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守城池】
荆州王拆开这一封封信件,心态彻底崩了。
他彻夜未眠,在天蒙蒙亮时走出了官邸,见官邸门前满是难民搭建的棚子,大家面黄肌瘦,正横七竖八倒在街道上酣眠。
他在城中各处搭建了粥棚,每日施些薄粥。城中物资还够支撑一阵,只是一下子涌入了数万难民,城中生存空间也远远不够。大家没处上茅房,都只能就地解决,四周早已是臭气熏天。
几日后,开始有难民要求守军开城门,放他们离开。
他们早听说了,城外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一开始庆幸自己趁早躲进了城中,怜悯城外日夜敲门的百姓,此刻倒觉得,还不如一开始便不逃难。
守军当然不肯开门,城门一开,盛军岂不立刻就要打进来?
于是,难民们开始攀城墙、爬水沟,甚至挖狗洞逃跑。此时的月陵城,便像一锅盛满烧沸了的水,顶着锅盖开始哗啦啦地往外冒白泡。
周祈安叫一笛带了几个难民过来问话,得知了城中的惨相,说道:“天气这么热,人口这么密,上茅房都要就地解决,再这么下去非生瘟疫不可……传令下去!继续在城外搭棚施粥,只要逃出来的,我都给他几顿饱饭吃,再送上回家的干粮!另外,向荆州王喊话,叫他开城门,把城里难民都放出来!咱们都是正人君子,绝对不趁他之危!”
一笛打马凑上前来,反手捂着嘴,小声在周祈安耳边道:“二公子,段师兄让我问问你,万一荆州王真开城门放难民出来,二公子真不t打算趁人之危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周祈安也反手捂着嘴,小声道:“当然是假的,但他干嘛叫你传话?”
张一笛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喊话喊了几日,荆州王还是没有开门。
与此同时,周权发来信报,叫他别墨迹了,赶紧拿下荆州,然后从侧翼助他。
于是号角响起,盛军开始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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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周权收到了褚景明的战书。“兵力不足”的周权很是苦恼了两日,直到褚景明百般挑衅,周权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城应战。
大鹰在空中盘旋,褚景明全军出动,想一举拿下周权,而很巧,周权也想永绝后患,决战的氛围在两军阵前蔓延。
只可惜周权算准了褚景明的兵力,褚景明却未能算准周权的兵力。
周权前阵子偷偷运往檀州的五万个兵,实则是五万个身穿铠甲的稻草人。
两军对垒,周权果真“兵力不足”,阵型摆在那里一眼便让人看出单薄。
褚景明带骑兵冲锋,如一把锋利的剪刀,直入盛军腹部,想要一举打穿周权的方阵。
阵型一乱,盛军必将纷纷溃逃。
只是这看似单薄的方阵,怎么打了这么久,还是没打到尽头?而等褚景明反应过来不对劲,一回头,便见身后已经在鸣金收兵,“铛铛铛铛”的铜钲已不知响了多久!
与此同时,盛军开始迅速收拢两翼,如大鹏敛翅,将孤军深入的褚景明及数千骑兵敛入了怀中。
杨弘寿、杜广良两位老先生已经在将台上急得跳起了脚来!
他们立刻派出一队亲兵,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褚景明救回来!
亲兵与褚景明里应外合,奋力在盛军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
褚景明策马奔出了包围圈,回过头,见盛军不知何时竟增派了数倍兵力,骑兵仍在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出,汇入战场,让人摸不透周权究竟藏了多少兵!
褚景明早已是寡不敌众,刚刚又险些落入盛军之手,早已无心再战,开始带兵南逃。
周权站在城楼上,下令道:“追敌一千里!”
他敢下令追敌千里,是因为周祈安已攻下了月陵城,此刻正守在敌军侧方。
吴军犹如离弦之箭,迅速奔逃,盛军则如一张大网紧追不舍,迅速咬住了吴军的屁股,开始蚕食吴军后方。
逃到中途,褚景明终于甩开了追兵,正考虑是继续南逃,还是收拢残兵返回襄州再战一回,便遇上了埋伏在荆州境内的陈纲,被陈纲痛打了一顿落水狗。
段方圆带人冲上车驾,俘虏了军师之一的杨弘寿。
褚景明仓皇回头看,杨弘寿拼命吼叫道:“快走!快走!快走!不要回头!”
褚景明带着残兵与杜广良渡船离开。
至此,怀信的檀州战场大获全胜!周权的襄州战场大获全胜!周祈安的荆州战场大获全胜!
荆州改旗换帜,落入周祈安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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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经历战事的荆州残败不堪,月陵城城门和墙垛都已经打烂了。
周祈安一行人踏马入城,街道上官兵正洒扫污秽,扫了两日,那股直冲脑仁的味道却还是没有消散。
道路两侧仍有难民在搭棚子,盛军在一旁施粥。周祈安看了一眼道:“这些难民尽快转移,否则真要发生疫病,这卫生情况太差了。把施粥的粥棚全撤到城外,让难民都到城外去领粥。”
段方圆应了声:“是。”
境内几座城池仍在做零星反抗,几个将领还在挨个收复。
周祈安废了荆州王的王位,但仍把官邸留给他,自己在月陵城置了一套宅子。
荆州府官员们都还喘着气儿,但这些人周祈安一个也不想用,如今军务、政务全是军中的人在做,像段方圆这样的能者更是只能当骡子用。
周祈安道:“我已经写信把赵公子请来了,到时候重组一套州府班子。缺人,太缺人了,段师兄,你再多辛苦几日。”说着,拍拍段方圆肩膀。
“不辛苦。”段方圆应道,“对了,秦王来信,说等过两日处理好襄州军务,便来荆州与二爷一会。”
襄州就顶在荆州头顶,快马加鞭一两天也就到了。
许久不见大哥,周祈安道:“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