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放进嘴巴里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相公,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两个,不对,是三个馒头。”
男人:“……”
他只好再次起身去买,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夫郎蘸着汤汁一口气吃下了五个馒头,连个停顿都没有。
夫郎打了个饱嗝,把干巴巴的半碗螺蛳推回去,大方道:“好了,给你吧。”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问他难不难受,想不想吐。
不过看他夫郎面颊红润一脸满足的模样,好像真没有难受的意思。
他们两个就在小摊子前面,旁边排队诊脉的几个客人瞧见了,顿时也对炒螺产生了兴趣,林竹便顺势把木盆端过去让他们试吃了几颗。
很快就卖出去了六碗,有些客人想吃兜里又不宽裕,便合起伙来买上一碗,然后学着方才那位夫郎,买几个馒头蘸着汤汁吃,这样花不了多少钱还吃的有滋有味儿。
这边林竹开着火炒螺,忙的头都不抬,那边江清淮一个一个诊脉,虽瞧着神色淡定,但其实也忙的起不了身,连凉茶的酒提子都交到了江云野手里。
江云月一会儿装酸梅,一会儿跑来给她大嫂帮忙,也是脚不沾地。
直到听见男人的一声叫喊,大家才把注意力分出去。
只见方才还笑盈盈吃着馒头的夫郎倒在他男人怀里,白皙的脸上汗水密布,瞧着很难受的模样。
江清淮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丢开手里的笔就快速冲过去,一边诊脉一边对男人道:“去周府,快。”
说完也不等男人开口便又开始疏散人群。
“小月,帮忙扶着他。”
男人急的团团转,“江大夫,我夫郎这是怎么了?”
江清淮换了只手继续诊脉,冷静道:“应该是要生了,方才我已托人去了周府,你快去接应一下。”
这下男人懂了,虽然心里很不放心,但也知道找大夫要紧,于是看了眼自己夫郎便拔腿跑了。
好在大夫已经在路上了,他才跑出去半条街就接上了人。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上了年纪的大夫被拖过来,气都没喘匀就道:“要,要生了,快把人抱回去。”
这边离着仁安堂近,索性就直接去了堂里。
江清淮也跟过去了。
“我去瞧一眼,没事的,他脉象还算稳。”
林竹吓得小脸都白了,听江清淮这么说才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又看见男人拖着稳婆急火火地冲了过去。
一整个下午林竹都有些紧张,炒螺的时候手都有些抖,直到日头西斜江清淮才回来。
“生了吗?”
江清淮笑了一下,“没有。”他拿碗盛了些炒螺的汤汁,解释道:“他要吃些东西才有力气继续生,正好我要回来和你说一声,便帮忙揽了这个活儿。”
林竹哦了一声。
江清淮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道:“可是吓坏了?”
“有一点,我娘当年……”
林竹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话好像有些不吉利,不该说。
江清淮自然明白,当着来往的行人他就把小夫郎抱进怀里,摸着他的背安抚道:“别怕,会顺利的。”
“嗯。”
江清淮走之前捏了捏他的脸,弄得林竹脸都红了。
其实江清淮之所以一直留在那里,关心熟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观摩学习,毕竟林竹早晚也有这么一天,他不能全依赖妇产大夫。
就这么又等了快半个时辰,江清淮终于又回来了,面对三双急切的眼睛,他笑了一下,“生了。”
江云月好奇道:“生的什么呀?”
“这我倒没问,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吧。”
再等一会儿镇门都要关了。
林竹和两个孩子早已把东西收拾好,连桌椅都还回去了,就差骡车了。
江清淮也不多话,没一会儿就赶着骡车回来接上了他们。
一路上虽然跑的飞快,但进村的时候天还是黑透了。
江长顺和周红花早就在村口等着,两人眼睛都快看瞎了。
“咋还不回?”
“来了来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两人忙疾步奔上去,直到确认真是他们才松下这口气。
“咋这么晚才回?”
江清淮一边把车停下来,让他俩上车,一边简单说了下下午的事。
周红花立刻问:“那孩子生出来没有?”
“生了。”
“那就好,我和你们爹真是吓坏了,以为你们遇上啥事儿了呢。”
*
用过晚食后,周红花塞了一只竹筐给林竹,叫他去后院摘桃子去。
自从进了七月以后家里的桃子便熟了,要是往年两个小孩早就眼巴巴地等着了,但今年忙着摆摊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一听周红花这么说,两人立刻欢呼着往后院跑。
林竹想留下洗碗,周红花没让,把他推了出去。
“大嫂快来,上头有一个顶顶大的。”
“这个才大,都红透了。”
平日里江长顺对桃树看的可紧了,别说贼人了,就是落下来的鸟儿都得让他赶走。
因此树上的果子结的可多了,沉甸甸红通通的,十分漂亮。
江清淮笑了一声,“这么多果子啊。”
他出去那会儿桃树才种下,还是小树苗。
江云月兴奋极了,“去年没有这么多的,今年好多。”
江清淮:“许是因为我摘掉了一部分桃花的缘故,”他说完便转向身边的林竹,想和他说笑两句,结果还没开口背上就被拍了一巴掌。
江长顺没好气道:“你还敢说。”
江清淮:“……”
两个小孩在边上捂着嘴笑,连林竹也没忍住弯起了眼。
第57章 第 57 章 这是一个很甜的吻
江清淮挽起裤腿, 三两下便爬上了桃枝,上臂轻松一够,方才江云月看中的桃子就落入了他掌中。
林竹赶紧把竹筐子递过去。
“大哥,上头还有一个, 就在你顶上。”
“大哥, 那个好, 那个最大。”
“大哥……”
两个小孩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江清淮摘了几个便回头看林竹,“竹子, 你要哪个?”
