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1 / 2)

沾洲叹 诗无茶 2270 字 21天前

“……这人身上不对劲啊?”

“我也闻出来了!”

“闻出什么了?”

“有凤辜的味道!”

“凤辜?”

“我闻闻!”

“这不是凤辜啊!”

“可是他体内有凤辜的念力!”

“凤辜的儿子?”

“凤辜啥时候生儿子了?”

“谁能知道?我们被他困在海里都几十年了!”

“那到底还吃不吃?”

“吃你爷!凤辜的人你也敢吃!”

“那现在怎么办?”

“送回岸上去!”

——半个时辰后,贺兰破浑身湿透地坐在层层白骨堆叠而成的一只小船上,大腿枕着昏迷不醒的祝双衣,身下千百块大大小小的人骨叽叽喳喳吵个没完。

而祝双衣,因药效未解,又在水里受了惊,此时陷入长短未知的昏迷。

他跌落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梦境里。

先是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人拿浸了盐水的鞭子一遍一遍抽在他身上,一边抽一边骂:“小贱蹄子!我叫你跑!今天又给我气走一个爷!我叫你跑!”祝双衣才八九岁的样子,蜷缩在不知名的角落,痛得连连求饶:“再也不了!再也不跑了!”

说完他眼前一亮,自己在冰天雪地中,已出落成十三四岁的体格,身处一座说不上富丽却十分雅致的府邸,单手支颐,跪坐在书案一侧,对旁边的人含笑喊道:“凤辜。”

对方垂目看书,听见他说话是头也不抬,拿了桌上折扇不轻不重往他额头敲打:“没大没小。”

他笑嘻嘻抓住凤辜手腕:“你说话总是这样难听。”

凤辜任他抓着,仍是没有抬眼:“再胡闹就滚下山去。”

祝双衣凑得离凤辜更近了些,盯着他的睫羽眨眨眼:“你才舍不得。”

再一转眼,是漆黑的夜,依旧是那府中,祝双衣凭栏而立,旁边是泛着月光的幽幽池水,他抓着身前人雪白的衣袖,半醉半醒地喊:“师父啊……”

那人转头,俊眼修眉,一副冷冷清清的神色,还是凤辜。

祝双衣意态醺然地笑道:“你抱一下我吧。”

恍惚间好像真的被人抱去了床上,祝双衣酩酊不醒,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冰冰凉凉的指尖抚过他的脸,他听见凤辜轻叹一声:“你这样……如何成神。”

祝双衣在睡梦间抬手覆住放在自己侧颊上的那只手,低低出声道:“师父……”

贺兰破冷不丁被他握住,原当他是醒了,附耳去听,才知他说的是呓语。

听见这一声“师父”,他眼神黯了黯,但并没有抽回手。比起祝双衣呼吸滚烫的沉睡,他更希望他能醒过来。

座下白骨又在叫嚷。

“怎么还不醒?!”

“那么能睡?”

“瞅着像是中毒了!”

“中毒?”

“我来瞧一瞧!”

“让一让!让一让!”

稀里哗啦的,船尾处一只手骨挤到祝双衣旁边,从船底伸出来,在祝双衣手腕上试探着,欲放不放。

贺兰破说:“你放吧。”

便听“嘿嘿”一声,那只手骨给祝双衣搭起了脉。

片刻后,手骨举起食指画了两圈,煞有介事:“嘶……是中毒!”

其他骨头当即搭腔:“中毒?什么毒?”

“春药吃多了!中的毒!”

一整条船的白骨安静下来,有几个骷髅头转过来看向贺兰破——虽然那骷髅里并没有眼睛,但贺兰破还是察觉出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的意味。

他无意去解释,只对手骨问:“有法子解吗?”

“有啊!”

祝双衣头顶下方的白骨堆里突然窜出一根极细的骨针。

“嘿嘿……我以前……在船上……是专管放血的……嘿嘿。还是个大夫呢!”手骨说:“穴位上放点血就成了!”

贺兰破用指腹摩挲着祝双衣湿润的发际,算是默认。

这边祝双衣放着血,贺兰破心想,像它们这样,身体各个部位聚散自由,各司其职,倒也方便。

一群骨涡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么拿它们消遣,捧着个宝贝似的把两个人送上岸,眼瞧着贺兰破抱着人下船了,它们集体哑声,只听见吸气,听不见出气。

贺兰破问:“有话要说吗?”

“那个……”

“等他醒了……”

“让凤辜把我们的咒解了吧!”

“就是!”

“凤辜不解,他来解也成!”

“我们不挑!”

“在海里关那么几十年,苦也受够了!”

“下辈子再也不当海盗了!”

“帮帮我们吧!”

贺兰破微微颔首:“我尽力而为。”

“谢谢公子了!”

“有劳了!”

“阿弥陀佛!”

“要记得啊!”

“……”

贺兰破抱着祝双衣离岸渐远,行至林中,找了处干燥宽阔的地方,将人放下,再卸了刀剑,就近生起火堆,最后才靠着祝双衣坐下休息。

想来那手骨主人以前在船上做大夫时水平不低,祝双衣几个穴位放了点血,睡到半夜,药效散了,真就恢复了清醒。

他下意识抓住搭在自己右颈侧的胳膊,顺着往上看,才见贺兰破靠树坐着,而自己正横卧在对方怀里,睡在贺兰破的腿上。

贺兰破的火堆生得潦草,因此燃得不往,仅有些亮光,照得两个人面容是橙黄色,但祝双衣还是发现了贺兰破的嘴唇略微发白。

他一动,贺兰破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