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觉得好看,好奇才买来穿的,”宁珏更不敢提社团,眼眶攒了眼泪,示好般拉住了宋烁,“我再不这样了,可不可以?”
宋烁重复了遍:“好看?”又说,“你喜欢裙子?”
“一点点好看,”宁珏前言不搭后语,“没有很多。”
宋烁觉得头疼,吐了口气:“把裙子脱下来。”
“我回房间再脱,好吗?”
宋烁厉声:“现在!”
宁珏又被吓得激灵了下,不再讨价还价,开始脱衣服。原本便没拉拉链,敞着清瘦的后背,脱掉的步骤也不繁琐,然而最难克服的心理关卡,是当着宋烁的面脱去裙子。
“你先转头,”宁珏央求,“不要看我,行吗?”
“不行,”宋烁靠墙,平静盯着宁珏,“脱。”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宁珏只能开始艰难脱着裙子,下摆撩上来后,卡在了腰部的位置,以至于难以呼吸,憋得脸颊连同脖颈、锁骨都是红的,像瘀了血。等了许久的宋烁终于耗尽耐心,捏住裙子下摆,低声:“抬手。”
哗啦——终于脱了干净。宁珏只穿小裤,站在宋烁的面前,皮肤冷出鸡皮疙瘩,看着宋烁将裙子搭在自己的手肘处。
宋烁将掉落在地的外套披到宁珏身上,本想再训斥两句,但看见宁珏泛着泪光的眼睛、无所适从的眼神,又有点心软。一直以来,他们都处于爸妈放养的范围内,宋烁难免自居为家长,所以才会在发觉宁珏喜欢自己时自我反省,才会希望宁珏不要误入歧途,希望矫正他的错误思想,不要因为得不到兄长的爱,就自甘堕落。
“裙子先放在我这里。正好家里厨房缺块抹布,可以顶上。”宋烁又问:“有意见吗?”
宁珏使劲摇头。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乱穿衣服,扣你半年的零花钱,知道了吗?”
宁珏使劲点头,恨不能将头埋进胸口。
“回去吧。”
宁珏如释重负,狼狈回到房间,换上了正常衣服,半小时后脸部温度才稍稍降了下来。裙子已经被没收,宁珏注定帮不上忙,只能悻悻收手。
走出房间,宋烁正在吃晚饭。
宁珏小心坐到对面,忽然听见宋烁叫他:“弟弟。”
“不要因为想得到别人的喜欢,就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宋烁语气平静,但并不同他对视,“知道了吗?”
宁珏含混点头,又开始尴尬得脸颊发热。
临走前,宋烁忽然扔给了他一件衣服。是那件棒球服外套。毕竟他们同住一间房,如果宁珏依然想要他的衣服,并非没有门径,万一天天牵肠挂肚,为此烦扰,耽误日常生活也得不偿失。
况且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宁珏却误以为宋烁要自己以此为警戒,时刻铭记裙子事件的羞耻,脸腾地热了起来,抱着衣服,结结巴巴道:“哦、哦,好的……”
不过所幸次日社长挑到了合心意的裙装——其实原先款式也并不满意,又连夜修改版型,最终成型。
圣诞节,话剧社活动准时开场。几大院系的学生都前来观看,人声鼎沸。宁珏负责摄影,全程没敢上一趟卫生间,始终站着,加上前几夜赶制宣传片,已然累得腿酸腰疼了,但看到《新古堡新娘》圆满落幕,仍是掉下眼泪来了。
方名负责剪辑:“这段时间也没活动了,你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宁珏趴在床上,尚未缓解过来情绪,擦了两下眼睛,带着哭腔“嗯”了声。
李青序站在床边,露出半颗脑袋:“你怎么了?”
“剧目太感人了,”宁珏闷声,“你去看了没有?。”
李青序:“没有。”
“那你错过很多,记得关注我们公众号。A科大摄影小队,可以获得一手资讯。”
“……”李青序说,“用我帮你带饭吗?”
“一份麻辣香锅,加面和米饭。”
李青序:“没问题。”
如果可以不必同工作交流,食物也是很好的。宁珏短暂振奋,正打算下床,却意外接到了来自姑姑的电话,说是若若、安安即将生日,问宁珏是否回来庆生。
十四岁,宁齐将宁珏从姑姑家接回后,他同姑姑家便鲜少联络。但从六岁时开始陪同自己长大的双胞胎孩子,对宁珏却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两人是1号的生日,正好元旦假期,可以回去。
因此宁珏没有太多犹豫,很快同意了。
也是结束通话后,宁珏才想起,马上也要到宋烁的二十二岁生日了。
看宋烁的朋友圈,他正在准备竞赛,想来很忙,因此宁珏并未告诉他自己回家的消息,1号过完生日立马回来,可以赶上宋烁的生日,还可以给宋烁顺道买一个草莓乳酪蛋糕!
·
本年的最后一天,宁珏搭上回昭宁市的火车。
返回前,宁珏已经在网上挑了一套礼物,邮寄到蓝湾里的家里。回家的消息并未提前告知宁齐,如果说了,宁齐一定派赵誉助理前来接送,未免又扰人假期。
抵达后,宁珏自己打车回了蓝湾里。先去驿站取了快递,这才进家门。
家里静悄悄的,连灯都没开一盏。毕竟明日才是正式放假,可能宁齐与宋雅兰仍在上班,情理之中。宁珏抱着快递,预备先放回房间时,却发觉玄关处有两双男士皮鞋,沙发上也搭着件西服外套。
“爸爸?”
宁珏叫了声,无人回应,又往二楼走,看见楼梯上散落着的衬衫、领带。
也是这时,宁珏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掺杂暧昧与痛苦的声音。越靠近主卧,越是清楚。门是虚掩着的,宁珏慢慢走近,视线穿过半掩的房门缝隙,向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