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2 / 2)

高门深户 孟还 2384 字 21天前

应闻隽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他在为赵旻而痛苦。

只有爱才让人痛苦。

暴怒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疲倦茫然,看着应闻隽痛苦的神情,赵旻最先泄了气。

他在沙发上坐下,高大的身躯陷进去,竟又和那一夜坐在应闻隽房门口抽烟的背影重合起来。

许久过后,他疲倦地开口道:“我以为那夜以后,你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咱们这样的人,就是利益夹杂着真心,分不开,辩不明白的,我以为你已经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了……我以为在有些事情上……你已经分得清主次了。”

赵旻口中的那一夜,指的是潘七爷设宴,将他推至众人面前,让他尝到权力滋味的那一夜。

应闻隽的眼睛闭了闭,他明白赵旻这样的人,就如他说的那般,肯给出的疼惜珍视是真的,算计利用也是真的。

他看着一个人时,既想着怎么爱他,也可以同时想着怎么利用他。就像他不介意以自身作为跳板,将权力让与应闻隽一半,利用手头能用到的一切资源,甚至是利用潘子欣,将应闻隽托举到顶峰。

可他在做着这一切的同时,也毫不避忌地利用着应闻隽,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感情这种东西在赵旻心里,既和利益分得清,又分不清。

应闻隽心中茫然。

他同赵旻,是一样的人吗?

可什么是主,什么又是次?

就在这时,别墅里的灯忽的灭了。赵旻陷在沙发里,疲倦道:“断电了,附近有个电厂在维修,最近每天这时候都这样。”

黑暗中,应闻隽静了片刻,他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其冷静的声音道:“我今晚还是要回宋家,我突然离开,这算怎么回事儿,他知道了会怀疑的。你算计你舅这么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他发现这一切吗?”

赵旻的回答十分果断:“你不需要去顾虑这些,安心住着。”

应闻隽冷声道:“我要回去,你不怕宋千兆,我害怕,你现在把他逼到这一步,我怕他发现你给他戴绿帽子然后拿我撒气,拿我爹娘撒气,反正他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不需要顾虑这些,我需要。你赵旻在天津当地头蛇,难道你的手还能伸去贵州?我爹娘在贵州谁管。你爹娘死了你不害怕,可我爹娘还活着。”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拿把刀往赵旻心上插。

赵旻深吸口气,克制住自己,不知过了多久,才让步道:“可以。管家会照顾你。”语气一顿,又补充道:“但你不能出府。”

他的一句“照顾”,就等同于“监督”了。

应闻隽反问道:“你怕我跑?”

赵旻不吭声了,继而深吸口气,亲自开车,将应闻隽又送回了宋家。

临走前把管家叫了过来,交代道:“从明早开始,那些催债的人会天天守在宋家门口,冯义断了他去香港的后路,骗走了他的钱。他要想活命,就只能来求我,就快结束了。”

他心烦意乱地盯着应闻隽离开的背影。

心想这样清瘦的一个人,骨头怎么就这样硬。脊背一挺,眼睛往下一看,就叫他没辙,叫他无奈。

赵旻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看着他些,别叫他出宋府,还有他那个妹妹,也一起看住了。”

管家点头应下。

应闻隽自然想到管家会替赵旻看住自己,拦住自己,不许自己出府,可应闻隽一个给人当男姨太的,管家还能拦住他去自家老爷房间吗?

彼时已是深夜,他从赵旻那里离开时看了眼表,早过了一点钟,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会微微亮了。应闻隽的脚步很快,很轻,即使宋家今天一天从早到晚都没个安生时候,下人们没了规矩,时刻准备着树倒猢狲散,连长廊上的灯都偷懒不点,应闻隽依然脚步不停,五年来被圈在宋家的日子让他早就对这里的一切熟悉无比。

他没什么犹豫就直接去到了宋千兆房门口。

一开门,就同宋千兆赤红的双眼对上了。

宋千兆还穿着白天出门办事时穿着的大衣,狼狈地瘫软在扶椅里头,头上的发胶松了,几缕乱发垂下,脚边堆着几个洋酒瓶子。他早已从管家那边听说了今天在府中发生的一切,当他带着人去往冯义的住处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他站在一堆横七竖八倒着的家具中意识到,他这些年背着家里往香港经营的一切,全都完了。

唯一的儿子惹了祸得罪了人,眼见着天津待不下去,去香港的路也断送,他的钱都被姓冯的卷跑,他还能去哪里?

他明明一个月前还在搂着年轻的情人花天酒地,怎么一个月不到,就这样天差地别了?——不,他远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他还有路可走。

可这路的尽头会是什么,是陷阱吗?

宋千兆阴晴不定地盯着应闻隽,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潘子欣点出的东西怎么就那样巧,全部都是宋千芊当年的嫁妆?从赵旻从英国回来借住在他府上,他结识柏英,再到他动了念头投资药厂,这一步步就算是被人算计好了一般,难道真的是巧合吗?可事到如今,他退路全无,无论眼下这唯一的路是什么,他不走也得走了。

宋千兆脚步虚浮,眼睛却直勾勾地,整个人毒蛇一般,朝应闻隽去了。他想说些什么,想奚落应闻隽,骂他是个婊子,贱货,连同着杨家那少爷给他戴绿帽子;又想哄诱他,叫他乖些,听话去到杨家,当年冯义怎么把他送到自己的床上,他要原样照搬,把应闻隽再送出去一次。

可最后宋千兆决定了,他要让应闻隽“物尽其用”,像冯义当年一样,把应闻隽“物尽其用”。

宋千兆着迷般地盯着应闻隽的脸,不知不觉中,这曾经叫他倒尽胃口,不解风情的人竟不知何时多了些更吸引人的东西。宋千兆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感觉应闻隽“熟”了。

他的手,下意识伸了过去,要去抚摸应闻隽的脸,却被应闻隽挡了一下。

宋千兆心中大怒,以为应闻隽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跟杨家的公子睡过,就不愿再跟他睡。

可下一刻,应闻隽却主动取下他的金丝镜框,平静道:“你和柏英上床前吃的什么药?再去吃些。”

外头夜深人静,别墅中停了电,赵旻陷在沙发里抽烟;六姨太躺在床上,听见外头似有猫在叫唤,一夜辗转反侧;管家精神紧绷了一天,此刻终于得以喘息,掏出块怀表,看着里面亡妻的黑白照片,他心想,一切就快结束了;三姨太心事重重,推开了宿敌大太太的房门……

而几道墙之外,宋千兆将顺从的应闻隽抱到床上,脱去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