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偶遇(2 / 2)

欺君 胭脂独白 2991 字 2天前

不过再仔细看两人容貌自然截然不同。

刚才梁安多看了这人两眼,莫名有些熟悉,现在他取下面具挨得近了能看清脸又像是错觉。

“你又这样。”这人说话和和气气,半点不焦躁不着急,他远远瞧见急赶着来,现下深深喘了两口气。

月白衣裳急道:“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跑过来?!”

既然只是认错人而已,梁安因方才误会打了人家的手,现在也想道歉离开。

他上前拱手,闻到对面一阵淡淡草药味道:“这位兄台抱歉,一场误会而已,烦请莫怪。”

“公子客气。”说话的是和气那位,他温声笑笑,“在下沈濯灵,这位是我好友,方才一定是他急脾气上来先打扰了,应当是我抱歉。”

他连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春风拂面一般。

沈濯灵看向后面的赵宴时,又看他手中的狐面温声笑道:“想必小裴是寻我不见,错认公子是我了,沈某代他赔个不是。”

小裴。

梁安赵宴时心中一动。

这姓氏在别地无妨,在泉定就耐人寻味,那么想必这位就是……

“濯灵!”裴真根本没功夫听这些,拽着沈濯灵的衣裳皱眉:“别再说这些,咱们先回家叫大夫看过再说。”

沈濯灵无奈,轻声说道:“无礼。”

“莫非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裴老板?”梁安抱拳,“失敬,在下……梁纪,这位,是我好友,萧行。”

这下一直要带沈濯灵回家的裴真停下,他抬眼看梁安,浓眉上挑:“梁纪?”

如同梁安对裴真的裴字敏感,裴真也一下子将目光锁定在这位梁纪身上。

“我是裴真。”裴真点头,他松开沈濯灵,先扫量他一眼没大问题才又正式与面前两人说话,“方才一事是我莽撞。”

他拱手向赵宴时:“萧兄弟,多有得罪。”

说完掏出一锭金:“小小赔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果然财大气粗,不愧是富有四海的裴家人。

梁安皱眉,刚要说话赵宴时已回道:“不过错认一次得一锭金,烦请裴老板再错几次,我也好‘笑纳’。”

裴真意识到赵宴时不满,还没再说,又被沈濯灵拦住。

“萧公子看起来年岁不大,不要与他这在黄白之物里打滚的生意人一般见识。”沈濯灵拂开持金子的手,对赵宴时笑道:“不过小裴没有恶意,只是做法欠妥,还请莫怪。”

他说完终于忍不住咳嗽,开始因有外人在强压住,一咳起来止不住慌忙转身,被裴真接住。

裴真搂住他两条胳膊,不住歪头看他,脸色已极难看:“阿灵?怎么样?我说了咱们快回家,你总是不听我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梁安两人也怔住,裴真慌慌张张从怀里掏出个小玉瓶倒出药丸塞进他口中,急皱眉替他顺气,但沈濯灵咳疾来得厉害久久不能平息。

怪不得方才并未挨得多近已闻见有药味,想必又是位拿药当饭吃的。

梁安想起怀里有兰渝给的平气的苦药丸子,掏出来又说:“我有位朋友擅长治些杂症,这有平气药丸,只是不知对不对症不敢胡乱给沈兄吃……”

他说着说着也暗骂自己糊涂,谁会平白吃一个陌生人给的药。

他无措看一眼赵宴时,赵宴时过来合上他手,微微摇头。

这功夫沈濯灵可算好些,直起腰慢慢喘气,还没喘匀又对梁安笑道:“多谢梁兄弟,我是顽疾,无药可医。”

“谁说的!”裴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要再说几句,又看着把两颊都咳红的人满眼心疼,再说不出一句重话。

沈濯灵笑笑,看来已习惯了这样的对话。

他自己接受,不妨碍有人不接受。

梁安对沈濯灵很有些好感,这人温柔和气,实在不像个坏人,得此顽疾也真是辛苦。

他想想,还是重新把药递过去:“沈兄,不瞒你说,做这药的朋友说是神医也不为过,不说有起死回生的妙手,起码我眼瞧见比沈兄更疑难的病症他也曾医过,这药不妨带回府去,叫府上大夫验过无妨之后试试看。”

沈濯灵笑笑,几不可见摇头:“这世上哪还有神医?”