林竹抿着唇笑的腼腆, “你边上那个。”
江清淮顺手摘了, 然后又捡着熟透的果子摘了十几个, 摘完便反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两个小孩已经围着竹筐吃起来了,桃子香甜的气息很好地驱散了白日里的暑气, 叫人耳目一清。
江清淮轻轻踢了江云野一脚,“拿去洗洗再吃。”
江云野舔了舔手上的汁水,往边上挪了挪,“这就去。”
熟透的毛桃皮很好剥, 轻轻一撕就掉了,洗的时候若是不小心力大了些还会把皮弄破。
因此江清淮虽然喊江云野去洗, 但还是捡了一颗大的,把皮撕开递到林竹嘴边。
林竹看了眼起身的两个小孩, 不好意思地摇头。
江清淮回头催促, “快去。”
江云野抱起竹筐就跑,江云月一颗桃还没吃完,但也吸溜吸溜着跑了。
月色极亮, 江清淮的眼睛也极亮。
林竹红着脸咬了一小口,“你也吃。”
“甜吗?”
“甜。”
江清淮低下头,却没像林竹以为的那样吃桃,而是凑过来舔了下林竹的下唇。
林竹吓得后退了一步,耳朵都红的快滴血了,“阿淮。”
江清淮笑嘻嘻,“好甜哦。”
林竹羞的不行,“你,你下回别这样了,让人瞧见就不好了。”
“那我下回在屋里这样。”
林竹:“……”
“再吃一口。”
“……嗯。”
以前桃子结的没今年多,还要拿去镇上卖,江长顺和周红花都舍不得吃,顶多给小孩吃两个。
但今晚两人连吃了三个,还都是红通通的大桃,这在以前根本不敢想。
周红花一边仔细把余下的桃子码放好,一边道:“明日你们去镇上的时候带上,这桃儿好卖。”
江清淮应了一声,“少带一些,咱们留着自个儿吃。”
“已经吃了不少了,”周红花满脸笑容,“这桃儿真甜哪。”
江长顺没舍得把桃核吐出来,放在嘴里咂摸着味儿,听她这么说便附和了一声。
林竹看了眼江清淮,江清淮立刻察觉到,朝他投来视线。
“阿淮……”林竹有点犹豫。
“怎么?”
林竹小声道:“文哥儿生了,咱们要不要给送份礼?”
文哥儿就是今日生产的孕夫郎,他和他男人时常来,和林竹说说笑笑的,关系便越来越亲近。
江清淮笑了一声,“你觉得送什么好?”
林竹看了眼桌上的竹筐,“可以送桃子吗,一两颗应该就够了。”
桃子很补,对刚生完孩子的夫郎有好处。
林竹说完就有些后悔,他是一个实心眼的人,文哥儿对他不错,他便想翻着倍的回报人家。
其实送礼这件事他从下午就开始想了,但他实在没什么能送人家的,送炒螺那些吃食这会儿显然也不合适。
看着这些桃子,他脑中突然又重新想起了这件事,没忍住说了出来。
但周红花方才才说要卖。
江清淮笑了一声,“当然可以,还是竹子想得周到。”
周红花也笑了,“人家照顾咱们的生意,给送几颗桃有啥的,我瞧着一两颗少了些,给送五颗吧,不多不少,也拿得出手。”
林竹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
临睡前,江长顺把家里的秤找了出来,明日卖桃要用。
“去年我和你娘定的价是一斤二十五文,今年品相好,可以加一些。”
江清淮嗯了一声,“三十文吧,好算一些。”
“成。”
整理好药材回屋,林竹已经睡下了,他显然刚刚擦过腰,屋里弥漫着熟悉的药香气。
江清淮把外裳脱了,顺手叠好放在凳子上。
“背上也擦过了?”
林竹点头,眼里带着一点笑,“我已经知道疤痕的位置了,能够到。”
江清淮笑的无奈,嘴上还要夸,“真厉害。”
视线微微下移,落到那两片桃花一样的唇瓣上,江清淮勾起唇角,“擦过嘴了?”
“嗯。”林竹脸一下子红了。
江清淮轻笑了一声,“今日累吗?”
