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唐部长，本钢那边怎么样？”

“老钱，你提出的新氢氧机和液氧煤油机的材料要求，把本钢累惨了，估计富拉尔基和武钢也差不多，”唐华说，“现在他们被逼上梁山了。”

钱学森：“航天工程那没办法，火箭、卫星的工作环境本来就苛刻，而且基本材料的技术指标决定了火箭性能的天花板上限，不得不逼他们一下。”

唐华：“超低温材料对以后的超导研究有好处，另外还有个很大用量的场合，液化天然气的储存和运输。航天能把超低温钢技术给带动起来，那也算是有意外收获。”

“液化天然气罐用航天材料制造？那不太划算吧？”

唐华：“所我给他们的工作加码了，零下110度到160度范围的低温钢，要他们不但做出来，而且把成本降下去。”

……

“这是科罗廖夫发来的月球号火箭事故的影像。”钱学森说。

唐华回北京就知道了这事，而且知道他回北京的前一天，科罗廖夫把胶片拷贝送到了北京。

“……看不出什么来，”唐华和钱学森一起看了两遍这个60秒的记录影像，“我说说我的直觉啊。这个月球号比8K71PS长了，而且质心有变化，火箭在飞行时的震颤应该会特别突出，在大气层飞行时，火箭箭体振动导致的受力会增大。”

钱学森：“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刚做了分析。”

钱学森拿出一叠底片，这是科罗廖夫送来的胶片再拷贝一份弄出来的，而且用剪刀拆成了一帧一帧的底片。

再把底片按照火箭为中心层叠起来，就发现每一帧底片里，背景的天空和云彩在抖动。如果按照天空和云彩不变的方式层叠，那火箭就在抖动。当然所有的火箭在窜上天时都会抖动，但这月球号火箭的振幅应该是超标了。

“看来是有比较大的振动发生。”唐华说。

……

“科罗廖夫同志，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月球号火箭在飞行过程中的震颤超标问题。”

钱学森唐华再次连线科罗廖夫。

“我们在分析火箭前60秒影像的时候也发现这个问题了，”科罗廖夫说，“月球号火箭的第三级更长，载荷的质量也有变化，因此我们相应加强了箭体结构，能够承受发射时的振动。”

钱学森：“这些加强结构都是经过准确计算和验证的吗？”

“当然。还是用你们的大型机做的结构强度计算。”

唐华：“恐怕要加强的不只是火箭箭体，而是所有的部件都要重新进行强度和抗震评估。我感觉事故还是出在振动上，如果可能的话，不只是对1、2、3级火箭箭体做评估，发动机涡轮泵、燃烧室、喷管、游动发动机、连接处的爆炸螺栓，这些所有的都要重做。”

钱学森：“我们在设计火箭时有一个必要的文档叫做整体性能表，主表对火箭所有分系统的13个关键参数都有统计，副表则扩展到火箭的3900个主要零件，在火箭改进导致技术状态更改的时候，必须让整体性能表里面的所有零件都合规，这个设计才算完成。”

科罗廖夫在电话那头考虑了一下。这种统计文档他知道指的是什么，但是还真没有全部统一在一个文档里面，而是分在了三个厂。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会检查一次这些东西。”

……

1958年的中国，还有很多工程要做。

新疆的罗布泊，核试验基地的修建工程进度加快了。

唐华把苏联核物理学家批改后的作业拿回来，钱三强和邓稼先看了作业之后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钱三强重新估计了核武器首次试验的时间，认为原先1961年的预期已经保守了，原子弹试爆可在1960年完成。

这一提前，那连带着很多工程都要提前。

航天计划在1957年提前之后，也牵动了很多工程项目。为了尽可能多几个测控卫星的时间窗口，在黑龙江、新疆和西藏增建了3个雷达和无线电测控站。

其中新疆和黑龙江的测控站具备从地面发送指令操控卫星的能力，西藏的雷达站不能操控卫星，但却是最难修建的。西藏交通困难，海拔高、建设工人体力消耗大，气温也不利于混凝土搅拌和浇筑。

南木林县芒热乡附近的土路上，解放军西藏军区医疗队正从南木林县乘坐两辆卡车前往日喀则。

南木林测控站正在修建，进驻了西藏军区两个排和两个工兵连，由于工程施工是重体力劳动，军区向工地派驻了一支多达16人的医疗队进行保障。

1958年，日喀则的鼠疫、结核病仍处于高发期，缺医少药的状况仍没有大的改变。9月初，日喀则政府报告，附近多个村庄出现疑似鼠疫的传染病，距离日喀则最近的测控站工地医疗队奉命前去给藏民体检、治疗、送药。

两辆卡车搭着12名医疗队成员、医疗器械、药品，护卫人员只有副连长王能勤和一名战士，此外两名司机是汽车兵，也勉强算战斗员。

9月17日，在路上行驶了三四个小时，医疗队发现前方的路被挖断了。司机下车查看路面状况时，几百米外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司机迅速卧倒，没有受伤，王能勤立即命令所有医护人员下车躲藏，但在乒乒乓乓的乱枪中还是有人受伤。

王能勤从枪声判断，对面的武装分子有李·恩菲尔德步枪、春田1903，还有意式单打一步枪，甚至还有古董级的前膛燧发枪和霰弹枪。虽然枪很破，但夹不住三四百支枪同时开火，而医疗队只有4个军人、5支枪，16人被压在卡车后的公路动弹不得。

“节约子弹，不要连续开火！”王能勤大声命令随行的战士和两名司机，“这支人马有很多枪，可能是恩珠仓·贡布扎西造反了。”

王能勤说完话不久，对面的武装分子响起了巨大的喧嚣声。上千名奇装异服的武装分子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有栓动步枪也有老掉牙的猎枪，此外还有至少一半人手里拿的是砍刀。这群人纷纷跳出隐藏的沟谷，一边哇哇乱叫，一边向医疗队和两辆卡车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