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太后为皇上放罢。”

史怀仙目中满是鄙夷之色，摇了摇头。

“儿啊，你忍着，娘割一下就好！”

邹太后接过刀，揪着小福王的大拇指，用力一割！

“嗷！”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炸响，小福王呲牙咧嘴，倒吸着凉气，一声声地喊：“娘，孩儿手疼，孩儿手疼！”

“呵呵~~”

姜黎不由轻笑一声。

陈沅更是捂着嘴，香肩乱颤，憋的很辛苦。

一众道人们与围观的勋贵重臣也是面面相觊。

“儿啊，再忍一忍！”

邹太后心知丢了大糗，也只得捏着小福王的手指放血。

“哎唷，哎唷！”

小福王惨叫着，脸色都煞白了。

好不容易，放了大半碗，史怀仙道了声够了，就端走碗，将血倒入另一只大碗中，又将朱砂、白芨与金鸡（雄鸡）血混入其内，稍作搅拌，再备上镜子、面巾和笔。

有道僮向供桌供上香、花、灯、水、果，此为常设供品，随即又奉茶、食、宝、珠、衣五供，合称十供。

只有在做科仪道场时才用十供。

又有道人焚香，恭恭敬敬奉于香炉，两侧敲打钟磬乐器的道人，齐声唱起《金光神咒》。

史怀仙则取出篇表文，诵念圣诰，大体是青辞那一类的文章，就将表文焚烧。

海岳山人则是架上梯子，爬上去将覆盖法身头面的红布取下，用画巾为神像揩面，再用笔蘸混合起来的颜料点上眼睛、口、鼻、耳，示以开窍。

那是画的雍容华贵，七窍均是鲜红，带给人一种阴森感，大殿里，也似是有道道阴风流窜起来。

歌舞已经停了，姑娘们瑟瑟发抖，道士们改为诵念《九莲经》。

姜黎也现出凝重之色，悄然释放一小缕威压，隐约能觉察到，天地间似乎有东西被唤醒，向殿内汇聚而来，却不得其门而入。

“引神光！”

史怀仙大喝一声，殿外一道士用镜子将阳光反射到法身的眼睛中。

那双眼，陡然神光大作！

缕缕阴风，似是找到了出路，直往眼晴里钻。

却是有让人毛骨耸然的凄厉嚎叫响起，眼睛周围，噼噼啪啪直响，空气泛起阵阵涟漪，有黑灰状的东西自眼睛周围抖落。

控鹤子肃然道：“神祗的本性是阴神，须历太阳真火焚身之劫，渡过去了，可成为大明的护法神灵，若是渡不过去，将灰飞烟灭，所有关于九莲菩萨的记忆都将消失，与之有关的书籍，将自行留白。

从此之后，世间无人再能记得九莲菩萨，九莲菩萨也从未来过这方世界，现在大家一起念九莲经助九莲菩萨渡劫，越心诚，越易成。”

陡然间，诵经过大作。

九莲经全称《皇极金丹九莲正信归真还乡宝卷》，虽然是李太后托人编来的，却逻辑自洽，尤其是九宫八卦、九干十八支的组织形式，大量为后世的反清复明会道门采用。

姜黎不会诵，却也用心听了一阵子，没什么感悟，便问道：“道长，神祗一面世就是阴神么？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在蕴道境后，是紫府境，然后是归藏境，归藏境修炼圆满，可出阴神，接下来进入道境的修炼。

道境蕴含对天道的理解与使用，可称为陆地神仙。

姜黎距离出阴神还差三个大境界。

控鹤子小声道：“神祗的阴神和修士的阴神不同，是以香火信念直接凝聚而成，威能来自于先天本体与信众的祷念，李太后只一介女流，召唤出来也不是太强，须耗费时日蕴养。

其实道门并不指望九莲菩萨真能庇护大明国祚，只想借用龙气，为再探布尔瑚里池做些准备。”

“多谢道长告之！”

姜黎略一迟疑，还是道：“那神女佛库仑，很可能不是此界神祗。”

“什么？”

控鹤子面色一变，惊道：“小友从何得知？”

姜黎道：“我从萨满教手里得了一面幡旗，旗面封印一只厉鬼，据那萨满长老所说，此厉鬼乃神女赐下，但我在任何佛经道典中，都未见过这只厉鬼，故而怀疑是天外来物，道长若再去，还须小心行事。”

“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小友有心了！”

控鹤子打了个揖首。

却是突然间，轰鸣声大作，九莲菩萨法身剧烈震动起来，殿内阴风呼啸，已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随即又有明黄色的龙气腾起，于虚空中凝成了一尊模糊的妇人身形，那不含任何人类感情的眸光一扫众人，并不多看一眼小福王，就钻进了法身。

众人一个恍惚间，面上那鲜红的颜料已变成了正常人的面目，再张嘴一吸，坛上的供物如同经历的岁月的摧残，变得腐朽灰暗，蕴含的香火精气尽数被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