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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曼哈顿 “请你要笑着”

北海道的雪纷纷扬扬, 并没有因为一场失约的承诺而改变。

意挽来到北海道的第三天,偶然认识了一个在这里留学的中国女孩子。

女孩子叫陈静婉,是南方人, 出生在安徽。

但她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不太符合自己温婉的姓名,她是个鬼灵精怪到意挽有些招架不住的女孩子。

陈静婉静静地听完意挽的故事,偏着脑袋,问:“可是, 既然你跟你哥哥计划要来北海道看雪,你不怕再碰到他吗?”

“静婉,世界这么大,其实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微不足道的。而且, 我的哥哥很了解我。”

或许单单一个“很”字还完全不足以承担这种沉甸甸的份量。

“我懂了, 你是想反向操作,你哥哥肯定以为你不会来北海道, 但是你来了, 所以他肯定想不到。”陈静婉拍了下手掌。

意挽笑着摇了摇头, 回答她:“不是, 是因为我知道, 哥哥一定能猜到我会来北海道看雪的,所以他才不会来。”

她想离开, 所以他不会来见她。

他会尊重并支持她的所有决定,一如往昔。

意挽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雪,喃喃自语:“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历过离别, 我的爸爸妈妈因为一场意外离开了我,那是真正的生离死别。我以为这次至少不会比那次更痛苦,至少不管怎样, 我和哥哥还能再见到。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过,明明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明明一切都在我控制的范围之内。”

只是她忘了,心从来就不受她自己控制。

意挽在这个雪天想。

要是十六岁那年,她没有跟哥哥说永远就好了。

她一直知道的,永远永远都这样短暂。

*

三年后,曼哈顿。

雨雾漫漫,笼罩在这座金碧辉煌、灯红酒绿的城市。

意挽练完琴以后,看着外面纷飞不绝的雨幕,迈出去的一只脚堪堪收回,开始在琴房门口踌躇。

雨好像一时半会都没有消停的意思,她犹豫着是该去打车还是坐地铁。

意挽正想打车时,听到一阵登登登的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眸,一把透明伞下,熟悉的眉眼映入自己眼帘。

意挽瞬间眉开眼笑:“姐!你怎么来啦!”

万姝含打着伞走过去,没几分好气道:“江意挽!我真的服了你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记得带伞?江城是不怎么下雨,可你都来这边三年了,还记不住吗?我可跟你提前说好,下次我不会再来接你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忙?”

“行行行,我们鼎鼎有名的万大律师,我当然知道你很忙了。”意挽钻进姐姐的伞下,“姐,我练了一下午的琴,真的饿得头晕眼花了,今晚上我们吃什么?”

万姝含故意偏头过去不看意挽,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自然:“今天我案子结束了,反正闲着也是没事,我做点好吃的,你别误会,我也不是为了你做的,我只是想庆祝自己打赢了官司。”

意挽一向知道万姝含的嘴硬心软,忍不住笑出声:“哦,我知道。”

她是在来曼哈顿交流一年以后,无意间遇到的遇表姐。

起先,万姝含借口因为省房租钱,让意挽住进了自己家里。

慢慢地,她开始不自觉像小时候那样照顾意挽。

可能是都在异乡,她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像小时候那样。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抱歉,彼此默契地揭过了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但意挽也很清楚,两人关系之所以能得到缓和,主要的原因是舅舅前两年逐渐恢复得与常人无异。

见意挽一直不说话,万姝含作势去敲意挽的头,“又发呆?想什么呢?”

意挽迅速躲开,扬起个好看的笑:“我当然在想今晚吃什么啊,我想吃的有好多呢。姐,你不知道,你去打官司的这段时间,我只能吃白人饭,感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她不是没学过做饭,以前在淮京的时候也被人按头学过,为的是不希望在阿姨不在的情况下,她总是点外卖。

只是意挽大概天生没有做饭的天赋,明明是按照步骤一步步认真做的,该什么时候调味就什么时候调味,该加多少调味料就加多少调味料。

只是每每做好以后都让她大失所望。

“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还有酸辣柠檬虾,还有牛肉面,哦对了,我也特别想吃你卤的鸡腿……”

说着说着,这姑娘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万姝含侧头一看,就见这姑娘无意间踩到了一个井盖,正小心翼翼地从井盖上挪下去,然后开始在原地蹦跶。

万姝含早已对意挽偶尔的迷信见怪不怪,默默在心底数着。

一下,两下,三下……

她没有就此停下,依然蹦了六下。

万姝含不自觉回忆起意挽刚跟她一起租房的那段日子。

一开始她并不懂意挽这些迷信,意挽还教过她,“姐,你不要不信,踩到井盖真的会让人倒霉,但是你只要原地蹦三下,这个诅咒就会消失了。”

万姝含冷静地“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反问道:“可你刚刚不是跳了六下吗?”

意挽神情很明显地顿了下。

良久,女孩子才低声说:“因为他不会跳。”

那是万姝含第一次在曼哈顿听意挽提到陈京珩,也是唯一一次。

想到这里,万姝含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催她走快些:“跳完了就快点走,家里冰箱肯定都空了,先去补补货,不然怎么做饭?”

