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60(2 / 2)

沪上人家[年代] 骊偃 22914 字 1天前

褚辰的动作一顿,松开了邱秋的唇,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邱秋肩上,深深嗅了下她发间的味道,轻声道:“没吃饭?”

邱秋脑中似炸开了朵朵烟花,震得她耳目昏眩,飘飘如在云端。

一把将人抱起,褚辰打开餐厅的灯,将人放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取出一盘手撕鸡和一把青菜、两颗鸡蛋、一把挂面,下了两碗面。

邱秋就伏在餐桌上,托腮看他忙活。啧,围裙一系,腰部的线条真漂亮。当然,脱了衣服,更有一种力量美。屁股嘛,比她都翘,好想摸一摸啊。

“去洗洗手,吃饭。”

邱秋色眯眯道:“不想去。”

褚辰有些不敢看她的双眸,怕忍不住把人就地正法了,视线闪躲地落在了她微微有些肿胀的红唇上,然后是天鹅颈、透过领口露出的□□……鼻子一热,一股热血流了下来。

邱秋正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想捂他眼呢,见此,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褚辰哀怨地看她一眼,昂着头去了卫生间,好一会儿冲洗才止住血,随之拧了条湿毛巾过来给她擦手。

邱秋饿狠了,这会儿已经拿着筷子吃了起来,他擦便让他擦,反正她左右手一样灵活,夹面,小意思。

一小碗面吃完,邱秋捏着鸡头边啃,边看着吃面的他道:“你那一小碗够吗?”

“够了。我吃过饭回来的。”下了飞机,已经六点多了,正是饭点,他们带着10位华侨先去国际饭店吃过饭,给人办好入住手续,将人安排好,这才回来。

“昭昭、航航呢,睡了吗?”

褚辰指指楼上,“去珍妮家玩了。”

邱秋仔细听,有音乐和舞步声传来:“又办舞会呢。”

“这是他们社交的一种方式。”

邱秋耸耸肩,不理解怎么有人喜欢这么吵的环境,家不该是安静、温馨的吗。

吃完饭,褚辰收了碗筷去洗刷,邱秋去洗澡护肤。

褚辰收拾好厨房,去卧室,取出这次分的钱票递给她。

邱秋解开头上的毛巾,拨了拨水湿的长发,伸手打开牛皮袋,抽出钱票数了数,3500元和1500元侨汇券。

侨汇券卖了,加一起有七千五了,大半月的收获。

褚辰站在她身后,拿着毛巾在给她擦头发,邱秋扭头拉过褚辰,亲了一口:“辛苦了。”

褚辰反客为主,拿到了主动权,随即抱着人滚到了床上……

楼上的舞会结束,珍妮牵着昭昭航航的手,将人送回。林秋芳开门接的,“嘘”了声,示意姐弟俩小声点,妈妈累了,睡了。

两人还不知道褚辰已经回来,他到家,见邱秋不在,打电话去学校,任章华说去中医文献研究馆查资料去了,他了解邱秋,这会儿还没回,定是看入了迷。

姐弟俩在楼上玩得正欢呢,他也不急着去叫,放下行李,先去卫生间,打开淋浴,洗去一身烟酒味儿。

邱秋回来,他刚洗澡出来,将头发擦干。

一场情事结束,褚辰抱着人去卫生间清洗,结果洗着洗着,又擦枪走火了。

哄睡了邱秋,褚辰才趿上拖鞋,轻手轻脚出门去看一双儿女,并悄悄地将人一个个抱了过来,改造的房子,卧室大,床自然也定制得大,睡一家四口绰绰有余。

航航六点必要去趟厕所,喝一杯奶。到点了,褚辰抱起小家伙去卫生间。

迷迷糊糊地放完水,小家伙才察觉出抱他的人不对,好硬,不太舒服,捏捏托着他两腿的胳膊,没捏住皮肉,两指去掐。

褚辰轻拍了下他的屁股,将人翻转过来,头伏在他肩上,按下马桶的冲水键。

航航后知后觉地唤了声:“爸爸?”

“嗯。”

“爸爸——”

褚辰应着,走到面盆旁,洗了洗手,去给他冲奶。

抱着奶瓶坐在爸爸腿上,航航甩着小脚脚,吸口奶,说两句,讲他现在每天要去的托儿所,都有哪些老师、同学,以及每天要学什么。

邱秋被吵醒,不想起,托腮看了眼父子俩,给昭昭掖掖薄被,叫褚辰把空调关了。

然后轻声跟他说,自己把手头的钱都花了,给两孩子一人买了套花园洋房,给他在淮海路石库门里弄买了栋房子。

褚辰惊讶地扬了扬眉:“给我买的?”

“嗯 ,花了两万,是栋三层的建筑,一楼三楼各住了两户人家,二楼是原房主一家住着,现在他们出国了,房子空下来,我还没去收拾出租。你回来正好,等会儿我把钥匙给你,你抽空过去看看。怎么安排,你看着办。”

“好。”

“秋——”乔治和珍妮过来跟邱秋学八段锦,林秋芳一开门,两人站在客厅便唤起来了。

“就来——”邱秋回了一嗓,起床换衣,头发随意一搀,别了支乌木钗。

昭昭跟条毛毛虫似的往被窝里钻了钻,她半夜醒来就知道爸爸回来了,父女俩聊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好困啊。

航航放下空奶瓶,从爸爸腿上踩着床沿爬过去,扯着她的被子大叫:“昭,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昭昭掀开被子,爬跪起来一把将小家伙扑倒,挠他痒痒:“叫谁昭呢,叫姐、叫姐。”

“哈哈姐哈哈姐……饶命啊……”

褚辰没管两人,拿着奶瓶去卫生间清洗,随之简单洗漱了下,挑了身衣服进卫生间换上,转而拍了拍床上的两小只:“快起来了。”

两人从被子里钻出来,闹得一头一身的汗,褚辰将两人抱下床,让他们自己洗漱穿衣,他则把被子叠好,拉开窗帘,打开窗换气。

父子三人收拾好,到阳台跟着练了几遍八段锦,送走乔治、珍妮,一家人吃饭。

林秋芳去小区外的早餐店买的大饼、油条、豆浆和肉馄饨。昨天昭昭就嚷着要吃油条喝豆浆,这会儿终于吃上了,一口油条一口豆浆吃得好不香甜。航航学姐姐也要了豆浆油条,只是吃了两口便摇头,要肉馄饨,褚辰吹凉了些喂他。

第156章 第 156 章 血吸虫病

吃过饭, 邱秋拎上公文包去中医文献研究馆,走前跟林秋芳说了声,晚上不用做他们的晚饭, 老师暖房,她要带昭昭航航过去。

邱秋走了没一会儿, 褚辰送姐弟俩去学校, 顺便找老师了解一下两人在校的适应情况。

昭昭性格开朗, 多才多艺, 长得漂亮,一进校便交到了两位小朋友, 一位是华侨新村1号楼的妮妮, 来自爱尔兰;另一位是家住东安路338弄的梁洁, 父母是无线电四厂的职工。

开学之初, 班干部竞选, 昭昭因为会唱会跳、普通话像小播音员一样好听,被老师和同学们选为了文艺委员。

相较于昭昭在校的开朗活泼,航航在托儿所表现的就比较高冷了,用园长的话来说, 便是话少,智商情商高,语言表达能力强, 明明不爱跟小朋友玩吧,还能将人哄得不来打扰他,并对他评价极高。

得到两个孩子在校的反馈,褚辰放心了,从托儿所出来,开车去国际饭店跟韩卫鹏、王曾等人会合带十位华侨逛上海。

邱秋来得早, 资料室比较昏暗,拉开灯,放下包,走到昨天的柜子前,取出一沓方子出来,一张张仔细翻看,突然一方子上的一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该方具有改善心肌供血、镇静安神、抗炎抗氧化等作用,服用后2~5分钟即可缓解心绞痛症状。

方名——保心丸。

邱秋看药方组成,有麝香、人参、牛黄、肉桂、苏合香、蟾酥、冰片等,便知这方子是由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的苏合香丸改进的,通过芳香温通治疗心脉不通引起的心绞痛。

献方的是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戴教授,一位心血管专家。

“邱医生,”余文文手中提着报纸包裹的资料推门进来,惊讶道:“你这么早就来了。”

邱秋含糊地应了声,盯着手中的方子,陷入了沉思,苏合香丸是中医开窍剂的代表方剂之一,中医辨证:适用于寒闭证,症见为突然昏倒、牙关紧闭、不省人事、手足不温、苔白脉迟等。现代多主用于治疗冠心病心绞痛、心肌梗死,以及中风昏迷、癫痫发作等属寒闭者。

若改良后的方子,真如戴教授所说,服用后2~5分钟即可缓解心绞痛症状,那这方子……必须保护起来。

“邱医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余文文的手在邱秋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思绪,“啊,什么?”

