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话音平稳，解释，“会摔倒。”

谢钰京：“？”

他看了眼。

“也没高到那种程度。”他咕哝。

何况，谢钰京可不敢让他抱。

现在有点不太舒服，有点发热，但还在谢钰京可以忍耐的程度。再结结实实抱一把的话，谢钰京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对可怜的大块头做什么。

他撑着台阶，从旁边往下跳。

秦峥只好放下手，视线却还落在他的身上。

【咪咪可以自己跳下来，咪咪好】

谢钰京低头捡纪念品玩偶。黑漆漆的小猫毛发蓬松，谢钰京搓了两把。肩膀忽然被按住。

他抬起头，“怎——”

秦峥垂眸看他，隔空指了下他的眼皮，“亮片。”

谢钰京皱眉，胡乱甩头拿手抹了两把，抬头看他，“还有吗？”

秦峥看着他，迟钝了一秒。

“有。”

他低头，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皮，摘下来一小片极小的亮片。

谢钰京的眼皮在他指腹下很轻地抖了下。

秦峥收回手，亮片没能掉下来，黏在他的指腹，最后落在他的手心。

【被我看到了】

【好没用啊哥，只敢私藏一下亮片】

【人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现在敢私藏贴在坏咪脸上的亮片，明天藏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

谢钰京是真的很忙。在满世界都可能是他男朋友的情况下。

和秦峥的约会结束之后，谢钰京选择了黎舟言继续约会，两个人在商业街碰头。

秦峥开车送他。坐在车内，目送谢钰京走过去。

谢钰京有一种地图再次扩大的感觉。去游泳馆和主题公园的时候，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没什么人。这次就不同了，街道上人来人往，更像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条路上种着梧桐树，黎舟言站在街角废弃的报刊亭旁对他挥手：“在这里。”

谢钰京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每靠近一步，黎舟言的脑海中都在萌发新的问题。

谢钰京和秦峥完成了怎样的约会？

小屋里等待的人都很烦躁，谢钰京过得怎么样，会很开心吗？

他心情的烦躁也不少，但表情依然是安静温和的，“给你买的果茶。”

谢钰京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黎舟言看着他，“和秦峥的约会怎么样？”

谢钰京：“很好玩，猫猫主题乐园。我觉得时间好短，还可以再玩一天。”

黎舟言微笑了下，“那很好。”

下次他也可以带谢钰京去。

如果秦峥真的是男朋友的话，谢钰京会对男朋友做什么？

节目组的“愚人节挑战”提出了男友这个概念，黎舟言就会开始顺着思考，谢钰京如果有男友会是怎样的表现。

在恋综里。这种环境下。

谢钰京会不会在晚上悄悄溜进男朋友的房间，轻手轻脚还要提防被室友发现。挤到床上去和男朋友拥抱。稍微弄重一点要咬人，弄轻了又不满意。

以上次废弃游乐园两人相处的经验。

谢钰京大概有某种奇怪的瘾症。

只是抱一会儿都会软溻溻地挂在人的身上喘气呼吸，好像在这时候对他做再过分的事情都反应不过来。

傲慢阴暗的男生只会安安静静把脑袋扎在别人的怀抱里，抿着嘴唇，避免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还要人夸。

抱得好紧，好厉害。力气很大。

知道自己找地方躲镜头，聪明的好孩子。

眼睛都灰濛濛失神空洞，还会被夸得发出很坏的笑声，说。“知道就好。”

思绪渐渐有些灰暗扭曲，黎舟言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显露。

两个人在人群中穿梭着。

“今天早上。”他开口。

谢钰京看向他。

“那时候，我说我是男朋友是骗你的。我拿到的身份卡不是你的男朋友。”黎舟言主动说，“只是觉得如果我不开口，池纵说什么你就会信什么。”

谢钰京：“啊？”他会吗？

“我只做朋友就好了。现在和你直说，也是不希望你陷入更多的烦恼。”黎舟言看到谢钰京盯着他的视线转移，望着不远处的冰淇淋小摊看。

“要吃吗？”

谢钰京的手插在口袋里抱怨起来，“但这里人好多。”

他耐心不多，不想等。

黎舟言眼皮覆下静静地看着他，晦涩的视线淡得没有存在感。语调温和地轻笑，“你好像很少会去排队。”

谢钰京转头看他，有些惊讶的样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觉得抱怨“这里人好多”不是很奇怪的行为。

“你说你的朋友很多，还说他们都很会讨好你。”黎舟言，“你的‘朋友们’会买到东西之后，献宝似的递给你。”

谢钰京眨眨眼睛。

“看来我猜对了。”

黎舟言转开目光，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好像和他们割裂开。他亚麻色的碎发利落，侧脸鼻梁挺直。喃喃似的问道，“来到这里，你会不会不习惯呢？钰京。”

