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片相框内空无一物, 没有小镇的丁达尔绝景,只有单调、无聊的墙面。
印澄望着那片白,忽然觉得心也被人挖空了一块。
他跌坐在地, 无力地靠着床,怔愣出神。
米契尔有点茫然。
贝克已经失联很多天了。
就像父亲说的那样, 他一击得手,可能已经逃离塔根城。
他是不是, 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的安危, 从来都不是他的第一位。】
父亲刚刚的话宛如恶毒的诅咒,时刻侵蚀米契尔的心。
愤怒逐渐将悲伤吞没。
印澄抓起掉在地上的枕头, 砸向相框。
相框安然无恙。
摄像师推完相框近景,又补了印澄朝摄像机扔枕头的镜头。
这是设计好的迷惑桥段。
后期剪辑时, 米契尔扔出的枕头会被切换,衔接到贝克在雨中和小混混打架,踩碎对方眼镜的画面。
以此作为暗示, 误导观众认为两人感情破裂, 相框也已被毁。
只有等米契尔死后,后期会放出刚才的补全镜头。
米契尔把相册钉得很牢固, 扔得又是枕头。
就算再用力, 也伤害不了它分毫。
* * *
印澄情绪向来稳定, 从没胡乱砸过东西。
他刚才演得投入,没收住力气,砸得太狠,不小心把右手的手腕弄伤了。
印澄自己检查过,觉得应该没事,就是普通扭伤。
他没声张,短暂休息后, 跟羊祖前往A组,和宋屿拍对手戏。
在这之后,米契尔设局,佯装跟父亲闹掰,让父亲放出消息,称他已叛逃出格林家族,身上还带着企业最核心的机密。
米契尔“逃亡”的方向是贫民窟,他推测,或许贝克会听到消息,主动现身。
这场戏是外景,拍摄地是森林公园里的一段小路。
开拍前,剧组拉来喷水枪,把地面和入镜的树木浇湿,营造出雨后的氛围。
印澄和宋屿对完词,在导演的示意下去泥水里滚了两圈,让自己变得又湿又脏,仿佛真在雨中逃亡一整夜。
围观的工作人员都在偷笑,印澄也笑呵呵的。
他避开宋屿伸过来的手,利落站起。
“没事儿,都是泥,你别碰啦。”印澄怕弄脏宋屿的戏服。
宋屿手指蜷缩,心情有些低落。
穿着贝克的衣服,他有时能和印澄亲密无间,有时却连靠近都做不到。
戏开拍,印澄独自在泥泞的小路上前行,频频回头,警惕是否有追兵。
他单手抱着份用塑料夹保护的文件,边走边喘,累得不轻。
米契尔为了演这出戏很拼,他想休息,可环顾四周,竟没找到一处干净地。
无奈下,他只能用手撑住膝盖,恢复体力。
贝克就是在这时,忽然从前方的一棵树后绕出来的。
听到米契尔叛逃的传闻,西蒙斯警官曾严厉警告过他,这很可能是个圈套,不要轻信。
贝克心乱如麻,在小巷子里醉酒后,和找茬的小混混们狠打一架,企图用疼痛遮掩心里的痛苦。
他彻夜未眠,百般纠结,最终决定去找米契尔。
弗纳尔·格林阴险狡诈,但米契尔不同。
贝克相信,他不会骗他。
“米契尔……”宋屿走向他,精神有点恍惚。
印澄看起来很虚弱,发间还沾了树叶草杆,无助又可怜。
宋屿很想抱印澄。
他如此渴望着,慢慢靠近,朝他张开双臂。
下一刻,一支麻醉针赫然射在他颈侧。
宋屿双眼睁大。
他捂着那支针,在印澄冷漠的注视下颓然倒地。
印澄苦笑一声,拿住塑料夹里的空白文件,在他眼前哗啦晃动。
宋屿唇瓣颤动,却吐不出字。
他想说,贝克不是为那些东西过来的。
他只是想来找米契尔,带他一起回家。
可惜,在麻醉药的作用下,他说不出,米契尔也听不到。
印澄对宋屿露出从未有过的失望表情。
他眼神麻木,仿佛体内储蓄过的快乐和幸福,正在缓慢流逝。
潜伏在附近的保镖们拎着麻醉枪出现,将贝克团团围住。
宋屿眼神里的光淡去。
直到这一刻,贝克才意识到是米契尔骗了他。
彻底昏厥前,印澄用力一掼,将文件重重摔在贝克脸上。
宋屿感受到了。
那是米契尔的愤怒。
杨临喊咔后,周围的群演们忙七手八脚地拉起宋屿。
印澄没有动。
米契尔的悲伤在他体内留得有点久,以至于下戏后,印澄看宋屿的目光仍然毫无温度。
“阿澄?”宋屿拉住他的胳膊,稍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