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行事张狂放肆,枉顾朝廷声誉!此举即便并无私心也容易遭人非议!微臣身为御史,自然要质疑!”
萧明渊抬眸:“既然张大人觉得林大人行事不妥,办的差事结果也不尽人意,陛下——”
萧明渊垂首朝皇帝一拜:“臣斗胆替张大人请命,不如明岁派张大人南下巡盐。”
“此行赵大人同林大人,一共筹齐税银六百六十余万两,张大人仔细周全,绝不会有半分差错,想必以张大人的本事,应当可以收上来更多……”
“臣……臣——未曾接触过盐税一事,臣不敢担保……”张御史脸色一白,连忙推拒。
盐税上的事到底水有多深,他为官多年,自然知道些皮毛。
底下那些地方的官员,背后的主子手段通天,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然也不会连陛下派去的钦差,也拿他们没办法。
况且——
六百六十万两的盐税!这都是盐务三年的税银了。
此行若非那林清风用非常手段,打着皇太孙和东宫的旗号,哄骗压榨。
又有人要借东风,将火烧到太孙殿下身上。
那些大大小小的盐商们,如何会这般轻而易举地大出血?!
萧明渊有些失望地看了张御史一眼:“张大人怎么还未出尝试,便要轻易推脱?”
“您在朝中,一向是忠君为民,公忠体国的典范!缘何今日竟然如此畏怯?!”
萧明渊垂眸似笑非笑地开口:“难不成……张大人平日里开口闭口的‘臣一心为陛下’、‘愿为陛下和朝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话,都是蒙骗陛下的吗?那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张大人!”
张御史额头之上冷汗涔涔。
只能对着龙椅上的君王喊冤,哆嗦着双腿,砰砰叩首高呼“微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明鉴”等言语求饶。
皇帝皱了皱眉,终于是忍得实在是不耐烦了。
“罢了!朕看张御史这官儿当得也不大明白,当御史只知道如同市井妇人一般搬弄口舌是非,当巡盐使……”
皇帝冷冷一笑:“如此昏聩懦弱之人,倘若朕真委以重任,怕是要殃及百姓!”
“来人,摘了他的乌纱帽,扒了他的官服,拉下去打五十廷杖,丢出宫门,日后别再叫朕看到他了!”
话音方落。
殿前金吾卫已经将张御史干净利落地堵了嘴,拖下去,到殿外行刑。
五十廷杖,即便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也可能会被那包金如铁的廷杖打断筋骨。
更不要说张御史已经上了年纪,更是文官,怕是还没挨够就要去见阎王了!
座上的君王轻飘飘地发了话,便没再在意过张御史的结局。
但是底下一众朝臣却是噤若寒蝉,再也无人,敢在此时触皇帝的霉头!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如今龙椅上这位,的确许久不曾龙威震怒、大发雷霆了!
但是倘若皇帝真要清洗朝堂,整顿南地盐税。
谁人又拦得住!
御前只需要一声令下。
派钦差南下,将盐务上大大小小的官员,挨个儿查实了。
只要掺和进来,定了罪状,便直接下狱审问。
之后一批一批砍头,只要杀得够快!够多!
自然能斩断有些伸得太长的手,也自然能让人害怕畏惧!
皇帝年轻之时,便是如此惩治贪官污吏的!
如今当皇帝久了,为了江山社稷安稳,倒也少用如此激进的手段。
但是文武百官心中,又岂会不记得当初陛下杀人如麻的真龙之威?!
皇帝垂眸,又看了一眼底下的宣珩和林清风等人。
“太孙,和赵爱卿,林爱卿,尔等先起来吧!”
宣珩同林清风等人齐齐一拜:“多些陛下恩典!”
皇帝声色微缓:“此次巡盐一事,尔等都有大功,朕自会有赏赐。”
“赵爱卿赏黄金百两,仍旧归于户部,再加任职东宫侍读一职。”
东宫侍读一职不算高官,不过五品。
但是却为储君近身讲学之人。
皇帝如此任命,自然是要将赵启功榜到东宫一条船上。
虽然这位赵大人中庸无能,但也尽忠职守,至少本位上的事也干的还算不错,也不贪不占,一身清廉。
这种愚笨之人,虽不可大用,但放在那处,也算是一个萝卜占一个坑,到底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等日后有能者居上,庸者自然可以让位。
“林清风!”
皇帝又开口。
林清风:“微臣在!”
皇帝垂眸:“林爱卿,这朝中六部可有看的过眼的?”
在他看来,此人心性高傲,但却少有棱角。
而且并不迂腐愚蠢。
皇帝对这林清风还是很是满意的!
只是一点,对方太过年轻,入朝为官资历太浅,即便是算上此次巡盐的政绩。
最多也只能给他擢升到五六品的阶位,当一个小官儿。
能让他自己挑一挑六部任职,已经算是皇帝额外开恩了!
林清风顿了顿,开口:“启禀陛下,臣愿意去工部。”
林清风自知自己性格并不圆滑,更喜欢干些实事出来。
礼部便罢了,吏部乌烟瘴气,林清风也实在看不过眼。
户部管着天下财权,没点儿脑子还真不好干,林清风这回也算是拾人牙慧,才得了个好处。
兵部都是武将,刑部倒是能干实事,但每个职位都炙手可热、无甚空缺……
倒是工部,与他最为相宜。
况且林清风家在南地,南方水患频频,他自小也研究过地理和治水的典籍,在此处到有些用途。
皇帝沉吟片刻:“既如此,那便认命你为工部员外郎,先跟着学学本事。再赐你黄金千两,宅邸一座。”
林清风:“谢陛下圣恩!”
封赏过后。
皇帝面上欣慰之意尽数收敛。
俯瞰着殿上诸位臣工。
“盐税一事,诸位卿家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殿上鸦雀无声。
少倾。
皇帝闭了闭眼,沉声淡淡开口:“罢了,既然无言以对,那便退下吧!”
殿上百官后颈忍不住一凉。
陛下这话,几乎已经是在明示要整顿盐税之事了,叫底下人洗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
一想到皇帝往年的狠厉血腥手段……
有人止不住心头惶惶。
只觉得这日子,是难以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