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菩珠思绪被打断,朝她摆摆手后放下纱帐:“嬷嬷不用担心,我自己来就行。”
虽然杜嬷嬷是从小照顾她的,但她都已经嫁人了,况且还是那样私密的地方,盛菩珠觉得只是上一个药而已,有什么难的。
她伸手扯掉锦衾,怎么也没料到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全身都在隐隐作痛,肩腰像是被人折断又重新拼起来,连灵活的指尖都不听她的指挥。
盛菩珠才勉强把贴身的寝裤褪下来,忍着不适挖出一块淡粉色的药膏在指尖,毕竟是那样羞于启齿的地方,她摸索许久还是不得其法。
正想叫杜嬷嬷来帮忙。
正好帐子外有脚步声走近,盛菩珠只当是杜嬷嬷关心她许未有动静,过来询问的。
“这止疼消肿的药膏,我一人是没法用好的。”
“嬷嬷能不能帮……”余下的话,她全都卡在喉咙里,撩起纱帐一角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身体还维持着那种极度别扭的姿势。
柔软的海棠红的织金锦衾堆叠在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上,一双笔直的长腿,玉足穿着罗袜,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像是被造物主精雕细琢,红梅开在雪里,顺着平滑的弧度,有些若隐若现的地方,恰巧被锦衾挡住。
只是惊鸿一瞥,他本该退远的,浓黑如墨的眼眸沉了沉,他止住脚步。
盛菩珠想躲,身体绷得像弦一样,身上那处就更疼了。
谢执砚叹了口气,视线只是端方落在她拿药的手上,声音低沉:“别动。”
他穿戴整齐,但鬓角是潮的,几缕黑发贴在冷白的颈项,身上有刚沐浴后的皂香,应该是在外院书房,因为那香不是她房里常用的。
“我……”盛菩珠脑子乱糟糟,想解释,却又难开口。
“给我吧。”谢执砚目不斜视,在一旁坐下,拿过她手里的药膏。
他目光清明,两人对视,反而是盛菩珠立刻避开,那种感觉,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身体的记忆却是诚实的。
谢执砚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衣袖卷上去,露出肌肉紧绷的手臂,指尖沾着粉色的膏药,动作一丝不苟,连眼神都没有出现半分变化的冷静自持。
可盛菩珠还是不可避免注意到,他身上那处,已然显出帷幄之态。
就连她自己也因为红肿的位置有些深,药膏的冰冷加上手指的温度,身体的热气像是没了,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不受控制微微地发抖。
许久。
盛菩珠拿了帕子递给她,声音很轻,故作镇定:“谢谢。”
谢执砚颔首,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把指尖上混着膏药的水色擦拭干净。
盛菩珠往锦衾下缩了缩,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手肘上方露出一截的白色绷带。
她声音闷闷问:“你手臂上的伤,可要用药?”
谢执砚没有出声,等把手里那块绣着山茶花的帕子规规矩矩折好,才道:“小伤无碍。”
“哦,好。”盛菩珠反应动作都像是慢一拍,轻咳一声,才点点头。
等差不多在巳时前一刻,夫妻两人准时出现在颐寿堂。
盛菩珠人才刚进去,就听见长房大夫人秦氏笑吟吟调侃:“好孩子,快些过来。”
“昨日你祖母一夜未睡,早晨天刚亮她老人家就派了嬷嬷过来寻我,必定要府里上下准备妥帖,就等你和郎君一同敬茶。”
“这孙媳的茶,你祖母可整整盼了两年。”
盛菩珠朝老夫人行晚辈礼,她只当听不出秦氏的话意有所指,笑道:“让祖母费心了,是孙媳不孝。”
“正好眼下入冬,就当祖母疼惜孙媳,孙媳明儿还是去祖母屋里住些时日,陪您喝茶解闷?”
老夫人拉过盛菩珠的手,亲昵地拍了拍:“你个鬼机灵,我身边有的是人哪里需要你解闷,你是想吃我院子小厨房煮的暖锅吧?”
“你若要吃,尽管把将嬷嬷叫过去给你煮锅子,若是喜欢,就留在身边也行。”
秦氏霎时被堵了个没声,将嬷嬷煮得一手好药膳更是懂一些医理,当初她儿媳有孕,也不是没有打过要借将嬷嬷去给儿媳调理身体的主意,奈何老夫人就当没听懂。
哪怕心里憋得窝火,秦氏面上照样笑得四平八稳。
盛菩珠瞥了秦氏一眼,心里清楚她嫁入靖国公府两年,因为婆母身为大公主不住府中,公爹也常年往返于国公府和大公主住所,所以平日她不用晨昏定省,也无需伺候长辈,最多只是陪府里的老夫人崔氏吃顿饭。
恐怕是不常露面,自然会让人以为她没有夫君撑腰,就是个怕事好拿捏的性子。
清凌凌的视线从靖国公府各房众人脸上掠过,乌泱泱一大家子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只是不知真心还是假意。
盛菩珠勾了勾唇,她不主动惹事,不代表怕事。
“敬茶吧。”
靖国公显然心情很好,他才不管众人在想什么,大手一挥就是吩咐。
“儿媳给父亲、给祖母敬茶。”盛菩珠站在谢执砚身旁,两人同样行止有度,礼节规矩都是顶顶好的,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仙宫里的金童玉女。
“哈哈哈,好!”靖国公放声大笑,给了一个看着就很厚的红包,“你母亲那份,等晌午过后你与三郎一起去。”
“是。”盛菩珠点头。
待敬茶礼结束,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盛菩珠扶着杜嬷嬷的手,慢悠悠跟着谢执砚往外走,等快到韫玉堂的三岔路前。
“夫人。”谢执砚停下来看她,像是在斟酌什么。
盛菩珠站在抄手游廊看着花园里的落雪,她笑得贴心又温柔:“郎君尽管去忙,有什么事随时让人来唤我。”
她心里就差再次拜菩萨了,他忙点好啊,她着急回去补觉呢。
谢执砚当即就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他的确抽不出空,依照规矩也算是圣人给的补偿,已经单独给他批七日的假。
既然妻子贴心,他自然不必烦心。
只不过当谢执砚坐在书房,翻着手里的书,视线却不由盯着自己冷白的指尖,那种湿润的感觉依旧萦绕在皮肤上,方才给她涂药……
并不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