林竹明白他是想干那事儿了,害羞的眼神直躲,也不好意思回答。
江清淮低下头,像方才吃桃那样仔仔细细地品尝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桃子香气在唇齿间来回交换。
这是一个很甜的吻。
*
前一晚没有闹太久,早晨林竹醒的便要早一些。
手一抬便发现不对,林竹迷迷糊糊地看过去,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只银镯子。
细看之下又发现上头的纹饰是竹子,刻画的很是细致精巧。
林竹吓了一跳,本能地喊了声阿淮。
江清淮没听见,但紧接着他就听见了外头周红花的笑声,伴随着“买什么镯子”,“花钱”之类的词语。
林竹简单一想便明白了,阿淮给娘买了镯子。
他手上这只定然也是阿淮买的。
只是他什么时候买的呢?
林竹不自觉露出个笑来,傻乎乎地盯着镯子反复地瞧,越瞧越喜欢。
江清淮送完周红花那只镯子便回到了屋里,一推门就看见林竹正小心翼翼地褪镯子。
“不喜欢吗?”
林竹赶紧摇头,“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
江清淮好笑道:“才戴上呢,褪了做什么?”
林竹动作没停,“怕磕了碰了。”
“磕了碰了也没啥,买回来就是戴的,戴着吧。”
林竹这才停下,他又看了一眼镯子,紧张道:“这个是不是很贵呀?”
江清淮摇头,“比起我那些药材来不算贵。”
“那不一样。”
阿淮是大夫,药材是必须要买的,而且买药材的钱都赚回来了,但镯子只是纯粹的花钱。
江清淮把他的手腕拉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笑眯眯道:“真好看。”
林竹肤色很白,手臂上的疤痕也消的差不多了,看着像一块儿白玉似的,银镯很衬他,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要是换成金镯更好看,江清淮暗自琢磨着等手头再宽裕些给林竹再买个金的。
林竹不知道他的想法,这只银镯已经让他心疼的不行了。
“阿淮……”
江清淮捏捏他的脸,无奈道:“你方才不是说喜欢?喜欢就不心疼。”
林竹小声道:“你给娘一人买就好了。”
“我若是只给娘买,娘定要骂我的。”
林竹还想把镯子褪下来,被江清淮握住了双手,“再戴一会儿,去镇上的时候再摘吧。”
“……好。”
周红花虽然嘴上埋怨了几句,但脸上的喜色却藏也藏不住,欣赏了一会儿就跑出去给交好的妇人夫郎瞧去了。
林竹去洗衣裳之前还是把镯子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床底下那只装银子的箱笼里。
今日衣裳少,林竹只端了个木盆就出门了。
他一个人的时候习惯寻一个人少的角落,最好有石块挡着,旁人不会留意到。
哪怕到了现在这种习惯也没有改掉。
刚寻好位置把盆放下,耳边就听见几人在说话,听上去都挺熟悉,但林竹想不起是谁,不过他也没什么探究的兴趣。
直到听见林秀的名字。
“齐家的,秀哥儿嫁到你家也有阵子了,肚子有动静了没?”
停顿片刻才听见赵秋兰不自然的笑声,“没呢,哪有这么快哦。”
“倒也是,不过时间上也够了,赶明儿你带他去老歪叔那儿摸摸脉,可别疏忽了。”
赵秋兰干笑,“我晓得,不过也不急,我们家里这个情况,要是有了小孩也难。”
“难啥,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孩子大了还能帮你们干活,难不成你不想抱孙子?”
想,怎么不想,赵秋兰想的夜里都睡不着了,但面上还要装的豁达,“也是,早晚的事。”
有人压低了声音,“我怎么瞧着秀哥儿老是回娘家,这不是耽误你抱孙子嘛。”
“都是一个村的,抬几脚的事儿,没啥耽误的。”
“怎么不耽误?齐家的你就是脾性太好,换了我定要管教管教的。”
“可不是,要我说啊,还是让你家春□□的紧一些,可别让他学的和他娘似的,爬到男人头上去了。”
赵秋兰又帮着林秀说了几句话,但听起来总有些怪怪的,林竹说不上来。
显然他的感觉没错,那边几人紧跟着就开始说林秀的不是,说着说着还扯到了林竹身上。
“不是我说,你们当初还真不如娶了林竹,他连娘家都没有,管教起来可简单多了。”
“说的没错,瞧周红花给他夸的,怕是咱们整个临南村都寻不着林竹那样的好儿媳了。”
“听说最近都去镇上摆摊了,难不成真是咱们看走了眼?”
当初听说齐家要娶林竹,这几人可没少凑在一块儿说林竹的坏话。
“有啥看走眼的,我可听说他身子不好,难生养,这话还是他后娘自个儿说的。”
“难生养?那可不成。”
赵秋兰眼里的愤恨顿时少了大半,笑道:“咱们还是别说了,毕竟不是什么好话,万一再传到周红花耳朵里。”
林竹心里咯噔一声。
第58章 第 58 章 他到底能不能生?
