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功夫,行宫内叫人闹了个天翻地覆,唯有皇太孙暂居的落霞苑,没人过来扰清净。
只是翌日一早,陈德便守在寝居外间候着。
等听到里间有人起身,招人进去倒茶。
他才拦下了一众宫人,自己一个人端着一盏热茶,小心翼翼垂首进了室内,隔着屏风站在原地候着。
萧明渊坐在床头,含着笑看着一醒过来便有些怔忪的小殿下。
先是有些无奈地上前将人从锦被里头捞出来,而后又柔声哄着怀里的人,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热茶。
昨天夜里两人胡闹了一个多时辰,宣珩一晚上都睡得格外熟。
就连平日里半夜还要起来喝一口水,润润嗓子的功夫都给省了。
等怀里头的小皇孙殿下老老实实地捧着茶盏润够了嗓子,忍不住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什么时候了?”宣珩低声问了一句。
隔着屏风站在外头的陈德闻言,小心翼翼地的应道:“回殿下的话,才刚过卯时。”
“不过......方才御前的人前来传话了,怕是今日就要着急动身回宫,叫殿下这头若是起身了,还是早做准备。”
小皇孙殿下忍不住同身边儿的萧明渊对视了一眼,神色略略有些意外。
轻声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着急?不是说过两日再启程么?”
陈德悄悄抬眸往屏风处看了一眼,有些为难道:“这......是昨天夜里......”
宣珩皱了皱眉,听着陈德欲言又止的话,心下隐约有些不不安。
他昨夜回了殿中,没多久萧明渊就回来了。
小皇孙殿下只是随口问了一两句,后听萧明渊说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帖了,便也没再多嘴了。
如今听起来,难不成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疏忽,还闹起来了不成?
一旁的萧明渊见人有些着急了,忍不住笑了一下:“殿下别急,应当没出什么差错。”
要是真的闹大了牵扯到他们的头上,昨天夜里哪里能这般安生。
况且......他一早安排好了的事,就算是倒霉,也不是他和自家小皇孙殿下倒霉。
萧明渊神色温柔地低声劝慰了一句,一面轻抚了一下自家小殿下的后背,稍作安抚。
而后才沉声吩咐陈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一五一十地给殿下说说看。”
陈德垂首告了一声罪:“殿下恕罪,昨天夜里的事,的确不与我们相干,只是奴婢恐怕有些事情说出来污了殿下的耳朵,才......才没敢立时上禀。”
陈德思量着慢慢开口:“一切......还是二皇孙殿下那头的事。”
“昨天夜里......大概是戌时三刻那个时辰,二皇孙殿下那处传话到长宁长公主殿下面前,说是中了毒,长宁长公主就传了太医又替二皇孙挪了宫室问诊。”
这事宣珩是知道的。
他那二弟被皇祖父禁足了几日,就有些疯魔了。
齐王和赵王这两个祸首皇祖父还没下令重惩呢,宣玟就心慌得联合宫里头的卢妃出馊主意。
还妄图将他这个亲兄长也拉下水。
不过那个时候宣珩这边儿离了席,又将那假传圣旨的小内侍和两个意图栽赃的宫女都逮住了。
宣珩也不是心中没有气,只是当时宴上的王公勋贵们都在,陛下年纪也大了。
他并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了,伤了皇祖父的颜面,所以才让萧明渊暗地里将人处置了便罢了。
至于宣玟要自己服药假做中毒的事,他也懒得去过问。
反正能不能解了禁足,自有他们母子二人去费心思,他这个宣玟名义上的兄长,眼下是没法替他们母子出什么力,但是倒也没闲工夫去落井下石。
不过......
宣珩忍不住抬首看了一眼身侧萧明渊。
“......是......你做的?”小皇孙殿下试探性地小声问了一句。
萧明渊只觉得冤枉,有些好笑的看着宣珩,压低声音道:“这事除了殿下,我可没同旁人说过,外祖母那处,怕是也不大清楚。”
长宁长公主手中自有耳目,萧明渊大抵知道,也就没在她面前多嘴。
萧明渊冷冷一笑:“那个时辰,大家都在宴上,大抵是他自己估摸着派到你面前的那内侍要成了,才掐着点儿服了药。”
到时候宣玟那边儿一闹,宴上长宁长公主自然就顾不上了,再引人到宣珩这边来一撞破......
倒是算计得挺好。
宣珩知道自己冤枉错了人,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凑上前去。
他小心翼翼地抬首亲了亲萧明渊的嘴角,小声告饶:“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怕行宫里头人多眼杂,万一没防备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反惹一身的腥......”
萧明渊被嘴角温软的触感暖了暖心肠。
他自然知道宣珩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况且,就算是自己做了什么,在自家小殿下面前,萧明渊也不欲遮掩。
“放心。”萧明渊笑了笑。
他低头怜爱般的亲了亲怀里小皇孙殿下的眉心,柔声道:“就算是真出了事,那也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同我们自然没什么相干。”
陈德隐约听见里头的温言软语,面上绷得紧紧的,没敢露出半点儿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