谢钰京盯着他的后脑勺，用那种阴暗忧郁叫人有点发毛的目光。他没有中他的圈套追忆往昔伤感破防，而是看破他的诡计哼笑了声，抬着点下巴抱起胳膊，“你想攻心为上。”

黎舟言笑了声，“可以这么说。”

黎舟言只是想到了他回到池家的那天。

很说不清楚的感觉。从一个泥沼淌到了另一个泥沼，原来也是会有不习惯的。

那么谢钰京呢？

黎舟言垂眸安静看他。

谢钰京偏瘦，脸颊雪白。睫毛乌黑，嘴唇又非常红润。

带着昳丽鬼气的一张脸。

攫取注意的往往是他的眼睛，湿泞蒙着黑雾，对视一眼都好像会被拖拽下去。

商业街来往的人很多，好多人都在看谢钰京。

他这张脸真的出挑到可怕的程度。

“你说他们和你一起长大，我是没有这样的运气。”

黎舟言微笑起来，瞳孔偏深褐色，虹膜是浅棕。色泽温暖。

“但是，暂且把我当他们的替代品的话，其实没有关系。”

他大衣衣角被风荡起，扣子扣到最顶端。

很温柔的没有攻击性的性格。偶尔会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透露出冷淡禁欲感。混血的深邃轮廓和高大的身材，让加诸在他身上的阴影非常浓重。也会让他的温柔出现一点扭曲的裂痕。

偶尔让人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我也想和钰京做好朋友。”人群有些吵闹，但黎舟言的声音依然很清晰，“其实我一直在想，钰京说的‘做朋友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现在觉得，不管是什么，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靠怎么感觉这个哥心机很深的样子。。】

【真是不出手则已。。怪不得池纵这么讨厌他，完全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啊！！】

【我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是很会争宠的性格、】

【之前谁说他是阴暗批的来着？现在我真有点咂摸出这个味道了。。】

……

在黎舟言说完那些话之后。

车里的镜头被一件衣服遮挡住。

【十一点半之后要关镜头也就算了！！怎么正常直播时间也不让我看啊啊啊啊啊！】

【可恶可恶可恶】

【能听到声音吗？】

【不太能…】

【我好难过。。】

谢钰京后靠在窗户上，外套解开，最里面的衬衫被他自己撩开。

“好可怜。”黎舟言的手偏冷。拇指擦过的时候谢钰京忍不住往后缩，酥麻的电流带来的感觉很奇怪，听到黎舟言温和的嗓音放得很轻，“都肿了。”

谢钰京睫毛抖了下，苍白的脸孔低下来自己看看。皱眉，很不爽似的阴郁抱怨，“今天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但昨晚谢钰京明明睡得很好很安分。也没有断片，他还记得试胆大会去吓唬沈文疆的事，连后面玩桌游也有印象。

黎舟言垂着眼皮，想到傅檀今天的异常状态，下颌微微绷紧，很淡地冷笑了声，“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

“什么？”谢钰京没有听清楚。

“我说，可能是不小心被虫子咬到了。”黎舟言找到自己放在后座的登山包，从里面找到创口贴，“野外的虫子很多。”

“我有创口贴。贴一下吧。”

谢钰京还在撩着衣服直勾勾看他。

黎舟言的手顿住，拿着创口贴的手紧了紧。

很显然，他甚至没有自己动手的想法，甚至缺乏对身体的羞耻概念。

这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谢钰京催促：“快点。”

黎舟言觉得这样不太好。

他知道谢钰京的朋友关系大概很畸形。但显而易见地，也更紧密，更不可分割。他知道不好，不对，不正确，但依然顺从谢钰京的话，靠近一点。

带着温度热感的阴影覆过来，谢钰京近距离看到他专注平和的眼睛。

黎舟言鼻梁很高，眼窝深邃阴影明显。亚麻色偏灰的头发几乎扫到谢钰京的胸膛，带来一点微妙的痒意。他靠近扑过来的呼吸让谢钰京腰腹都忍不住轻轻绷住。

黎舟言撕掉创口贴背后的薄膜，小心到没有多触碰，也没有冒犯亵渎的意思。就只是把微微发红的地方遮住，轻蹭过创口贴压紧。

谢钰京睫毛抖了下，整个都蜷缩起来：“呜等等——！你！”

黎舟言帮他把衣服放下来，英俊轮廓逆光显出深重的影子，眼眸都晦涩许多。他喃喃，“你男朋友不知道吧？”

谢钰京脑子里有点混乱，“什么？”

黎舟言把他的外套拉上，整理好，“你忘了吗，钰京。你现在有一个男朋友。被他看到的话，可能会产生一点误会。”

谢钰京呼吸有一点急促加速。湿淋淋眉眼茫然地看着他，皱眉重复，“我……男朋友？”

黎舟言看着他。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你的男朋友，会怎么看待你的朋友们？”

“他能够接受他们的存在吗？”

接受黎舟言像今天这样，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