江清淮牵着骡子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林竹站在后院发呆。
脚边是装衣裳的木盆, 但衣裳都已经晾晒好了。
江清淮以为他还在心疼镯子钱,有点好笑,“竹子,东西都收拾好了, 可以走了。”
林竹慌张地应了一声, “来, 来了。”
江清淮顿了一下。
今日出门早,到了镇上时间还很充足。
把小摊子摆好,江清淮和林竹带着桃子去文哥儿家,留下两个小孩看摊子。
这阵子左右几家铺子都和他们熟悉起来了, 托他们帮忙瞧上一眼大家也都是愿意的。
文哥儿家离着东陇街不远, 江清淮和林竹没费什么力气就找着了正确的位置。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文哥儿和他男人的笑声。
江清淮抬手敲了敲门。
男人见到他们有些惊讶, 等看见他们手里的桃子时更惊讶了, 连连摆手推辞。
林竹直接把桃子放到了文哥儿怀里。
文哥儿不好意思道:“这么漂亮的桃儿,一定很贵吧。”
林竹笑了一下, “我们自己家里种的,没花钱。”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拿出去卖也能卖个好价。”
林竹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能坚持道:“你拿着。”
文哥儿笑着点点头, 问他要不要看孩子。
林竹眼睛一亮,“嗯。”
文哥儿侧过身, 小心翼翼地把床里侧躺着的小娃娃抱起来给他看,“刚睡着。”
他还想把孩子给林竹抱, 但林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手都不敢碰。
这小东西看起来好脆弱。
文哥儿笑坏了,“怕啥,等你以后自个儿生了也得抱。”
林竹眼神瞬间暗淡下去。
文哥儿把孩子放回去, 然后拉着林竹坐在床边,小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林竹赶紧摇头。
“那是怎么?”
林竹朝外看了一眼,江清淮正和文哥儿他男人坐在桌边说话。
“我,我好像……”
文哥儿急了,“好像啥呀?”
在他的催促下,林竹终于鼓起勇气把心里的烦恼说了。
文哥儿也下意识看了眼外头的江清淮,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咋知道的?瞧过大夫了吗,不对,你男人就是大夫啊,他过去替你诊过脉吗?”
“诊过,很多回。”
“江大夫虽说不是妇产大夫,但多少应该也知道一些,既然诊过很多回他都没说什么,那你就是好的呀。”
林竹眼神又亮了起来,“真的吗?”
文哥儿用力点头,“肯定是这样,你男人的医术你最清楚了啊。”
林竹迟疑着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文哥儿再次开口:“你若是还不放心,那你下午再来一回,正好仁安堂的大夫要来替我看诊,你叫他替你瞧瞧。”
顿了一下,他又道:“先别和江大夫说,你寻个借口。”
从文哥儿家出来,江清淮问林竹,“你们在里面说什么了,怎么瞧着不大高兴?”
林竹慌忙摇头,“没有,没有不高兴。”
江清淮和他开玩笑,“可是小崽子不好玩?”
“没有,他很乖。”
一直睡觉都没有哭闹。
“那是怎么了,在家里的时候就苦着小脸,是不是浣衣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
林竹还是摇头,嘴巴闭的紧紧的不肯说。
江清淮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人回去的时候,小摊子前已经排了好些人,两个小孩已经开始忙活了。
江云月小心翼翼地把桃子一个一个地摆出来,还按照大小给分了分,一眼看过去又整齐又漂亮。
路过的人全都忍不住看过来,但上前来问的却不多,都知道不便宜。
只能等大主顾。
等了半个多时辰总算等来一个——
仁安堂的掌柜。
不过他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找江清淮支招的。
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十个多时辰他过的有多煎熬。
江清淮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询问了一番周家那边的进展,掌柜神色复杂道:“江大夫,你就和我说吧,有没有别的法子?”
江清淮摇头。
掌柜:“……”
掌柜长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我这仁安堂今年是犯了太岁啊。”
江清淮想了一下,“我方才想起来,的确还有个法子。”
掌柜立即道:“江大夫快说。”
江清淮报了两种药材的名字和用量,“每日清早先服一剂,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虽然他神色严肃,但掌柜就是觉得他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
“此话当真?”
“自然。”
作为药堂的掌柜,对药材自然是很了解的,更何况这两样都不算冷僻,掌柜在脑子里把那两道药材默默盘了几遍,什么问题都没盘出来。
但还是不放心,试探着问道:“江大夫,这两样的功效如何?”
江清淮给了四个字,“一劳永逸。”
掌柜:“……”
这是要废了周邵啊。
掌柜都想哭了,“江大夫,高抬贵手啊。”
江清淮笑了一声,“没那么严重,治完病一段时间自然就恢复了。”
“多,多久?”
“不好说,若他安分,就快。”
掌柜:“……”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下了套了,可贼船已经上了。
“江大夫,你真的不能再想想别的法子吗?”
江清淮神色坦然,并不掩饰自己想废了周邵的心思,“你不想得罪周邵,这事儿也不难,他过去做了那么多孽,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了,哪个甘心?”
掌柜立刻懂了。
话说完,江清淮便立刻恢复了平时淡笑的模样,“今日捎带了些桃子,都是自家种的,要来几个吗?”