两人租的房子离意挽学校不远,附近还有一家生活超市,买东西很方便。

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到房子里,万姝含去做饭,意挽跟着帮忙。

意挽备好菜后就被赶出厨房了。

她笑着耸耸肩,知道万姝含是好心,转头去整理屋子,把今天在路上买回来的花插进花瓶里。

等忙完一切后,万姝含也把饭做好了。

意挽笑着去帮忙端菜,万姝含出来看到餐桌上面橙蓝相间的花,眼神也变得柔软许多。

餐桌是白色长方形的,两人坐在临边的位置。

意挽笑眯眯地问她:“姐,你这次的案子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呀?”

“劳务纠纷都大差不差。”万姝含边回答她,边给她挑了一块成色最好的糖醋排骨夹到碗里。

“我问的是你和江律师好不好?你好没情调。”意挽没忍住,吐槽她。

万姝含没好气地笑了声:“江意挽,你别这么没良心,谁给你做的晚饭?”

“好吧,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我就是想了解下你最近怎么样而已。”意挽道歉积极。

“别关心这些有的没的,有这时间你还不如睡会觉,别天天熬夜练琴,到最后把身体都搞坏了。”万姝含说完,瞥见年轻女孩子有点勉强的唇角,不知道是哪里又惹到她不高兴了。

后面意挽聊天也都兴致缺缺。

万姝含问她怎么了。

意挽摇摇头,说:“姐,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那你赶紧吃完上去休息,今天我来收拾。”万姝含难免担心,“都说了别让你那么拚命地练琴,现在好了吧?你别不听我的,你这样早晚得出事。”

意挽笑了笑,“姐,我就是有点累,你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吧。”

见她还想收拾,万姝含冷脸催她上楼休息。

自己把厨房收拾干净以后,她又热了杯牛奶端上去。

意挽半倚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样子是在不停地切换各种软件,脸色看着还没有太好。

万姝含把牛奶递给她,“给,喝了早点睡。”

意挽接过牛奶道谢,跟着万姝含把眼神移到了房间角落的那架二手钢琴上。

她目前没有很多积蓄,再加上要在这里生活,买这架二手钢琴也已经很奢侈了,本来她想买一架成色更旧的,但是万姝含没同意,拿了自己的卡给她添了一万块,换了这架成色比较新的钢琴。

意挽捧着温热的牛奶,听着万姝含又嘱咐道:“今晚上千万别熬夜练琴了,听见没?”

意挽没忍住笑了:“姐,我又不傻,就我们这间房子的隔音效果,我要是还练琴的话,你不得冲过来揍我吗?”

“你知道就好。”万姝含还算满意,又想到什么,蹭蹭蹭跑下楼。

意挽好奇地在后边追着问:“姐?你干嘛去?”

没有反应,意挽又直接叫:“万姝含?”

万姝含抱着一条编织毯子上了楼。

听见意挽叫自己名字,她把毯子扔进意挽怀里,“江意挽?你居然叫我大名?你信不信我告诉你舅舅。”

“舅舅还不一定向着谁呢。再说了,叫大名又怎么样?你不也经常叫我大名吗?”意挽完全没在意,把杯子放到一边,拿起腿上的那条编织毯子打量。

意挽看了几眼,有点不可思议,抬眸问:“姐,这毯子难不成是你给我织的?”

万姝含没说话,权当默认,然后又拿过那条圆形毯子来,揪起毯子中间又塞进意挽怀里。

意挽眼睁睁看到自己怀里出现了一束紫色的花。

她惊喜地笑出来:“姐,原来这是束花呀。我还以为只是单纯的装饰。”

万姝含眼神有点复杂地附和她笑了笑:“对,是束紫色的花。”

意挽伸手戳了戳那束紫色的编织小花,又抬头问:“姐,你那么忙还给我织这个做什么?”

万姝含不说话。

“姐,你真的好别扭,不就是为了哄我开心吗?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意挽无奈地问完,可预料之中的口是心非的反驳并没有出现。

万姝含轻轻地说:“挽挽,就是为了哄你开心的。”

这是这个花束毛毯存在的意义本身。

……

意挽没有把这个毛毯盖在身上,而是维持着花束的姿势搂在怀里睡了一夜。

她这一夜睡得久违地沉。

第二天早上,意挽起得很早,练完琴以后,本来想下楼帮忙做个简易早餐,没想到正好碰上万姝含出门。

意挽拢着脑后长发,问早:“姐,你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

万姝含今天要去见一个委托人,所以需要早起。

她打量了意挽的眼皮,“昨晚怎么了?眼睛都肿了。”

意挽眨了下眼睛,“有吗?我也不知道,可能睡多了。”

万姝含没多怀疑,下楼去做早餐。

意挽本来想跟她一起,万姝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行了,你做的早餐除了三明治还是三明治,而且,除了你以外,我就没见过有人做三明治还能忙活一早上的,我煮个面条吧,很快的。”

