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泪水迷蒙,意识恍惚。
口中无力地喃喃着,“妻主、妻主......”
闻言,田医公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焦急地说道:“月夫侍,你快醒醒,郡主还等着你呢,你不能睡过去,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少顷,青年渐渐地回过了神儿,泪水从殷红的眼角不断流下。
相泊月惊慌地抚上了高高隆起的肚子,无助地哽咽道:“妻主......孩子,我的孩子。”
田医公愈发握紧了他的手,鼓励道:“月夫侍,你听我说,你按照我说的做,一定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郡主在等你。”
闻言,相泊月反握住他的手,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住。
艰难地点了点头。
“听我说,吸气!”
青年深深地吸了口气。
“慢慢的呼气,同时小腹用力!”
按照田医公的话,相泊月积蓄着力气,慢慢地朝着下腹用力。
此时,腹中越来越剧烈的抽痛,疼得他忍不住痛.吟出声,眼泪随着额头的汗水一同落下。
“呜呃......妻主!”
妻主,好疼。
月儿好疼......
“呼气,用力啊!”
相泊月痛苦地向后仰头,苍白的面颊连同着脖颈,用力到通红。
神情痛到狰狞。
头脑有片刻的空白。
此时,相泊月耳畔恍惚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声音。
“快吸气,再来一次。”
【一拜天地!】
“呼气、快呼气,孩子头已经露出来了。”
【二拜高堂!】
“用力啊,月夫侍,孩子就快要出来了。”
“呜呃......”
相泊月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被面,指甲用力到迸裂,渗出殷红的血色。
他心中无助又绝望。
多想此时此刻,季旷柔能够在他身边。
可是妻主,你在哪......
【妻夫对拜!】
“出来了,生出来了!”
【送入洞房!】
下一刻,相泊月只觉得身下一轻,接着大殿内便传来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恭喜月夫侍,为郡主生了个小公子!”
相泊月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在田医公手中放声大哭的小婴儿后,他再支撑不住疲惫地倒在了枕头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待将孩子擦洗干净包好想要让榻上的青年看看时,田医公一转头,看到此时的相泊月面色惨白如纸后,心中一惊暗道了一声不好。
他连忙掀开被褥,发现青年的身下果然有殷红的鲜血在汩汩流出。
就在这时,派去拿药和取针的哑奴与小天也赶了回来。
将包好的孩子交给他们二人后,田医公急忙将提前熬好用来吊命的老参汤掺着磨碎后的三七粉末一起给相泊月灌了下去。
随后又拿出银针,在烈酒中沾过消毒后,将相泊月的十根脚趾接连刺破,挤出血来。
随后又在他命门穴、关元穴、子宫穴、三阴交穴、血海穴等穴位各刺了一针。
待将一切事宜做完后,田医公紧张地攥起了双手。
“医公,怎么样,我们少爷会不会有事?”
见状,小天急忙上前问道。
田医公闻言,朝榻上已经被相泊月的血浸透的锦被看了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该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醒来,就看月夫侍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他又接着道。
“你们给他些刺激,说不定会醒得快一些,只要醒来,人就没事了。”
闻言,哑奴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忙将怀中的婴儿递给了小天,手指飞快地比划着,“你把小少爷放到少爷枕边,我去拿个东西。”
说罢,哑奴急忙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他又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件明昭郡主曾经穿过的一件衣裙。
随后将其裹在了襁褓外,一同放到了榻上青年的枕边。
襁褓中的婴儿不知是感应到自己的爹爹正危在旦夕,抑或是单纯的饿了,开始放声啼哭起来。
哭声凄冽,让人闻之心酸。
田医公与哑奴以及小天,一同守在相泊月的床前。
三人不断地在心中祈祷,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许久之后,榻上的青年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
他缓缓蹙紧了眉,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梦境之中,口中喃喃自呓。
“妻主......孩子......”
接着,在身边婴儿剧烈的一声啼哭落下后。
榻上的青年,慢慢地睁开了被泪水浸透的双眼。
干燥龟裂的苍白唇瓣翕张着。
“妻主......”