余文文抿嘴笑道:“就知道你没听到。呐,”她扬了扬手中报纸包裹的资料,“我爷爷让我拿给你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邱秋愣了下,伸手接过:“谢谢。你认识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心血管科的戴教授吗?”

“认识,他这几年在学中医。怎么了?”

邱秋将方子递给她,指了指“服用后2~5分钟即可缓解心绞痛症状”这行字:“你把方子拿给苏馆长,尽快核实上报。”

“啊?”

“去吧。”

“哦,好、好。”余文文拿着方子傻愣愣地走了。

邱秋瞧了瞧手中报纸包裹的东西,想了想寻个地方坐下,解开捆绑的麻绳,揭开一层层报纸,看了看两个牛皮纸袋,随手打开一个抽出里面的文件,只一眼,邱秋便飞速翻动了起来,随之越翻越快,一沓看完,她又迅速打开了另一个文件袋。

全是我国有关血吸虫病的记录。

一个个数据触目惊心,全国血吸虫病患者约110万人,其中钩虫感染人数约为2亿,鞭虫病约1亿,蛲虫病约八千万,姜片虫病有数百万人,丝虫病约3000万人……

她在月亮湾当赤脚医生时,没少去县医院或是跟上面申请要血吸虫药,有时没药了,她便带着小踏雪进山采草药在卫生所熬上一大锅(用以防治),让大队长通知各寨的大人孩子们过来喝汤药,或是直接让韩鸿文提到学校给孩子饮用。

并写下卫生手册让韩鸿文和老师给大人孩子们上课宣传,几年下来,已完全控制住了,她以为别的地方应该跟她所在大队情况差不多才对,没想到……已泛滥成灾。

“邱秋,看什么呢?”陈教授进来走到她身边,放下公文包,探头瞅了瞅,随之伸手抽出她手中的资料,看了起来。

邱秋回过神来,起身道:“老师来了,坐。”

陈教授拉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看了她一眼:“你也坐。”说罢,目光重新投向了手中的资料。

只看了几页,陈教授便放下了,“数据看着是吓人,但这不能说明,大家就没有努力或是放弃了。其实呢,一些科研人员、卫生系统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坚持深入研究它的流行规律或是下到一线去防治。”

“只是血吸虫病,这个疾病的本身,它跟生物学特性、社会经济条件、防治技术限制等有关。咱们就说钉螺吧,它是血吸虫唯一的中间宿主,生存能力你也知道有多强,潮湿泥土、水草、沟渠等都是它的温床,且繁殖速度极快。长江流域及南方地区的湖沼、水网、丘陵地带都是它的栖息地,尤其是洞庭湖、鄱阳湖等沿湖地区,且极难消灭。”

“它可耐受干旱、低温等恶劣条件,甚至可在水下过冬,常规的药物根本杀不死。”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农村经济落后,卫生设施匮乏、宣传不到位,诊断、治疗与防控手段不足。

轻叹一声,邱秋将文件重新包进报纸里,用麻绳捆好,中午提着去了血吸虫病防治所。

能怎么办,所长也愁,人才、资金、技术哪一样不缺,从基层组织建设、人员培训、政策推进吧,虽一直在做,可过程耗时真的很长,且效果不显。

而查病治病、灭螺、管粪管水的综合防治策略需要动员大量人力物力,对于经济基础薄弱的他们来说,落实难度太大了。

“邱医生,政府财政赤字去年已突破200亿元,又哪来的钱来加速处理这事。”

邱秋听到的全是无奈,没办法又去了趟卫生部。

韩部长亲自接待的,看过资料,他也沉默了,“我尽量向上面申请拨款,并加大基层人员的培养和选拔。”

这一刻,邱秋深刻地体会到了,在大数据面前,个人的无能为力。

提着资料,出了卫生部,邱秋给王梦凡、严华等人打电话,晚上去陈教授家吃饭。

为此,邱秋又给锦江俱乐部中餐厅的经理打电话,订了桌酒席。

回到中医文献研究馆,邱秋继续翻看起了献方,将具有地方特色的方子一一记在脑中,只等晚上回去抄写在纸上,用作选题。

快下班时,余文文来了,告诉邱秋,她问过苏馆长了,邱秋晚上可以带些方子回去,只是需要登记。

邱秋道了声谢,看看表,抽出几沓献方找余文文做好登记,放进公文包,过来跟陈教授道:“老师,我先回家接昭昭航航了。您也早点回去,我在锦江俱乐部订做了桌酒席,人家送货上门,您得回去接收。”

“花多少钱?”

“我有侨汇券,没花多少。对了,烟酒我家有,等会儿我提过去。”

“合着我就等着吃了是吧?”

“哦,我孝顺点你还不开心了?”邱秋白眼翻他。

陈教授无奈道:“注意点形象,别动不动就翻白眼。”

“只对您。”邱秋轻哼。

“行行,不说了,我的错。”

邱秋嘴角一翘,拿上公文包跟他挥挥手:“我先走了啦。王梦凡他们,我都约好了,七点在您家见。”

“知道了。”

邱秋骑车到家,没想到褚辰也回来了:“你不是陪华侨吗?”

“你老师暖房,我能不去。”说笑了句,褚辰解释道,“都去锦江俱乐部跳舞去了,有王曾、韩卫鹏他们呢,我在不在无所谓。”

行吧。

邱秋洗澡换了身舅婆给做的衣服,一身靛青色绣花草衣裤,乌黑的头发堆云般盘起斜插枚银钗和一把银插梳,胸前是三穗寨头式银压领,中心是太阳花,四周是花鸟纹,上端用银链系挂 ,下端吊坠三层银铃璎珞,造型宽大厚重,做工精致。

脚上是绣缠枝花千层底带袢布鞋,银脚链在家里敲出细碎的声响。

昭昭一看,跑进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也要换衣服,跟妈妈穿戴一样。

她穿好衣服鞋袜,戴上银压领和脚链,邱秋拿木梳给她盘发,插小钗和银插梳。

“好了,出发吧。”

褚辰提着烟酒抱着儿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母女俩手牵手跟在他和儿子身后步下楼梯,正好碰到带着朋友从外回来的珍妮:“哇,秋!”她扯着邱秋的衣服,惊叫道,“你身上的衣服真漂亮,头发挽得也好美 ,原来银饰是这么佩戴的啊!”