裴真却当真接过来,他将药瓶握在手中,郑重说道:“若此药可用,裴某当欠你一情,重恩必报。”

他这话说得极重,不过几粒药丸子,莫说还不知晓有没有用,就算真对症也该谢小兰,谢不着他。

梁安正摆手,看着沈濯灵莫名想到,方才瞅他眼熟可能正是因久病叫他单薄苍白,如裴真将赵宴时错认成他一样,现下看倒也很有几分梁安初遇赵宴时的病弱样子。

这样一想梁安更是止不住恻隐之心,看沈濯灵态度,想必早已碰壁不知几次,如今已心灰意冷,不愿意再相信这世上有能治好他的神医。

但梁安对兰渝的信任是百分百无条件的,虽然不知道兰渝医术究竟高超到什么地步,他也从未在外显露名声,但多年间梁安亲眼看着他治好了数不清的人,青州将士们就是他医术高明最有力的铁证。

整个北赵天下名医聚集的皇宫中都只有兰渝一个救得弘文帝,连太医院院史都束手无策,兰渝却再三救弘文帝性命,他医术是否高明自有事实评断。

梁安想起见弘文帝最后一面的情形,无论怎么看沈濯灵都不可能病重过弘文帝。

若有机会叫兰渝来看看,想必会有办法的。

不过一面而已,不好言深,隔行如隔山,这些终究也都是梁安自己瞎想,也不能平白就替兰渝接下这病患,这些事也就想想罢了。

自沈濯灵咳后裴真脸色不好,不肯再留,再谢过后带人就要走。

沈濯灵轻轻看他一眼,意思叫他不要慌慌张张的,又对梁安两人笑道:“二位途经泉定,今日之事便是误会一场也算作有缘,若不急着走,明日夜里尚有热闹事,不妨多留两日看看泉定风景,我虽不算泉定人,托了裴真的福也长住有几年,这是个好地方,若有机会,也当由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话说得客气漂亮,按理说也应只是当做客气话来听,但沈濯灵语气脸色都无比真诚,让人下意识就要相信他是真心的,绝非客气而已。

防人之心不可无,梁安没说他们本就打算留下的事,但也不愿意就此拂了对方好意,最终抱拳说道:“多谢沈兄,有机会定当与二位兄台共饮一杯。”

几人告别,梁安看他二人刚走到明亮地就有人急匆匆过去,想必也是才刚寻见二人。

看他俩在轿下僵持一会儿,沈濯灵还是上了那台软轿,梁安大约都能想到沈濯灵不急不躁却又带着淡淡无奈的表情。

不过,这位传闻中的裴老板……

“裴真此人与传闻中不尽相同。”

见赵宴时也有此感慨,梁安点头:“听人提起这是位杀伐果决的生意人,即使尚且不过二十来岁,有能做如今裴家话事人的本事想必也不会是庸碌之辈,没想到匆匆一面,竟不像个稳重的。”

裴真已上马,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宽轿,足有八人抬着,一旁人很快察觉到是谁,也没打扰,纷纷让行。

赵宴时道:“或许正是沈濯灵的缘故。”

人已走远,让路的人群又再恢复先前的热闹,瞧不见他们了。

梁安点头:“不知沈濯灵是什么人物,先前不曾听闻,这人遇事从容不疾不徐,叫人也跟着生不起气来,很有点意思。”

“未必是什么‘人物’。”赵宴时收回目光,转身走了,“有些人不必有什么大本事,能偏对一人而言要紧,就已胜过十人百人千言万语。”

身后打火花的也已歇了,夜已要深,街上人也渐渐少些了。

梁安寻思赵宴时的话,模模糊糊摸不到边,又想起方才一幕,进轿的沈濯灵,骑在马上的裴真,不说别的,倒很像他与赵宴时平日里的样子。

俩人走了半程。

梁安拍手轻呼:“糟了。”

赵宴时眼神询问。

他脸垮下来,懊恼道:“方才去找,没见那支小鼓。”

赵宴时“嗯”了一声,淡淡笑道:“找不见也好。”

这话叫梁安瞪眼,他不解皱眉。

“日后再买支新的就是。”赵宴时说,“不必执着在它身上。”

梁安含含糊糊应下,心里却依然在嘀咕。

新的买来简单,可已不是赵宴时想要的那支,也不是饱含买鼓人心意的那支。

不过到底是桩小事,梁安只好想,以后自有成百上千好的递到他眼前,丢也丢了,没别的办法。

今日与裴真、沈濯灵两人一见着实是巧合意外,梁安却没想到因他给的那几粒药丸,泉定天尚未亮,已有人全城搜捕他二人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