掌柜随手抓了几个,“来点儿吧。”
江清淮帮他称了,然后笑眯眯地把他送走。
掌柜:“……”
在仁安堂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江清淮这样的大夫,说他正直吧,挖起坑来又巧妙的可怕,说他没有医德吧,显然也绝对不是。
掌柜摇了摇头,没再多想。
一上午林竹也卖出去好几碗炒螺,现在有了炉灶,他就不提前炒好带过来了,生怕不新鲜。
所以忙到下午,他手臂都炒痛了,白皙的小脸也被晒得通红。
江清淮拿湿帕子替他擦汗,心疼道:“没人了,快歇会儿吧。”
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哪儿去,甚至林竹炒螺的时候,他还刻意挪了过来,一边诊脉一边替他挡太阳。
“竹子……”
“阿淮……”
两人同时开口。
江清淮笑了一下,“你先说。”
林竹紧张的不行,“我,我想去文哥儿家一趟。”
江清淮眼神有些深,“去做什么?”
“去瞧瞧孩子,早上去的时候一,一直在睡。”
这是林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借口,他真的很不会撒谎。
好在江清淮并没有拆穿他,只是不着痕迹地试探,“也好,我把桃子放井水里,等你回来吃。”
林竹点头,老老实实道:“我很快就回来了。”
江清淮微笑,“好。”
林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快速低下了头,“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想和你说我和掌柜租了一把油纸伞,你回来的时候去拿一趟可好?”
林竹用力点头,“好。”
看着他写满心虚的背影,江清淮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他想不通竹子怎么了。
文哥儿已经在等着林竹了,见人一到立刻招手唤他过去,连自己男人都打发了出去。
大夫问了林竹几个问题,林竹一一答了,然后便伸出手来诊脉。
等到两只手都诊完,大夫才开口,“你的底子的确亏损的厉害,需要好好补养……”
还不等他说完,文哥儿就急切道:“大夫,他到底能不能生?”
大夫摸了摸胡子,表情凝重道:“能是能,但比一般人要难些。”
文哥儿高兴道:“能就好。”
大夫说给林竹开个温补的方子,林竹没要,毕竟江清淮平日里也在替他补着。
“这下可放心了。”
林竹笑了一下,眉宇间依旧有淡淡的愁绪。
文哥儿拍拍他的手,安慰道:“难是难了些,但总归能生嘛,你和江大夫年纪都轻,急啥?”
林竹嗯了一声。
他回去的时候,两个小孩正躲在树荫下吃桃子,江清淮依旧在诊脉,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林竹赶紧跑过去,用力把油纸伞撑起来,巨大的伞面把小摊子遮盖的严严实实。
江清淮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先去吃桃。”
林竹嗯了一声,却没过去,而是拿了湿帕子过来替他擦汗。
总算把最后一个客人诊完,两人才换到树荫下坐着。
江清淮挑了颗大桃给林竹,笑眯眯道:“文哥儿家孩子醒了吗?”
“醒,醒了。”
江清淮揶揄他,“这么喜欢小孩儿啊,还特地去看第二回。”
林竹表情有些僵硬,回避着江清淮的眼神胡乱嗯了一声。
江清淮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第59章 第 59 章 就为了这点事儿啊?……
天气实在太热, 吃完桃子他们就回去了。
今日桃子没怎么卖,但两个小孩守着木桶吃掉了好几个,回去后周红花瞧见少了一半还很高兴,得知真相后简直哭笑不得。
“叫你俩做买卖可不得了, 自己守着摊子猛猛吃是吧?”
周红花挨个戳了脑门。
两个小孩也不怕, 笑嘻嘻地把今日卖酸梅的钱上交了。
一开始这个钱他俩是自个儿留着的, 但现在钱变多了,周红花就不放心他俩自己保管了,一回来就让上交。
江清淮打了盆凉水出来,招呼林竹一块儿去擦脸。
擦完脸两人换了身衣裳, 和周红花一道去田里种药材, 顺带着给辣椒苗浇点水。
日头已经降下去了, 风吹过来总算没那么火烫, 只是被晒了一整日的地面仍旧往外散发着惊人的热度。
周红花擦了把额上的汗,脚步明显加快了。
但到了田里也是一样的热。
周红花看向林竹, “竹子,你脸上红的厉害,不然还是寻个地儿歇会儿吧?”
林竹肤色白,一晒就红的吓人。
林竹摇头, “不了娘,三个人一块儿干的快一些。”
“也成, 阿淮,东西给我。”
江清淮朝她抛过去一个兜子, 这里面都是他先前晒干保存好的药材根, 只要把这些药材根埋到地里,再撒些草木灰就可以了。
简单说完种植的要点,三人就分头各自忙活了。
三人手脚都快, 也就一个时辰,药材便全部种下去了,最后江清淮一边检查一边随手把草木灰撒上就结束了。
周红花和林竹在边上给辣椒苗浇水。
“这玩意儿要浇水不?”
江清淮摇头,“不用,水会渗过来,这样就够了。”
对于这样的种法,周红花依旧很惊奇,“他俩种一块儿真不会打架?”