————————
繁星初上,华宝殿内,一对鎏金龙凤喜烛正灼灼燃烧着,橙黄的烛光将整个大殿映照得朦胧而叆叇。
在摒退了所有下人后,穿着一袭大红婚服的季旷柔,缓缓地走近了榻边。
金红的喜帐下,邬清霁身着一件与季旷柔形制相同的嫁衣,头顶红盖,静静地端坐着。
盖头之下,邬清霁望见属于季旷柔的那双赤金色喜靴逐渐走向自己时,长指忍不住微微蜷曲。
心跳悸动如擂鼓。
胸膛中的一颗心,正在猛烈地鼓胀又收缩着,强烈的幸福与满足激得青年热泪盈眶。
他喉头轻滚,无声哽咽。
邬清霁此前从未奢望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嫁给季旷柔。
并为她生下一个女儿。
面前的盖头被女人用玉如意轻轻挑开。
邬清霁抬眸,望着面前静静伫立的心爱之人,恍惚想起了那年在净迦寺求得的那句谶言。
‘情深缘浅,无可奈何’,
他对着季旷柔缓缓扬唇,在点点泪光中深深地凝望着她,眸中浸满了深沉难言的爱意。
邬清霁轻轻握住了女人的手,压抑着腔子里浓浓的悲伤与不舍,仰头恳求。
“郡主,临走前,答应奴最后一个请求好不好。”
闻言,季旷柔迟疑一瞬后,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拒绝。
见她应下,清透的泪水蓦地从青年眼角坠落,唇角却笑意愈浓。
无可奈何又如何。
情深从不惧缘浅。
两人执手站立在喜桌之前,拿起一旁的剪刀,为彼此绞下了一缕墨发。
邬清霁拿起红绳将手中二人已经混在一起、密不可分的发丝,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一边缠,一边忍着泪意,幸福地低声喃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接着,他拿起一剖为二的匏瓜,倒上清酒后,递给了季旷柔。
与她交臂饮下。
哽咽着吞下口中的清酒后,邬清霁流泪望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共饮交杯酒,执手到白头。”
他笑着哽咽,神情幸福中带着一丝凄然,“郡主,太好了,奴终于成了你的夫郎。”
季旷柔闻言心中涌起一股爱怜,温柔地抚上了邬清霁被泪浸湿的侧脸。
轻声道:“还唤我‘郡主’吗?”
话音落下,她便见青年的墨绿的眼眸猛烈地发出震颤,随即便被对方紧紧地抱住了腰身。
“妻主!”
“妻主、妻主......”
邬清霁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面前的爱人。
不断重复着‘妻主’这两个字。
似要将一声的‘妻主’都喊尽。
而季旷柔也回抱住他,一声声地回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季旷柔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青年,低声道:“倦春,我该走了......”
话音落下,青年抬头看他,眸中的哀伤与不舍太过浓烈,看得季旷柔心头酸涩无比。
邬清霁强忍下心中别离的悲恸,缓缓地点了点头。
走到一个花瓶面前,轻轻地转动了瓶身。
随即,季旷柔身侧的墙壁处的一道一人高的隐门,缓缓打开。
从中走出四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女人,对着就季旷柔身后的邬清霁跪地行礼。
“应筝,本宫命令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将郡主安全送回景国军营,不得有误!”
闻言,为首的女人垂头应了声是。
随即转身带着季旷柔入了暗门。
季旷柔一步步朝暗门走去,身后青年的那道灼热又凄然的目光犹如无穷无尽的丝线一般,缠得她脚步沉重,寸步难行。
在入门的前一刻,季旷柔忽然顿下了脚步。
她很想问问倦春,如果可以,他愿不愿意随她一同回到景国。
“倦春......”
“妻主......”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季旷柔随即转身。
随后惊疑地眨了眨眼。
只见面前的青年手持一根蜡烛,正定定地站在不远处。
他的神情太过平静,甚至透着一股难言的决绝,让季旷柔看得心中蓦地一悸。
一种不好的猜测袭上了她的心头。
“倦春,你要做什么?”