正巧万姝含的合伙人江再赫开车到了。

意挽本身没什么,当着外人难免脸皮有点薄,很小声地抱怨:“姐,哪有你这么说的?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我哪里说错了?再说了,江律师也不是什么老古板,现在谁还要求女生一定要会做饭?”万姝含动作麻利地盛出面条,加上昨夜卤好的牛肉,先递给江再赫,“你也一起吃点吧,还得麻烦你今天捎我过去。”

江再赫连忙说:“不麻烦,本身我也是顺路。”

意挽自己盛好了面条,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两人,看破不说破。

等到三个人吃完早餐,把碗筷收拾好以后,万姝含上楼去拿自己的公文包。

江再赫在楼下等万姝含,意挽在给鲜花换水。

万姝含没下来时,江再赫看见意挽,主动提出也送意挽去学校。

意挽赶紧摆摆手拒绝了,“没事的,江律师,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麻烦你带我姐姐一程就好了。”

她不想在两个人之间当电灯泡,趁着万姝含还没有下楼,就拿着书包去了学校。

到校以后,意挽意外发现成瑜参加比赛回来了。

这次比赛学校选了成瑜去参加,意挽那段时间状态不太好,有点遗憾地落选了。

这次比赛是在淮京举办的。

意挽知道这一点,也没有怎么联系成瑜。

算上来回路程和赛程的时间,她跟成瑜也有半个月左右没见面了。

第52章 好想她 “请笑的开朗一点”

意挽错开眼神, 问:“思允现在怎么样?她跟文昱哥还好吗?”

就连输入法都已经遗忘了他们的姓名,更别提这样亲口念出他们的名字。

太生涩了。

那些在淮京的日子,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意挽胸腔轻轻起伏着, 迟钝地觉出痛意。

两年半前,她给所有人留下了一封信,然后就不告而别了。

后来每天都很后悔,想要联系又不敢联系,怕打扰他们在淮京平静的生活, 更怕因为自己偷偷联系他们,让他们受到伤害。

这两年多以来,她只听说过一次哥哥的消息,还是在一个高中同学的朋友圈里面。

至于朋友圈的内容, 是在十一月份, 看到陈京珩跟文昱哥他们在马场,哥哥的状态很好, 眉眼都染着几分笑意。

是一张live图, 她点开, 久违地听到哥哥的声音, 他在祝文昱哥生日快乐

成瑜没有回答意挽, 反倒是问她:“意挽,思允拜托我问你, 你来曼哈顿以后开心吗?”

意挽一愣,然后顿了几秒,诚实地说:“我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曼哈顿是没有他的曼哈顿。

两人沉默之际, 上课铃打响。

成瑜看着她,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上完课, 意挽头脑不太清醒,或许是昨天晚上哭过头了。

下午本来也没有课,她跟成瑜道别。

成瑜听完,问:“那我自己去琴房了?”

意挽点点头:“嗯,我回家休息一会儿,然后在家里练也可以。”

虽然家里的那架琴总归比不上去的琴房里的,但也不算太差,这两年多的磨合,意挽也差不多熟悉了那架钢琴。

意挽把书塞进帆布包里,正想转身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

那道声音压着怒意,也带着明显的哭腔:“江意挽!”

四周都是含笑的外文腔调,那道带着哭腔的中文于是更明显地穿过幢幢人影。

意挽平静的心湖被掷下一枚石子,不大,但荡起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整个人一下顿在原地,忽然不敢回头。

成瑜看了眼那边跑来的刘文昱和林思允,没说什么,贴心地先行一步。

刘文昱拽着林思允,语调不似以往,听着甚至略带严肃:“思允,别激动。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再说。”

林思允挣开他的手,逆着人潮跑上前,一把抓住停滞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意挽出了学校。

往外走的过程中,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出了校门,意挽微微叹了口气,试图去牵林思允的手,然后低声道:“思允,文昱哥,去我家吧。”

林思允甩开意挽的手腕,眼眶憋了太久的泪,被染得通红,她哽咽着骂:“江意挽!你怎么这么混蛋!你简直是个坏女人!你凭什么一声不吭,自己想出国就出国,自己想断掉联系就断掉联系?!你把我们这八年的感情当成什么?你凭什么把我也当成你用来谈判的筹码?”

“思允”

“别这么叫我!你说让我这三年不要联系你,我知道你那会难过,我真的听话地没有联系你,但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这两年多以来,我身边连一个可以随心所欲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江意挽,我还要担心你一个人在曼哈顿过得好不好。你知道你最可恨的是什么吗?是我们每个人明明知道你在哪里,甚至知道你在哪里开的第一场个人演奏会!但是”林思允语不成调,“但是,我明明知道你在哪里,我也不能来找你,你有想过我有多难受吗?”

