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这话问出来,盛菩珠自己都不信。
就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直到黑沉沉的夜幕彻底吞尽大地。
博山炉里最后一缕苏合香将熄未熄,盛菩珠悄悄打了个哈欠,她困得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床榻,闭眼天亮。
可惜杜嬷嬷几人都一致认为,她既然有错在先,那就要摆正道歉的态度。
这一等,都亥时末将近子时了。
“嬷嬷,你们都下去歇息吧,今日不必守夜。”
“郎君想必是不会回来的,毕竟都这个时辰了,就算是熬鹰也没这样熬的。”
盛菩珠让人只留一盏夜灯,浑身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歪,心底长吁短叹,她弄不清谢执砚的性子,眼下就如同钝刀割肉叫人绝望。
她心不在焉想着,在快要睡着的时候。
“吱呀……”房门被推开,男人已经缓步绕过屏风走向里间。
“郎君?”盛菩珠一下子惊醒,拥着被子坐起来。
谢执砚缄默不语,只是走到榻前。
他解开腰上的蹀躞带,然后是外袍,他动作很慢,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意。
盛菩珠听着那窸窸窣窣解衣扣的声音,她身体没由来抖了抖,小心翼翼试探:“郎君在生气?”
谢执砚手中动作疑似顿了顿,他目光偏过去,隔着纱帐对上她一双模糊的眼睛。
“不曾。”他出奇冷静答道。
真的不生气?
盛菩珠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稍微放松一些。
她暗暗感慨,就算是生得再俊逸的郎君,果然得大度些才能讨得女郎欢心,唇角不受控制弯了弯,她主动掀开帐子温柔道:“那郎君也早些安置吧,冬夜冷,明日还得早起。”
谢执砚视线慢慢落下,摇曳烛光落在她雪白透粉的脸颊上,是明眸善睐,更是占尽风流绝色。
屋中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夫人。”
“不若评价一下,端阳长公主府的胡旋舞如何?”
他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凝着她,嗓音像是浸久了凉夜的寒冷,薄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线。
四目相对,盛菩珠反应不及,因为过度震惊红润的唇微微张着。
他不是说不生气吗?
那为什么还问!
盛菩珠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睛,本以为他那样好态度翻篇了的事情,没想到转眼就能秋后算账。
“什么胡旋舞?”她决定装傻。
“那雉奴跳的胡旋,夫人觉得如何?”谢执砚离她越来越近,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她身体两侧。
他抬步跨上床,一条腿曲着,身上褪得只剩薄薄的单衣,身上明显沐浴不久的清冽气息,连带着内敛藏锋神色,就像山峦压向她。
连心脏都不受控制快速跳动。
盛菩珠偷偷觑他,那点假笑僵在脸上,她想往后躲,不料才刚有动作,就被他曲起的那条长腿一压,轻轻松松,她挣扎不了半分。
“我觉得不太行。”她谨慎又心虚地说。
“那夫人是见过更好的?”谢执砚眯了眯眼,眼眸漆黑。
“不不不……我没有。”盛菩珠都快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明明这是第一次看郎子跳舞就被抓包了。
他平静看着她,也不催促,像有足够耐心等她解释。
盛菩珠把她这辈子能想到的悲伤事都想了一遍,终于憋红眼眶道:“我真的没有见过更好的了,郎君……你要相信我。”
“怎么相信?”谢执砚忽然就笑了,他慢慢直起身,眉眼在灯烛下浓烈像化开的水墨。
衣襟领口松开,依稀能看到锁骨下冷白的肌肤,从下颌到微凸的喉结,唇角勾起的阴影更是饶有兴味。
盛菩珠一阵心虚,又想表现得真诚些,只得老实道:“我以后不看胡旋舞。”
“不宵禁不归。”
“……”
她声音也越来越小,等到最后好似真的要哭出来一般。
谢执砚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白皙微蜷的掌心上,他目光实在太有侵略性,盛菩珠指尖一抖像是被烫着一般。
“喜欢看胡旋舞?”他语气平静。
盛菩珠刚想张嘴,又听他忽然冷冷道:“不许撒谎。”
她吓得心底一抖,连脚尖都绷紧了:“因为好看。”
谢执砚目光是幽暗的,一寸寸从她表情上掠过,透着一种审视的磨人。
“有多好看?”
盛菩珠感觉被他气息包围喘不上气,醒酒汤压下的酒意加上睡意,她有些晕乎乎的,柔弱无骨的身体往前倾了倾,在犯迷糊的时候小嘴就快过脑子。
“我觉得还是没有郎君好看。”
“是吗?”谢执砚眉梢微挑,低头与她对视,像是在隐忍克制着。
他抬手瞬间,屋里的烛光熄灭。
黑暗中,盛菩珠扯了扯身上盖着的海棠红织金锦衾,她以为可以睡觉了,贝齿轻轻咬住唇,没有半点对危险的直觉。
下一瞬。
男人侵略的气息重重朝她压下,谢执砚再次摁住她,声音冰冷,却轻得像是暧昧的呢喃。
“那请夫人说说。”
“究竟好看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