邱秋笑道:“怎么戴都行,没有固定的模式。”

“可我就觉得你这么穿戴好漂亮。”

“那我改天送你一套。”

“好啊好啊,谢谢你,秋。”

又说了几句,双方分开,珍妮他们上楼,邱秋牵着昭昭跟在褚辰身后上车去宜兴坊。

车子在3号楼门前一侧停下,邱秋推门下车,回身抱出昭昭、航航,牵着两小只进门,穿过天井走进一楼的客堂间。

陈教授正和锦江俱乐部来送菜的服务员站在圆桌前,从食盒里往外取菜。

邱秋定的本帮菜,有红烧肉、响油鳝糊、清蒸鲈鱼、蟹粉狮子头、清蒸大闸蟹、草头圈子、清炒时蔬等 。

主食是白米饭,另有一个小蛋糕,是青丫听到邱秋订餐,自掏腰包给加的。

褚辰放下烟酒,去外面的小店买了提汽水和一扎啤酒。

陈教授送走服务员,给昭昭、航航拿糖、水果吃。

没一会儿,王梦凡带着人来了,各自都提了东西,有长城牌暖壶、景德镇陶瓷碗碟、茶杯茶壶和沪市本地生产的成套的玻璃水杯等 。

寒暄后,大家入座。

王梦凡看着邱秋母女的穿着打扮,打趣道:“哎哟,民族服饰都穿上了,也不怕别人说你土。”

邱秋站起来张着两手展示地转了一圈:“不好看吗?”

“好看,妈妈超好看!”航航率先叫道。

大家哄笑。

钱念念伸手摸了摸邱秋身上的料子:“不掉色吧?”

“过第一次水时,还是会掉点浮色的。”舅婆自己染的,并不比现在工厂染的布匹差。

“这花绣得真漂亮。”严华跟着道。

女同志说着衣服首饰,男士们跟褚辰也不陌生,都知道他在带旅游团,跟着询问了几句,转头说起了邱秋研究的对象。

民族医药啊,涉及得太广了,众人建议邱秋挑一家研究,比如苗医苗药,她熟悉,有基础,容易出成果,好毕业。

邱秋想了想:“我考虑一下。”

喝着酒/饮料吃着菜,大家的话题东拉一句,西扯几声,已越飞越远……

夜深了,里弄里到处都是出来乘凉的老人孩子和青壮年,吵闹声、讲古声不断。

昭昭航航吃饱,悄悄溜了出去。

小孩子没有仇怨一说,昭昭带着航航很快找到了出来玩的房毓、大花、二花和三花。

还遇到了回来过周日(今天是周六)的沈瑜之,知道褚辰和邱秋也来了,问清地址,沈瑜之过来了。

陈教授他也认识,小时候陈教授在家里义诊,他一家人都在陈教授这儿看过病,拿过药。

进门寒暄后,扯了褚辰出门聊聊。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相互问过近况,沈俞之羡慕道:“你两年没少挣钱啊。”

褚辰看他:“你跟你那位北京女朋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

“嗨,别提了。”沈俞之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姆妈还是不同意,跟我说想愿意也行,我们结婚、过礼,还有婚房自己想办法。”

没满三十岁的大学生,不允许在校结婚,他们这一批要到82年春季毕业,褚辰劝道:“还有两年呢,够你准备了。”

沈俞之捶捶他的肩:“再接团带我一个呗。”

“怕是要到明年了。”邱秋接下来的半年都比较忙,他得把精力收回来放在家里,遂等把这十人送走,一直到寒假他都不会再接团带团了。

“不急,我等得起。”

“行,等我接团时叫你。”

“好哥们。”沈俞之揽着他的肩拍了拍。

大热天的,褚辰不耐地扯开他,去看昭昭航航他们。

“四叔。”大花近一年来,经过少年宫民族舞蹈老师的训练,已颇有几分仪态,瘦高的个子,腰背挺得笔直,衣服穿得干净整洁时尚,小脸养得白白嫩嫩的,很有些小荷初露尖尖角的模样。

“乖。”褚辰摸摸她的头,扯过跑得汗兮兮的航航,拿帕子给他擦汗。

大花抿了抿唇,借着楼上和各家门口的灯光,看向昭昭头上的银钗、银梳和胸前缀满铃铛、桃子、石榴、小鱼的银压领,低头瞅了眼身上小姑从香港给自己寄来的碎花裙、白塑料凉鞋,突然就没有了下午刚穿上时的欣喜。

“昭昭,我能用发卡换你头上的银饰吗?”二花更直接些。

昭昭抬手取下头上的银钗、银梳,“不用换,送你和三花。”说罢,将银梳递给二花,银钗插在了三花的小揪揪上。

三花摸了摸头,开心道:“谢谢昭昭姐。”

“不谢。”昭昭说罢,又跑进人群,跟人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她是辍在最后的那只小花鸡。

航航见此,忙挣开爸爸,跑过去揪住了姐姐的衣服。

欢呼、尖叫带着咯咯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日子流转,褚辰等人送走那十位华侨,回到了学校。邱秋抽空提着礼品跟余文文去了趟她家,将资料还给她爷爷余宗业。

也是这时,邱秋才知道,那些资料都是余老分散在天南地北的学生寄来后,他亲手规整的。

心痛是真心痛,无能为力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从孙女嘴中听到邱秋的名字,他才似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知道邱秋的爱人是筹款上过报纸的褚辰,抱着一丝期待 ,让孙女将这些资料交给邱秋,看她能不能重视起来,请褚辰帮忙筹笔钱给基层,用以培养人才或是防治。

筹钱啊,邱秋咬了咬唇,“我回去看看。只是这钱筹起来,我希望是真的用到了实处。”

余老笑道:“这点你放心,我亲自让人盯着。”

回到家,邱秋将自己关在书房,翻看着有关血吸虫病的治疗资料。

它跟打虫药不一样,之前我国治疗吸虫病的药物以酒石酸锑钾为主,同时也会结合其他辅助疗法。

但酒石酸锑钾有毒性,治疗过程中会引发心律失常、肝损伤、恶心呕吐,严重时需停药抢救 。且治疗周期长,患者需住院治疗,依从性较差,在农村很难推广。

辅助药也各有局限,呋喃丙胺,有神经系统毒性风险,可用于锑剂过敏或肝肾功能不全者,但单独使用效果不及锑剂,常与敌/百虫栓剂联合使用,主要作用于童虫,对成虫效果差。

敌/百/虫栓剂是经肛/门给药,导致肛/门灼烧感 、疼痛或瘙/痒,部分患者会出现直肠充血、水肿,甚至诱发黏膜溃疡,且无法从根本上治愈血吸虫病。

而国外的药,70年代初,德国拜耳公司研发了吡喹酮。1972年在首次动物实验中证实对血吸虫有杀灭作用,两年后开始用于临床试验,1977年正式用于血吸虫病的治疗。

1978年我国沪市药工业研究院等机构开始仿制吡喹酮,同年完成实验合成和动物实验;1979年已开展临床试验;今年邱秋得到的消息,已开始投入生产。

正式投入市场,还需一段时间。

而邱秋不知道的是,这个一段时间,一等就是两年。

第157章 第 157 章 药妆、舅公表叔

反复查看血吸虫病资料的结果便是, 邱秋得出一个结论,中药难以作为根治性手段杀灭血吸虫。

因为血吸虫成虫寄生在人体内重要的血液循环通路,虫卵沉积于肝、肠等器官, 可引发肉芽肿、纤维化等慢性病变。治疗时,需快速杀灭成虫, 阻断虫卵持续的危害。

而中药多为复方, 有效成分如生物碱、黄酮类对血吸虫有一定抑制作用, 但缺乏明确的杀虫靶点, 且有效浓度与毒性剂量的窗口较窄,难以在体内达到足够的杀虫效果。

可要用上雄黄朱砂含重金属、雷公藤含生物碱这些具有明确肾毒性或免疫抑制的药物, 长期使用下, 会加重患者肝肾功能的负担。

再则不同地区、不同批次、不同人炮制的药材, 其药效果会有差异, 而血吸虫病治疗需要稳定的血药浓度以保证杀虫效果, 中药难以满足这需求。

不过,中药也不是完全不起作用,如茶籽饼中的茶皂素,可灭杀钉螺;而黄芪、灵芝等的使用, 可提高免疫功能低下的慢性期患者的重复感染风险。

褚辰下晚自习回来,一眼扫过客厅不见邱秋的身影,往里走, 航航在他的玩具房搭木头小房子,舞蹈室开着录音机,播放着钢琴伴奏,昭昭穿着白色连体练功服,软底芭蕾鞋,在练习串联擦地、小踢腿、蹲、小跳等动作,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反复跳多久了,一脑门的汗。

“邱秋呢,没回来吗?”褚辰转身走回客厅,问在看电视剧《沪市的早晨》的林秋芳。

林秋芳指指书房。

褚辰微微蹙起了眉,书房门开着,没开灯,黑洞洞的他以为没人呢。

“邱秋,”褚辰大步走到书房门口,“啪”一声打开了灯,看向窝在窗边小沙发上沉思的妻子:“想什么呢?”

