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季旷柔转过了身,轻拢起了眉,眸中带着些疑惑。
好半晌, 相泊月才抿唇走到了她面前。
此时, 天上又开始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纷纷落在了他们二人的头上身上。
天地在此刻,霎时间静谧起来。
相泊月今日穿了一件墨黑鹤氅,使得整个人周身气质更添了些冷淡疏离。
墨色也衬极了他那张俊逸绝尘的脸,面庞如雪, 唇红齿白。
明明是清隽非常的长相,却因着眼角的那抹绯红, 而变得魅惑旖旎起来。
樱红饱满的唇瓣被他一抿,颤巍巍犹如一颗熟透的浆果,仿佛下一刻就要透过表皮, 渗出甜腻诱人的汁水。
看得季旷柔眸光一暗。
片刻后她又移开了目光, 接着长眉轻挑, 问道:“何事?”
闻言, 相泊月捏紧了袖下的指骨,少顷清声道了句谢。
季旷柔微微眯眼点了下头, 又等了片刻见他无话要说了便想转身,却被对方轻轻牵住了氅带。
“妻主。”
又是一声轻唤,混着雪絮落在她的耳畔。
痒痒的。
季旷柔再次转过头, 便见青年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曜黑的眼眸深沉如銥嬅潭,又似有不竭潮水在其中涌动。
“怎么了?”
她轻声开口。
话音刚落,季旷柔便瞧见青年剔透白皙的耳尖悄然蔓延了一簇红。
犹如雪山巅上, 独然绽放一株红雪莲。
相泊月捏紧了手中季旷柔的氅边, 女人身上那熟悉的、令他心醉的浅淡凤尾花香幽幽传来。
霎时间, 他只觉得胸腔心跳如鼓。
冬日里还飘着雪,可相泊月却觉得胸腹处仿佛有一股热意在不停冲撞着他。
想让他将季旷柔留下,哪怕再说上几句话也好。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季旷柔了......
“你明日可在府上?”
你这次会留几天?
相泊月只觉得那股热意顺着经脉迅速蔓延到他身体各处,热得他一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我、我给你绣了一个腰封,明日如果有时间的话,我给你送去好不好。”
我明天也想见到你。
说完,相泊月抿紧了唇,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季旷柔,心中忐忑地等着面前她接下来的回答。
少顷,只听女人笑着接了句。
“好啊。”
短短的两个字,却听得相泊月呼吸蓦地一窒,霎时间漫天的喜悦涌上心头。
暖融融甜滋滋的。
那因紧张而被抿平的唇角再也无法克制,微微翘起。
昔日清冷如寂寥雪塬的眸内,此刻冰融雪碎,春意盎然。
相泊月眨眨眼,终究按捺不住,屏住了呼吸试探着又走近了一步。
他想将那句话说与季旷柔听。
望着季旷柔的眼睛,相泊月缓慢且紧张地说道:“今日顾今灿说的,不对。”
闻言,季旷柔一愣,顺着接了句,“什么不对?”
可相泊月只定定地望着她,没有回答,那双如黑曜晶石般的眼瞳清晰地倒映出了她的身影。
他又兀自喃喃重复了一遍。
“他说的不对。”
没有不愿与你同住。
没有不愿为你准备礼物。
没有想害你。
更没有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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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旷柔回去后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披衣起身,只觉得屋中有些闷热。
推开窗棂后,季旷柔微微蹙眉。
发现外面的雪竟然还在下,白茫茫、扑簌簌的,大得犹如鹅毛一般。
纵使仆人一大早便将庭院内积雪给清除了,可一转眼,便又落了厚厚一层。
若一直这样下去,很多人撑不到春天来临,便可能要饿死或者冻死了。
到那时......
正想着呢,翻云与覆雨走了进来。
“主子,你醒了。”
她们二人笑着说道。
说罢,翻云去取季旷柔的衣裳伺候她洗漱穿衣,覆雨则去传唤饭菜。
还没走几步,便被季旷柔给唤住了,“让他们少做一些,吃不完就浪费了。”
她拢眉说道。
心下想着,要不要寻个时间去母亲那一趟,商讨一下赈灾的事宜。
也算是未雨绸缪。
吃完饭,翻云走过来向她汇报一下玄蝶处查到的消息。
“那个舞伎确实叫瑞伊,也是西域人,跟着他们舞团一直辗转多国演出,也去过狄国。”
闻言,季旷柔抬眼看她,问道:“什么时候?”
翻云回她,“大概三个月前。”
季旷柔听完环胸依靠着锦背,兀自沉思了一会儿。
少顷,她微微眯眼,轻声道:“他不是说想见本郡主吗?”
“你去把他带来。”
望着手中已经绣好的鹅黄色腰封,相泊月垂眸,唇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手指触上布面上的绣纹,一颗心暖融得几乎化作了一滩水。
一想到季旷柔,便在胸口处哗哗作响。
相泊月还记得季旷柔曾经说过她有一个缣缃色衣裙,所以他这次仍旧选择将腰封做成了鹅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