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你说他该做什么?”
方靖梗着脖子说:“殿下身份贵重,岑夜阑就该以殿下为重,护送殿下离开北沧关,而不是任由殿下身处险境!”
元徵说:“和他无关,是我要留下的。”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北沧关是一座危城,”方靖深深吸了口气,“一旦胡人知道了殿下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元徵淡淡道:“那又如何,我们不会输。”
方靖气道:“殿下,胡人此番来势汹汹,北境河东俱都陷入战火,前些年边防固若金汤从未失寸土,今年我军连失数城,殿下就不觉得奇怪么?”
元徵直勾勾地盯着方靖看了一会儿,方靖心头颤了颤,没退缩,接着说:“若是平常,殿下想如何就如何了,可现在,是生死当前。”他顿了顿,说:“殿下,皇上还等着您回去呢——”
元徵神色微动,朔风簌簌作响,如同凄厉的呜咽,他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岑夜阑,岑夜阑若有所觉,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开了脸。
元徵说:“我不能走,北沧关战事吃紧,岑夜阑若再拨人马大张旗鼓护送我出城,必定引起胡人警惕。”
“到时能不能走尚且两说,于北沧关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方靖沉默片刻,说:“战场刀剑无言,殿下要是在北境有个万一……”
元徵的目光落在方靖脸上,说:“阿靖,我心中有数,”他拍了拍方靖的肩膀,“不会连累你们。”
方靖愣了愣,元徵却已经越过他走了,他心中百味陈杂,气得无可奈何,用力跺了跺脚。
方靖想起他来前,他父亲特意将他叫去了书房,言语之间隐约透露出,皇帝根本不是贬元徵,只要他从北境回去,他就是大燕储君。
而如今,一旦元徵在北境有个好歹,他们这些跟着来的,必然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岂是元徵的一个不连累便能好的。
突然,风卷着细碎的雪飘了下来,远远的,铁蹄声阵阵,胡人如浪潮般再度汹涌而来。
咚——战鼓再度擂响了。
战事拖得越久,胡人不分昼夜的攻城让北沧关内的将士不胜其扰,百姓也惶惶不安起来。一封封煽动力极强的信被胡人以箭矢、孔明灯送入城中,城中将士阻拦不及,还是有落到百姓手中的。
起初是恨恨地撕毁的,可日夜都是喊杀声,整个北沧关都似笼罩在恐怖的血色中,百姓心头也打颤了。白纸上的屠城,投降,粮草短缺等黑字都似染上了血,变成了胡人的催命弯刀。
岑夜阑遣人安抚百姓,他是边关不败的神话,百姓心定了几日,可战事犹在。过了两日,有十几个百姓深夜在城中疾走尖叫,扬声大喊城破了,城破了,胡人要屠城了,声音凄厉尖锐,如同夜枭啼哭。
岑夜阑到时,岑亦脸色冷凝,地上已经死了数人。
还有一个似发了疯,一见岑夜阑,就指着他说,“哈哈哈你守不住的,胡人说投降不屠城,不然他就将我们都杀了,都杀了哈哈哈哈……我们就要死了。”
他指着岑夜阑,说:“你根本保护不了我们,你要把大家都害死!”
岑亦冷冷斥道:“胡言乱语!”
枪尖过处,那人顿时截了声,啪地倒在地上。
长街上一片鸦雀无声,被惊醒的百姓心惊胆战地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
岑亦枪尖斜点,鲜血在惨白月光下淌着,滴在地上,他说:“这些人都是胡人用以乱我方军心的细作。”
“诸位且安心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