想怎么筹钱?怎么有效又花钱少地做好血吸虫病的防治宣传工作?

关上门,打开空调,缓步走进,揉了揉她的头,褚辰将人往里挤了挤,在她身旁躺下,扯了毯子给她盖上,将人拥进怀里,“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邱秋在他怀里调整了下位置,轻轻摇了下头:“不用,我明天问问史大华,看他有没有兴趣做药妆。”什么面霜、护肤乳、护肤水、洁面膏、固体香膏、修复霜……花露水、香水……

想要什么她都能给整出来,不就是把她惯用的东西分解开,多弄些名堂吗。

至于血吸虫病的防治宣传,她也有了主意,改天约上影的导演谈谈,看他们能不能拍一组讲解血吸虫病的动画,或是有关血吸虫病从患病到治疗的家庭伦理剧。

想通了,邱秋爬起来去看闺女儿子。

昭昭开学后,少年宫的课跟着恢复了,每天放学后都由林秋芳带着航航开车送她去少年宫上课,几次之后,航航给自己报了两个班,算术与常识认知(用算盘珠子、木质数字卡认识1-100、学习简单的计数;认识交通工具、世界有名的建筑、动植物,并通过图片或标本讲解)和户外集体游戏(玩老鹰促小鸡、丢沙包、踩影子、Stop,在草坪上锻炼奔跑、躲闪能力等)。

昭昭还在练习,邱秋站在舞蹈室门口看了会儿,没去打扰,转身走进儿童房,陪航航将小房子搭好,听他拿出木制的伦敦桥建筑唱:“Londe is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这是他们在少年宫玩的一种游戏歌词,那游戏需两个孩子双手高举互搭成桥状,另有几个孩子排队从下面一边穿行一边唱这首歌,大意是伦敦桥就要坍下来了,坍下来了……

其实呢,两个搭桥的小朋友每人都有一个秘密代号(如你是西红柿他是土豆、你是苹果他是橘子、你是小鸡他是狗儿),随着这首曲子反复哼唱,搭桥的小朋友突然将手放下捉住一个在桥下穿行的小朋友,低声询问:“我是西红柿还是土豆?”

回答是土豆,便要将此人划分给土豆代号的一方,直到所有小朋友被“拷”光,双方开始点数,多的那方胜出,可以向输的那方提一个要求。

航航唱歌不过瘾,还要爸妈林阿姨姐姐一起参与陪他玩游戏。

昭昭被航航从舞蹈室拉出来,一头一脸的汗,褚辰拿干毛巾给闺女擦拭,并将客厅里的空调给关了。

陪着玩了两轮,邱秋带昭昭去洗澡,浴缸里给放了舒缓神经、增强免疫力的香草精油,泡完澡,让小家伙躺在床上,给通身按摩了番。

昭昭舒服得很快睡着了。

邱秋给她盖上毯子,掖好帐子,将台灯调到最暗,空调开到26度,这才悄悄退出小家伙的卧室,回去休息。

一夜无梦到天明,电话响起,褚辰起床去接,这才知道老太太回来了,昨夜10点下的飞机,机械厂的司机接到人后,直接给送去了茂名路公寓。

老太太有一周的休息时间,打过电话,提着四个皮箱打车便过来了。

褚辰洗漱、换衣,下楼去接。

邱秋和航航也起了,母子俩穿好衣服去唤昭昭,然后去阳台练八段锦,林秋芳在厨房做饭,海鲜粥、灌汤包、鸡蛋饼、凉拌菜。

昭昭和航航还多了杯鲜牛奶,送奶工一早送来的,用茉莉花煮开后,放了一点糖。

昭昭航航知道太奶奶回来了,八段锦练得并不专心,遂载着老太太和褚辰的出租车一进小区,便被二人瞅见了,“太奶奶——”

“太奶奶——”

两人奔到栏杆前,扬声大喊。

车子驶到楼下停住,车门打开,老太太走了出来,扬手朝母子三人挥了挥手。

“太奶奶——”

“唉。”

“太奶奶——”

“唉。”

邱秋抚额,收起动作,招呼两人道:“走吧,下去迎一迎。”

昭昭、航航撒欢奔下楼,朝老太太跑去:“太奶奶、太奶奶——”

老太太连声应着,快走几步,半蹲下身子伸手环抱住跑来的两人:“哎哟,太奶奶的宝贝,快让我看看长高了吃胖了没。”

两人在她怀里咯咯笑着,叽叽喳喳地说着这段时间的生活,并询问老太太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奶奶。”邱秋走近。

老太太松开两个小宝贝,伸手抱住邱秋拍了拍,笑道,“就知道你闲不住 ,没想到还是这么忙。”

邱秋揽着她的腰,头在她肩头蹭了蹭,笑道:“欢迎回家。”

说罢,携了老太太的手朝楼上走。

老太太的屋子是个套间,一早就收拾好了,昭昭和航航拉着她走进去,说着哪哪是他们俩谁帮忙收拾的,什么摆件是他们帮忙挑选的。

老太太连声夸赞,美得两人的笑就没落下。

褚辰将四个大皮箱一一提进来,询问道:“阿奶,搁哪?”

“放客厅打开吧,都是给你们买的礼物。”

给邱秋、昭昭带的名牌服装、包包、鞋帽、首饰,给航航的衣服鞋帽和玩具,褚辰只得了一条皮带、一块名表。

青丫也有,一条珍珠项链。遂见到林秋芳,老太太也没有吝啬,送了对珍珠耳饰。

分了礼物,大家欣喜了一番,开始吃饭。

说罢在美国的见闻,话题一转,老太太道:“你们舅公和表叔想回来。”

邱秋无所谓,回来便回来呗,房子多,想住哪住哪。

褚辰想得多些:“表叔是陪着舅公回来养老,还是想趁着政策在内地发展一番?”