意挽低着头,很难过很难过,“思允,对不起”

眼泪被风干,意挽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些什么。

林思允哭着打断她的道歉:“你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毕竟我也没能做到你信里说的那样。你最应该道歉的,是京珩哥。你根本不知道,刚开始陈爷爷说你是为了资源离开的,京珩哥听完以后,说你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他还说,就算后来陈爷爷拿出了录音,京珩哥也只是笑着说你做得好,说本来那就是他教你的”

眼前忽然浮现昨夜的那个花束毛毯。

这两年多,她收到过很多礼物,有的是表姐送的,有的却不是。她每一样都分得很清楚。

意挽没有辩解,她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后来,后来,京珩哥他甚至”

林思允没能说完,被刘文昱一下子打断。

意挽仓惶地握住林思允的手,“思允,我哥他怎么了?”

赶在林思允之前,刘文昱已经率先开口说道:“挽挽,京珩他没事,你别担心,思允她就是太激动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她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所以才会口不择言,挽挽,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意挽慢慢松开林思允的手腕。

她好久都没听过有人叫她挽挽了。

她甚至不太理解原因,为什么文昱哥好像对她一点都不生气,明明他是哥哥最好的朋友。

林思允最后看了一眼意挽,跑到另一边去缓和情绪。

被刘文昱叫停以后,她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了。

尽管她也对意挽有怨言,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心疼她这几年自己一个人在曼哈顿,跟所有人都断掉了联系。

意挽看着林思允跑到另一边,眉眼之间不免有些担心。

刘文昱去安慰了会儿林思允,给林思允一个人空间,然后又走了回来。

男人笑了笑,摸摸意挽的头,他比前两年来说,更像一个大哥哥了。

刘文昱跟意挽解释:“挽挽,其实这趟来曼哈顿,思允是跟我来出差的,她并不是故意来找你的,只是前些天碰到了成瑜,她就想来你的学校看一看,也没想到碰巧能见到你,见到你之后,她就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好情绪。你放心,挽挽,我们两个来这边,陈家都不知道。”

讲到这里,他看了意挽一眼,才继续说:“京珩他也不知道。”

意挽呼吸屏住,很不解,哑声问:“文昱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刘文昱道。

“文昱哥,你为什么要站在我这边?”

明明是她做错了,明明是她伤害了他们。

“这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挽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再怎么样,你也是我的半个妹妹。”

刘文昱毫不犹豫地,按照两年半前那个傻子跟自己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地回答意挽。

刘文昱还清晰地记得,当时陈京珩来找自己。他说他把挽挽的哥哥抢走了,拜托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站在意挽这一边。

后来意挽离开,陈京珩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像个机器人一样,他把陈家旁支打散,又重组,在陈家彻底站稳脚跟。

至于陈家老爷子,他一开始还好脾气地不停给陈京珩介绍各种联姻对象,见陈京珩一个接一个地拒绝,陈老爷子也没什么好脸色了,迳直往他身边塞各种女人。

陈京珩跟家里闹翻后就搬出去了。

刘文昱那会见他最多的地方就是Nova Club。

想跟他说句话,他偏偏又什么都不说。

有时候喝醉了,也只是一个劲地用指腹来回交替抚摸自己手指的指根,但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次,也就那么一次。

刘文昱听到醉了的他低声叫意挽的名字。

然后说,好想她。

再后来,陈京珩得了抑郁症。

是很严重的抑郁,导致他晚上一直失眠,根本难以入眠,只能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但就算是这样,陈京珩依然在白天不要命似的工作。

刘文昱那次去公司,跟陈京珩发了好大一通火,甚至提到了意挽,尽管知道那是在戳陈京珩的伤疤。

见对方不为所动,刘文昱说他要去曼哈顿,不论如何他要把意挽带回来。

陈京珩这才有所反应,“文昱,你不能这样做。”

“我兄弟都快死了,我还管什么?!”刘文昱吼道。

“是我的错,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是我先迈出了那一步,但后来我却没能保护好她,甚至让她不得已去了曼哈顿。如果这三年,我不能在陈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我不能把那些人脉和资源掌握到自己手里,我不能铲除所有的潜在隐患,我就没有办法去见她,你明白吗?”

刘文昱怎么可能对意挽不生气?

他为陈京珩打抱不平,甚至想过,如果当时意挽没有来淮京就好了。

那陈京珩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这幅模样

可是直到两年半以后的今天,在看到意挽的这会儿,刘文昱才恍然意识到陈京珩当时话里的含义。

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年那个可以躲在哥哥背后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他得时时刻刻毫无芥蒂地站在意挽这边,像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

第53章 不重要 “我只有满满的感谢”

意挽完全没有想过, 文昱哥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他为什么不骂她,他应该骂她的。

意挽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刘文昱很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挽挽,我们支持你做的所有决定,我们也相信你不是别人口中那样的人,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一辈子这场, 谁还没犯点错呢?你说是吧。”

意挽抹掉眼泪,问:“文昱哥,你刚才说,我哥哥他到底怎么了?”