她出声问道,声音有一瞬的慌乱。
青年闻言,微微一笑,眸光含泪温柔无比,“妻主,奴想说,奴这一生,从不后悔遇见妻主。”
“在妻主身边的那四年,是奴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倦春说着,清隽的面上流露出对那时的深深向往与眷恋。
“其实春奴很早就见过妻主了,那时奴刚刚流落景国,下雪天又冷又饿,奄奄一息的时候,是妻主你给了奴一件棉衣与两个包子,救了奴的命。”
他说着,泪水盈盈地蓄在眶中。
笑着笑着,就有些委屈,“妻主怕是早就忘了......”
闻言,季旷柔一怔后慌忙摇头,眼眶莫名酸涩。
她记得。
冬日里蜷缩在墙角里的小少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唯独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眸。
惊鸿一瞥。
漂亮得让她在大雪纷飞的冬日,恍惚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春天。
她一直记到现在,只不过不知道那就是他而已。
见季旷柔竟然记得,倦春惊喜一瞬后,心中痛意与不舍更甚。
绵绵不绝。
泪水溃破,源源不断地坠出青年的眼眶。
他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爱人,笑容凄怆而悲伤。
哀哀喃道。
“如果可以,春奴真的想同妻主白头到老......”
还未说完,倦春再抑不住涌到喉头的腥甜,蓦地敛眉,口中大股大股地往外溢出鲜血。
见状,季旷柔惊愕一瞬后,急忙想要冲上前。
“倦春!”
“你怎么了!”
“倦春!”
却在下一刻,被身后的四人强硬地制住了动作。
季旷柔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那几人的钳制,却发现只是徒劳。
她的四肢不知何时变得麻软无力,亦如先前中了软骨散一般。
方才喝下的那杯酒中,早已被下了药。
季旷柔蹙紧了眉,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青年,双眼被惊慌与心痛烧得赤红一片。
她哽咽出声,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倦春乖,快过来,和妻主一起走好不好,你是我的驸马,我们可以白头到老的!”
闻言,倦春强忍住胸腹传出的又一阵绞痛,温柔对着季旷柔浅笑,墨绿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妻主,答应春奴,回去后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不要再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说话间,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和着晶亮的眼泪,滴落在金红的嫁衣之上。
季旷柔眸中早已是血红一片,她看着面前流泪笑着的青年,艰难地挣脱一人的钳制后,朝他努力地伸出手。
“倦春,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倦春眸中带泪,笑着缓缓摇头。
他不能走的。
他也走不了了......
少顷,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心中只觉欢喜与满足,还有无边的幸福。
泪水无声落下,倦春一字一句地说道。
“郡主,春奴爱你、很爱很爱你,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说完,他温柔一笑,在女人惊裂的目光中,将手中的蜡烛扔向了满是干燥被褥的床榻。
火苗舔舐上低垂的床幔,瞬时间火焰乍起。
青年定定地站在火光之中,任由身影被炙热的火焰逐渐吞噬。
“不要!不要!”
“倦春!”
季旷柔撕心裂肺地大喊,泪水簌簌落下,一双眼睛赤红如血。
“倦春!”
“倦春!”
她拼命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面前深陷火海的青年。
可身后突然伸出无数双手想要将她往黑暗中拖去。
季旷柔拼命地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倦春越来越远。
“不!”
“不!”
“不要!!!”
女人声音嘶哑,泪流满面、神情悲恸欲绝。
心痛到肝肠寸断。
“倦春,你回来!”
“你回来啊......”
狄庆元七年,帝之兄大长帝卿邬清霁,大婚当夜,寝殿意外走水,大火三日不熄,大长帝卿与其驸马,皆葬身火海、无一幸存。
帝大悲,多日不食,下令停战三月,举国哀悼。
————————
昏暗的营帐内,女人身形消瘦,佝身伏在沙盘桌上小眠。
不久之后,女人蓦地蹙眉,神情痛苦,口中不断低喃着。
“不要......”
“......不要。”
“倦春!”
