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成人(1 / 2)

欺君 胭脂独白 2601 字 2天前

千里之外的京都皇城中,坤宁宫偏殿的门日上三竿尚未打开。

身侧伺候的姑姑上去敲了一遍门,进去看幔帐尚合拢着,福身低声问候:“姑娘,可要起了?”

床上闷闷一声回应,过后有气无力怯怯回道:“姑姑,我乏得很……”

昨日梁家姑娘陪大皇子去围场学了骑射,回时天色也不早了,想必累着了,姑娘从来最是懂事温婉,平日里守规矩得很,不是恃宠而骄的那号人。

再加上中宫殿下对姑娘极看重,就算骄纵几分也没不是。

掌事的夏姑姑了然,今日又是大皇子小殿下的休沐日,姑娘不必早早去陪着读书,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偶尔有些乏懒时候也实在不想苛责。

满宫上下喜欢梁家姑娘,夏姑姑也有心照拂这讨喜女娘,因此悄悄退下。

“婢子就在外室候着,姑娘要起再唤我一声。”

寝室中又急叫了一声“姑姑”,扭捏后说:“我想……想独自躺一会儿,若起来了再去门外叫人。”

这于理不合,可既然姑娘主子说了,也没有不应下的道理,夏掌事轻声应了,小心退下掩上房门。

她沉思数秒,招招手,一侧伺候的婢女碎步过来行礼问安。

夏掌事道:“在此候着,若姑娘起了悉心照顾着,我去中宫知会一声。”

小丫头应是。

她想着于情理应下了,但这位小娘子在坤宁宫中住着,身份又特别,中宫下了死命要当正经主子照顾着,如今有异于往日的状况,总要跟皇后身边的苏格姑姑说上一句。

待她走后,尚未开窗点灯照明的殿中还昏沉沉的,层层帷幔遮掩着睡在床榻中的姑娘,正是梁棠月。

她蜷缩在锦被中,额上沁出汗水唇色苍白难看,并不像方才说的只是累着嗜睡懒觉的模样,反而直勾勾睁着眼,杏核圆眼中晃动着水波,她死死忍着,不敢撩开身上的被。

坤宁宫中,赵丹曦来同皇后叙话,宫里伺候的急急忙忙磕头道“皇后娘娘同陛下去御园赏花了”。

赵丹曦笑笑:“皇兄皇嫂夫妻和鸣是好事,瞧你们一个个吓成什么样子,起来。”

她来宫里一向是随心所欲,赵琮时乐于如他父亲弘文帝一般娇惯着这唯一一个妹妹,因此宫里人也格外敬怕这位姑奶奶。

再加上这位长公主泼辣的名声在人堆里是有暗名的,敢在御前甩鞭子的长公主,谁敢轻视她?

她没叫人通禀就来,坤宁宫的眼见她过来,皇后又不在宫里,自然是怕她不悦,旁人倒是不敢,长公主却未必,少不得她连皇帝夫妻都敢一同怪罪。

赵丹曦本也不是为了与她那温柔皇嫂叙话,既然不见人,便想着先去瞧瞧小侄儿,这个时辰小月儿一定是陪他写字了。

刚下宫门,正碰上夏掌事来寻苏格。

“苏格姑姑伺候娘娘去御园中了。”

陶穗看她两眼,低声对赵丹曦说:“是梁小姐宫中的姑姑。”

赵丹曦眼神一闪,微微点头继续走,陶穗即刻心领神会,悄悄站在一侧等着。

过会儿陶穗追上赵丹曦,声音依旧如平日一般冷静平稳又快了几分。

“夏姑姑说只是梁家姑娘昨日许是累着,今日懒觉,便晚些再来正殿请安告罪。”

“懒觉?”赵丹曦蹙眉,冷笑一声:“胡说八道。”

小月儿可不是那样的人。

更何况这数月来赵丹曦偶尔也教她些强身健体的,林凇平来看她也没落下短剑的功夫,加上如今赵元禛大些也请了武学老师骑马射箭,一直是梁棠月陪在左右,她现下比寻常人家的小姐姑娘要结实不少,怎会这样轻易累倒?

