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珩语调缓了缓:“宗室子弟如今大多都在太学或是弘文殿读书。”
“学宫如今还未建成,一切都还为时尚早,不过堂弟为何问这个?”
宣瑢嘿嘿一笑,跟着宣珩缓缓御马前行。
“不怕大堂兄笑话我,我平日里......喜欢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但是都是寻书本典籍瞎琢磨。”
宣瑢略略压低声音:“昨日听大堂兄说学宫的事,我才想着,要是能找一个好先生就好了。”
“旁的不说,入门就要轻便许多!”
“像我这般读书一般般,骑射也不行的,虽然出身尚可不愁谋生,但是寻个消遣也是好的。”
宣瑢是真的觉得,自家这位大堂兄说的百工之学很是有益!
宣珩一笑:“堂弟若是想寻先生,请人上门便是了,何必要舍近求远?”
宣瑢苦着脸:“我这......不是府上还有我父王在么,况且我就爱玩儿些小石头,雕着玩儿的,专程请人上门,到底有些张扬了。”
到底是王府世子,倘若叫外人知道了,怕是要说他玩物丧志。
“而且大堂兄日后倘若将学宫建起来了,定然能吸引许多有真才实学的人!”
宣瑢笑了笑:“我这不是也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么......”
两人聊得欢畅,不知不觉便将其他人抛之于脑后了。
萧明渊一直沉默跟在宣珩身侧,并未曾打扰。
自家小皇孙殿下昨日才向陛下接了筹建学宫的活儿,如今怕是对这些话题很有几分兴致。
昨天夜里还拉着他谈了半日。
萧明渊眉眼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小殿下。
小皇孙殿下聪敏好学,也有自己的主意。
身为年长一些的萧明渊,向来是不插手宣珩的决定。
只是会极尽温柔地引导自己的小爱人。
毕竟宣珩是储君,未来大景的君王。
身上担负如此重担,他的皇孙殿下从未曾叫过苦喊过累。
萧明渊知道,宣珩虽然面上看着似乎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实际上却也要强得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他想要做什么,自然是会做到最好。
跟自己学骑射是那样,筹建学宫的事,自然也是如此。
正巧宣瑢这个燕王世子同自家小皇孙殿下也算是有几分合得来。
倘若日后燕王安稳就藩,宣瑢这个世子自然也不会差。
到时候自己小殿下手里头的学宫一立成,总归要逐渐推进到地方之上去施行。
如今二人好好聊一聊,指不定日后还要拿燕王的封地上做样子。
闲谈间,几人已经缓缓行到一处草木茂盛的沟岭之地。
萧明渊方才一到这个地方,便隐约察觉到了些窥视的视线。
他皱了皱眉,呼吸略微放轻了些。
而后不动声色地扯着缰绳,驭马贴着自家小皇孙殿下的马儿,并立而行。
将宣珩庇护在自己随时可以保护的范围内。
小皇孙殿下察觉到萧明渊似乎有些紧张,忍不住从宣瑢这一头抽身,转身抬眸看着萧明渊。
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萧哥哥,怎么了?”
一旁的宣瑢挠了挠头,全当自己没听到似的。
自己这个大堂兄和定远侯的感情一向很好。
以往在弘文殿的时候,就是同进同出,连吃食份例都是在一处的。
骑射之时,他也见过萧明渊亲自手把手教自己大堂兄射箭。
简直比亲兄弟还亲密。
要不是今日不得不逮住机会同大堂兄说说话,他也不想在这儿死皮赖脸。
萧明渊看着小殿下凑过来,凤眸含笑,抬手替自家小殿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
又取来预先备好的氅衣,披在宣珩身上,亲手替他系上。
“山坳里头风大,殿下小心别着凉了,先添件氅衣披着,待会儿日头大了再解。”
宣珩低下头,察觉到萧明渊替自己理了理衣裳内衬夹着的软甲,眸色轻轻一动。
“确实是冷了些。”宣珩抬眸看了看一旁的宣瑢。
“堂弟可觉得冷了?”
宣瑢缩了缩身子,他身子敦实圆润,向来是怕热不怕冷的。
不过察觉到周围气氛似乎是有些不对地样子。
老实的燕王世子殿下还是挠了挠头:“是有些凉飕飕的!”
“......听说山里头阴冷的地方多山精山怪,大堂兄,不然我们还是别到那边儿去了!”
宣瑢眯着眼,笑道:“不然我让人去牵几条我父王养的黑犬过来吧!”
“这东西有灵性,还能跟着行猎,一有什么动静他耳朵灵得很准儿能听见!”
他亲爹前些年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非要在府上设立个什么“犬卫司”,养了好些头黑犬在府里头。
这回秋猎行狩也带了几只来。
这些黑狗自小有人教养着,很是聪明护主,也不胡乱咬人,真要在林子里迷了路他们还能带人回来!
宣珩闻言眼前一亮,是有些感兴趣。
一旁的萧明渊忍不住轻笑出声,自己家小殿下有些喜欢这些毛茸茸又有些威风地小家伙。
当初在庄子上瞧见他养的那几只小狼的时候,眼睛比现在还亮。
萧明渊扯着自己小殿下马儿的缰绳,调转了方向。
随口低声轻哄:“殿下若是喜欢,臣庄子上养的狼半月前方才下了崽儿,带一两只回宫,当成小狗崽儿似的养着也好......”
暗地里,一道锐利的银芒已经直直地对着他的后心。
轻微颤动的弓弦声传入耳朵。
萧明渊不经意转头,眼神直直地盯着远处一个地方,眼神冰冷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