他是两日前穆尔大人的人亲自带来挑俘虏的,而且还是得了阿布托大人的令,自知这人身份不算普通,自己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因此盛世很顺利地入了东营。
看守见他没有架子又好说话,还因上次的事感谢自己而塞了不少银子,立即笑得合不拢嘴。
盛世见他喜笑颜开地收了银子,于是旁敲侧击问,上次是阿布托大人送他的奴仆,他不好意思多挑,现在能不能从看守手里买一点奴仆回去,人随意,钱也不是问题。
看守收了银子,自然好说话多了。
“买肯定是不成的,这些俘虏大人都是有用处的,我虽然管着他们,可没有处置的权利。况且再过个十日,他们就得被领走了。”
盛世只能叹气表示遗憾。
看守见他真的只是想买奴仆,看在怀中的银子份上,他宽慰道:“若你想要,可以等下一批。”
盛世:“怎么说?”
看守往外瞄了一眼,小声道:“打幽陵城很简单的。等下次再去,不就又有了?”
盛世心中一凛。
幽陵城是东北边防,即便兵力不是大凉各边城最多的,但也绝对不少。
有天险,有兵力,如何能让东胡人说出‘攻打幽陵城很简单’这样的话来?
莫非阿布托能够劫掠幽陵,还有隐情?
他突然想到阿布托默认的他与傅临淮之间的交易?
盛世心中骇然。
莫非幽陵城中有内应?
而傅临淮答应的,便是阿布托成功入城劫掠?
他之前还疑惑,幽陵城的军事地位很高,一旦攻克居洪关以及幽陵城后,胡人军队便可挥师南下,踏平大凉东部平原,甚至可以由东向西,进攻京都。
原先盛世以为是他的兵力太少,不足以支撑他长线作战。若是深入大凉腹地,又没有支援,怕是回不去草原。
但现在他却不这么觉得了。
即便阿布托的兵力不足以挥师南下,他也完全可以背靠天险占据幽陵城,进可攻退可守,进而对大凉东部构成威胁。
但阿布托却没有这么干,他选择在幽陵城劫掠一波,返回恒城。
阿布托这步棋,要么是他本人昏聩看不清局势,不知道幽陵城的军事地位,要么就是有交易约束。
他可以劫掠,但不能占城。
怪不得阿布托和穆尔对他挑俘虏当奴仆没有起疑,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以及他的“主子”根本就没有将大凉百姓当人看!
回到客栈,盛世看着邬淳绘制的大凉东北部地图沉默。
邬淳:“幽陵城的守官在居洪关被破时,直接弃城而逃,没有半分反抗。阿布托进了无人防守的幽陵城,也仅仅是劫掠杀人,并未趁机占城。这事本就透着古怪。”
别人或许会说阿布托昏聩怕大凉反击,但邬淳和盛世却不这么认为。
盛世皱眉敲了敲地图恒城和幽陵城。
邬淳看了看道:“利益相关,不外乎图人、图财、图权。
东胡应当没有令三皇子让出这么大利益的美人。
至于钱财,既然让出了幽陵城的百姓和财物,那想从阿布托那里得到的,肯定也不是钱财。
只剩权势了。”
邬淳也眉头紧锁,“莫非是借兵?”
盛世:“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只是傅临淮如今还在京都,他是不是想从阿布托这里借兵,都不是目前最要紧的。”
邬淳侧头看他,跳动的灯光将盛世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公子想如何?”
盛世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盯着地图沉默。
就在邬淳要另起话头的时候,就听盛世转过头看他,眸光深沉透着坚决。
“邬先生,我想带他们回家。”
邬淳立即明白他话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他惊讶道:“那足有五六千人,我们如何带得走?”
他们二十多个人,带五六个人走还成。
五六千人?就算阿布托和他的兵们看不到他们,城中的百姓也不是瞎子。
他们根本出不去恒城。
盛世绷直了嘴角,却并未改变主意。
“他们是被自己人出卖,才家破人亡沦为阶下囚。我今日若当做毫不知情就此离开,往后无数日夜,又岂能心安?”