刘文昱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兄妹俩有些时候倒真是如出一辙, 在面对彼此的事情上格外敏锐, 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挽挽,你真的想知道吗?关于这两年半, 你哥哥的事。”

意挽点点头:“文昱哥, 我了解思允, 如果不是我哥哥有什么事的话, 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 你一定要告诉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如果他过得不好, 如果他这两年半过得不好……

意挽不知道自己当初做的选择还有什么意义。

她明明只是想让他更好的。

刘文昱看她几秒,本来想言简意赅地告诉她,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你哥哥他这两年多以来, 几乎每天都很累。他觉得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承受了太多。他更是个胆小鬼,也不敢来找你, 怕见到你以后失控,让你做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他更心疼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担心你不开心,害怕你受欺负……总之,他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一看他,挽挽,我大概能猜到你当年为什么离开,我也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只是,你可能还是低估了你自己对于陈京珩的意义。我觉得吧,很多东西都不是他想要的,不管是陈家的继承权,还是公司的股份,还是那种一辈子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日子,又或者是别人口中的自由、快乐,那些在他眼里都不重要,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不能没有你。”

意挽怔然,整个人仿佛被抽干,毫无力气了:“文昱哥,你说,哥哥会不会不愿意见我了。”

是她抛弃了他。

“你这丫头傻不傻呀。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见你呢,不管你做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站在你这一边。”

当年的离开也好,突然的回去也好。

他那个人,一定都愿意妥协的。

送意挽回家之后,刘文昱先带林思允回了酒店。

由于工作原因,他需要在曼哈顿驻留两个星期左右。

林思允本来打算是想趁机溜出来玩一玩,顺便去看一看意挽的学校,但撞见意挽以后,她就舍不得回国了。

回到酒店以后,林思允整张脸都哭红了,哭得缺氧,整个人头晕恶心。

刘文昱让她去泡个澡,跟前台叫了餐。

林思允泡完澡出来,餐食已经摆在了桌上。

她也的确饿了,大快朵颐地吃了会儿,有了力气之后,她又忍不住想到意挽。

刘文昱见她停了,还以为是饭菜不合她胃口,没想到听见对面的姑娘劈头盖脸的指责:“刘文昱,你今天怎么不向着我,你居然向着江意挽,你简直把我气死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底倒是也没多生气,只是找个发泄情绪的借口罢了。

刘文昱觉得自己可太无辜了:“姑奶奶,你讲点道理,挽挽今天一个人站那多可怜啊,而且我们都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先不说别人,难道你见她孤苦伶仃站那你不心疼?再说,我为了谁啊,谁不知道你今天是情绪上头,你比谁都看重挽挽,我就问你,要是我和挽挽两个人掉水里,你先救谁?”

林思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喂,哪有人这么比的。”

“你就没打算先救我。”刘文昱哼了一声。

林思允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别污蔑我,我很客观的,你本来就会游泳,但是挽挽不会呀,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刘文昱没什么好气地打击她:“你是抛弃我了,要是你跟京珩掉水里,挽挽可不一定来救你。”

林思允微笑:“是的,挽挽不一定来救我,但是我知道,要是你跟挽挽掉水里,京珩哥一定不会先救你。”

刘文昱瞠目结舌:“……”

而且毫无反驳之力,这还真是陈京珩那狗东西能干出来的事儿。

下午林思允情绪低迷,但总归歇过来了,拉住要去见客户的刘文昱,用身体发泄了场情绪。

不多不少,就做了一次,刘文昱被她整得不上不下,也没尽兴,临了还要被她娇嗔地埋怨:“你今天怎么回事啊……”

刘文昱正收拾着文件,闻言眉心一跳,听见她直勾勾地抱怨:“我都没有到,我觉得你下次的时候可以换换……”

尽管旁边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刘文昱还是听得青筋直跳。

“林思允,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注意言辞,害不害臊?”刘文昱简直想捂住她的嘴。

“这是情侣之间的必经话题好不好,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要及时说出来呀,这样两个人才能走得长久。”林思允认认真真地提建议。

“所以,你刚才……是真的不舒服?”刘文昱硬着头皮问她。

林思允憋不住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舒服了,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再进步一点,有时候不用太考虑我的感受,男人在这方面呢,有时候需要强势一点……”

她话音未落,却察觉到刘文昱有些不太对劲,林思允堪堪止住话声,“你别不开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你们男生在这方面的自尊心都比较强,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刘文昱走过来晃了晃她脑袋:“行了,打住,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在酒店休息,晚上我再来跟你学习进步。”

林思允脸红了,还没忘记问他:“那你刚才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刘文昱一顿,状似不经意地问:“思允,你是真的觉得挽挽做错了吗?”

林思允舔了下唇角,“唉,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生气,气她就这样走了,可是换做是我,我不一定能做出比她更好的选择,我也没有走过她走过的路,这种事情,旁人不好评判的。”

刘文昱笑了:“你还是向着挽挽的。”

“可能是吧,今天看见她哭,我就什么都气不起来了。”林思允耸了耸肩。

“如果今天的对象换成我呢?”

林思允没听懂:“什么意思?”

“如果做错事情的是我呢?你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林思允想不到他能做错什么事情:“你不会背着我找小三了吧?喂,你别说得这么严肃,我会多想的,你简直在赤裸.裸.地破坏我们两个人的革命感情!”

