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院开了一天会,陈妄头昏脑涨的。
他这个级别的医生很少遇到整天的会议,今天有幸见识到,他不禁佩服起梁世诚。
想什么来什么,梁世诚在后边叫住他,又问一次报名的事。他说了几句官话,又往后拖了拖。
出电梯,傅玉呈在大厅里等他。对方本是笑着的,看见他身边的梁世诚以后,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
“看我这记性,文件忘了给院长。”梁世诚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妄,笑道,“麻烦你帮我跑个腿吧。”
陈妄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地跑腿。
剩下两个人心照不宣,傅玉呈做出「请」的手势,坐回沙发上:“梁院长,有话说?”
“傅先生是聪明人。”梁世诚扶了扶眼镜,开门见山道,“禺山分院调去一位新院长,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还是在首都工作。”
“梁院长怕不是表错了忠心?”傅玉呈一哂,“您的职业规划,我可做不了主。”
梁世诚笑着摆摆手:“傅先生大可不必敌视我。我对陈妄的感情基于同情,但从没想过跟他发生点什么,也永远不会告诉他。”
傅玉呈拧眉:“为什么?”
“陈妄心里装得满满当当,谁也走不进他的心。所以假使陈妄不喜欢你,我和他也不会再近一步。”梁世诚说得坦然又坦诚,“而且,我要对我的家人负责。”
事到如今傅玉呈才真正相信,他被陈妄「耍」了一道。本该汹涌的怒意却化作游丝,被某种隐秘的雀跃所取代。
“傅先生,这么多年来陈妄心里只有你,你一定好好对他。”
电梯门开了,陈妄从里面出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走到大厅沙发这边。
明明穿的跟大家差不多,在人群里却十足亮眼,磁铁一样把傅玉呈的目光吸引过去。
陈妄四下望了望:“我师兄走了?”
“走了。”真相大白,傅玉呈再没有以往酸涩的醋意,说话语气也正常了,“饿了吧,我订好餐厅了,一起?”
“是饿了。”陈妄摸摸肚子,“中午发的盒饭可难吃了。”他两眼放光,问傅玉呈,“订的哪家餐厅?远不远?不会又是西餐吧?”
“跟我走不就完了,哪那么多问题。”
出医院,傅玉呈去牵陈妄的手,陈妄躲开了,小声说:“公众场合,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傅玉呈强硬地拉住他,“都2014年了,恋爱自由。”
陈妄不再躲,乖乖被牵着过了马路。
等车的时候,他坏笑着问:“我们在谈恋爱呀?”
“不然呢。”傅玉呈使了点劲儿捏他的手,“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床也上了,不是谈恋爱是干什么?”
陈妄自食恶果,听得耳根通红,膝盖撞一下傅玉呈的腿,低声警告:“别说了!”
出租车停在路边,两人一前一后坐进去。报完餐厅地址,傅玉呈开始倒他肚子里的坏水儿。
“小妄……”他满脸哀怨地凑过去,“你到底什么时候跟你们院长分手?”
陈妄:“?”
“你跟着院长连升三级,从小县城来到首都,还不满足?为了追你,我都放弃家业背井离乡了……你为什么还不肯看我一眼?”
出租车司机往后视镜瞥一眼,顺手关小广播的音量。
“你、你瞎说什么!”陈妄臊出一身汗,降下车窗,“这不好玩……”
“是,我也觉得不好玩。”
陈妄颇感欣慰:“那——”
“我在你院长的办公室里藏了一包炸药……”傅玉呈抱过来,声音不大不小,“过了今晚,就没人阻碍我们了。”
陈妄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了。
“我滴个乖乖。”司机倒吸冷气,等红灯的时候,攥着一支短短的手写笔在手机屏幕上「画」得热火朝天,群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
绿灯一亮,司机打转向灯左转,陈妄把傅玉呈脑袋往外一推,跟司机说:“师傅您这么走就远了。”
他拿手机导航,放在司机右手边,“按导航走吧。”
“前边出交通事故了。”司机面不改色,“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傅玉呈在旁边笑,陈妄反应过来了——感情是为了八卦故意绕远的!堵车又堵半个小时,终于熬到下车,陈妄仿佛衰老好几岁。
“生气了?”罪魁祸首螃蟹一样侧着身走,打量他,“这不是看你开一天会太累,给你放松放松?”
“谢谢你啊。”陈妄兀自走进餐厅,被服务生领进约好的包间,“米饭和菜一起上吧,麻烦快一点。”
“好的先生。”
傅玉呈嘲他:“你是真饿了。”
米饭跟着两道菜一块儿上来了,所有坏情绪都一扫而空,陈妄满心满眼都是饭。
傅玉呈吃两口就看陈妄一眼,给陈妄看得不好意思了,怼一句:“我是辣椒酱?”
“差不多吧。”傅玉呈喜欢现在会逗乐儿的陈妄,直白说,“有你在旁边坐着,饭就香。”
陈妄脸红了,夹一个鸡翅扔对面碗里:“吃还堵不住嘴呢。”
太阳快下山了,从包间窗户远眺,鸟巢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钢铁网格状的建筑多了几分温柔。
“可惜我出国早,没亲眼看一看。”傅玉呈吃小半碗饭就不吃了,“你在首都住这么久,去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