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管谁叫哥哥?”
谢白洲一字一顿。
“你到底有几个哥哥。”
雷雨天的潮湿空气带来窒息感, 谢白洲的不祥预感得到了印证。
他黑眸色泽如粘稠的石油浓浆,话音平铺直叙,问谢钰京,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多了一个兄弟。”
谢钰京:“……”
闪烁的雷光让谢白洲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可怖。暴戾的青筋如同扭曲虫豸在他的手背鼓起,而他表情又是这样平静。
见谢钰京还没有回答, 谢白洲握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
“他是谁?”谢白洲淡声问,“为什么叫你宝宝,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他嘴角笑意带着轻讽意味缓慢消失。他面无表情地重复这个称呼。
“你说呢。‘宝宝’?”
谢景煜看向他。
谢白洲和他对视。
谢钰京没反应过来。
在满室的可怕寂静中,从重逢和恼怒的心情中挣脱出来。
他怪新奇地推开谢白洲的手, 看看他又看看谢景煜。
这种事情的发生也太……!
现在他哥在问他哥是谁。
对谢钰京来说, 被质疑自己和亲哥的亲密还是头一遭, 以至于他的第一反应是感觉好笑。
但是这一切发生在现在,又极其合理。
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他和谢景煜是什么关系。
他感到一种微妙至极的荒诞, 扭头,嘉宾们却对这样的荒诞一无所知。
脸孔埋在昏沉的阴影里,怀疑、探究、烦躁不已的目光逡巡在他和谢景煜的周围。
谢钰京眨了下眼, “他是……”
“——景煜。”
男人直起身,视线和谢白洲不虞阴沉的视线相对。
风暴和雷雨之中,视线交锋碰撞。
“我是景煜。”他往前一步, 伸出手, 微笑的弧度变得冷淡, “新嘉宾。接下来的时间里, 承蒙关照了。”
谢白洲和他对视,视线下移。
在对方手背上,谢钰京的咬痕还很清晰。
“……”他蓦地笑了声。
天穹之上乍然惨白。连室内暖色调的昏涩光线都像古老默片里的影像, 或氧气稀缺的矿洞里的煤气灯一样闪烁不停。
他点头。
“景煜。”他念这个名字,冷冷道,“好,我记住了。”
他带着谢钰京的肩膀转身。
景煜却加快步伐走到谢钰京的身边,垂眸看向他。
谢钰京古怪地看他:“看我干什么?”
景煜用奇怪的口吻,低头笑着问他:“这就是你的‘哥哥’啊,宝宝。”
谢钰京用一言难尽的表情望着他,搞不懂他在发什么疯。
雨水湿哒哒地砸在玻璃窗上。
窗外的光影如同攀附上来的蛞蝓,在窗户上不断滑动留下轨迹。谢白洲眉宇中的情绪带两分粗暴。
谢钰京察觉不到的微妙敌意,谢白洲感知得很明显。
在这个男生话语里潜藏的轻讽和高高在上的审视,他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用力把谢钰京搂紧了点。
“离他远点。”
这句话,不知道在警告景煜,还是在劝诫谢钰京。
【可恶啊,,新嘉宾能不能别再叫宝宝了!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宝叫宝宝!!!我要疯掉了不准啊啊我不准】
【这就是男朋友的自信吗???】
【能不能别造谣,我宝还是纯情小男孩呢我看谁敢造谣】
【悲愤欲绝。。综合咪的态度、咪哥的态度,还有新嘉宾本人的悠闲态度,我真感觉我家有点塌了,先爆头痛哭一会儿】
【咬牙飙泪中,此人根本就是该死的心机男!故意用这种昵称彰显他和谢钰京关系好!!】
【也许他根本没想彰显,也许他平时就是这么和谢钰京讲话。。这才是最让人破防的地方[泪目]谢钰京根本没觉得他话说得奇怪,觉得奇怪的人都是嘉宾和我们,咪已经完全习惯了。。习惯到哪怕被镜头怼着拍都没觉得不对】
【崩溃,原来这就是毒唯遇到嫂子的感觉】
【节目组上哪里找到的这个怪物啊我的天,目前看来不管是嘉宾还是咪哥又或者弹幕观众都在狠狠嫉妒发疯】
*
新嘉宾身上有重重谜团。
从他出现开始,就没有人有心情吃饭。气氛紧绷,旋转餐厅的星空顶下,雷光暴雨中,目光湿戾如刀剑剜刻在他的身上。
池纵手紧握搁在桌面,指骨攥得嘎吱作响。他咬着后槽牙提问,“你和谢钰京之前就认识?”
景煜后靠在椅背上,给谢钰京夹菜,“认识很多年了。”
“……”
谢白洲呼吸急促起来。
傅檀冷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景煜手一顿,“医院。”
“医院?谢钰京生病了吗?严不严重?”
景煜看了一眼谢钰京,笑了声,“不是生病。”
谢白洲蓦地开口:“谢钰京。”
谢钰京忙着抿着嘴巴嚼啊嚼,听到谢白洲叫他,顿了下转头。
谢白洲:“为什么我不知道?”
谢钰京:“……这个你要怎么知道?!他说的是——”
“是什么?”谢白洲追问,平淡地和他对视。
谢钰京说到这里就无力地梗塞住了。
他几乎毫不费力就猜出来,景煜说的是谢钰京出生的时候。景煜总是说,谢钰京睁开眼的时候就晃着手想打他。
真实性暂不定论。
……但谢白洲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气氛凝寂。
谢白洲真的很喜欢当复读机。
他面无表情,再次重复:“是什么?”
谢钰京嫌他问得多问得烦,也嫌他什么都想知道。他和谢白洲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怪——突如其来的“血缘”、被改变的关系、没那么熟的熟悉。奇怪到谢钰京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闷闷皱着点眉毛,“是什么也和你没关系。”
“轰隆——!”
雷声狂暴。
谢白洲呼吸都瞬间浸出颤抖尾音。他直视谢钰京,蓦地垂眸笑了声,“好。”手指攥紧,闭了下眼,又重新睁开。
“你喜欢他?”
他直白地问出口,直视谢钰京。
“轰——”
接连的雷声和大雨连绵不绝。这个问题的震慑力昭然若揭。
白光在复古地毯上闪烁。沈文疆抬起头;秦峥的手指一抖,一直平静低头事不关己的态度,在急促的呼吸中几乎崩裂。
在这一瞬间,谢钰京被所有阴暗的目光观察着。
风暴酝酿成漆黑的颜色。嶙峋的、尖刻的攻击性如同细雨绵针悬停。
谢钰京茫然睁大眼:“你说什么呢?!”
谢白洲:“那为什么要为他和哥哥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