邬淳闻言,瞬间动容。
他难掩心中激荡,早年的那些坎坷和波折,在如今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能在暮年遇一明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士为知己者死,即便这次让他豁出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好!公子想救,那我们便救。”
第50章 第 50 章 小人有一计,可解大人之……
光靠他们这些人, 想要强行将所有人救出自然是不成的。盛世与邬淳直商议到天亮时分,才各自休息。
既然决定救人,那盛世就不着急走了, 他令人将余氏三人送回幽陵,同时告诉三人, 幽陵城并不安全,他们可以去晋阳城盛家书局,也可以去晋阳城广武县下的祖安镇。
等到余氏几人离开,盛世便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他先是向掌柜的说起恒城的饭食, 偶尔吃吃还算新鲜,若说起美味, 还是得看他们中原的美食。出来数月, 他着实有些想念家中的饭菜了。
于是说做就做,盛世立即借了客栈的厨房,让老板准备好食材, 并亲自下厨做了不少美食。
即便是邬淳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公子居然还会做饭,而且色香味俱全,比京都酒楼里的大厨做得还要香。
如今京都等地虽然有酒楼,但实际上饭食并不算精致美味。
邬淳夸完后,便建议如此美味,应当请阿布托大人一起享用。
盛世顿时觉得有理,两人一番表演之后,盛世便令人将饭菜装到饭盒里,亲自送去大营。
若是请阿布托出去吃饭,阿布托不见得会赏脸,但盛世都将饭菜送上门了。即便他一开始不以为然,但是当他看到饭盒里的饭菜后也改变了主意。
草原人生性狂莽, 虽不至于茹毛饮血,但吃食也很简陋,主要目的还是填饱肚子。
即便是阿布托这样的人,吃的肉也大多就是加了点盐巴烤殊而已。那肉又硬又柴,有时候里面还带着血丝。
饭就更不用说了,到了恒城几年,他才学会使用筷子,有时候着急起来,甚至还是用手抓着吃。
如今看到盛世饭盒里一样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如何能不让他食指大动。
见盛世亲自一道一道尝过一小口,确认饭食无毒之后,阿布托便大快朵颐起来。
阿布托虽然与傅临淮有合作,但他其实并不喜中原人,因此对盛世的态度也不冷不热,但吃了这顿饭后,他顿时觉得,中原人也不是一无是处。
两方本就是合作关系,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阿布托当即让盛世每日里来大营中为他准备饭食,盛世笑着应下。
连日进出大营,且阿布托对盛世态度和善,营中的其他将士自然也看在眼里,知道这面嫩的中原人入了阿布托大人的眼。
且盛世会做人,有时会多做些饭菜,分给阿布托的那些部下尝尝。
阿布托的部下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甚至有人眼角沁泪,直呼自己之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他们塞得满嘴都是,含糊着道:“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有人小声打探:“你们中原人每日吃的都是这些吗?”
盛世眯着眼,笑得人畜无害,“差不多吧。”
阿布托的这些下属们立即心生羡慕,顿时对这个笑得一脸和气脾气又软绵的中原人更有好感了。
盛世忙着做饭,邬淳作为他的仆从顺势也跟大营中上上下下只要他觉得有用的人,全都打上了交道。
三日后,盛世跟邬淳已经在军中混了个脸熟,谁都知道这是很会做饭的那个中原人,阿布托大人每日吃的饭食都是他做的。
果然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
而机会很快来了。
由于阿布托一直拖着不将战利品送回东都,东胡王再次派人过来催促,而这一次来的不再是阿布托可以随意打发的小人物,而是东胡王的心腹卜鹰。
阿布托即便再横,如今也没有与东胡王撕破脸,因此卜鹰一到恒城,阿布托便只能亲自迎接。
盛世为了不让饭菜凉了影响口感,让阿布托给他在营中单独搭了个厨房。
听到外间的动静,他提着勺子便出来了,远远便见有人走动。领头那人赤裸着上半身,即便是这个天气,他的身上依旧搭了一块皮草。
也不知道是热还是不热。
见他盯着那处瞧,有蹲在厨房外,打算顺一块吃的的下属,忍不住上前给盛世答疑。
“那是王上身边的卜鹰大人。”
说着,那人便羡慕地目送卜鹰和阿布托进了大帐,最后还道:“卜鹰大人来这,莫非是要给我们奖赏?”