老太太赞许地看眼孙子,笑道:“你表叔想将日化公司迁回内地。”

邱秋跟褚辰互视一眼,这么巧的吗?昨天邱秋刚想用手头的方子,找史大华合作做药妆,今天一早便被告知,表叔的日化公司要迁回来。

老太太人老成精,看眼邱秋,笑道:“是你舅公见我两次过去都没去化妆品店消费,问了句。他知道我最是爱美,能被我认可的产品定是不差,知道我用的是你配的药霜,跟我要了一瓶。检测结果显示,药霜在肌肤护理中具有多重功效,具体的吗,他给了一沓实验单子,等会儿你们看看。”

自己的产品怎么样,邱秋不比谁都清楚,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瞒着,将自己想跟人合作生产的药妆事说了一遍,随之提到为什么想跟人合作生产药妆,她希望借此筹一笔钱用于血吸虫病的防治。

这个好办,老太太拿手帕擦擦嘴,起身去给侄子打电话,说明情况。

那边立马表示可以汇一张支票,以他爸的名义捐给卫生部,专款专项,用于血吸虫病的防治。

随之他表示,会尽快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带着他爸回来,希望小姑能帮忙寻套房子,房钱他一起汇来。

老太太看看孙子,一口应了。

吃罢饭,邱秋打电话跟陈教授请假,这两天不去中医文献研究馆了,她准备赶紧做一批药妆,写出方子,找人申请专利。

陈教授在那边吁了口气,笑道:“总算是休息了,老头子再跟你这么熬下去,就该报废了。”开学至今,他这小徒弟可是一天没歇,每天时间排得满满的,他真怕她弦拉得太满,顶不住病倒。

邱秋轻轻地笑了,“那要不,我这一周都不去了。”

“行啊,好好地在家歇歇。”

“好,听您的。”挂了电话,邱秋骑车将航航送去托儿所,昭昭送去学校,去静安区长乐路叶大虎、崔小草住的花园洋房行去。

第158章 第 158 章 汇款,专利、上影……

到了花园洋房门口, 漆黑的院门打开着,叶大虎穿着雨鞋、一身工装地在院子里拿着水管给花草树木浇水。

瞅见推车进来的邱秋,忙放下水管, 关了水龙头,快步迎了上来:“怎么没打电话叫我去接?”说着接过邱秋手里的自行车支在一旁。

“好久没仔细看看生活的城市, 没想到变化这么大。”邱秋感叹着朝一楼的制香房走去。

叶大虎帮忙打开锁, 推开门, 笑道:“可不是吗, 录像厅、咖啡馆等新兴文化消费场所已遍布外滩,港台流行音乐通过录音机传入, 邓丽君的歌响彻里弄、街巷。”

他就是信息收集者, 对城市的变化如同摸着脉络在述说, “去年外资企业咱沪市还几乎为零, 对外贸易主要由国营外贸公司主导, 以初级产品出口为主。今年,国家允许部分沿海城市开展‘来料加工’补偿贸易,咱们市已开始接触外资合作项目,如轻工业领域的技术引进……外贸结构已向工业制品倾斜。”

叶大虎絮絮叨叨地说着, 邱秋跟着听了一耳朵,随之拿起库存药材清单,查看了起来。

叶大虎住了嘴, 却没有走,等着帮忙取药材。

邱秋自用的药霜,家里还有数瓶,这次便不必做了,她挑了些针对性强的方子,一一写下。

清热解毒类药霜, 适用于脸上有痤疮、疖肿、毛囊炎、湿疹急性期等病症的患者,需药材黄连、黄柏、黄芩、蒲公英、丹皮、赤芍、冰片,研磨后制成霜。

祛湿止痒类药霜,适用于患有湿疹、股癣、手足癣、过敏性皮炎等病症的患者,需要药材苦参、苍术、白鲜皮、蛇床子、炉甘石,水煎浓缩后冷凝成霜。

生肌敛疮类药霜,适用于患有溃疡、烧伤创面、久不收口的疮疡等患者,药材有血竭、乳香、珍珠粉、龙骨、当归,经炮制后研细成霜。

将需要的药材写成清单递给叶大虎,让他帮忙去库房取药,邱秋伏案将方子细化,随之拿起电话给史大华打去,找他借上次帮忙申请《思眠》《针灸针》专利的沈律师。

史大华一听她要沈律师,忙问道:“你想申请什么专利,药方吗?”

“药霜。”

大华集团名下没有日化方面的子公司,可他还是不免心动了:“邱医生,合作怎么样?”

邱秋拒绝了,跟他讲了做药妆的初心以及现有的合作对象:“老太太在呢,我不可能舍近求远,下次吧。”

史大华咬牙:“邱医生,你需要钱吭声啊……”

邱秋笑:“我是想到你的难处没敢张口。”香港的房产铺了那么一大摊子,跟她合作的第一家公司——华航医疗用品有限公司,针灸针的盈利全买成材料做成义肢,给伤残战士免费安装了。

最看好的思眠吧,还在生产阶段,没投入市场。

再因药妆开家子公司,对他来说,又是一笔投入,挺难的,不过嘛,邱秋相信,后续回报也是挺大的。所以一开始才会考虑他。

挂了电话,邱秋开始忙活,崔小草打扫完楼上的卫生,过来帮忙处理药材。

中午,崔小草做了凉面,邱秋吃了一大碗,又喝了些面汤,上楼睡了会儿。下午将黄柏、黄连中的生物碱,用乙醇提取后浓缩成霜;其他药材需搭配不同的制备法,如蒸馏冷凝、醇提浓缩、升华凝霜等,以保留有效成分的活性。

如此,一连忙了两天,才算全部做好。

随之她又将自己用的面霜按香港高档化妆品进行了拆解,分出了水、精华、乳、霜,并另配了瓶洗面奶。

后面,邱秋又制了批花露水,顺便给老太太、昭昭、二姐、伏珊珊各调配了瓶适合她们的香水。

这时,沈律师也到了,邱秋拿出一沓子方子给他。

沈律师一张张翻过,足有13张,后5张是香水和花露水。

将申请专利需要用的费用(前两次的费用分别是史大柱和史大华支付的)和各种材料递给沈律师,邱秋整个人都放松了。

沈律师拿起一瓶香水,往空中喷洒了点,味道真好、清爽醒脑:“有多的吗?送我一瓶。”

有啊,做了很多小样,邱秋收拾收拾都给他了:“走吧,请你吃饭。”

沈律摆摆手:“时间赶,我得去见见我老板,跟他汇报一下工作,明天一早坐飞机去美国帮你申请专利。”

“辛苦了。”

“我的荣幸。”这一样样将来都是他的资历,是他加薪的资本。

让叶大虎开车将人送去史大华那里,邱秋伸伸懒腰,拿了几瓶花露水给崔小草,收拾收拾,骑车回家。

表叔汇来的支票到了,1000万,另有300万是叫老太太帮他买房的,褚辰跑了几趟,花155万买下一套占地面积不小的花园洋房,有主楼和两栋副楼。

剩下的145万,征得表叔的同意,给提了辆90万的奔驰,55万用来修复房子、添买家具、移栽花草树木。

邱秋没管这些,拿到支票,便叫上陈教授、余老去了卫生部。

将汇款单递给韩部长,由他往上面传交,邱秋只一句话:专款专用,最好紧着一个地区的血吸虫病处理。

韩部长连连应承,说一定把话带到。

从卫生部出来,刚到家,邱秋便接到了史大华的电话,询问她还差钱不,他能帮忙筹个几十万。

邱秋笑道:“别告诉我,你掏的是自己的小金库。”

那边沉默了一瞬,笑道:“被你猜到了。”

“你现在摊子已经铺这么大了,还能承受住再开一家子公司吗?”

史大华双眸一亮,脸上绽开了笑:“再怎么说,我们大华集团也是有几十亿资产的企业,一家小小的日化厂怎么就开不起了。”

“行吧,四种香水和花露水给你。”

“就等你这句话呢,我等会儿带合同过去。”

一个小时后,史大华带着助理到了。

邱秋和助理在书房签合同,史大华在邱秋家的客厅和公卫转了转,不时拿来一块用了一半的药皂和一瓶洗发液进来了:“邱医生,这两样我也要。”

邱秋愣了愣,“那就是我随手做来用的。”

“你家里用的东西能差了。”

行吧。

助理当下拿出白纸又写了两份合同,邱秋在桌子的另一边写下方子,递过去。

史大华伸手接过:“等会儿回到公司我给沈律师传过去,正好一块儿把专利申请了。费用你别管了。”

“好。”

送走急匆匆的两人,邱秋收起史大华留下的五十万捐款支票,给上影的导演打电话,询问他拍一部血吸虫病宣传的动画片,要多少钱?

