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二不服气。
凭什么他们二房有林家唯一的大孙子,还要被赶出去,最应该被赶出去的就是这个嫁不出去只能招婿的哥儿。
不过,当下他也不敢吭声,只委屈地看着林高氏,张了张嘴,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娘,小四他打我。”
冯氏也吓到了,她哭道:“娘,你要为我们二房做主啊,四房的反了天了,连兄长和嫂子都敢打,你要是再不管管,他们就要骑到整个林家的头上了。”
今晚这个事儿是个什么情况,林高氏是一清二楚的,她当下真是烦了二房,“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女儿管教的……”她突然想起了现在是在院子里,说个什么邻居只要留心都是能听到的,于是改了口道:“都给我滚回屋子里反省去。”
“娘。”沈岳拦住了林高氏,“明天二房和四房必须搬出去一个,要么是二房搬,要么是我们搬,反正我是不会忘记今天晚上的耻辱的,也不允许胆敢动手欺负元元的人再住在眼皮子底下。”
林高氏瞥了眼只是头发有些散乱的林元,再瞧瞧鼻青脸肿的老二和眼眶青紫的冯氏,忍不住嘴角直抽。
“林艳他们两口子带回去好好教导,别的明天再说吧。”她实在是心累,老头子刚下葬,家里就胡闹了起来,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元却站了出来,他抿着唇,眼神狠厉地比划着:“觊觎我男人,别想在我这里讨到好处。劝你们明天就滚,不然明天就等着挨揍吧。”
他也不管林高氏是个什么反应,狠话撂完,扭头就进了屋子。
林高氏有些脸黑。
沈岳道:“娘,忙了那么些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跟二房的详细沟通沟通的。”
他送了给威胁的眼神给二房,立马让冯氏和林老二抖了抖。
林高氏叹了口气,“行了,都回去吧。”
众人就这么的散了。
回到房间后,豆芽菜正在给林宝检查身体,张氏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怎么样,没事吧?”沈岳探头去看。
豆芽菜却一把遮住了他的眼睛。
沈岳扭头躲了躲,没躲开,只能妥协道:“好好好,我不看。”
他说着不看,也真不看,拐身去收拾自己的床铺去了。
“小叔,我不疼。”林宝的声音软软的,刚刚他像小狮子一样很勇猛,现在却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像个猫咪似的。
他的身上有一大片青紫的痕迹,小孩子皮肤嫩,尽管穿着厚衣服,还是被伤到了。
林元有些担心,他比划道:“真的没事吗?”
林宝这会儿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勉强点了点头,说了句“没事。”就合上了眼皮子。
他的睡眠和小叔的睡眠一样的好。
沈岳背对着他们,道:“先休息吧,明天早上起来若是疼,就去买些药酒回来搓搓,应该没啥大问题的。”
林老二踹的时候没用到全力,人还被他接住了,沈岳刚刚扫了一眼,发现位置在腹部,不在脾脏周边那块,应该是没啥事儿的,明天再观察一下。
张氏见林宝都打起了小呼噜,睡的极香,也不再纠结,抱着林宝就站起身道别。
林元把张氏送走,顺便把门锁上,就又回到了沈岳身边。
此时的沈岳已经收拾好了床铺,他先前一直只穿这个夹袄就到外边跑,早冷的直打哆嗦了。
现下有软和的被窝在,他立马脱了夹袄,掀开被子就要往床铺上躺。
然而他的动作却生生地止住了。
因为豆芽菜非常迅速地脱了棉衣和鞋子,然后又非常迅速地从他身上跨过,最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冷淡又从容地将被子一拉,盖在了自己身上。
沈岳:“……”
沈岳震惊了。
他一把护住自己胸口,伸出手指戳了戳豆芽菜,然后在对方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指了指木床,艰难道:“你的床在那边。”
“不去。”豆芽菜却木着脸,面无表情地比划:“床脏了,不睡了。”
沈岳试探着道:“那我去……收拾一下?”
上面确实有林艳在上面踩的脚印子。
“收拾了也脏。”豆芽菜冷淡又克制,比划的非常简短。
沈岳:“要不,我去睡?”
豆芽菜拒绝了,而且看起来比自己去睡还不高兴,他一脸恼怒,“你还要去睡她躺过的地方?”
沈岳:“……”
他无话可说。
不过豆芽菜可是有许多话想说,他打量了一下沈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瞬间一脸嫌恶,他指了指沈岳身上的里衣,怒道:“她是不是碰过?”
衣服带子都散了,说没人碰,他是不信的。
沈岳潜意识的觉得有些危险,他紧抓衣领,往远离豆芽菜的方向退了退,戒备道:“你要干什么?”
“脱了,你不许再穿。”豆芽菜霸道地比划。
沈岳不高兴了,“我就只剩这一身了,其他的都还没洗。”
“没洗也不能穿。”豆芽菜比划着,就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我给你找身我的先穿着。”
然后等沈岳拿到豆芽菜那身里衣,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指着自己宽大的肩膀,难以置信地询问:“你确定我能穿?”
“不管,反正你不能穿她碰的。”豆芽菜冷酷无情地比划,“要么不穿,要么穿我的,二选一,你只能选一个。”
沈岳木着脸看着他。
豆芽菜摸了摸脸,比划:“你看我干什么?快选。”
沈岳幽幽道:“我发现你霸道起来挺得劲啊,是不是挺爽的?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跟我解释啊?”