江清淮失笑,“不会。”
林竹眼里也带着笑意。
*
晚上又摘了一回桃子,这东西烂得快,鸟儿又爱吃,所以得及时把熟的摘下来。
加上今日没卖完的,足足三大桶。
周红花看的又高兴又发愁,“得尽早卖出去,不然坏了就太可惜了。”
江长顺点头,提议道:“要不明日咱俩也去,和往年一样沿街叫卖试试看,往年都卖得出去,没道理今年这么好的桃儿卖不出去吧。”
“成,就按你说的办。”
索性又摘了一些没那么熟的,这样人家买回去还能放上几日。
江清淮今日没参与摘桃,一直在院子里看医书,都是他这几日新买的妇产方面的。
虽然看的认真,但等林竹拎着木桶回来的时候他还是及时过去帮他接了手。
林竹冲他笑了一下,软声道:“今日月色不那么亮,仔细别把眼睛看坏了。”
江清淮嗯了一声,“嗯,你先去擦洗,等会儿我替你擦药膏。”
“好。”
擦完去疤痕的药膏后,江清淮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叠好的纸包,打开便闻到一股青草香气。
林竹好奇道:“这是什么?”
江清淮拿手沾了一点,示意林竹坐起身,“清凉膏,你今日晒的狠了,不用这个晚上睡不好的。”
林竹确实感觉到自己面上火辣辣的,还有些疼。
凉丝丝的药膏涂抹到脸颊上,火烫的热度立刻被降下去好些,疼痛感也消失了大半。
“我看医书自己配的,感觉如何?”
林竹点头,“很舒服,脸上好多了。”
江清淮笑了一声,“那就好。”
要不是为了林竹,他也想不到去配这种药膏,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注意这些?
“爹娘他们那边……”
江清淮明白他的意思,“放心吧,送过去了,小月小野那边也都送了。”
林竹抿着唇笑得腼腆,“嗯。”
江清淮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头,语气里带着一点无奈,“还不想说吗?”
林竹愣了一下,“说,说什么?”
“你说呢?”江清淮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竹本就不擅长撒谎,这下更是心虚的不行,即便擦了药膏都能看出他面皮涨的通红。
“从早上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说实话。”
林竹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委屈,江清淮立刻又心软了,抱着人哄道:“不是要逼你,只是我怕你受了委屈不肯说。”
林竹摇摇头,“没有受委屈。”
“那是怎么了?”江清淮循循善诱,“早上浣衣的时候可是碰上谁了?”
他猜这里头多半少不了林竹后娘和弟弟的事。
林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小小声道:“他们说我生不了。”
“什么?”
林竹委屈巴巴道:“是我后娘同他们说的,今日在文哥儿家,大夫说能生,但有点难。”
他抬起眼怯怯地看着江清淮,弱弱道:“我,我也不知道咋办。”
江清淮愣了片刻,继而失笑,“原是为这个。”
他勾起林竹的下巴,好笑道:“你愁了一整日,就为了这点事儿啊?”
林竹都傻了,这事儿还不大吗?
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好看懂,江清淮恨恨地捏了把他的鼻子,问:“你相公是做什么的?”
林竹不明所以,“大夫啊。”
“是啊,大夫,你宁愿瞧别的大夫也不和自己相公说?传出去你相公的面子往哪儿搁?”
林竹急坏了,扯着江清淮的衣摆生怕他被自己气跑了,“我不敢同你说。”
“为何不敢?”
林竹没说话。
江清淮轻哼了一声,“怕我不要你了?”
林竹:“……”
半晌,他极轻地点了下头。
江清淮深吸了口气,无奈道:“怎么这么笨,相公对你不够好吗?”
“好。”林竹想也不想,立刻道。
“那你怕什么?”
林竹:“……”
就是因为江清淮对他太好了,他才更加害怕。
江清淮把自己的衣摆从他手里扯出来,而后坐的离林竹远了些,神色也淡了几分。
林竹急切地伸出手去,却没能碰到对方。
“阿淮。”
江清淮抱起双臂,淡淡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林竹点头,“没有和相公说。”
听见“相公”两个字,江清淮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上勾了一下。
语气却依旧平淡,“还有呢?”
“还有,还有怕相公不要我。”
江清淮嘴角的弧度已经快压不住了,“你觉得相公会不要你吗?”
林竹抬起眼看了眼江清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江清淮:“……”
他一皱眉,林竹就吓得不行,脑袋快速地摇了几下,“不会的。”
江清淮这才缓和下来,“那以后要怎么做呢?”
林竹老老实实道:“以后遇上事儿要先和相公说。”
“尤其是别人说你坏话,欺负你的时候。”
林竹乖乖重复,“嗯,尤其是别人说我坏话,欺负我的时候。”
江清淮轻咳了一声,掩饰住笑意,“好了,知道错了就好。”
林竹立刻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方才叫我什么?”
“相,相公。”
江清淮动了动身子,坐回了林竹身边,“你身子好好的,就是底子亏了些,补补就好了,我先前就同你说过的。”
“真的吗?”
“又不相信相公了吗?”
“没有,我相信的。”
江清淮捏了一下林竹的脸颊,带了一点力道,惩罚似的。
“怎么笨成这样,你后娘说的话你也信?”
林竹面色一顿,好像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光她,林家所有的人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嗯。”
江清淮舒了口气,又伸手揉了揉林竹的脸颊,“方才捏痛了吗?”
