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时间到了。
沈文疆拿好自己的大衣和谢钰京一起离开。随着“砰”的一声门关上, 连同沈文疆低声询问的声音也隔绝在外。
室内一片寂静,属于谢钰京的那只超大猫咪玩偶还在客厅落寞地坐着。
两秒之后。
池纵忽然开口。
“他们之间约会应该没什么好看的。”池纵说,“沈文疆对谢钰京又没什么感觉。”
甚至就在昨天, 池纵还向沈文疆请教了一些问题,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意见。
没有人回答他。
傅檀率先站起来,“我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池纵有些烦躁地皱眉用指腹搓着耳钉, 也跟着站起身,“昨晚没睡好,我去补个觉。”
【真的是工作吗仆人哥。】
【补觉,池纵真的假的, 别让我抓到你在被窝里恶狠狠地看直播。。】
秦峥也跟在他们后面, 一言不发往楼上走。
木质楼梯被他踩得嘎吱作响。
上楼时傅檀转头, 扶着扶手看向坐落在扶手下面的大型黑猫玩偶,秦峥也顿住脚步, 看了两秒;又转过视线, 看向单人沙发上的米黄色毛毯上歪坐着的另一只小小的毛绒猫咪玩偶。
“……”
眼帘垂了下,暗蓝色的眼睛古井无波。
他没说话,脚步只是停顿了半秒, 又继续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黎舟言。
他腿面放着一本书,手压在上面,垂眼看着手机, 在屏幕上赫然就是恋综直播的场面。
镜头里, 谢钰京上了车, 撑着车窗耷拉眼皮, 风吹起他的头发。他似乎对今天的约会根本不感兴趣,只想着快点应付结束。
【有一种所有人都在暗中监视的感觉】
【你们这些偷窥癖离咪咪远一点啊。。。】
……
谢钰京和沈文疆的约会是一个血腥主题party。
驱车来到现场的时候,侍应生检验了他们的邀请卡片——一张漆黑烫金系着丝带的邀请函, 然后为他们分发了面具准许他们进去。
“请进。”他点头退后,“直走上楼,登上二楼更换衣服。”
谢钰京把玩面具,忽然有点好奇沈文疆摘下眼镜的样子,转头看过去。
沈文疆修长的手指捏着镜框,把眼镜取下。
他的眼型狭长,是丹凤眼,略显出些深厚的凌厉感。在摘下眼镜之后,他身上优雅平和的气质便在逐渐远去,敏锐察觉到谢钰京的注视,他抬眸。
沈文疆视网膜里是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些模糊虚散的色晕,在他眼前晃动着。
谢钰京好奇地晃手问:“你能看清吗?”
“不能。”
沈文疆低头,不紧不慢地把眼镜收起放在胸前的口袋,睫毛垂下,表情显出疏离感的冷淡,对谢钰京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但不必担心,稍后,我会打电话让助理送来一副隐形眼镜。”
谢钰京:“给你们资本家打工真辛苦。”
沈文疆轻笑起来,“那怎么办。”
谢钰京又不吭声了,因为他怕沈文疆下一句话是很奇怪的那种“那你当我的眼睛”……
他会觉得好恶寒。呃。
但还好沈文疆没说。
谢钰京打量手里的面具,戴在脸上。
很冰凉,带着金属味道和消毒气味,刺激得谢钰京忍不住皱眉耸鼻子。
……
进入室内,会发现内里设计得像一个破败教堂。很有秘密集会的意味。
厚重的窗帘拉扯上,遮光性极强,一丝阳光都泄露不进来,吊顶的光奢靡昏黄,角落呈现微弱光线带来的昏烁。
沈文疆跟在谢钰京的脚步后面。
不清晰的环境下,模糊的视野里,他只能追寻谢钰京脚步和气味。
像一种无形的套索。
挂在他的脖子上。
谢钰京却没有多余的共情,没有去思考沈文疆没有眼镜不方便,是不是应该关照一下。
他只是好奇地打量四周。破败教堂的地板是复古的花砖,往上看,穹顶是彩绘褪色的天使形象;彩窗上繁复多变的色块圣洁而富丽,但因为诡谲的光线而显得邪狞起来。
他们从这里开始能听到一些人的议论交谈声,在上二楼之后更加清晰。
踏着地毯走过拐角,就会看到一些人——呃、这么说,也许不确切。
是带着恶魔角和翅膀的魔鬼。戴着一样的面具,斜靠在窗台。有男有女,手里端着红酒。
恶魔们看到他们后露出笑脸,“找更衣室吗?走右边就好。”
谢钰京瞥他们一眼,转头顺着他们说的方向走。
他们看着谢钰京转身的侧脸,直到他远去。
【你们这是个什么派对,正经吗??谢钰京还是个纯情咪呢。。】
【所以咪也要穿这样的衣服吗?】
【想看!】
【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沈文疆!!】
【做人果然要学会不争不抢,节目组看到他人气低迷自然会想办法平衡的。。】
与此同时,恋综小屋笼罩在压抑气息之内。
黎舟言垂眸安静地看直播,手背的青筋微微起伏;秦峥头顶搭着毛巾,攥着手机的力度收紧;池纵一口牙都要咬碎;傅檀敲键盘的动作顿住,焦躁的气息起伏不定。
直播镜头因为他们进入更衣室而静止。更衣室外,他们都在等待。
……
更衣室里面只有一方黑色的桌子,还有一把木质的椅子。
有些微闷的灰尘味道,谢钰京又忍不住耸了下鼻子,皱起眉毛。
沈文疆看了一眼周围,眯起眼睛,“这里是告解室。”
谢钰京:“嗯?!”
他转头仔细打量起来。
原来告解室这么小吗?
也许罪人都需要在这样狭小、隐秘的地方才能得到忏悔和释放?
但谢钰京在这里,不像是需要倾诉痛苦的罪人,也不像聆听忏悔的神父。
他转头看不远处挂起的衣服,拿到自己的身上比划。
沈文疆站在告解室,微垂头看着谢钰京,“你会有什么要忏悔的吗?”
谢钰京:“没有。”
谢钰京细数了下自己这么多年做过的坏事。
很多很多。
“不忏悔会怎样,下地狱吗?”谢钰京随口问他。
沈文疆镜片后视线透出无机质的冷淡,高大挺拔的身躯立在谢钰京的身边,是更浓重的阴影。
他观察过这个狭小告解室的每一寸角落,视线最后落在谢钰京的身上,微眯起,聚焦。回答他:“不会。”
谢钰京站在破败教堂,昏暗的告解室里,耷拉着一双恶鬼般的眼睛,光下有着轻闪的光亮,仿佛真的是地狱硫磺火舌舔舐过的瞳孔。
“我就知道。”
他低头脱外套,讲话语气很轻快。沈文疆看不清,却能想到他露出尖尖牙齿微笑起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