就算当真累着倒也罢了,梁棠月那性子,绝不可能在皇宫中做出睡到日上三竿这样的骄纵举动来。

她顾着她远在千里的小哥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在宫中留下声名把柄落人口实。

赵丹曦越想越不悦,虽然她已全力想护这小妹周全,希望她能痛快活着,但在京都之中,哪有人不是如履薄冰。

“叫上人,我要去看她。”赵丹曦下了令,已加快脚步朝偏殿去。

陶穗从容应下,看主子走了也不急追,回身赶到夏掌事身边,说清了长公主要去看望梁姑娘的事,随她一同走着。

赵丹曦先一步到门前,伺候的丫鬟哪有敢拦这位姑奶奶的,福身拜下口中“长公主”几个字还没说完,她已风风火火推门进去,想想又回身撞上门。

夏掌事回来正看见这一幕,心惊肉跳,从弘文帝起就在坤宁宫伺候的老人都瞠目,急赶两步要去劝诫。

长公主怎可在中宫如此无礼?即便闯入的只是位小姐房中也实在骇人,这毕竟是在皇后宫中,这毕竟是在皇宫中。

她老手还没张开,被一旁的陶穗面无表情拦住。

陶穗轻巧拦在殿门前,微点头对夏掌事道:“姑姑见谅,长公主一向爱重梁小姐,不喜人打扰叙话,还是请暂歇片刻待殿下出来吧。”

一旁的小婢女都深深埋头当自己聋了瞎了,夏掌事脸色说不上难看,也只是愣了一瞬笑笑。

“老奴不敢,只是屋中姑娘尚未……”她没说完,光看着陶穗那张冷冰冰的脸蛋也说不下去了,多说无益,不过是碰硬钉子而已。

这丫头可是当年随公主上山修道的,与长公主情分可见一斑,还是少惹为妙。

夏掌事微笑点头退下,转身变了脸色,匆匆带人朝御园去。

今日这事无论如何得告诉皇后知晓,否则出了什么乱子最后担上罪责的还是她罢了。

寝室中,赵丹曦走了几步觉出不对劲,屋里果然是还没收拾,在皇宫之中可谓已极不像话了。

待她撩开帷幔,就瞧床上拱起的小小一个人惊跳着更裹紧丝被。

“姑姑!我……我还想再歇……”

她声音里是故作平静的抖,赵丹曦的眉心皱成一团,再等不了,箭步冲过去抱住她肩膀。

梁棠月吓得轻叫一声,回头看见来人是谁,眼里一下蓄满泪花。

她鼻尖猛酸,嗫喏着想叫一声“长公主殿下”,却在张口的一刹那哽咽着不敢说一个字,否则眼泪即刻倾泻而下,要打湿整张脸。

“小月儿!”赵丹曦急叫。

她把人抱住,上下扫量小丫头脸色,急得长眉竖起:“你病了?怎么不说?为何不叫太医来?这宫里的人是都瞎了吗?!”

梁棠月紧张地攥紧赵丹曦衣袖,慌慌张张摇头。

想说是她把人都赶出去的,叫公主千万别动怒别牵连旁人,却哪里还能说出那许多话。

她满头大汗,却紧捂着锦被,看她这幅可怜样子,赵丹曦心疼得肺腑都揪在一起。

“好姑娘,你怎么了?你别急死了我。”赵丹曦揪住她被子要撩开,察觉到小姑娘双手用力拽着,瞧着她眼睛急道:“你连姐姐也信不过么?!”

“公主……”梁棠月叫了一声,剧烈绞痛终于因有位熟悉又令人安心的长辈在 攻破了小姑娘的防线。

她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仍然强忍着唇齿间的声音没痛哭出来。

赵丹曦彻底急恼了,蹭着她擦不干的眼泪道:“小月儿,你莫要急死阿姐!”

“我……”梁棠月揪着赵丹曦的衣袖摇头哭道,“我……我要死了……”

御园中。

皇帝赵琮时与皇后凌云芷坐在凉亭里,看向的是在盛开花丛中在抚琴的女子,皇帝的新妃,左相幼女容妃严妙婷。

一曲终了,赵琮时抚掌赞道:“婷儿一手好琴朕看可谓冠绝天下,颇有韵味。”

妙婷起身谢过,人看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文静样子,倒很符合名门小姐的模样。

凌云芷也温柔笑笑,点头后苏格托着帕子迎过去,递于容妃。

严妙婷施礼拜谢皇后,举止行仪娉婷袅娜,实在曼妙美丽。

“妾接旨来御园中还想着这时节御园中有什么美景,陛下邀我前来无趣。”凌云芷微微笑道,眼波流转到严氏身上,“未料想是容妃在此抚琴,倒确实有趣生动,算陛下未曾欺瞒妾身,确有美景。”

赵琮时哈哈大笑,拉住她手道:“只有你敢这般打趣朕。”

凌云芷淡淡笑着,垂眼抽手去剥桌案上的果皮:“日头正晒,还是请容妃进来说话。”

“昨日朝上见了左相,他倒还求了朕何时叫你母亲来宫中看看。”赵琮时拉住她手准她坐在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