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带回来做什么?”方九鹤问道。
明尘便将赏梅宴上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省去情劫的部分,只说曲复勾结无情道,还企图借容昭的手给自己下毒。
方九鹤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么说,就是曲复?”
“应当不会错。”
山殷被他们俩左一个“就是”右一个“应当”给说迷糊了,只听懂了曲复想要害人,当即惴惴不安起来。
“那、那容昭没事吧?他在曲复那里住了这么久。”
“他被天欲道种了迷障,随时会陷入幻境。”明尘摸了摸容昭的头发,“不过无事,府中很安全的。”
山殷顿觉愧疚。
人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才跑到曲复那里去的。后来容昭说了很多次想回来,自己又轻信了曲复的鬼话,迟迟没把人接回来。
难辞其咎。
正难过着,忽然手心被轻轻捏了一下。
转头就瞧见容昭正探究地盯着自己看。
“为什么不高兴?”容昭琢磨着原因,看了一眼撒在地上的茶叶,想起明尘仙府里有个藏了很多茶叶的柜子,“我可以送你很多新的茶叶。”
他的眸子黑白分明,干净澄澈,里面藏不住事,就差明晃晃写着“别难过”。
山殷更加内疚,又觉得后怕,思来想去,干脆一把抱住容昭,小声抱怨道:“吓死我了。”
容昭僵住。
他不知道朋友之间还可以做这样的举动。
于是下意识地朝明尘看去。
好像没有生气。
容尊者有些迷惑,又有点不高兴,没想到都这样了明尘居然还不吃醋,最后赌气似的伸手回抱了抱山殷,用余光偷偷地去瞄明尘。
明尘笑了一下,似乎不以为意。
山殷不明就里,大为感动,正打算再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抚,忽然被轻轻推开了。然后眼睁睁看着容昭走向方九鹤,硬是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也抱了一下。
方九鹤:“?”
抱起来感觉有点瘦,但不硌手,冰冰凉凉的麻花辫蹭过手背,还挺舒服。
容昭又瞅了一眼明尘。
明尘:“……”
明尘欲言又止,露出一丝无奈,仍然没有生气的意思。
最后,容尊者走向了时望秋。
十分茫然的时望秋:“???”
明尘终于看不下去,揪着后领把人拎了回来,将乱动挣扎的容昭在怀里按住,道:“我先带他回屋休息。”
“你忙去吧。”方九鹤瞥了一眼时望秋,“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
明尘走了。
方九鹤又找了个理由哄走了山殷,随后转向时望秋,眼神微微暗了暗。
时望秋被看得心里直打鼓,思忖着方九鹤莫不是打算替苦主要钱。
他金盆洗手许多年,又没怎么花心思替自己打算,再加上前段时间遭遇天欲道这无妄之灾,算得上一穷二白。
要钱没有,要命……自然也不行。
电光石火间,心思转过了数个弯,时望秋谨慎地开口道:“上仙……”
话未说完,眼前倏地掠过一阵风,紧接着就被重重地抵在了山石上。
方九鹤一手扣着他的肩膀,一手捏着他的手腕命门,全然不见平日的散漫之色,神色冷然,眉梢轻挑,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锐利。
“诡术道的臭名昭著,仅次于天欲道。”他一字一句道,“你改修无情道不过千年,就想将过去撇得一干二净?明尘信你,本仙可信不过。”
上仙与仙君之间的差距宛如鸿沟,本就难以逾越,更别说方九鹤还是杀戮道上仙。
时望秋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觉得身上骨头都快被捏断了,冷汗从额角渗了出来,血色逐渐从脸上褪去。
“若有……疑点、上仙尽管……问……”他尽量让自己瞧起来恳切些,“上仙……啊——”
感觉时望秋痛苦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方九鹤稍微收了点劲道。
他确实很疑惑。
时望秋体内的仙元要比寻常仙君都少,差不多只有渡了一劫的仙君的水准。可他都重新证道千年了,不说成为上仙,起码应该能混到渡劫四五次的水平。
怎么会弱成这样?
实在可疑。
“你渡劫几次了?”
“四次……”
“那你体内的仙元为何这样少?”方九鹤愈发疑惑,心念一动,释出一缕仙元,又在他体内简单粗暴地搜查了一遍。
杀戮道的仙元桀骜又狂暴,在这样庞大的差距之下,会给下位仙君造成不小的伤害。
“呃!”时望秋几乎站不住了,嘴角淌下一缕血丝,眼神渐渐涣散,声音里夹着几分哀求,“上仙……”
与此同时,方九鹤也察觉了端倪,皱起眉头:“你的丹田内有缔结契约的痕迹,仙元……到此处就消失了?这是什么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