手绘动画每分钟500元左右,导演问邱秋拍多少集,到目前为止,我国的动画多以短片为主,受技术条件和创作目的影响,单部作品时长通常在10~25分钟。

邱秋亲自过去一趟才知道,全手绘动画,要经历纸稿、赛璐璐片、胶片等多个阶段,1分钟时长至少需要拍摄1440张胶片,工艺极其繁复,大大延长了制作周期。胶片、颜料等物资受配额管理,这又是一个限制,遂长篇动画的制作成本和周期各方都难以承受,故以短片为主。

1975年拍的《骏马飞腾》,每集15分钟,总时长在60分钟左右,上面拨款10万元。

另有一种是剪纸动画,价格也不便宜。

拍家庭伦理剧的话,每集的成本约为2万元。

邱秋算了下,讲血吸虫病的家庭伦理剧有个10集就差不多了,两头并进,找人写本子拍吧,当天便以史大华的名义作为投资商给了30万。只一个要求,本子一定写得有趣且贴近实事,编剧要是写不好,就去山村跟赤脚医生住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忙完这些,邱秋回到家往阳台上的摇椅里一躺,看着天边夕阳下的云卷云舒,吹着小风,不想动了。

“叮铃铃……”林秋芳从厨房出来,快步过去接起电话。

韩鸿文打来的,明天他结婚,叮嘱邱秋别忘了。

邱秋起身接过话筒:“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齐了。”

“你爸妈来了吗?”

“前天就来了,褚主任没跟你说吗?还是他开车帮忙将人从火车站接回来的。”

邱秋拍拍额头,讪笑道:“好像说了。”

“明天不忙吧?”韩鸿文紧张道。他从褚辰和昭昭嘴里不止一次听说师傅忙晕了,已到了吃饭都快要人喂的程度。

真没这么夸张。邱秋单手插兜,懒散地往一旁的斗柜上一倚:“放心吧,明天保证到。对了,定的哪家饭店?”

“我们单位食堂。”

邱秋愣了下:“哦,挺不错的。要不要我订个蛋糕提过去?”

“不用,青丫帮忙做了。”

“那行,明天见。”

“你早点来啊。”韩鸿文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啦。”挂了电话,邱秋走到厨房门口,问里面忙活的林秋芳,“前天褚辰接韩鸿文爸妈,有没有带回一个包裹。”她记得自己有打电话让舅婆帮忙看寨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谁有空,给珍妮做一套衣服和一双绣花千层底带袢布鞋,手工加布料,35元。

林秋芳:“有提一个包裹一个麻袋回来,麻袋里装的是腊鱼、熏肉、菌子干和辣酱,包裹昭昭打开看了看,给珍妮送去了。”

哦,那没事了。

邱秋转身走到阳台,又躺下了。

一会儿老太太从楼上法国老太太那儿回来,带回来一盘菠萝包,她们自己烤的。

“秋秋,来尝一个。”老太太拿油纸包着递给邱秋一个。

有巴掌那么大,吃完,今晚不用吃饭了,邱秋接过来撕了一块,剩下的还给老太太:“我吃这点就够了。”

第159章 第 159 章 柱子,来客

老太太接过邱秋递来的菠萝包, 放在盘里,看着她将撕下来的一块送进嘴里,询问道:“咋样, 好吃吗?我放了点巧克力酱,会不会太甜?”

邱秋嚼嚼, 咽下嘴里的菠萝包, 点评道:“表皮金黄酥脆, 有浓郁的奶香和黄油味儿, 面包柔软细腻,里面的流心巧克力, 甜中带点微苦, 吃着刚好。”

朝老太太竖了竖大拇指, 邱秋夸道:“第一次烤, 真棒!”

情绪值拉满, 老太太开心地笑眯了眼:“你喜欢就好,我拿去给小林尝尝。”说罢,端着去了厨房。

吃完手里的菠萝包,邱秋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再回来,便见自家的车停在了楼下,很快车门被从内推开, 褚辰和柱子分别从前面下来,拉开车后门,抱出昭昭航航。

邱秋扶在栏杆上朝下叫道:“柱子——”

柱子抬头挥手:“邱秋——”

“你们那一帮朋友,就你一个人过来参加韩鸿文的婚礼吗?”

柱子无奈道:“这个季节谁不忙,也就我过来送货,凑巧了。”

邱秋一拍额头, 想起来了“秋收秋种”可不忙吗。

“妈妈——”昭昭航航跟邱秋挥了挥手,转头帮爸爸拿东西。

一袋袋一坛坛一箱箱提上来,全是柱子从老家捎来的,腌制好的稻花鱼、刚打下来的新米,刚挖下来的新鲜天麻,晒干的菌子、木耳、茄子条,鸡枞酱、虾酱、刺梨果酱、刺梨干,成箱的菠萝、芒果、香蕉、石榴。

邱秋看馋了,当下便让林秋芳舀一碗米淘淘蒸上,拿起个馏好的馒头掰开夹了些鸡枞酱吃。

航航看妈妈吃得香,太奶奶给的菠萝包也不要了,扯扯邱秋的裙摆:“妈妈,我尝尝。”

邱秋掰了块给他,另掰了块给昭昭。

褚辰放好东西,经过娘仨身边,握住邱秋的手腕,低头咬了一大口,径直去卫生间洗手。

老太太招呼柱子坐,吃菠萝包,喝汽水。

邱秋拿着还剩两口的馒头,在老太太身旁的沙发上坐下,看向斜对面的柱子,两年多没见,柱子高了、壮了、粗犷了,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成熟稳重又多了几分陌生感。

柱子看着她乐:“咋,不认识了?”

邱秋咽下嘴里的食物,诚实地点点头:“若是路上遇见,我真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柱子下意识地瞅瞅自己的衣着,是十分流行的花衬衫、牛仔裤、黑皮鞋,想想他离寨时穿的灰土布棉袄棉裤:“不就换了身衣裳吗,大家都这么穿。”

昭昭倚在妈妈身边吃着手里的馒头,闻言瞧瞧柱子:“才不是呢,柱子叔以前又黑又瘦,个子低低的。”

柱子攥起拳,看向自己胳膊上鼓起的肌肉,“扑哧”笑道:“确实哦,壮了不少。”

他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便是18岁成年后,亦是时不时地饥一顿、饱一顿,没被褚辰、邱秋送到磷矿厂跟着师傅王晨海学开车之前,可不就个儿低低,黑瘦得像山里躲藏一冬的松鼠。

邱秋:“你送货过来的?”

“嗯,给全国土特产公司送批水果。”

邱秋知道褚辰有一位叫泥鳅的同学在全国土特产公司上班,早两年他便帮大哥拉线,将县食品厂生产的辣酱、香菇酱、水果罐头等销售过来。

没想到,柱子也跟对方联系上了。

“开车来的吗?”

“对,货车,停在土特产公司那边了。”

褚辰洗过手,拿了些香蕉、石榴放在茶几上,让几人先吃着,他另取了个菠萝拿去厨房削皮。

邱秋将最后一口馒头送进嘴里,拿帕子擦擦手,伸手掰了根香蕉给老太太,随之又给昭昭航航柱子各递了根,她自己也拿了根剥开皮吃起来:“去看过韩鸿文了吗?”

柱子经常在云南等地拉货贩货,对香蕉吃得够够的,接过香蕉放在桌上,取过打开的汽水喝了口:“去了,给送了几箱水果明天待客。”

“他买的新房见了吧,家具什么的都添置齐了吗?”

柱子打量眼坐下的沙发、茶几、地毯、彩电、电话和散发着冷气的空调,“基本的桌椅柜子是有了。女方那边给陪送了台黑白电视,一台洗衣机。”

“那不少了。”老太太接话道。

邱秋偏头跟老太太道:“买房的钱人家出了一半,后面装修用的水泥、白灰什么的也是女方大哥和姐夫帮忙买的。”

老太太:“鸿文这岳家家底厚啊。”

邱秋点头:“夫妻俩一个是外科主治医生,一个是妇产科主任。”那个年代学医的哪位不是有些家底的富足人家。

几人说着话,很快褚辰端着用盐水泡好的菠萝块过来了。

邱秋拿牙签扎起一块尝尝,熟透的水果,甜味十足。各喂了昭昭航航一块,招呼大家都吃。

老太太:“柱子不小了吧,有对象没?”

