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不去就不去。
谢钰京不明白, 谢白洲对景煜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被抱得腰都热了,悻悻推了把谢白洲的手,“不去就不去, 我也没有很想去。是你要我去,我才说要去的。”
谢白洲的手微微松了,“是吗。”
谢钰京:“快松开!”
谢白洲浓黑的虹膜几乎看不清任何纹路, 定定注视自己的弟弟,看他被抱在自己怀里,闷得有点发热脸红的样子。
黑发有点长了,微微有点遮眼。
但还是漂亮。
漂亮的人什么发型都会很漂亮。哪怕头发被搓成鸟窝, 也是漂亮独特的鸟窝。
谢钰京被宠坏了, 小时候总要人抱着走, 双脚一触地就哼哼着开始大叫并往人的身上爬,让人啼笑皆非只好抱着他。抱着的时候才安静。那样小小一只, 白肤黑发, 穿着各式各样精致的衣服,洋娃娃一样坐在他的臂弯里,用胳膊抱着脖子靠在脸上, 是最好看最粘人的小朋友。
他的弟弟。
谢白洲注视谢钰京眼睛亮晶晶,很诚恳、很乖巧在看他的样子。
“……”
他闭了下眼。
他的弟弟,已经长大了。
不会永远依赖他。
到了会对别的男性有感觉的年纪。
他心里很不舒服。
谢白洲冷静感受谢钰京难耐不安的态度。他正烦躁地用食指抓他的手背。
有一点痛, 更多的是麻。
发现谢白洲的手就像钢筋水泥一般顽固之后, 谢钰京只好抵着不动。他的手心热热的, 没有茧子, 试图推开谢白洲的时候,让谢白洲会忍不住收紧力度,等待他持续不断的推动。像一种小游戏。
半晌, 他才荒谬地想起,这还在镜头底下。
男人嘴角微动,垂眸,勉强地松了下手。
谢钰京瞬间从他这边弹射开。
谢白洲:“?”
谢钰京大喘气。
吓人。
再被抱一会儿,他恐怕都要控制不住往谢白洲怀里贴了。虽然合理,但是会有点丢脸。
谢钰京低头,用手心胡乱抹脸,两手放在腮边的时候,感觉到一张脸都通红滚烫,转头一看,别人果然都在看。
谢钰京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不满道:“看什么看!”
在他的威慑之下,其他人果然都低下了头,只有景煜还堂而皇之地看着他。
谢钰京只会对他摆更臭的臭脸,“还有你。非要我单独把你提出来?”
景煜笑了声,安分地低下头,屈服在谢钰京的威严之下。
谢钰京环顾一圈,继续使唤秦峥,“去把剩下的也都给我拿过来。”
很快,一沓信交到谢钰京手里。
气氛已经渐渐和缓。
“仗着我不看信,所以全部都在写奇怪的东西。”谢钰京哗啦啦地翻信,“你们难道以为我是真的懒得看?我就是故意不看、等着看你们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看吧,现在全都被我诈出来了。”
“……”
他看向黎舟言。
“黎舟言。”
声音很清晰。
黎舟言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他。下意识微笑起来,呼吸却有些不自然的局促,他感到了紧张。
“你一看就是好学生。”谢钰京湿黏冷淡的黑眸高高在上地打量他,“应该不会和他们一样吧。”
温暖的灯光流淌,和窗外惨淡的夜景分割。
黎舟言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谢钰京动手拆开了他的信。
风声被阻隔在窗外,室内心照不宣的躁动安静里,些微纸张滑动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谢钰京低下头。
额发散下来,阴影扑在他的鼻梁骨。白得清晰苍白,嘴唇红得惊人。
在谢钰京心中的理想设想中,黎舟言的信里必须要有一个精准的对象,他的“官配”,让谢钰京看到。这样谢钰京才可以得到一次更为清晰的确认,好确定之后的计划。
尽管黎舟言的心动信件给了谢钰京,但是这又有什么问题?想要和朋友倾诉、寻找解决方案,或者只是单纯为了合群,都可以是理由。
傅檀信里对谢钰京有明显的倾向。
……虽然是怨恨偏多。
但他的信里没有提到谢钰京之外的任何人——甚至谢钰京尽职尽责地把所有人的信翻看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这本小说里本该出现的感情线索。
他现在脑子已经不太好使,所以动作也显得有些粗鲁,摊开信纸,希望能在黎舟言的信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
就像其他嘉宾一样。
他们都在看谢钰京,围着谢钰京转。
在谢钰京没有发现的时候,在他们自己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
谢钰京的脸颊还在持续发热,手指头都有点软了,模糊的视野里,是清晰的字迹。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我希望和你建立朋友关系的理由,和池纵完全没有联系,纯粹是因为被你吸引,不是因为嫉妒他、讨厌他,所以想把你从他的身边抢走。当然,如果能做到,我更满意。]
[你实在太特别,和我完全不同的人生、性格,我好奇你的人生,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想靠近你。不过目前,我只是在看着你。]
[能和你成为朋友的话,我不介意关系变得再畸形一点。倘若这就是你和别的朋友相处的方式,我会适应,并做得比他们更好。]
[今天的约会还开心吗?是我们第一次直接有效的交流。我使尽了全身力气让自己变得温柔可靠游刃有余,但我担心我太过游刃有余,让你觉得我很有经验(其实我甚至没有朋友);我也担心我太笨拙,让你觉得无聊。我调动我浏览过的所有电影得到的知识,试图共情你的烦恼、探知你的迷茫,但依然不确定这样的姿态能否是你喜欢的样子。也许的确有某句话说到你的心里,所以特别的待遇,也有了我一份。我很幸运,谢谢你。钰京。
(不过某个在你醉酒深夜不知好歹的人,做过的事情,还真是让人厌恶到让人恨不得他去死啊,呵呵)(无恶意)]
谢钰京的指腹抖了下。
这个人……不会也说的是傅檀吧?!
黎舟言和他的第一次约会是愚人节遍地男友挑战之后。前一个晚上,就又要提到谢钰京喝醉酒和傅檀、沈文疆睡在一起的那个晚上。
……
然后在第二天和黎舟言约会的时候,谢钰京的确感觉睡一觉起来后胸口怪怪的……所以撩起衣服,使唤新朋友帮忙贴上创口贴。
……那个。
会和傅檀有关吗。
谢钰京的思绪陡然一空,忽然感到极致的荒谬。
本来该有关系的两个人……
现在好像……
他抬起头。
黎舟言和傅檀坐在对立的位置,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看,对峙的目光迸溅出强烈的火光,几乎点燃空气。
……现在就像,恨不得对方死一样。
傅檀:“你又知道了。”
黎舟言道:“不巧,的确知道一点。”
他轻笑,深邃的眼窝里狭长眼睛有明显的双眼皮折痕。
这张有些混血感的脸孔在笑起来的时候,因为北欧感的立体骨相而显得阴暗至极。抬起脸。视线冷清非常。
“你一直以来,都很得意不是吗。”
“能为钰京换衣服,帮他洗脸漱口,陪在他的身边。”
这么冷漠的眼神,这么冷漠的声音。出现在这张温情的脸孔上。
“甚至被迫地,接受了一场奇遇。很想炫耀吧?”
傅檀的声音更冷。
“别用你恶心的想法揣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