“什么事?”豆芽菜下意识反问,然后突然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蒙着被子,往床铺上一躺,开始装死。
沈岳见他捂的严严实实的,便开始悄没声息地脱里衣。
没办法,本来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但豆芽菜一说是林艳碰过的,他就有些膈应了。
豆芽菜的里衣太紧了,沈岳觉得自己都能把衣服撑爆了,不过为了保护纯洁的小哥儿,无论如何都不能裸睡。
换完衣服后,沈岳便去拉被子,想盖到自己身上,只是被子却几乎全被豆芽菜给卷到了身下。
沈岳伸出手指戳了戳豆芽菜:“……觉不觉得热?”
隔着被子,他看到豆芽菜摇了摇头。
沈岳:“……”
他想了想,站起身来,想去拿木床上的被子。
只是他刚一站起身,就被拉了裤角。
他低头,豆芽菜比划道:“你干什么?”还霸道地强调:“不许去床上睡。”
沈岳无语,“你把被子全盖自己身上……”
“哦。”豆芽菜无辜地眨了眨眼,把被子从自己身上拉了些出来,示意沈岳来睡,同时比划:“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沈岳暗示:“……其实,我也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豆芽菜却装没听懂,依旧把被子拉给了沈岳。
沈岳心里叹了口气,这可要怎么搞哦,难道他真的要“睡”了人家小哥儿?
他正想着要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就见豆芽菜闭着眼睛,手指颤了颤,然后开始比划。
“我十二岁那年,老爹想给我找个好人家,然后就开始提前多方打听。因为三哥中了秀才,附近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想和林家做亲,不过老爹都不满意,他想给我挑个最好的。”
他顿了顿,继续比划:“但是有一天,我在河边洗衣服,却被一个村里一个癞子给拦住了。”
沈岳心里一跳,手指紧攥了起来。
“他说要让爹把我嫁给他,我平时见了他就反感,哪里会同意,几句之后,他便要用强。”
沈岳以为豆芽菜会一直闭着眼睛,把故事讲完,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沈岳,似是不想错过他的任何反应。
豆芽菜比划道:“结果是他没有得逞,我却撕咬下了他的整只耳朵。”
他非但没有怯懦与自卑,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傲气。
沈岳一时怔忪。
豆芽菜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小哥儿。
“他……我是说那个癞子,他后来呢?”
“我大哥打断了他的腿,要让村长开祠堂,把他驱逐出林家村,但他爹和村长是堂兄弟,就没有成功,但大哥见他一次打一次,后来他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林家村。”
沈岳刚想问是谁,却突然想到了三个月前在林家门口看到的那个人。
那个眼神油腻的人少了一只耳朵,瘸着腿,见到他还带着莫名的敌意。
原来豆芽菜的仇敌已经回来了!
沈岳心中登时有些警惕。
“你怕吗?”他问道。
这次,豆芽菜却闭上了眼,转过身背对着沈岳,他比划道:“不怕。”
沈岳摸摸他的脑袋,“不怕就好。”
他想到偶然听到林六婶他们的谈话,说豆芽菜因为一次事故才失了声,看来就是这次了。
豆芽菜是撕下了对方一只耳朵,但也因为受惊过度,失了声。
那么小的年纪,他怎么可能不怕呢?
沈岳心里一时多有感慨。
小小年纪,心里就有不屈服的勇气和敢面对胆气,怪不得失声前是别人求取不得的存在呢。
这样的孩子,就是他也是心生敬佩的。
不过豆芽菜,确实是受了极大委屈的。
沈岳想,若豆芽菜不是个哥儿,是和他同种性别,他一定要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安慰安慰。
真的太招他喜欢和心疼了。
想了想,今晚还是让豆芽菜在这里睡吧,万一晚上做噩梦了怎么办?
想好了之后,他便抬起上身,要去吹床头梳妆台上的油灯,只是还未把灯吹灭,却被一把从腰侧给抱住了。
沈岳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虽然决定今晚和豆芽菜睡一起,但不是那个睡啊。
想到豆芽菜曾多次要问他要娃娃,沈岳心里惴惴的。
他上身没动,脑袋却转向豆芽菜,小心翼翼道:“我可跟你说哦……”
“我知道……”豆芽菜打断了他的话,白了他一眼,“守孝期间,就是你想生娃娃,我也不给你生的。”
他瞥了眼沈岳后,眼珠子突然瞪大,而后身子猛地一转,背对着沈岳蒙头躺下了。
沈岳觉得他的表情动作有些奇怪,以为他生气了,又戳了他一下,“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说抱就抱,抱完就撂?
豆芽菜脑袋上盖着被子,微微转了下头,对着沈岳比划:“有人对我耍流氓,我害羞了。”
说完,便脑袋往里一转,不搭理沈岳了。
沈岳:“???”
这话怎么莫名其妙的。
挠了挠脑袋,他又转回去,打算吹油灯,只是这一转,似是带动了风,让他感觉到胸口凉凉的。
低头一看,里衣带子没系好,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撑开了。
而他的胸前光溜溜的,什么遮挡都没有。
沈·流氓·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