“21,”对象嘛,柱子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急,邱嘉树、耗子都没找呢。”

“找对象还要比吗?”邱秋看着他笑道,“遇到了就赶紧抓住,可别等错过了再后悔。”

老太太温和地笑道:“你姐这话说得有理。”

柱子脑中闪过一位傣族姑娘,随之摇摇头,将其身影晃去,“阿姐有好的帮我介绍一个。”

邱秋扎起一块菠萝轻轻地咬着:“能在沪市买房吗?”

柱子一愣:“我、我还没想过。”

“存多少钱了?”邱秋再问。

“存什么钱啊,挣的那些又和辰哥投在车上了。”

邱秋看向褚辰。

褚辰轻咳一声,解释道:“又买了两辆车。”跑运输真的很挣钱,大半年就将先前几辆车的车钱挣回来了。这不,他和柱子一商量,又买了两辆,扩大了经营范围。

“前前后后买几辆了?”老太太看着孙子好奇道。

“6辆。”买的是黄河牌大卡车,属于重型卡车,性能和配置相对较高,生产工艺也比较复杂,一辆五万多。

老太太心里大致算了一下,笑道:“你们没少挣钱啊。”

柱子心下自得,嗨嗨傻笑。

褚辰看眼妻子,神情淡淡道:“还行吧。”跟邱医生没法比。

又说了会儿话,开饭了。

昭昭、航航分坐在柱子身旁,热情地给他夹菜倒酒。

老太太陪他喝了几杯,用罢饭,早早便洗漱睡了。

柱子被褚辰安排在客房,有睡衣、内裤、浴巾等物,洗澡去公卫,怕热就开空调。

躺在软软的席梦思床上,闻着带有淡淡香味的枕巾、毯子,柱子如在梦端,这就是邱秋现在的生活吗?

来前,他回了趟月湖寨,寨子里的老少爷们婶子大娘说的都是韩鸿文,说他在沪市军区医院工作,说他在沪市买房了,说他找了个护士对象……

同龄人谁不羡慕?!

他在军区医院旁边的大公房买的三室户,今个儿送水果时见了,70平方米,三个卧室,改造后,进门的那个卧室改成了客厅,另两间一个做了他们的婚房,另一间做了书房。

韩大爷夫妻过来两天了,没住宾馆,在书房打地铺,他看着……反正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老两口又何尝不失落——儿子的家没他们的位置啊。

婚房嘛,布置得挺温馨时尚的,可跟邱秋家一比,瞬间不羡慕了。

拍了拍身下的床铺,一弹一弹的,睡着就是舒服,日后他要买房、装修、置办家具得让邱秋和辰哥帮忙参谋。

韩鸿文不想买席梦思吗,买不到啊,1980年它还是稀有物品,仅限高端场所(部分涉外宾馆)或极少数家庭(如华侨)。

邱秋家的几张床都是褚辰写了尺寸,史大华找人定做的,一张普通的木床约50-100元,而席梦思床的售价则在数百元甚至上千元,属于奢侈品范畴。

翌日一早,吃过饭,褚辰开车,载着邱秋、柱子和两个孩子便出发了。

去老公房韩鸿文的新家。

邱秋带了筒四球茶、给伏珊珊的香水,和一箱高档洋烟洋酒。

开门的是韩大爷,一见昭昭航航欢喜地笑了,唤着老婆子给孩子煮桂花米酒汤圆,他则招呼大家进屋,给孩子和邱秋拿糖吃。

刚吃过饭来的,邱秋让老两口别忙活,打量眼已经布置好的婚房,询问道:“鸿文呢?”

韩大妈:“一早就走了,说是陪珊珊去什么地方化新娘妆。”

昭昭、航航四下观看门框、墙上挂的“囍”字和结婚照,以及床上铺的大红被褥,摆的花生、红枣、桂圆等。

“去迎亲的定好了吗?”

“定好了,”韩大爷道,“12个,说是他们针灸班的同学。”

那就行。

“韩大爷,我做什么?”邱秋第一次作为男方的长辈经历这些,无所适从。

韩大爷笑着拍拍身旁的位置:“来,坐,帮我招呼一会儿来的客人。”

行。

褚辰和柱子接过韩大娘手中的大红花、红“囍”字、透明胶带,带着昭昭航航下去布置婚车。

韩大娘进厨房煮桂花米酒汤圆给一会儿来的客人饮用,邱秋和韩大爷拆开她带来的洋烟,放在果盘里,和糖果一起用于招待宾客或迎亲时打点女方亲友。

很快人陆陆续续都来了,广济医院的王梦凡、严华、钱念念、陈教授……以及法学班在沪市的学员,然后是军区医院这边的秦院长、郑平生、季乐山、曾教授,还有军部的叶兴言、季寒、穆正卿……以及中医药大学的老师和同学……卫生部、中医文献研究馆……

就连史大华和在沪调养的史家大房的史博荣也到了。

屋里挤不下,都站在楼下了。

邱秋看着这些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她都没通知他们。

王梦凡拍拍她的肩,笑道:“你唯一在外承认的徒弟结婚,我们怎么能不来。”

人数严重超标,褚辰忙叫刚回来的韩鸿文打电话和伏家商量,看怎么处理。

第160章 第 160 章 结婚,警犬

改地方不现实, 军医院食堂的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一算人数,肯定不够吃。

伏爸爸和伏妈妈一拍板, 忙让二女婿去附近的绿杨村饭店定菜式、点心,加钱让人家到点送来。

然而有些人过来上个礼, 跟邱秋打声招呼便走了, 如史大华、史博荣、叶兴言、季寒、穆正卿、韩部长、苏馆长……

即便如此, 亦是好一番忙乱, 因为针灸班的学员陆陆续续还在从医院、学校、外地赶来,以及邱秋曾经医治的病人。

邱秋站在医院食堂门口, 和伏家父母、韩大爷夫妻一起, 一边将人送走, 一边迎了人进来, 一个中午, 声音都哑了。

婚礼由秦院长主持,小夫妻宣誓结束,开席。

韩鸿文和伏珊珊过来,引了邱秋和他们父母去吃饭。

主位上, 伏爸爸、韩大爷各自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敬大家一杯。两人结束,轮到邱秋了, 端起酒杯,邱秋朝大家笑笑,哑着嗓子道:“尊敬的各位来宾,亲朋好友,今日站在这里,我既是韩鸿文的玩伴, 亦是他的师父,更是见证他从医路走向人生路的长辈。”

“看着他和珊珊喜结连理,高兴的同时,我亦十分欣慰,在此送上祝福,祝鸿文和珊珊永结同心,百年好合。顺便对鸿文和珊珊说一句,婚姻,如同我们中医精心配伍的‘复方’——需以‘当归’之心,记得归家相守,无论行医多忙,莫忘家中灯火;需有‘枸杞’之润,滋养感情……最后,借一味合欢花祝你们:合欢花开并蒂美,杏林春暖共枕眠;岐黄缘续家兴业,琴瑟和鸣岁岁安!”说罢,朝二人举了举酒杯,抿了口。

两人忙跟着饮了口杯中的红酒。

看了看前来的宾客,邱秋无声地叹了口气,端着酒杯,带着韩鸿文、伏珊珊挨桌敬酒,并给两人介绍今儿来的人,谁谁、谁谁。

褚辰不放心,忙从宾客中抽身走到邱秋身旁,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代为敬酒。

走走停停,一轮下来,已有人起身离席,前来告辞要走了。

邱秋只得又一一送人出门。

针灸班的学生更想找邱秋探讨一下,行针途中遇到的问题。

邱秋跟他们约好时间,这才一一将人送走。

晚上还有几桌席面呢,邱秋不行了,吃了点青丫端来的蛋糕,便让柱子开车送她回家休息,褚辰留下帮着善后,昭昭航航跟着去了新房,要看人闹洞房。

到了楼下,邱秋推门下车,让柱子赶紧回去,那边送亲朋要用车,上楼进家,细跟的凉鞋一脱,邱秋赤脚便走在了地板上。

老太太忙让林秋芳帮她拿拖鞋。

邱秋往老太太身旁的沙发上一坐,拉了只抱枕环在胸前,大脑放空,双目发直。

老太太看看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邱秋掀掀眼皮,瞄眼墙上的钟,下午四点多,哪早了?