“不痛的。”
自己用了多大的力自己自然清楚,但林竹毕竟晒了一日,江清淮还是仔细地替他检查了一下,确定无碍才放下心来。
“你后娘这么编排你,想不想报复她?”
林竹一愣,“啊?”
江清淮忽悠小孩似的,“对付坏人不用手软,报复回去就是了,我给你想法子。”
“什么法子?”
“明日上山捉几条小蛇吓唬吓唬你爹和后娘。”
林竹笑了,“他们不怕小蛇的,以前我爹还抓过蛇吃。”
“那大蛇呢?这样的……”
江清淮做了一个吓唬林竹的动作,林竹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没一会儿两人就相拥着倒在了床上,笑声也变成了暧昧的喘息声……
第60章 第 60 章 哑巴
林竹以为江清淮昨晚说的是玩笑话,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江清淮真的去山上抓了几条小蛇回来。
林竹把手伸进竹篓里戳了戳小蛇的尾巴,想说这东西一点儿也不吓人,但看江清淮镇定的模样只能把这话咽了回去。
阿淮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等他一离开, 江清淮就把这几条小蛇丢进了另外一个竹筐里, 那是他平日里堆放新鲜药材的地方。
这玩意儿当然吓不着林立根和王冬翠。
今日江长顺和周红花也要去镇上, 为了余下的半树桃子的安危,两个小孩只能留在家里。
车上东西多,江长顺怕两大筐鲜桃被碰坏,还拿麻绳仔细地捆绑好。
周红花抓了几个空的竹篓放在里头。
骡车出门的时候时辰尚早, 村里多数人家才刚起身。
到镇上的时候正好是家家户户出来买食材的时候。
每人一个竹篓, 装上几十个鲜桃, 然后寻着热闹的街市开始叫卖。
林竹没做过这样的事, 江清淮怕他一个人受欺负,便带着他一道。
周红花和江长顺都是卖惯了的, 没一会儿就各自走开了。
“阿淮,我们去哪儿,东陇街吗?”
林竹对镇上不了解,提到卖东西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陇街。
江清淮语态轻松, “日日都在东陇街也乏味了,今日我带你去别处瞧瞧。”
“啊?”林竹一愣, “我们不是来卖桃儿的吗?”
“一边卖一边瞧,不会耽误的。”
江清淮牵起他的手腕, 笑道:“别担心, 就算咱们叫卖不出去,也可以卖给镇上的大酒楼啊,昨日醉香楼的大厨来买凉茶我问过他, 能卖,就是价钱低一些。”
林竹眼睛一亮,醉香楼他知道,就在前面,每日去东陇街的时候都会经过,是镇上最高的房子,有三层楼呢。
“你什么时候问的呀?”
江清淮轻笑,“你偷摸去文哥儿家瞧大夫的时候。”
想到昨日的事,林竹又有些不好意思。
江清淮不逗他了,开始认真带着他玩儿。
走着走着就路过了福招巷,这里是镇上出了名的富户区,李府和周府都在此处。
不断地有家丁模样的人来来去去。
两人刚一靠近便听见这些人在小声议论:
“周府如今这乌烟瘴气的,到底何时是个头?”
“可不是,自从周大少爷得了那什么病以后,整日里喊打喊杀的,听说府里下人都换过一批了。”
“不是说仁安堂已经寻着解法了么,怎么还不消停?”
“寻着是寻着了,可我听说这头一遭就是要戒色,时日还不短咧,起码要一年。”
“我怎么听说是三年?”
“不对,是三个月。”
就在几人为到底是多久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又有人插了一句,“戒色?我怎么听说周大少爷下面那东西已经……”
这人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压断。
“什么?”众人惊愣地看向说话之人。
那人表情神秘,“我也是听周府下人说的,据说昨晚那个郦娘的鬼魂来索命了,说她死不瞑目。”
众人齐齐露出骇然的神色。
郦娘当时死的特别惨,听说周邵直接让人把她剁成了肉泥,还是当着全府下人的面,当场就吓疯了好几个。
因此这人一说,大家就全信了。
这下也没什么讨论的兴致了,干脆直接散了,只留下最后说话的那位。
江清淮看着他走到一棵大树背后,和那里等待的人耳语了几句。
从这人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瞧见了,藏在大树后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仁安堂的掌柜。
“走吧。”
林竹疑惑道:“这就走了吗?”
他们不是来卖桃儿的吗?
江清淮冲他笑了一下,“这里血腥气太重,叫人不舒服。”
林竹点点头,小声道:“那个周大少爷真是坏透了。”
“是啊,坏透了。”
从福招巷出来,林竹好一会儿没说话,小脸惨白惨白的。
江清淮捏了捏他的手心,温声道:“可是方才被吓着了?”
林竹点点头,“这人这么凶狠,咱们还得罪过他呢。”
“放心吧,就算他后头想报复,咱也不怕他。”
虽然那周大少爷十分恐怖,但江清淮说不怕,林竹便也不怕了。
紧挨着福招巷的这条街平日里还算热闹,今日却很安静,估摸着还是受了周家的影响,毕竟周府的后门就开在这条街上。
江清淮正想拉着林竹离开,突然周府的后门开了,一个男人被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他们脚边。
随后是一个礼盒,就砸在男人胸口。
“滚远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我们周府的门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还想和我家大少爷攀亲戚,你配吗?”
