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起,我们的专有名词翻译大多要做到音意均沾,既有原先单词的读音,还要表现出这个名词本身的含义。实话说,有时候要兼顾这两头挺难的。”
“是出现了一些非常经典的音意均沾的翻译,像Gestapo翻译成盖世太保。但也有的翻译不遵循读音,也很经典,比如Universe翻译成宇宙,这就是源自于‘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这是在中国典籍中找到的与现代时空概念最好的对应。”
“Robust翻译成鲁棒,应该就是为了迁就Robust本身的发音。但发音迁就了,它的汉字意思就很晦涩了。而且,我也想了很久,确实找不到与Robust相近的,又能表现Robust的涵义的汉字。”
“然后说说鲁棒这俩字。字面意思,粗鲁的棒子。但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即使用粗鲁的棒子狠狠地打它一下,它还是会恢复原样’,童老,它的意思就是我所说的吧?”
“问题就在于我们摘出来的鲁棒这两个字连起来看,没有特殊的含义,无法用鲁棒这两个字解压缩出我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来。”
“更糟的是,鲁棒这两个字如果在专业之外的人眼里,它的歧义太多了,甚至不一定会想到这是粗鲁的棒子。”
王大衍:“确实是这样,我其实懂得鲁棒性的含义,但我还是会把它和山东的玉米棒子联想起来。”
会场一阵哈哈大笑。
范文澜:“鲁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山东,而是鲁智深啊!鲁智深的棒子,然后我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和尚抡着根大棒。”
“不不不,是鲁智深的棒槌。”“所以鲁棒性就是鲁智深的棒槌性。”“怎么都想得这么粗俗,为什么不能解释成‘山东人身体棒’”
……
哲学社会科学部的学部委员们插嘴进来,气氛就非常活跃了,欢声笑语不断。
唐华:“Robust这个词该怎么翻译,我觉得可以趁这次会议讨论讨论。”
王大衍:“就唐院长在自动控制论里用的稳健性吧。唐院长可以说奠定了现代控制论的基础,现在这个词的中文定名由我们说了算。”
唐华:“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次会议讨论确定下来,手册印刷出版之后就没得换了,各位前辈、文学大家,再多想想还有什么读起来更琅琅上口的译名。”
“耐操性?”
“……”
“老陈啊,翻译讲三个字信、达、雅,这耐操性做到了信和达,可是……”“好吧好吧,我也就随口一说。”
“健壮性?”“生物的Robustness不一定是长得壮哦,如果通用到生物学领域,可能会发生误解,反而是稳健性比较中立。”
一个名词讨论了大半个小时,但总算是把鲁棒性给拿掉了,用的标准翻译还是唐华之前用的稳健性。
……
学科名词手册审议只集中开会一次,将主要问题解决之后,剩余的就由各专业的学者、委员小组讨论即可。
工程院的学部委员也不是只干这一件事情,主业还是工程科研和工程实施。
“唐院长,所以这个数值模拟程序,其实是采用了我的理论,在这个理论基础上,写出了一种计算方法?”
黄汲清这几天都在研究石油数值模拟的有限元计算程序,当然其中看的时间最长的还是输出打印的那张柱状图。
唐华:“是的,程序初版是我写的,所以您的和老李的程序的理论都反映进去了。”
黄汲清唔了一声,没再多说话。
黄汲清在工程院,李四光在中科院,两人带着小弟互相远征了一次,现在稍微消停了点。
“这么说,李四光找到胜利油田,其实我在里面是出了力的?”
唐华:“没错。”
黄汲清:“嘿,人民日报上就只提了他的名字。”
“黄老莫慌,在之后详细报道提到计算机数值模拟成果的时候,一定会列上您的名字。您可是工程院的学部委员,我这个院长不是白当的。”
黄汲清:“我其实是在想,既然有了计算结果,有了准确的信息支持,那么我们不应该只找到一个胜利油田。”
……
能源部,石油总局。
“黄委员,您的想法很好,我本人以及石油总局都非常支持。”
余秋里对黄汲清说,“但是您得给我一些时间。现在国家大部分的钻探设备都集中在了渤海区,对胜利油田进行全面勘探和油区划定,钻探设备是肯定会调拨到位的,但可能得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希望您耐心等待。”
“没关系,我理解,”黄汲清说,“两个勘探队,带上钻探设备。两三套就差不多,如果能调拨四套那就最好了。”
余秋里:“黄委员,您打算先对什么地区进行勘探?”
唐华:“黄老打算去松花江、辽河流域进行勘探。模拟计算的结果,这里是一个比胜利油田潜力更大的含油构造区域。”
余秋里哦了一声。
黄汲清:“其实在52年,我也意识到松花江、辽河流域的巨型沉积盆地很可能有含油构造,只是那时候我在地质部西南地质局,忙于在四川盆地寻找油气资源。现在四川盆地的天然气勘探告一段落,那就集中精力把这些石油潜力巨大的地区都找一遍。”
余秋里:“我们石油总局也期待着能有更多的大油田被发现出来。”
唐华:“我也一样。还是老传统,一定要开我的车去找油找矿。”
余秋里:“唐部部长,我看要不还是以能源部或者国务院的名义多进口几辆路虎?”
“没关系,也不用了,我这次一下订了4辆,正好是11月底到货,刚好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