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秒,谢钰京的脸孔就在镜子中靠近。那张脸从黑暗中过渡到光亮底下,又再次沦落到黑暗中。
餐厅酒店的灯光很容易让人表情显得阴暗,在谢钰京身上更是明显。
谢钰京的手机放在口袋里,已经提前打开录音。
他看了一眼。白色的秒数一下下跳动着,这是最重要的证物,会把谢钰京在这里做的一切恶行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现在只要黎舟言拒绝他,谢钰京就可以用他的态度指责他攻击他——而谢钰京的态度也是别人指责和攻击的理由。
“哒——”
谢钰京拉了一把门,门上拴着的小挂件晃动撞击着。
黎舟言:“钰京?”
谢钰京笑起来,黑发在匆匆走动中微微汗湿黏在额头上。
男生昳丽的一张脸在昏暗的顶灯下尤其不详令人恐惧,看待他的态度甚至有了微妙的怜悯。
“这里离餐厅很远,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黎舟言:“……所以,钰京。刚刚那样,果然也是故意的吗?”
拙劣的泼水戏码,拙劣的尾随。
只为了躲避镜头,来到隐秘的地方和别人幽会。恶劣又不知足地强迫别人满足自己。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谢钰京几步靠近,猛地拉着他领口下拽。
“等一下钰京——别这样,万一这里面还有别人怎么办?”
太好了,他的态度果然和谢钰京想的一样抗拒。
“怎么可能有人?”谢钰京狠狠地看着他,“有人也只会是新嘉宾,那他来得正好,看看我是怎么做的,以后也离我远一点。”
怎么还不把他推开?
谢钰京又往前挤了两步。
黎舟言轮廓深邃视线晦涩,轻声劝诫,“——钰京……你哥还在外面。他会发现的。”
“他不会。”谢白洲就算来了,难道谢钰京还不会把他赶走吗?谢钰京有些迷惑地看着黎舟言——这人话这么多,怎么手倒是根本不动一下?他恶狠狠道,“你现在已经很清楚我是一个怎样的坏人了吧?!”
“嗯。”
“但你还不够清楚。”
“嗯?”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就算我在这里强吻你也没有人知道。你只知道我不把你当朋友,却还不够清楚,我根本不会尊重你。我会把你的嘴巴舌头都咬烂,再让你这样狼狈、痛苦又不体面地出门面对镜头。到时候你名校艺术家的身份会从这里崩塌,所有人都会惊讶地问你怎么了!而你却没办法说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阴暗地警告。
黎舟言的喉结滚动了下:“……”
怎么还不骂他??
谢钰京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都开始发热了,黎舟言还不知道反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笨人!
再这样下去,谢钰京折磨黎舟言计划B也要失败了。
不过强吻把他的舌头咬烂可以列为计划C——按照一般偶像剧的套路,这时候会有一个人冲出来怒斥,谁干的,是谁干的!
是谢钰京,是谢钰京干的!
今天谢钰京绝不会铩羽而归。
整理室里有微弱的檀香味,混着橘调香水,显出干燥的闷热。
谢钰京打小养尊处优,指腹连道茧子都没有。
他抱着黎舟言的脖子把他拉低的时候,额头相抵,头发扫着脸。
黎舟言大脑宕机,一只手撑着台面,力度缓缓收紧。在阴影里看到谢钰京黑眸闪着潮晦恶劣的光亮,有把人拖拽进入地狱似的险恶感。
“……”
黎舟言眼眸和嘴角不受控制地轻弯了一下,又极力调整克制。急促呼吸中,紧绷和压抑之下,表情在阴翳之下显出温驯的狰狞感来。
他的手拉住谢钰京的手腕,微冷的指腹轻轻摩挲。
“钰京。”
他专注地看谢钰京,轻轻道。
“这样不好。”
会有人嫉妒他的。
谢钰京才不管好不好。
他不仅要黎舟言说好,还要黎舟言一边被他狠狠嘬嘴巴,一边还要克制自己的厌恶感,迫不得已地夸赞他。
谢钰京的手臂像洁白的套索。
黎舟言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感受心脏每一帧兴奋的抽搐。
整理室的洗手台上还摆放着玫瑰干花,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他和谢钰京的影子。
如果现在有相机立在这里,记下这一刻的发生,黎舟言会更加兴奋。
谢钰京靠近了。
猩红嘴唇柔软,带着甜腻罪恶的馨香。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隔间发出轻微的动静。
谢钰京的手一顿,黎舟言也转过头。
他们对视一眼。
“咔哒。”
清晰到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谢钰京:“!”
走廊灯光是偏暗的橘黄色,晦涩不清的影子扑在柔光砖上。
脚步声踩在地板上,一道瘦削而高大的身影走出来。
他肩上随意搭着件外套,袖子挽起。走到洗手台时,连谢钰京和黎舟言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不断交错远去。
“哗——”
男人无言,只是打开水龙头洗手。
他戴着漆黑的机械表,有一双骨骼感很强的大手。骨节宽大,青筋明显。大拇指跟腱处,清晰狰狞的牙印被水流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