“行了,开玩笑的,我哪敢啊,有你一个还不够我头疼的吗?我哪有那个精力去外面再找一个,那我真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干。”

林思允不高兴了,跟刘文昱拌了几句嘴,把他轰出门外,气呼呼地回床上坐好。

没多久,酒店送来下午茶,说是刘先生点来的。

林思允一边骂一边吃完了下午茶,然后房门再被敲响。

她以为还是刘文昱叫来的餐食,没多想就打开门了,往外一看,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江意挽。

林思允完全没想到是意挽,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意挽呢,也害怕自己忍不住又说出一些冷言冷语伤害到对方,于是下意识就想关门。

结果没想到意挽抓着门框压根就没有松手。

她关门的力道又没有控制,直接把意挽的手挤得发白。

林思允瞬间慌了,连忙把门推开,“江意挽!你疯了!你不要命了啊!”

她拽着意挽手腕进了房间,在房间来回翻找医药箱,抓紧给意挽处理。

意挽微笑地看着她帮自己处理,没有说话,好像完全没觉得痛。

林思允气呼呼地扔掉棉棒,没什么好气地骂:“江意挽,你真是个傻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跟你做朋友了呢。”

意挽小心地拉过林思允的手,“思允,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两年前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扔下你们就离开。今天文昱哥说得对,那都是我以为对你们好的方式,可是你们不一定觉得开心。我自以为保护了你们,实际上,是我自以为是地扔下了你们。思允,你干脆再骂我一顿,或者打我一顿出气吧,不过说好了,你骂完打完就不许生我的气了。”

林思允绷着脸,冷淡地开口:“江意挽,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呀,凭什么你让我骂你我就骂你,你让我打你我就得打你,还原谅你,真是的,下辈子吧。”

说着说着,她没忍住哭出来,然后一拳打在意挽肩膀上,“江意挽!你个大混蛋,我告诉你,你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就是死都不会原谅你了!我不管你跟京珩哥之间发生什么,你记好了,男人和姐妹是不一样的,你们之间怎么样我不管,你反正不能把我丢下!你发誓!”

第54章 独奏会 “永远有着和你的回忆不是吗”……

意挽破涕为笑, 立刻举起右手来想要发誓。

林思允咬着唇按下她的手,没忍住,骂她一句傻子:“让你发誓你还真发誓啊?你也不怕要是有什么意外情况, 你真遭报应了怎么办?”

意挽摇摇头,“思允,以前我做的确实不够成熟,我不会再这样了,不管发生什么, 我都会跟你们一起面对。”

林思允一把搂过意挽,作势要把眼泪全糊在她身上。

意挽依然很好脾气地全盘接收,然后陪着思允默默流眼泪。

两个姑娘抱着哭了一会儿,意挽先缓好了自己的情绪, 安静地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思允。

她真的很想她, 在曼哈顿,她除了成瑜以外, 并没有朋友。

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

来到曼哈顿, 意挽很少允许自己掉眼泪。

除了偶尔会在梦里不自觉地哭, 她在白天没有流过眼泪, 更没有过这种放肆的哭泣。

彼此情绪安静下来后, 林思允吸了吸鼻子,“挽挽, 你这两年在曼哈顿过得好吗?”

意挽摇摇头,第一次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不好。”

“我也不好,挽挽, 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曼哈顿呢?我收到你邮件后的第二天,京珩哥就醒了。”

意挽显而易见地呼吸停滞了下。

比起林思允,比起江明琼他们, 她最最没有办法面对的人就是哥哥。

她真的是个很不负责的女朋友,随随便便就留下一封邮件跟人分手,还心安理得地觉得哥哥会过得很好,然后享受着他这两年以来时不时的照顾与体贴。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和陈怀年的约定如数告诉林思允。

林思允跟着她叹了口气:“怪不得这两年陈爷爷对京珩哥的控制那么强,连京珩哥出差都要派一大堆人跟着,他肯定怕京珩哥偷偷来见你。挽挽,其实我们都不站在陈爷爷那边的,你都不知道,你不在淮京的这两年,陈爷爷一开始就绞尽脑汁地想给京珩哥介绍各种联姻,我们最觉得生气的是,他介绍的那些人里面,都有你的几分影子,他还特意都找的会弹钢琴的一些女孩子,当时真的差点没把我和刘文昱给气疯……”

后面的事,林思允也是听刘文昱提过一嘴,她自己听完都觉得恶心,就没跟意挽说了,怕意挽听完接受不了。

自从京珩哥不厌其烦地拒绝过无数次联姻以后,陈爷爷也不耐烦了,直接往京珩哥的房间里塞了个女人,那个女人长得跟挽挽有七八成像,她说自己不要名分,也不需要跟京珩哥交往,只是来帮他解决生理欲望。

林思允想到这里就一阵恶寒。

别说京珩哥了,她听完都觉得恶心,那个女人顶着跟挽挽那么像的一张脸,心性却完全跟挽挽截然相反。

意挽唇角抿紧几分,没问那些女孩子的事情,只是继续问:“然后呢?我哥哥怎么样了?”