林秋芳将拖鞋放在地毯旁,跟着询问道:“怎么瞧着不开心?”

“累。”

她沙哑的声音一出口,把老太太和林秋芳吓了一跳。

“声音咋哑了?”老太太急道。

林秋芳忙去冲蜂蜜水。

邱秋接过蜂蜜水缓缓喝了几口,才小声说来了多少人,都是谁,跟她是啥关系。

老太太听得心惊:“后天你二姐结婚,不会也来这么多人吧?”他们在衡山饭店可只定了两桌,请的都是走得近的亲朋。

“应该差不多吧。”邱秋掩嘴打了个哈欠,生理泪都出来了,“要不我给他们挨个儿打通电话,让他们别来。”

林秋芳:“合适吗?”

“咋不合适,人来了,收的礼是老二的,还礼不得是邱秋,都是她的人脉、她的人情。去打吧。”老太太推推懒散散坐着不想动的邱秋。

“不想说话,也不想动,褚辰回来让他打吧。”邱秋懒懒道。

“那你躺这睡一会儿。”老太太起身换鞋往外走道,“我去你二姐那儿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邱秋朝她摆摆手,林秋芳走近,将她两腿抱放在沙发上,身子扶正,头下垫只抱枕,进屋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

空调调到26度,客厅通往阳台的窗帘拉上,林秋芳悄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邱秋这一觉直睡到日落西山,小区烟火升起。

收起毯子,关掉空调,拉开窗帘,打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任缓缓的晚风吹来。邱秋静立了片刻,回身走进卧室,泡了个精油澡,换身居家服,出来寻摸吃的。

林秋芳煮了海鲜粥,清炒了个时蔬,见邱秋过来,询问还要不要加什么?

邱秋摇头,够了。

一碗粥、半盘时蔬下肚,邱秋给花洒灌上水,挨个儿浇了浇阳台上养的花花草草,回头问收拾好厨房出来的林秋芳:“林姐,你说家里要不要养只小猫?”他们一家人上班上学走后,林姐在家好像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有只小动物陪伴。

“那还不如抱一只小警犬呢。”

“可以吗?”

林秋芳笑笑:“想要的话,我明天给你抱回来。”

邱秋想了下:“等昭昭航航回来,问问他俩。”

两人回来一听家里可以养小警犬,开心坏了,嚷着明天要跟林姨去部队里挑。

老太太和褚辰没反对,柱子跟着来了兴趣,他还没去过部队呢,表示明天想跟着去看看。

林秋芳一口应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林秋芳带姐弟俩和柱子去部队,由穆正卿带着去后勤部军犬训练队挑了只一岁的昆明犬,适应能力强,嗅觉敏锐,善追踪与搜寻,体能充沛,智力与服从性优异。

它在警队的名字叫明明,昭昭便根据它的名字,给它取了个大名——邱懿明,还办了领养手续。

邱秋看着有大腿高的警犬,愕然道:“不是说要一只小警犬吗?”

“对啊,”昭昭抱着明明开心道,“它是很小啊,刚满一岁。”

“我以为要刚出生的呢?”邱秋看着林秋芳道。

林秋芳笑笑:“警犬、警犬,既然要了,当然要一条训练好的。不然好好的崽子到了咱们手里,别再给养废了。”

邱秋无言了片刻:“住哪,要准备窝吗?”

航航:“让它住我的玩具房。”

“不,明明晚上跟我睡。”昭昭揽着明明的脖子不松手。

最后,分别在昭昭和航航的房间里给它弄了个窝,住哪看它的意愿,不能强求。

褚辰晚自习回来,见到小家伙亦是吃了一惊,好大,看着好凶!

真正接触了才发现,明明对主人的依赖性和服从性极强,更是天生的警觉。

柱子、林秋芳和姐弟俩带着它下去夜跑,邱秋将电话本递给褚辰,打电话吧,通知大家明天的婚宴可别再来了。

有些是专门为此从外地赶回来的针灸班学员,一听,有些失望。

邱秋忙接过话筒,跟他们约好明天下午在学校大课室小聚。

翌日一早,爷仨和柱子带明明围着小区里里外外跑了几圈。

吃过饭,柱子拿了五块钱给邱秋,让她帮忙给褚韵上礼,他得走了,车子空一天都是钱,几天下来可心疼死他了。

褚辰开车将人送到全国土特产公司,回来接母子仨去茂名路公寓送褚韵出嫁,老太太前天过去便没再回来,忙着查看二姐还有什么没买,顺便陪陪她。

褚辰开车到了公寓楼下,车门一开,姐弟俩带着明明撒腿朝等在公寓门口的袁帅、任成益、孙梁、元今瑶跑去。

十月一日,学校、单位各放一天假,几个小朋友围着明明叽叽喳喳很快玩到一块儿了,昭昭一手牵着航航,一手拉着明明脖子上的牵引绳,招呼四人跟他们上楼看新娘子。

褚辰和邱秋提着给褚韵的蚕丝被、香水、洗护用品跟在六个小家伙和明明身后乘电梯上楼。

帮忙开电梯的还是钟鸣,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聊着近况。

到了六楼,自家的门大开着,门上贴着大红的“囍”字,屋里布置得一片红,褚韵已化好妆,换好衣服。

一身大红的连衣裙,转身看来的那一刻,裙裾飞扬,新烫的大波浪长发跟着往后甩去,细细的弯眉,挺直的鼻,大红的唇,亮丽得如同明星一般耀眼。

“二姐,”邱秋将香水和洗护用品递给她,笑道,“你今天真美!”

“谢谢。”褚韵伸手来接,腕上戴的是百达翡丽18K黄金手动上弦隐藏式镶钻腕表,1970年生产的经典款,邱秋和昭昭各有一块,老太太从美国带回来的。

另一只腕上,戴的是对龙凤金镯。

见邱秋看来,褚韵摸摸耳上的金饰,羞涩地笑道:“都是星洲送的,说是他们家的珍藏。”

“很美!”

昭昭带着小朋友们转过一圈,牵着明明过来赞道:“二姑是今年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褚韵从同事口中听说,他们前天刚参加过韩鸿文的婚礼,因此笑道:“你鸿文叔的新娘不美吗?”

“美啊,只是没有二姑高、没有二姑的妆容化得美。”

褚韵摸着脸开心地笑了:“我找上影的化妆师化的,花了十块呢。”

老太太凑近邱秋小声道:“还不如我给她化的呢。”

邱秋跟着小声道:“您那是民国妆,得配旗袍。”

老太太一听这话,顺心了,不是她的化妆技术不入流,是没有好衣服配,“我那嫁妆箱子里不是有些好料子吗,回头咱祖孙俩找冯师傅定做几身旗袍来穿。”

“好呀。”谁不喜欢华服美食呢。

十点,男方开车带着迎宾来接。

昭昭牵着明明和一众小朋友拦在家门口,不让过,要回答问题,二姑喜欢吃什么?二姑喜欢什么颜色?吵架时怎么哄她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