日光下,盛世微微眯了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勺子柄,随即依旧换上那副亲切的脸,对那人说道:
“卜鹰大人来了,阿布托大人肯定得宴请,还得麻烦大人再去准备些肉和菜。”
那人一听也觉得有理,况且最近几日阿布托吃的饭都是出自盛世的手,他也没提出质疑,径直去向后勤要食材了。
回到厨房的盛世继续炒菜,很快邬淳也来了。两人小声说了几句,邬淳点头应下。
等到阿布托宣膳,盛世便带着人入了大帐。
原本阿布托要的只是他们营中的寻常饭食,但盛世提前就让负责膳食的人端着饭菜候在了外间。阿布托见已经送了进来,便也没让撤下去。
两人之前应当谈得并不愉快,阿布托宣饭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于是等饭菜摆好后,扯了下面皮,试图露出一丝笑。
“卜鹰大人尝尝这饭食是否合胃口。”
卜鹰并未跟他客套,尝了一口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盛世瞄了一眼帐内的情形,随后同侍从一起退了下去。
只是盛世并未走远,很快卜鹰便从大帐内走了出来,阿布托并没有出现,而卜鹰出来后,并没有留在营中。
盛世本就跟其他人一起在帐外远处候着,如今见卜鹰离开,不由得问道:“他们怎么走了?”
跟在盛世身边的,还是之前跟在厨房那个,闻言答道:“东都来的使者不住营中,都是住在四方客栈。哦对,就是你住的那家客栈。”
都?
盛世立即察觉不对,“东都来过很多人吗?”
京都来人又不是什么秘密,那人便也没当回事,“来了好几次了。你说王上派这么多次人来,怎么还不给我们奖赏?难不成是大人跟使者没谈妥吗?”
盛世悄悄睨了那人一眼,怪不得一直升不了官呢。你家大人扣着这么多的奖励,既没给你们,也没给你们王上,还想要你们王上给你们发奖赏?
估摸东胡王都觉得战利品都被你们以及你们的大人给私吞了,这才不停派人来要。
而且营中将士多,也更安全,但东都来的人却不住这里,反而住进了普通客栈,说不是提防阿布托谁信?
盛世暗道:提防那就对了。
他转头笑着对那人道:“今日卜鹰大人突然到了,饭食没有多余的给你。这样吧,我晚上重新做一份,你亥时在客栈外等我。”
那人虽觉得亥时三刻有些晚了,但一想到半夜别人都睡了,他还有好吃的,又把那一丝异样给摁了回去。
“行,那我们说好了啊。”
那人离开后,盛世又去找了其他人。
等到一切办妥,天也已经黑透了。
盛世刚回客栈,便见厅内站了不少戎人面相的生面孔,唯一坐着的便是在阿布托帐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卜鹰。
卜鹰端坐着,喝的是草原上特有的奶茶。等到盛世进屋,卜鹰的随从立即将盛世身后的门给拍上。
卜鹰淡定喝了口茶,抬眸问道:“你就是那个给阿布托做饭的中原人?”
见盛世承认,卜鹰玩味道:“阿布托什么时候用起了中原厨子?”
王上对阿布托三番五次不听令很是恼怒,因此卜鹰此次来恒城,除了催阿布托将战利品运回东都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调查阿布托是否有了不臣之心。
盛世恭敬行了个礼。
“小人只是中原一名小小的毛皮商人,也是经巴亚部的首领介绍,说阿布达大人家大业大家中毛皮多,这才来了恒城。”
卜鹰顿时不耐,这事他来客栈的时候就已经问清楚了。“说重点。”
盛世立即应下,“前几日小人想念家乡饭菜,便做了几道中原菜,想着讨好阿布托大人,便送了些过去。阿布托大人尝完后很是满意,于是又点了几道中原名菜。”
卜鹰眼皮一跳,“什么菜?”
“百花糕、福寿全、遍地锦装、百鸟朝凤、二十四桥明月夜、玉笛谁家听落梅……”
卜鹰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拍桌子道:“说重点。”
盛世吓得一个哆嗦,战战兢兢道:
“这些都是宫中御宴上才能有的菜,小人也只听过名字,哪里做得出来。最后还是阿布托大人说里面有哪些食材,口感如何,小人才能试着做几道。
阿布托大人虽觉得味道较之他吃过的,差上许多,但恒城也没人能比小人做得更好。
这人这才当上了阿布托大人的厨子。”
盛世说完自己为何成了阿布托的厨子,卜鹰的脸已经沉得可怕。
盛世悄悄瞄了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去。
卜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阿布托果然有问题!”
必然是跟大凉皇室中的某些人有了牵扯,才有机会吃过大凉宫中特有的菜!
东胡大将与敌国皇室有了不可告人的联系,而且还拒绝将战利品上交给王上,阿布托不臣之心至少有六成!
