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闻隽笑了笑,眼前这人开始有意思起来。
乔老师又问他:“我一看见你,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你有过几个?”
应闻隽思衬片刻,实话实说道:“三个。”
“倒是比我经验丰富,”乔老师伸手一比,“我只有过两个,在老家的时候处过一个,不敢叫别人知道,逃到香港以后还喜欢过一个英国佬,可惜对方信教,睡了几次以后,他跟我一刀两断,当牧师去了。”
说罢,期待地看着应闻隽。
被他这样看着,应闻隽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不想开口,可又被对方的开诚布公高高架起,只好硬着头皮道:“我第一个,是从小就认识,那个时候爱幻想,没经历过多少,被骗得很惨。但后来再见着,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第二个就更没什么好讲的。”
话一出口,不自在的感觉立刻消失,应闻隽顺利地说完冯义和宋千兆,该提起赵旻时,他又突然欲言又止,继而意识到他不愿和别人聊起赵旻。
一提起这人,就想起那天在维多利亚港,赵旻看向他时眼中某种极力控制的情绪。
在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中,应闻隽发觉自己后悔了,那天不该让赵旻吻自己的,他应该立刻就推开他。
乔老师将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尽收眼底,体贴道:“我跟那个牧师分开以后,也很少同别人聊起他,甚至看见教堂都要避着走。”
应闻隽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这两年主动强势惯了,已经很少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又随口道:“我想我们还是不要那么快搬到一起比较好,我这两年工作忙,生活习惯不太规律,早出晚归不说,下工厂的时候更是一住三天不回家……”
乔老师只笑,不打断,等到应闻隽说完了,才道:“你若直截了当的拒绝也就算了,偏得又不把话说死,让别人以为还有机会,你是不是经常这样以退为进?若碰上个征服欲强又不信邪的,就非得和人不死不休了。”
应闻隽沉默一瞬。
他今日怎么总想起赵旻?
乔老师又道:“我确实对你很感兴趣,你也别急着拒绝我,可以多同我接触几次,人寂寞久了,都是需要陪伴的。”
不知被哪句话触动心弦,片刻后,应闻隽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二人约好下次见面的地点时间,又交换了名帖。结完账,乔老师体贴地为他开门,应闻隽往外走时,和一个人迎面撞上肩膀。他刚要道歉,一抬头,就怔在原地。
撞他那人胡子拉碴,面容憔悴,怀里搂着个人,往应闻隽面前一杵,就遮去大半视线,不是赵旻又是谁?
应闻隽确实没想到还能再见他,一时间愣在原地,又有些被赵旻狼狈的样子惊到。赵旻这人有时不要脸,有时又很要脸,这样不顾形象的落魄模样,应闻隽确实没见过几次。
赵旻往乔老师身上看了两眼,没说什么,搂着他的伴儿往里去,二人找了张桌子,赵旻的情人掏出个手绢,把桌子和板凳都擦干净了,才让赵旻坐下。
乔老师问道:“认识?”
应闻隽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乔老师又道:“你等等我,这家店的牛杂很好吃,我们多点一些,带回去给你妹妹和父母。”
应闻隽不太想继续留在这里,对乔老师擅作主张的热情有些为难,还没给他拒绝,对方就走了。站在原地等待的功夫,那二人对话断断续续传来,一会儿天津一会儿上海的。赵旻似乎遇到了些什么麻烦事,同情人说话时极其不耐烦。
他对情人的态度应闻隽还算了解,不说自己,就连当初的柏英,赵旻也都是表面功夫做足,一副贴心情种模样,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在言语上叫人抓住半点把柄,像一颗外表光滑诱人的毒苹果,一口咬下去,才发现里头是烂的,不毒死不罢休。
他不是要回天津了吗?怎么还在香港。
乔老师提着三份牛杂回来,对应闻隽道:“走吧,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还想再同你说说话。”
二人出了餐厅,走到电车站,应闻隽始终落后半步,忍不住道:“我还有些事,你不用送我了,我们下次再约。”
接着不等乔老师回答,把那三份牛杂往他手中一塞,独自离开。
应闻隽去而复返,闹哄哄的餐厅里又换了波人,赵旻不知所踪,老板娘正手脚麻利地翻台。应闻隽又找了片刻,怔了怔神,放弃了。
然而就在他走到巷口的一刹那,又看到赵旻独自一人倚在墙上,抱着胳膊看着他,问道:“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