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雨后的风冷得透骨。
“为什么?”谢钰京愣了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景煜,“那个银色头发的男生——”
“池纵?”
“他态度奇怪, 不像嫉妒,更像愤怒。我推断,他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而对黎舟言和你的距离颇有微词。”
景煜留在小屋里,自然有认真完成弟弟交代的事情。
“我猜他应该知道什么,所以试探了一下。”
现在就算没有十成把握,起码也有八成。
谢钰京了然, “我再去试试。”
“去吧。”景煜搓了把他的头发, 微热的指腹捏蹭了下他的脸, “要不要再休息一下,状态还好吗?”
当然不好。
身体里空虚的热感还在持续缓慢增长, 他变迟钝, 又变很敏感,连稍微被景煜捏脸碰一下都要抖。
谢钰京躲开他的手,皱眉抬眼。睫毛在光下乱抖, 闷闷抱怨,“要不是你刚刚非要和谢白洲吵,我早就脱身了。”
“我不和他吵, 你才脱不了身。”景煜俯身看他, “要抱抱吗?宝宝。”
谢钰京喜欢贴贴, 喜欢和人黏在一起, 不可能拒绝这种要求。
景煜才刚做出俯身的姿势,谢钰京已经抬起胳膊等待被抱了。
景煜低低笑了声,圈着谢钰京的腰部把他带进怀里, 拍拍他的背,眯了下眼,话音很轻,“粘人精。”
谢钰京闷头靠在他热腾腾的怀抱里,听到他意味不明的话,抬起脸掀着眼帘,从下而上地瞪着他。
景煜弯了下嘴角,俯下身亲亲他的额头,手掌扣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按回去。
弟弟的呼吸咬在心口,他抬起头。
露台的玻璃门外,米白色的纱帘在风中被吹荡开。
他看到谢白洲眼也不眨的冰冷注视。
“咔哒。”
“咔哒。”
秒针一点点转动,时间像漫长的蚂蚁线。
景煜从露台走出来之后,对池纵抬了下下巴示意,让他进去。
池纵来不及对他发出质问,就迅速站起身。连脚步磕碰到茶几也无暇顾及,他快步走进露台,“砰”的一声反手把玻璃门关上,把炙烫眼神全部隔绝在背后。
“你被他做什么了?”
他匆匆靠近谢钰京。
“你有没有怎么样?”
模糊昏黄的光线里,在池纵的目光中。谢钰京安静不言语只是看着他,黑乎乎的眼睛和濡湿的睫毛,让他看起来总是有种洋娃娃的质感。漂亮得不像真人。
“……明明是我先来的。”池纵的嗓音干涩。
谢钰京迟钝地反问,“你先什么?”
“我先做你的朋友,我先靠近你。”他说,“黎舟言也好,景煜也罢,他们明明……”
他的话音哽住,想起了今天最重要、最让他愤怒的事情。
“别离黎舟言太近,他根本就是想利用——”
话还没有说完,他蓦地听到谢钰京慢吞吞的话音,“我知道黎舟言和傅檀的事情了。”
池纵的呼吸蓦地一紧,心脏猛然下坠。
谢钰京靠在背后的栏杆上,视线有些模糊地盯着池纵的脸。
银发青年瞳孔骤然收缩,然后才缓慢扩散回到常态。
池纵喉结动了动,而后居然下意识笑起来。
微妙的空气氛围里,他的表情处于一种放空的僵滞,几种复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闪过。慌乱、庆幸、担忧、反感、恶意……最后有些僵硬地弯起眼睛和嘴角,沙哑地低道,“你知道了?”
谢钰京眨眨眼,顺着说,“对,我知道了。”
池纵喃喃,“很恶心是不是?他们怎么有靠近你的资格?”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说?”谢钰京质问他,“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朋友。朋友就是要什么都说,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这才是朋友。所以你也不能怪我上次骂你,毕竟你做得本来就不够好。”
毫无保留?
什么都说?
……有些事情,池纵就算敢说,谢钰京也不敢听。
谢钰京人偶扮相的照片现在还压在他枕头下面。
池纵连梦里都是他,可怕的漂亮人偶就这样对创造他的傀儡师为所欲为。
池纵目光闪烁了下,银发在风中散落下来,扫在挺直鼻梁。他低低道,“你说得对,小鱼,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
谢钰京保持冷脸,别过头去用眼角余光觑他,等池纵继续交代。
果然,谢钰京一开始对他的猜测和判断就没出错。
就算谢钰京骂他、说他根本不配当自己的朋友,但只需要稍微说两句话,池纵就会原谅他。
他也太缺朋友了。
谢钰京漫不经心地想。
池纵看到谢钰京冷脸,心脏就酸胀得难受,他又靠近几步。
“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但我也找不到时机和你说。”
“我怕我说了你不信;我也怕我说了之后,轻而易举地被黎舟言三言两语就翻盘,从此我在你的心里更没有地位可言。”
假少爷的身份就是这样。说什么都没有人信,任何评价都会被轻易定义为陷害、嫉妒、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