下一刻,季旷柔从梦中猛然惊醒。
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狄国布防图许久。
发现上面泅上了不少水渍。
少顷,她抚了抚脸,触得了一手湿凉。
季旷柔缓缓地闭上双眼,朝空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可心口处萦绕的阵阵闷痛,仍挥之不去。
三年了,倦春离开她已过三年。
这三年里,她凭着那晚倦春不知何时塞进她腰封里的狄国布防图,大克狄军。
不仅接连收复了被狄军侵占的百余座城池,还一鼓作气将其驱逐出两国边境线数百里。
而如今,她只要再攻下这被誉为狄国军事要塞的彭玉关,便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从而掐住狄国的命脉,逼迫邬清霜她们认输投降。
决战那日,季旷柔亲自披帅上阵,指挥作战。
寒风呼啸,旌旗猎猎。
咚咚的战鼓与号角声中,身着染血战甲的季旷柔高骑在马背之上。
她的身后,是数以万计、整装待发的景国将士。
面前是负隅顽抗的狄国残军。
季旷柔弯弓朝天射了一箭,尖唳啸声刺破了天空。
她神情坚毅无比,望着面前高高的城门,一声令下。
“攻城!”
话音落下,身后的士兵的喊杀声响彻天际。
“杀!”
焦枯辽阔的大地之上,两军对阵,激起浩荡尘烟。
刀剑交击,碰撞出激烈刺眼的火花,无数利箭如倾盆暴雨,兜头落下,腾起一阵血雾。
无数战士倒下,身后又有无数战士越过她们的尸体一往无前、前仆后继。
狰狞的面孔上,是被仇恨激红的双眼。
惨叫声混合着厮杀声,遍地响起,血肉横飞、满目疮痍。
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战场之上,季旷柔骑着青铮左突右冲,用手中的錾金红缨枪救下了不少被狄军围攻的景国士兵。
“咻!”
下一瞬,一支羽箭擦着季旷柔的耳畔飞过。
她猛然抬头,定定地望着不远处放下弓箭的女人片刻后微微眯眼。
随即,将手中的錾金红缨枪抡了一圈持在身后,一夹马腹,厉叱一声后朝那人冲了过去。
“锵——!”
兵刃相撞声刺得人耳膜发颤。
季旷柔红着眼睛发狠地将手中的长□□向马上的萧茗,对方矮身弯腰躲闪,同时出剑进行格挡。
连刺几枪之后,季旷柔抓住机会,几下将其挑下马,随后扔掉手中的长枪,抽出腰间的佩剑,跃马而下。
萧茗坠马之后,连忙向前翻滚躲开了季旷柔凌冽的剑锋。
随后狼狈起身,看着面前冷面而立的季旷柔,扯唇笑道。
“柔郡主,又见面了。”
闻言,季旷柔抬眸看她,眸光深沉凌冽,冷声道:“你的死期也到了。”
说罢,厉喝一声,朝着萧茗挥剑砍了过去。
对方连忙提剑进行格挡。
季旷柔出剑如风又快又狠,招招刺向萧茗的要害。
咬牙用了十足的佚?力气,刺向对方的腹部。
见一击不成,季旷柔随即转移了方向。
锵的一声,剑刃相撞,迸射出灿白的火花。
一时间,二人的身形挨得极近。
萧茗方才被她砍伤了肩膀,她瞥了一眼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唇色泛白地打趣。
“柔郡主的剑法,还是不减当年呐。”
闻言,季旷柔冷笑出声,眼神狠厉,“这一次,本郡主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说罢,抬脚踹向萧茗的腹部。
萧茗侧身躲闪,却被季旷柔抓住机会,砍伤了她的另一只手臂。
温热的血液喷溅到季旷柔的脸上,让她有一瞬时的怔愣。
耳边恍惚传来了一个声音。
【萧小茗,你能不能行!】
是十三岁的她自己。
【连剑都握不稳,日后怎么跟着本郡主带兵打仗啊!】
【捡起来,再来一次。】
季旷柔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紧到剑身微颤。
下一刻,她强忍着眸中的酸胀,拎起长剑,直冲萧茗的命门而去。
季旷柔发狠地挥下长剑,剑风呼啸,逼得萧茗节节败退。
剑身剧烈相撞,震得她虎口发麻。
【萧某不行,不还是有柔郡主嘛。】
萧茗侧身躲开一剑,以手撑地,双腿腾空踢向季旷柔的脆弱的腰腹。
季旷柔向后踉跄一步后,将将站稳。
【不错嘛萧小茗,进步挺快,都能接下本郡主一个回合了。】