“周玉,你这都出了周府的门了,往后可就别回来了,出去了也别说周府是你娘家,识趣点儿。”
周玉的声音很急,“管家,我娘前头的病好了吗,我就想瞧一眼,一眼就好。”
管家一把把他的手拂开,不耐烦道:“不知道,等你娘死了自然会通知你。”
后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周玉砰砰砰砸了好一会儿门,可里头没有丝毫动静。
“敲什么敲,还不赶紧过来扶我?”
江正青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怒意。
上回来镇上他娘听说周邵病了,非逼他带着周玉来周家,还叮嘱他多多巴结这个大舅哥,江正青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来了。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人和礼都被打了出来,简直颜面扫地,江正青活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他得罪不起周家,只能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周玉身上,周玉来扶他的时候嘴上一直骂骂咧咧,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了面前的江清淮和林竹。
江正青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
江清淮和林竹并没有多逗留,很快就离了福招巷换另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裤腿突然被人扯了扯,林竹立即停下脚步朝身后看去。
是个小男孩儿,瞧着约莫三四岁的模样。
男孩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篓,一只手还伸着,似乎想让林竹给他桃子吃。
林竹正要和他说话,耳边忽然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抬起眼看过去。
跑来的夫郎眉眼和男孩有七八分像,明显是男孩的阿爹。
再一细看,林竹便觉对方似乎有些眼熟,等人一开始比划他就想起来了,是村里的哑巴夫郎。
哑巴是村里人对他的称呼,林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哑巴合起手冲着林竹和江清淮拜了拜,脸上全是尴尬和紧张,他一边啊啊地说话一边扯着男孩往回走。
但男孩说什么也不肯走,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哑巴吓得脸都白了,拼命拽着儿子走。
林竹下意识去看江清淮。
江清淮给他递了一个温和的眼神。
于是,林竹伸手拉住了男孩,在哑巴颤抖的视线下,从背篓里取了一只又大又红的桃儿塞到了男孩手里。
桃儿太大,男孩一只手甚至抓不过来。
哑巴惊讶地瞪大了眼,似乎很是无所适从。
林竹小声道:“给,给你们吃。”
他说完才想起哑巴好像耳朵也是聋的,尴尬地抿了抿唇。
趁着阿爹发怔的这点空档,男孩挣开另一只手,捧着桃儿啊呜咬了一口。
林竹吓了一跳,“要洗的,洗了才能吃。”
但男孩好像根本没在意桃上的毛,又闷着头啃了几口。
哑巴啊啊了好几句,林竹和江清淮都听不懂。
半晌,他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布包,把里头仅剩的两枚铜板倒出来递给林竹。
他大概知道两文钱太少,远远不够买一只桃儿,窘迫的满脸通红,连枯瘦的手都在颤抖。
林竹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放慢语速道:“送你们的。”
哑巴听懂了,更窘迫了,可是他也没法子,身上只有两文钱,都是他婆母数好了的,回去要上交的。
而桃儿已经让大毛啃了,也不能还回去。
男孩又啃了几口,把桃儿啃去了三分之一,然后他捧着桃儿递给哑巴,嘴里啊啊几声,示意哑巴吃。
哑巴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无措。
江清淮伸手摸了摸大毛的脑袋,然后冲哑巴点了点头,就拉着林竹继续往前走。
虽然知道哑巴听不见,但林竹还是走出去一段才开口,“哑巴很可怜的,听说他生下来的时候耳朵还是好好的,后来被他爹打坏的,慢慢的嘴巴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爹很嫌弃他,他娘一死就把他卖给了咱们村的田黑子,田黑子也是个坏的,就和……和我爹差不多。”
最后一句声音很小,还透着一点沮丧。
江清淮摸摸他的脑袋,哄道:“等晚上我就把小蛇放到林家去,吓死他和王冬翠。”
林竹笑了一声,“吓不着的。”
江清淮笑笑,把话题转移开,“不早了,我们直接去醉香楼吧。”
“嗯。”
醉香楼的大厨和江清淮相熟,过去以后没费什么劲儿就把桃儿全卖了,价钱比散卖要便宜一些,但也是大厨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最后两竹篓满满当当的桃儿,卖出去四百文。
走之前大厨还笑眯眯地递了张纸给江清淮。
林竹好奇道:“这是什么?”
他现在认得字还很少,方才瞥了一眼,只能依稀辨出是张方子,但和平日里见的最多的药方子又不大像。
江清淮咳了一声,“没什么。”
其实是蜜饯的方子,上回他给大厨开的药膏没收钱,要了这个。
先前做蜜饯失败,他多少有些不甘心。
见他不肯说,林竹便以为是什么不方便让自己知道的东西,乖巧地没再追问。
卖完桃儿,江清淮便去骡车寄存处取了摆摊的器具和药材,两人直接搬着去了平日的摆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