“京珩哥后来就从陈家搬出去了,他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离家很远的新房子,我听刘文昱说,他这两年跟陈叔叔也很少联系了。挽挽,京珩哥知道你是为了他的安全才离开的话,一定不会怪你的,你不要担心。”

意挽忽然开始掉眼泪:“思允,我以为我出国以后,哥哥会好过一点的,我以为他们不会再为难他的……”

林思允心疼得不行:“挽挽,你别哭了,这不怪你的,我们都知道。”

意挽低着头,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自己的鞋尖。

她的手被林思允紧紧握着,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思允,他们怎么能反悔呢?明明说好的,只要我离开,一切都会变好的……都是因为我太胆小了,我害怕自己一联系你们,就不舍得断掉了……我不知道哥哥过得一点都不好……”

“唉,挽挽,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刘文昱一星期后就回国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林思允循循善诱,劝说意挽跟自己回去,“我们肯定会瞒好的,也不会影响陈家那边。回去以后,我们偷偷安排你跟京珩哥见一面。”

意挽抬起头,看着林思允的眼睛,出口的语气是哽咽的,却很坚定:“思允,不行。”

林思允正思虑着该怎么劝她,又听见面前泪眼汪汪的女孩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思允,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和文昱哥一起回去了,我一天都没有办法等下去了,我要回去找他。”

林思允真的很意外,意外过后,又笑出来:“挽挽,你跟以前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但又很不一样了,你比以前更好了,我说真的。既然你都决定好啦,那我就只能自己在曼哈顿逛一逛了,本来还想让你陪我逛街的。现在看来只好我自己去逛了。”

意挽第一次觉得在曼哈顿也可以这么放松,也可能是因为决定好要回去。

她也说不清,弯着眼睛对林思允道:“思允,我也就能请几天的假,我们过几天要开演奏会。我回学校准备演奏会的时候,你跟文昱哥应该还没有走,我再跟你一起逛街。”

“哼,行吧,你一向重色轻友,我早都习惯了。不过就算你明天就要走,今晚上你也得好好招待一下我吧,我要吃这里最贵的餐厅,我要吃日料!你请我去吃。”

“好。”意挽尽数答应,然后在手机上问成瑜有没有吃过哪里的日料比较推荐。

林思允看到她在聊微信问哪里的日料比较推荐,这才忽然想起什么。

这两年来,江阿姨联系过她好几次,想让她帮忙给意挽的卡里转账,怕意挽一个人在国外过不好。

但她自己那会也联系不上意挽。

如果是这样的话,挽挽这两年在国外都是靠自己赚钱的,她天天练琴,再加上各种学杂费,哪还能剩下什么钱呢?

一顿日料在国内也不便宜,在国外美金换到rmb大概得三四千,对于意挽来说真的不便宜。

林思允不是什么内耗的人,走到意挽身侧拿走她手机,“算了,挽挽,我忽然不想吃日料了,你能带我去吃你在曼哈顿常吃的东西吗?我想多了解了解,填补一下我们彼此这两年多的空白。”

意挽看了眼被拿走的手机,倒也没有避讳什么:“思允,我在曼哈顿其实不常出去吃,我跟表姐住在一起,我们一般会在周三去超市买些蔬菜水果,然后在家里做饭。”

“好啊好啊,我们今晚就去你家里吃吧,我也好想见见你表姐呢。她今晚有空吗?我们可以回去帮她一起做。”

“嗯,表姐这几天都没有出差,等到下班就回家了。你想吃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去超市买些食材回去。”意挽说完,还是不太放心,“思允,我表姐做饭是江城那边的口味,我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要不然我还是请你和表姐去吃日料吧。”

林思允揽着意挽的肩往外走,“哎呀好啦,我吃的惯,哪有那么娇贵呀。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去先准备,然后等你表姐下班。”

她跟刘文昱说了一声,然后跟意挽一起回了家。

去完超市后,两个女孩子都不娇气,拎着满满两大袋东西回了家。

路上遇到一个小花市,意挽习惯性地顺手选了束小花回去。

到家后,意挽给林思允找了一双拖鞋换上。

幸好万姝含在曼哈顿的同事朋友比较多,也会时不时来家里做客,所以家里一直有备用的干净拖鞋。

林思允换好鞋子以后,在意挽的家里走了圈。

意挽在曼哈顿租的房子的确不大,胜在温馨整洁,能看出来是被好好打理过一番的。

林思允在打量房子的同时,意挽也换好鞋子走了进来,对林思允笑了笑,语气虽然有一点不确定,但还是轻松的:“思允,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之间差距有点大?”

