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声称自己的影片受到了北京的‘无礼打压’,更改名称是在矮化他们的‘主权’。
“湾湾当局最爱拿这种文化领域的事情搞事了,”郭庭岳哼了一声,露出一丝淡淡的蔑视:“他们多次在电影节主办单位那边抗议,搞出一些电影国籍的问题,其实就是想要在名称上暗搓搓‘搞独立’。”
也不看看他们那小细胳膊能不能拧得过大腿。
知道为什么所有湾湾电影都要被标注中国两个字吗?这个东西是怎么争取到的?
因为如果主办方不标注那两个字,所有大陆电影人都会无一例外地退出那场电影节,以此作为对主办方试图和稀泥的惩罚。
你是选择十四亿中国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市场,还是区区几部湾湾电影?
“这一次也是一样,”就听郭庭岳一针见血道:“如果你的电影不去柏林,那唯一的华语电影就是湾湾那部民国片了,我们虽然一直认为湾湾电影就是中国电影,但难保他们心里不知道怎么想,他们万一要搞事,我们这边就会很被动,所以你去柏林也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给我盯住湾湾那帮电影人,”
郭庭岳不知道想到什么,伸手捋了捋丁丁翘起来的毛毛,居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你才是真正的保送生,懂吗,你是真正的中国电影人,中国两个字冠在你的电影名称前,是当之无愧的。”
至于湾湾电影局那帮人,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中国’这两个字有多么的难得,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断去的,恰恰是丁丁这样的电影人最看重、最视以为荣的东西。
就见郭老的眼中目光浮动:“更何况你的电影拍的确实出乎意料,电影局审核委员会的人告诉我,这是今年他们近几年看过的最……咳,质量算是上乘的片子,看得出来你确实下了一些功夫,北影的进修班总算没白上。”
虽然听起来不过是普通评价,但是以丁丁的灵活,还是能听出一些隐藏的、几乎一闪而过的欣慰和夸奖的语气:
丁丁咧开大嘴:“郭老,你就直说丁丁特别棒,特别优秀,特别对得起你的栽培,成长为了一个超级厉害,超级无敌,超级有本事的人才不就行了mia?”
郭庭岳:“……”
丁丁拍着胸膛继续嗷:“丁丁不光拍出了一部好电影,丁丁还要带着它走出国门,称霸世界!”
“啪。”
丁丁捂着脑门上的红印子,和同样红通通的许可证,屁颠屁颠地离开了电影局这座雕堡。
郭庭岳的吼声甚至还回荡在身后:“不求你给我称霸世界,只求你出国之后,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身份,别给中国电影人丢脸就行!”
……
飞机上,丁丁删繁就简,将自己在电影局一波三折的‘准生’经过省去了重要部分,只保留了自己和郭老这个老雕斗智斗勇的经过,就在说的口沫横飞的时候,就见机舱里,一个留学生模样的人掀开毛毯,犹豫着走了过来。
“你是,丁丁导演?”
留学生补充道:“就是那个《英雄儿女》,《你好,张玉》的导演?”
丁丁毫不意外地点头:“是我鸭,不用说,你是我滴粉丝叭,都追到这儿了,牛逼牛逼。”
留学生一不留神,雪白的衬衣就被丁丁一阵涂鸦式的乱画,留下了傻大黑粗的签名。
留学生:“……”
丁丁眼看着这家伙拿了签名还搁那不走,想了想又掏出手机:“丁丁没有粉丝群,只有黑粉群,你要不嫌弃,就加了吧,反正都一样,大家最喜欢在甜桃公屏上给丁丁刷大粪了。”
众人:“……”
丁丁叹气:“杨桃这女人真特么会做生意,一个粪弹居然要五个甜桃币,软妹币五分钱哎,老子一口气充了五百块钱,不到三天就打光了。”
在剧组众人看来,他们已经对导演这一副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的形象免疫了,但眼前这个留学生应该还不能适应。
没想到,就听这个留学生道:“你果然,和那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丁丁一愣,就见留学生咧开嘴角,提到了他导演生涯的处女作。
“不记得了吗,你制作那部尖叫屋的后期字幕的时候,用了一个近乎免费的小工?”
……
“是你?”
“是我。”
“你就是那个,二十分钟赚了我二百块钱的黑心字幕小工?”丁丁瞪大眼睛,啧啧称奇:“竟有如此缘分?”