【啧,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她蓦地抬头,看向对面唇边带血,刚刚从地上狼狈爬起的萧茗,扯唇冷笑一声后,蹬地起跳,举剑飞刺。
季旷柔咬紧了牙关,轮动手臂,一剑剑发狠地砍下。
剑风凌冽,发出唰唰的破空声。
【阿柔,以后若是你成了三军统帅,我便做你的副将,咱俩一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季旷柔将剑舞得快出了残影,萧茗体力不支很快便落了下风。
【阿柔,等我成婚后有了孩子,让她们任认你做义母好不好?】
可她仍负隅抵抗着。
季旷柔一剑剑砍下,萧茗来不及躲闪,手臂以及胸前被划上了道道伤痕。
猩红的鲜血沾染了剑身,也烧红了季旷柔的双眼。
【阿柔,等咱们老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起养老吧。】
黏腻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到剑柄,季旷柔的眸中酝满了狂澜风暴。
她停顿一瞬后,下一刻,飞扑上前,迎着萧茗刺来的剑锋,怒吼着举剑刺向了她的胸膛。
【萧茗,你可真让我恶心。】
【晚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本郡主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一瞬间,时间慢得好似凝固了一般。
季旷柔抬眸,清晰地瞧见了对面萧茗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接着,季旷柔看到萧茗手中的剑尖,再刺入她胸膛的前一瞬,倏然跌落。
下一刻,剑锋刺破甲衣,直直地没入了女人的心口。
【那也挺好......】
季旷柔怔怔地望着面前被自己一剑穿心,正大口呕血的昔日挚友。
好半晌,才声音艰涩地问道:“为什么?”
闻言,萧茗凄怆一笑,眼角缓缓流出一行清泪。
她抬手抓住了季旷柔的手臂,哽咽着说道:“阿柔,对不起。”
“当年,不该骗你......”
说罢,她蓦地瞠大了双眼,接连呕出了几大口鲜血后,缓缓地跪倒在了季旷柔脚边。
再没了声息。
季旷柔怔怔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
少顷,她垂头望着身前胸口插剑,死不瞑目的萧茗。
颤抖着伸出手去,替她合上了双眼。
一滴热泪从女人的睑边坠下,落地无声。
三日后,彭玉关城门被季旷柔率领的景军彻底攻破。
季旷柔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如洪水一般势不可挡冲进关门的景国士兵,凛然畅快地舒了口气。
这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紧接着,她蓦地瞠大了双眼。
只见不远处,一名手拿弓箭向前奔跑的景国士兵突然停下了脚步。
回身挽弓搭箭,微微一笑后,瞄准了她的胸膛。
下一刻,季旷柔惊愕地看着没入自己心口的箭簇。
缓缓地倒了下去。
明昭郡主季旷柔,靖安三十五年生,乃安定王季仲清之女,生性聪慧桀骜,在岁平之变时,有勇有谋、救驾有功,荣升尊皇长郡主。
靖安五十六年狄国来犯,郡主二十一岁替母出征,表现出卓越军事才能,大克敌军,中途遭暗算,辗转流亡狄国。
忍辱负重成为驸马,后获得狄国边境布防图,彻底击溃了狄国的进攻,短短三年,收服全部失城,驱狄寇边境线五百余里。
不幸,在彭玉关一役中,被流箭击中。
箭有毒,三日后毒发身亡,年二十又四。
帝闻之,大恸,追加明昭郡主为护宁王,荣皇女待遇,进皇陵,享太庙供奉。
狄国战败,狄割让城池三百余座,黄金万两。
景狄两国签订盟约,此后三百年互不侵犯,商业往来,享万世太平。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至此完结,容我休息几日再更番外。(别慌,女主假死而已)
注:文中“白日传心净,青莲喻法微。”出自《宿龙兴寺》【唐】綦毋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