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喜欢你。”

“嗯？”

林宿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念：“喜欢爸爸，喜欢妈妈，也喜欢弟弟。”

方辞扬起大大的笑脸：“原来你也喜欢我啊。”

林宿感觉他好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他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弟弟又开始变得奇奇怪怪了。

可他来不及想弟弟怎么总是这么奇怪，因为方辞突然开始掉眼泪。

和平时闯祸之后挤出来的水珠子不一样，这次方辞哭得很小声，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34.

家里很少来客人，他们也很少出去见外人，偶尔会去参加宴会，妈妈总是很温柔地和别人介绍她的两个儿子。

问到林宿怎么姓林，以前怎么没见过的时候，她会很大方地说：“这孩子以前身体不好，请大师算过，所以一直养在别的地方，最近才接回来。”

林宿懂了，大人也会说谎，但他们管这个叫善意的谎言。

35.

方辞今天忽然变得很严肃，严肃得看动画片都不笑了，话也变得很少。

林宿反思自己是不是惹了弟弟生气，但他努力回忆，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明明是方辞拿着蜡笔在他的画本上乱画、上课非要拉着他说悄悄话导致他们两个被老师罚站、带着他偷吃冰激凌害他闹肚子。

林宿忧心忡忡地挪到方辞旁边，戳戳他的脸，问：“你怎么了呀，怎么都不说话了？”

方辞肉嘟嘟的脸蛋被他戳得一抖一抖，方辞瞪着眼睛拍开他的手，把头一撇不看他：“没事。”

林宿小尾巴似的转到他脸那边，有点委屈：“可你今天都不理我了，我惹你生气了吗？”

方辞立马摇头：“没有，我没生气，也没有不理你。”

他一说话，林宿明白他为什么不理人了。

方辞掉了颗牙，门牙，一张嘴，就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缺口。

36.

林宿大惊失色：“你的牙怎么啦？爸爸！妈妈！弟弟的牙不见了！”

喊完他才想起来爸爸妈妈不在家，都在公司上班，于是他噔噔噔地跑去拿手机，要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方辞按住他的手，很忧愁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人在五六岁的时候就会开始换乳牙，正常现象，你不用害怕，我没事。”

林宿眨巴眨巴眼，小脸憋的有些红。

方辞问：“你想说什么？”

林宿小声说：“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方辞点点头。

于是林宿说：“你说话，好像有点漏风。”

37.

方辞单方面和他绝交了半个小时，林宿冥思苦想半天，溜进厨房，偷偷拿了块小蛋糕出来给他吃。

爸爸妈妈都不让他们两个吃甜食，尤其换牙期，看在林宿居然离经叛道偷东西给他吃的份上，方辞大度地表示原谅他了。

结果林宿刚咬了一口蛋糕，就吐出一颗乳牙。

38.

妈妈看到他们两个缺了一颗牙的嘴，笑得花枝乱颤：“哎哟，妈妈的小宝贝儿开始换牙了呀，换牙痛不痛呀，宝贝儿真坚强，自己就把牙齿拔掉了呢。”

林宿摇摇头：“不痛，而且是方辞比我先掉的牙。”

方辞则是红着脸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你好幼稚。”

39.

幼儿园的陶艺课，方辞精心捏了两个小人儿，然后上釉烧制，看得林宿两个眼睛里都是星星：“好可爱。”

然后方辞伸出手，掰掉了两个人偶的牙齿，咧着豁牙的嘴朝他乐：“看，这是咱俩。”

林宿：“……”

40.

上小学的时候，方辞很突然地说要住校。

林宿不想住，虽然现在他也要回房间自己睡，不能跟爸爸妈妈住一起，但他还是不想去学校住。

方辞也没让他住校，自己搬进了学校公寓。

这下早晚就只有他自己上学放学了，饭桌上也只剩下了他一个孩子，他们从一家四口变成了一家三口。

方辞对他说：“爸爸妈妈还给你了，我去住校，你多陪陪他们。”

林宿不明白方辞为什么要用“还”这个字，但又觉得这样才是正轨。

他也开始变得奇奇怪怪了。

41.

方辞一开始和他是同桌，后来他和别人做了同桌，再后来他去了别的班级。

林宿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你要有自己的朋友，不能总是跟我在一起。”

林宿发现哪怕自己长大了，也搞不懂他的弟弟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42.

从小学升到初中，连知道他们两个是一家人的同学都变少了，很多朋友都被家里送出国，或者马上出国。

林宿和方辞的班级隔的很远，他认识了很多新同学。

但上了初中的同学都变得很有意思，刚认识了一节课，就能把周围人的家底扒了个底朝天。

父母做什么的，出门开什么车，家里的生意市值多少……

“林”这个姓，在虞阳没有特别出名的人，但林宿上学放学坐的车都很不低调，就显得很特别。

同学嘲笑他：“你不会是谁家私生子吧？”

43.

话没说完，他就被一个饭盘扣在了脑子上，米饭混着汤汁滴滴答答往下淌，看起来有点恶心。

方辞笑得很轻慢，看那个同学的眼神像在看垃圾：“他是我哥，一个爹一个妈的哥，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宿想，看来这段时间气没白受，终于让方辞承认他俩有关系了。

名分这种东西，可以不在乎，但不能真没有。

44.

方辞在食堂一战成名，然后转到了林宿的班，跟他重新当回了同桌。

林宿原先的同桌跑的比兔子都快，唯恐跑慢了就被饭盘砸头。

但总有人迎难而上，趁着方辞不在，偷偷往方辞桌子里塞情书，还请林宿保密。

林宿保密的办法，就是把情书拿走，重新塞回情书主人的桌子里。

45.

情窦初开的年纪，妈妈问他们两个有没有交女朋友。

方辞拍着胸脯保证：“妈你放心，我哥要是早恋，我就打断他的腿。”

林宿无语：“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方辞不解：“我管自己干什么？我连个情书都收不到。”

他酸了吧唧地说：“哪儿像你，一下课周围全是人，我还得给她们腾椅子。”

林宿也很牙酸。

在方辞不知道的地方，他都快成了方辞专属邮递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