彭博无奈举起手,纠正说法:“我就是那个你花了二百块钱雇来做字幕的苦力小工,事实上,我的报价是二百块钱的三十倍,你是第一个突破了我底价的人,我就想看看你是什么个奇葩,一部手机拍摄的电影自编自导自演不够,还痴心妄想想要上大银幕。”
丁丁的第一部电影,《尖叫屋惊魂夜》的诞生历程回想起来确实不可思议,就像美国的电影院出现了《鬼影实录》这种非纯粹意义上的记录风电影一样,虽然拍摄及制作过程十分简陋甚至可谓草率,但最后受到的欢迎的确是超乎意料的。
那时,丁丁只不过是个稀里糊涂踏入演艺行业,却半点经验和资历都没有的新人。而彭博,也只不过是个利用大学平台挣外快的抠脚肥宅一枚,因为专业跟影视制作擦了点边,才造就了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不出意外的一碰即合。
对于彭博来说,这只不过是两个嘴炮之间偶然的一次邂逅,双方都对对方的虚情假意和究极嘴臭有了一个雾里看花的认识,甚至出于对同类的欣赏,他还给对方指了一个电影上映的明路,那就是走网大电影这条路。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叫丁丁的人,从此之后就屁股上塞了火箭,不仅一飞冲天,从野生导演一跃跨越了出身壁垒,电影成功上映大银幕——甚至还取得了电影总票房超过50亿,甚至新片走出国门,参展国际电影节的辉煌成就。
后来尖叫屋上映之后,彭博也没再跟这个丁丁有什么交集了,他研究生的offer已到来,背上行囊就这么踏上了异国求学之路。
直到彭博寒假返回国内,看到了丁丁的那部红色电影之后。
他发誓,他只是闲得无聊的消遣,而且是在看完斯蒂文那部机械帝国的大片之后,才偶然选择了这部当时他下意识认为毫无看点的洗脑片的,当时他对上高中的表弟竟然带着父母去看这种国产烂片的行为还表示了鄙视之情。
当然,年纪大一点的长辈爱看这种爱国主题的片子也无可厚非,他只是想不通他那眼高于顶,连自己这个达成出国留学成就的表哥都不放在眼里,还戏称为洋鬼子的表弟,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安利这部电影。
后来他就去电影院看了一眼。
然后在雄壮的国歌声中被震得久久不能回神,三个半小时的时长仿佛让他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握住游戏机的遥控手柄一样,他的眼睛再也没能从屏幕上移开——
关键是,他在片头和片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总导演,丁丁。
和一般的电影不同,导演尤其是出名导演的名字,在片头的几分钟内,会给予一定程度的放大,甚至加以特效,说的好听点,是为了表示这部作品诞生于谁的手里,说的不好听点,其实是为了满足导演某方面的虚荣心,有时候一个导演的名字也确实是一个招牌,甚至能超过明星本身,召唤影迷们进入电影院。
但这部名叫《英雄儿女》的电影在漫长的两分钟的片头里,总导演丁丁的名字只是一闪而过,连带着电影出品方的名字也飞速滑过,没错,甜桃、中影甚至八一的名字只是并排闪现了一下,字体真正意义上被放大的是剧组演职人员的名字,尤其是一个叫严从文的编剧,以满幅字体横扫了屏幕,甚至停留了整整三四秒的时间。
严从文是谁他不关心,彭博满脑子只有那个让他眼皮一跳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还专门在片尾又找了一遍总导演的名字。
还是那俩字,丁丁。
在手机上搜索这俩字,你可以得到2800条搜索痕迹和相关词条,但关联电影的只有一个,在这个百科上,明确出现了这个人以及他作品的相关履历。
看到《尖叫屋惊魂夜》几个字的时候,彭博其实就知道应该也不会是别人了,但他却无法将这个人和之后《这就是导演第五季》总冠军几个字联系在一起,更无法相信他就是用这部综艺里的参赛作品登上了大银幕,一条在彭博信誓旦旦的指证下,必须用十年八年才能走完的野生导演之路。
客舱里的人,似乎都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丁丁也笑了起来,然而他并没有过多回忆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历程,他那双怎么看都不大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花火一样的精光,和一种淡淡的戏谑。
“wai,你既然是留学生的话,”就见他拍了拍眼前这个还在发愣的年轻人的肩膀,压低声音:“德语,应该说的挺不错的吧?”
……
抵达柏林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整个机场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并没有几个旅客,更没有几个接机的人,所以‘中国电影代表团’几个大字在接送口就分外明显了,待看到人群里高大的身影之后,丁丁一行人更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评委会主席杰兹莫夫斯基居然亲自来接机了。
“亲爱的丁!”就见这个大胡子一个熊抱上来,表达了对丁丁能顺利出现在他面前的欣喜:“你,重见天日了!”
丁丁被他浓烈的须后水熏得头晕眼花,听到这句话更是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搞得我好像今天从号子里出来似的,其实也没有辣么惨了……”
谁知老杰熊抱地更紧,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什么都别说了,丁,我知道你艰难的创作环境,由此对卡着你脖子的人深表痛恨,所以,你是成功打倒了那只老雕,才来到我身边的吗?”
丁丁意味深长地笑了:“老雕只是代号,虽然他确实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对领地里的每一只生灵都了如指掌……但这一次,恐怕他要走眼了。”
老杰是个可以听懂一部分中国话,但说得不怎么利落的毛子,这时候丁丁新抓的壮丁就派上了用场,彭博这个洪堡大学的高材生立刻就学以致用,为丁丁一行团队当起了随行翻译。
看着努力适应翻译身份的彭博,剧组众人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淡淡的同情。再看丁丁,那就是一如既往的鄙视,狗导演,怎么上个飞机都能白嫖到一个翻译呢。
老杰把他们送到电影节指定的官方酒店门口,让工作人员领他们进去,“抱歉,丁,今晚来不及招待你了,我们有一个招待晚宴在明晚,你一定要来,事实上,你是我们电影节的救星,懂吗,没有你的电影,这一届的柏林电影节就完了,但幸运的是,你带着电影来了。”
老杰又问了罗布里抵达的具体时间,再三确定之后才急匆匆离开了,丁丁对着一头雾水的彭博解释道:“今年的柏林电影节是个三无节日,就是无明星,无名导,也无大师作品,去年的戛纳吸引走了最耀眼的光芒,就让今年的柏林相形见绌,这位评委会主席估计也忙了很长时间了,就是为了能吸引更多的光芒来柏林,但我看这个形势恐怕也不大好,”
丁丁感叹了一下:“电影节,也需要花花轿子众人抬啊。”
丁丁一行人跟中国电影频道的记者老孔几个一起吃了个酒店提供的晚饭,老孔他们跟全球几十家新闻媒体的记者一样下榻于隔壁酒店,进行电影节开幕之前以及开幕之后的所有新闻的采访和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