毕竟思允和文昱哥他们从小都住惯了淮京里寸土寸金地段像陈家那样的大房子,别说出来租房子住了,他们看中什么楼宅完全都有随手买下来的能力。

但她不是,虽然爸妈小时候也极尽全力给她最好的,但毕竟只是普通家庭,跟思允的差距还是很大。

林思允听完这话,的确是有点生气的,但转念一想,意挽这个人本身就容易多想,不跟自己一样大条,她也就没有用很重的语气,只是装凶道:“江意挽,你以为我当年和你交朋友是看中了你是江阿姨和陈叔叔的孩子,是看中了你这个陈家女儿的身份,是看中了你的钱吗?我跟你说,我林思允可没有那么肤浅,我只是看中了你这个人而已,想跟江意挽交朋友而已,不管你生活在哪里,不管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们之间的友情永远都不会变。只要是我林思允选择的,我就永远都不会后悔。”

意挽笑着哄她,把人哄得差不多以后,赶紧转移话题:“思允,等我去看完哥哥回来,你会去看我的演奏会吗?你们都没有去过呢,我希望这次在我表演的时候,你可以坐在台下。”

意挽问完,一脸期待地看着思允。

而林思允站在原地没什么反应,一时之间只是笑而不语。

虽然这么久没见,可是思允在意挽眼里,除了剪了短发以外,性格和习惯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很熟悉思允的各种小表情。

看到思允这幅模样,意挽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问:“思允,我两年前在伦敦举办的第一场独奏会,你……是不是去听了?”

第55章 相信我 “我会好好珍藏着”

林思允换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唉, 江意挽小姐,你对自己真的很没有自信好嘛?你觉得你人生中第一场个人独奏会,这么重要的场合, 作为你身边最亲的人,我们就真的能放任不管,真的不去参加吗?”

意挽被震惊到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思允不是开玩笑:“可是……可是……那天在伦敦,我没有看到你们……”

她不是没抱有过幻想, 幻想哥哥和思允他们没有生自己的气,幻想他们依然会按照约定的那样来听自己的第一场个人独奏会。

所以,上台鞠躬后,弹奏的前几秒的空白里, 她容许自己放肆了眸光, 扫过台下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她没有看到他们。

没有看到哥哥, 也没有看到思允……

一个她期盼的人都没有出现。

林思允伸手摆了摆自己的短发, “挽挽, 我那段时间刚剪了短发, 别说你认不出来, 就是我妈都认不出来了。而且,我们担心会影响你表演的情绪, 所以为了防止你认出我来,我那天打扮得非常严实,戴了口罩和帽子, 你没看到我真是太正常了。至于刘文昱,你本来就不对他不熟悉,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意挽听完林思允的话, 逃避了眸光,轻声说:“文昱哥居然也去了,我记得他好像特别不喜欢这种演奏会。”

她以前听哥哥提过一次,哥哥说小时候还练琴的时候,每次拉着文昱哥去听演奏会都费老半天功夫。

林思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他确实不喜欢,但是刘文昱不是为了京珩哥才去的,也不是为

了陪我。挽挽,你也很重要的,刘文昱家里就他一个人,他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的。”

意挽默认,她自己也没能想到,文昱哥会做到这种地步,会在哥哥和她之间,选择站在她这边。

想到哥哥,意挽安静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了林思允:“思允,那我哥哥呢?他当时……也去听了吗?”

明明知道没有这种可能,她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了。

因为那天,她的的确确没有在台下看到陈京珩。

林思允挑了下眉,反问她:“挽挽,你觉得呢?京珩哥会去听吗?”

意挽当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她也没有怀疑自己的眼睛:“当时……我确实没有看到哥哥在台下。”

如果说思允剪了短发,只露出眉眼,隐在万人的台下,她有可能会忽略而认不出来,那么哥哥再怎么藏,她都能一眼认出来的。

除非,哥哥那天真的没有来。

林思允笑着解释:“对啊,我们都知道你能认出京珩哥,毕竟你们每天从早到晚几乎都在一起,看个背影都能认识,不管京珩哥怎么戴帽子戴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恐怕你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来。本来我和刘文昱的意思是不让京珩哥去了,他工作也忙,又不能进场见你,来一趟意义似乎也不是很大,我们可以给他拍一些照片,但是……”

说到这里,林思允叹了口气,又看向意挽,才继续说:“但是,京珩哥还是跟我们一起来了。只是,他没有进场馆,他……在场馆外听了一夜。”

意挽忽然有些呼吸不上来。凄厉的痛楚像冰水一样泼向她。

那天伦敦夜里很冷,她一直记得的。

而她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晰,是因为那天她执意要穿哥哥曾经送给她的那套成人礼的礼裙。

老师提醒她冷空气袭来,成瑜也劝她多穿一点,但她只是摇摇头笑着说自己没事的,她不怕冷。

但事实上,她穿着那件无袖纱裙,即使在场馆内,也仍然冻得瑟瑟发抖。

在表演前没有看到哥哥的瞬间,意挽甚至有那么一刻是庆幸的。因为如果哥哥见她穿得这么少,一定会冷着脸凶她。

可是那他呢?

他总是那么不在乎自己。

明明那么忙,来了又看不见她,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吹一晚上的冷风?

傻子。

林思允默默抽了张纸巾,抬手轻轻贴到意挽眼窝,“挽挽,别哭了,你没有错,我们都知道的,你已经尽力了。京珩哥和刘文昱都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我……”

林思允歪头笑了笑,眼神很坦诚:“我虽然生气,但也只是气你什么都告诉我,不是气你出国。”

“思允……”意挽眼尾通红,不想哭了又忍不住,觉得自己这一天流的眼泪比来曼哈顿几年流的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