卜鹰沉着脸挥了挥手,示意盛世退下,随后令人悄悄出了客栈。
去干什么,盛世并不知晓,但想一想,除了调查阿布托,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干了。
盛世并不担心自己说阿布托吃过大凉宫中菜肴的话,会被拆穿。卜鹰还没蠢到当面求证阿布托事情真假地步,若他真的蠢,也不会被东胡王重用,还被派人恒城了。
从东胡王不断派人来,就说明对方已经起了疑。
现在他只需要加把火,就够了。
卜鹰派出去的人是去了东营,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盛世并没有管卜鹰对下属说了什么,而是去了厨房开始准备饭菜。他一边做着菜,一边注意着时辰。
等到时间快到亥时二刻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他慢条斯理将饭菜装好,随后上了楼。
卜鹰门外有带刀的随从把守,刚一到楼上,盛世立即作出惊慌状,急忙道:“卜鹰大人在吗,小人有要事禀报!”
门外的人直接将盛世给拦了下来,“大人已经休息,你莫要吵闹。”
盛世被他架着,冲着门里喊:“大人,小人真的有要事禀报。”
卜鹰有些不耐,刚要让人将这个长得好看的中原人扔出去,就听对方喊道:“阿布托派人来抓你了!”
卜鹰心下一惊,他本就不信任阿布托,闻言立即开了门,“你说什么?”
盛世见他出现,立即挣脱出来,然后小声道:“阿布托派人来抓大人您了。快要到楼下了。”
说着他跑到卜鹰房间的床边,将窗户撑起一点。
卜鹰皱着眉过去,然而只一眼,他的脸色就沉得滴水。
只见楼下确实有营中士兵,而且还不少。
目测得有几百。
对方还未靠近客栈,只在远处盯着他们,领头的几个人还在商议着什么,离得太远且光线太暗,看得并不清楚-
客栈远处,胖胖的百夫长不满地看向来人,“你们怎么来了?”
另一人冷哼,“怎么,只有你能来,我们不能来?”
还有一人阴阳怪气道:“你以为就你跟盛公子关系好?”
胖子也不示弱,“那说好的亥时三刻,你们一刻也不准早进。”
来得一共有五个人,他们身份相当,都算是上不上下不下的中低层领导。他们这些人深夜出门,也不是肚子一人,而是每人带了几十名手下。
若是几十人在城中,其实并不打眼,但巧就巧在他们是一起出现的。
这么多人聚在客栈远处,猛一看,就像是要对客栈里的人做些什么。
卜鹰哪里知道外面来的阿布托的下属,实际上是盛世叫来吃饭的?
在他看来,这些人肯定不是冲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商人来的,而这间客栈里除了小商人,剩下的就是他了。
阿布托的人,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卜鹰脸色一沉,当即就要招呼自己的手下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却被盛世一把拉住了胳膊。
“大人且息怒,对方少说有两百余人,若是直接打杀起来,一时拿不下对方不说。要知道这里可是恒城,阿布托的大营就在不远处,您哪里逃得掉!”
卜鹰只带了百十人来,他冷眼扫过,“那你说要如何?”
盛世赶紧道:“此事不宜硬碰硬,当务之急,大人得先逃出城去。东都,那里才是大人的地盘。”
卜鹰深知盛世此话不假。
他白日里再次要求阿布托将东西运回东都,却被阿布托含糊带过,那时候他便明白阿布托是打定主意不给了。再结合阿布托联络中原人,甚至有风声他私下联络了几个部落首领。
在卜鹰心中,阿布托不臣之心已经十成十。
卜鹰咬牙,眼中闪过戾色。等回了东都,他定要叫阿布托好看!
盛世见他面上森然可怖,便知道他已经彻底信了阿布托要反,于是立即道:“小人先帮您拦一栏外面那些人,大人可以随小人的随从从后门走,小人的随从会送大人顺利出城。”
见卜鹰立即要将所有人带走,盛世又道:“这般多人实在太过显眼,大人还是少带些人。况且留他们在此处,也好遮掩一二。”
卜鹰立即懂他的意思,这是让他的手下留在此处,造成他并没有离开的假象。只要对方迟疑,晚一刻攻进来,他便多一分出城的机会。
卜鹰本来还怕盛世给他安排的领路人会对自己不利,毕竟他只带了两三人,但见对方只是一名老者,立即又放下心来。
客栈外那些人已经向客栈靠拢,对方一声令下,只要几息就能闯进来。时间紧迫,容不得卜鹰再思考,他换了一件衣衫,准备随邬淳离开。
临走前,他突然转身问道:“你为何帮我?”
