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该不会以为将军会上赶着来当你嘴里的这个姐姐吧?(2 / 2)

书塾开学在正月望后,也就是明日,但今日书塾里也有孩子,正在洒扫除尘。

辛符藏在梁上,看阿等进来了就赶紧把积灰扫落,淋得阿等满头灰,也呛自己一鼻子,一边咳一边哈哈大笑。

余甘子站在门外,等灰散干净了才进来,拈着帕子掩着额仰起脸。

辛符伏在梁上瞧她,笑道:“你穿这新衫真好看。”

正月总是要穿新衣的,但余甘子的新衣没有一点喜艳色,远观就是白,近了才看出一点蓝绿浮光。

“这是雾山色,”阿等抹着桌子,一板一眼道:“有道是云深雾浩浩,山峦叠翠羽。”

辛符垂下手佯装要去夺余甘子的帕子,她一旋身就避开了,手背还被她用帕子轻轻一掸。

余甘子瞧着他灰不溜丢的手,无奈一笑,又送上绢帕擦他指尖的灰。

辛符轻轻拽着她的手帕,余甘子扯落了,又曳了曳手,叫他下来扫尘,不要嬉闹,自往后头整理书柜去了。

“明明是雾锁山峦景,清风吹云霞。”

辛符想着余甘子方才一笑的样子,不自觉冒出这一句。

阿等吓得大叫。

“有老鼠?!”辛符不解地四下逡巡,“不可能啊,书塾里那么多书,夫子怕老鼠咬书,喂的猫比老鼠还多!”

阿等紧紧攥着抹布,满脸惊讶像是撞鬼。

“你,你居然作诗啊?”

辛符无语极了,道:“糖把你脑子糊住了?兴你拽文不兴我啊?”

阿等抓耳挠腮的,不太明白为什么辛符突然就开了窍,道:“兴,兴,这两句还真有点意思。”

书塾深深,孩子们的笑闹声传不到外边去。

南期仁走到这边来的时候,只见这小街巷里左左右右好几个无人看管的旧书摊,还有捏面人,做点小玩意的。

小贩都没生意,像是只为了热一热这场子,看神情却一点都不担心,还闲聊天呢。

南期仁往里瞄了一眼,只见到树后隐约有间大屋,又进一步,见那门头上挂着的牌匾上写的是‘笔耕园’三个字。

“这怎么有个书塾?还取这样乡气的名字。”南期仁嗤之以鼻。

小摊贩们听了这一句,不满道:“这名字怎么不好?读书就是要勤奋苦学。”

南期仁见他们一个个粗布麻衣,只怕是连点荤腥都难碰,还满口‘读书’‘苦学’,只觉非常好笑。

“那几个字你认得啊?只怕是它认得你,你不认得它吧!”

南期仁轻蔑地扫了这些人一眼,往将军府去了。

“我是南期仁,同我姐姐说一声,我来了,诶,前次去接蒋四娘的是你们哪个的差事?打我那一下还没同他算账呢!我这当舅舅的还不能管外甥女了?”

守卫对视一眼,真是憋不住想笑,见南期仁还想晃进来,又是一刀鞘杵过去,直把人捅得从阶上摔下去了。

跟来的两个小厮没能护住他,他跌了一大跤,气得面红耳赤。

“你们疯了?听不懂人话吗?我是南期仁!我来见我姐的!你们敢拦我?”南期仁觉得这些下人简直不可理喻。

“这里没你姐。”守卫就当是看笑话了,瞧见郁青临回来了,怕这个脑子不清楚的玩意有个冲撞,忙下去迎他。

郁青临走过转角就见到砖地上摔着个人,见守卫快步走过来,展臂回护着,他不解道:“怎么有闹事的?”

“说将军是他姐姐,呵。”守卫嗤道。

郁青临一瞥,正好见南期仁被小厮搀了起来,两人彼此碰了一眼,南期仁反而比他还要惊异,片刻后也觉得自己漏了相,忙把情绪都藏了回去,想装出一副不认得郁青临的样子,但也晚了,想了想又遮掩道:“你是府里什么人?瞧你从前在江宁府官学里打过杂吧,卖进这家来的?看着倒有些眼熟。”

“南期仁,你很会装相啊?”

郁青临的怒气烧在眼睛里,压在嗓子眼里,守卫没见过他这样凶戾的样子,不由得退开半步,手臂虚虚拦着,倒不知是该拦郁青临还是南期仁了。

“我的文章不错吧?虽然浅薄,也够你敲开国子监的门了,熬到结业对你来说只怕也难啊,到底白得了个官身,这些年来官瘾可过足了?还不知怎么为害乡里呢。”

南期仁有些慌乱,但又嗤笑道:“你扯的什么狗屁!?你这是诬告,诬告朝廷命官知道是什么罪过吗?!不过是官学里的一个杂役,真是青天白日发大梦!”

“你眼下还是朝廷命官吗?看来我没有罪过只有冤债。”郁青临的怒气好像被他咽了下去,平静却愈发讥刺,“你又不是什么能臣,三年去吏部候着递补,等上个三年五载都不稀奇,就你这质素,十年八年能轮上就算走运了,我倒要看看,这一回南榕山还能如何替你筹谋。”

话到此处,郁青临想通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姐姐,姐姐?”他笑得有些古怪,看向南期仁的目光嫌恶到了极点,“在你眼里,怕是没有南静恬这个活人,只有该替你铺路,该给你收拾烂摊子,该白给银子的好姐姐吧。她死了!你该不会以为将军会上赶着来当你嘴里的这个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