盛世闻言,面上浮上哀色,“我病故的母亲,是东胡人。”
剩下的,他没有再说。说得越多,越容易暴露,而人往往会自行脑补。
卜鹰已经脑补完东胡女子落在汉人手里,被强行为妾,后来被迫生下儿子,即便如此她也一直告诫儿子不要忘了东胡,最后因病而逝没能回得了草原。
卜鹰对着盛世行了个草原人的礼。
盛世见状露出一个直率而真诚的笑,随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为他争取活命的机会。
卜鹰心中感动,随后在邬淳的带领下小心去了后门。
前门处,盛世去后厨取出准备好的食盒,冲着等在门外的那些人招了招手。
“几位官爷进来吧。”
隔了许久,邬淳估摸着时间,打开了后门。
卜鹰一看,后门果真没人,更觉得那人还算有本事,真的能调开人手。
出城的路线邬淳已经设计好了,可以完美避开路上所有的巡防。快到城门处的时候,他递给卜鹰一样东西。
恒城的守城官不如中原各城管得严,或者说整个东胡和北戎的城防都不严。
他们原先就没有城池,即便学中原人建了城池,但也只在战争时期才严起来。其他时间,虽会关闭城门,但并不想中原地区,晚上关城后就不再开启。
因此邬淳递给卜鹰的,是他弄来的某个部落的牌子,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可以表明身份。
可以叫开城门。
客栈中,卜鹰的人严阵以待,而被盛世叫来吃饭的人,则一脸莫名其妙。
他们一开始还能按耐住,等到吃完,发现那些人还盯着自己。有脾气暴躁的,当下就不乐意了。
他狠狠一拍桌子,瞪着眼,“你们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卜鹰将自己的心腹都带走了,剩下的其实都是炮灰,他们自己也知道被留下来后,几乎就没了活命的机会,因此在这样的氛围下,情绪更紧张了。
有人忍不住手一哆嗦,当即就拔了刀,而一见他们拔刀,另一伙人自然也不甘示弱地拔了刀。但他们到底知道对方是卜鹰大人的人,对峙可以,动手那是万万不行的。
盛世见双方剑拔弩张,很适时地“不小心”将两只碗碰到了地上。
情势本就一触即发,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精神紧绷的卜鹰手下当即以为开干了,立即先下手为强,对着对方的门面招呼过去。
对方岂能束手就擒,当即提刀抵挡。
一个拼了命,一个有所保留,很快便见了血。
而一旦见血,哪里还能被叫停。况且卜鹰这里能说话的人,已经被他带走,另一边也都是冲动型选手。
双方立即战成一团!
虽然双方人数悬殊,但一方是拼了命,另一方却有所顾忌,因此打了个平手。即便如此,也不时有人倒下。
人群之外,盛世侧头看着桌上的沙漏一点点往下落沙,等到邬淳手中的沙漏也漏完时,盛世立即起了身,从某个倒下的胡人手里提起一把刀,匆忙出了门。
跨上马后,立即打马往阿布托的大营而去,路上还抽空给自己胳膊上来了一刀。
大帐中,阿布托正在熟睡,忽然听到帐外传来呼喊,“大人不好了!”
阿布托翻身坐起,刚要斥责,就见盛世一身血地冲了进来,大呼:“大人,卜鹰不见了!”
阿布托惊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盛世扔掉手中的刀,单手捂住左臂上的伤口,又惊又急:
“卜鹰傍晚不知道派人出去干了什么,回来后一直躲在卧房商议。也不知怎么的,夜里突然就带人杀了出去,这会儿人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城。”
阿布托立即穿衣出帐,盛世跟在身后,面上一片担忧:
“大人,您说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若是他回禀了东胡王,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盛世表面上说的是怕阿布托跟傅临淮的事被发现,但实际上却在暗指其他。
阿布托果然脸色阴沉,他一边出门,一边吩咐:“令所有城门紧闭,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城!”
然而已经晚了。
等阿布托赶去城门的时候,卜鹰早已出了城,他当即令人去追。只是追了半夜,也未能追上卜鹰。
客栈内的卜鹰手下已经死得不剩几个,剩下的被带到阿布托的面前。然而根本问不出什么,对方只说卜鹰大人一定会带着王上的军队踏平恒城。
阿布托气得将人全都砍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心安。
不论卜鹰是如何知道的,但结果就是他现在认定自己要反。当然他要反,本来也是事实。
但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甚至库青那边还没有回信。这会儿东胡王要是派军剿灭他,他根本没有胜算,盛世之前答应他的那几部怕也要倒戈。
盛世见他愁得冷着一张臭脸,接连杀了不少人,于是小心翼翼道:
“大人,如今情况危机,决不能坐以待毙。小人有一计,可解大人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