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入道(2 / 2)

“真贪心呐摆摆,你还想活到八十多岁呢。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暂时回不去了。”

“什么?”

“我沾了海苔的血肉,姑且这么认为吧,现在没法回去。或许这算是某种反向污染。”

有鱼呆了片刻,缓缓皱眉。

“在水寨的时候我就想带你走了,我试过三次,最后还被你抓包。”邰秋旻错身靠近床榻,仰面把自己摔进去,翘了下脚,“有道是事不过三,所以我改主意了,这里挺有趣的,我还没把郑钱推荐的游戏打通关呢。”

“……”有鱼咬了下后槽牙,对此等随心所欲且毫无忧患意识的心态表示爱谁谁吧。

他脚跟一转,沉默着上前,用被子把那厮卷巴卷巴,扔下床。

“喂,”藤蔓缓冲,邰秋旻拖着声音道,“现在连枕头都不给了哦。”

而后被迎面飞来的枕头打中鼻梁。

有鱼合衣上床,翻身把头朝里,没好气道:“懒得管你。”

次日一早,几人围着圆桌,开始发愁要派谁进去。

“俗话说得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方恕生说,“外面肯定得有一位能抗事儿又说得上话的。”

江队长表示:“我们又不是鸡蛋。”

方恕生:“……”

“暂时先进一组吧。”乐知年说,“谁晓得那老爷子靠不靠谱,万一痴呆记岔了呢。”

最佳人选郑钱因暂时无法变幻外表年龄,被率先淘汰。

乐知年很是惆怅:“郑组怎么就关键时刻不顶事儿呢。”

“哎呀哎呀,我早就说把傀儡当工具人嘛。”郑钱叉着腰,气鼓鼓地瞪他——可惜太矮了,毫无威慑力,江诵又不许他动不动就上桌。

“你现在是可爱的女孩子,”江队长如是说,“能不能别像个油混子,总是上蹿下跳的。”

郑钱表示自己天生地养,从不拘泥于性别。

乐知年摆手道:“你那傀儡顶屁用啊,热场的时候排一溜转手绢呐?还是说,你让我单独进去顶屁用啊,给伪物加菜呐?”

很好,一通反驳把自个儿也给摘干净了。

“生生不行,他也是送菜的。”后勤乐某撇撇嘴,看向下一位。

“老大嘛,勉强,马马虎虎,就是扮姑娘不太像,气质太硬。”又下一位。

“旻……”邰秋旻可能没睡好,现在托腮盯着有鱼,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气场冷冷的——他不敢编排,再下一位。

挑无可挑的“后勤保障处处长”被迫眼睛一亮,一把执起对方双手,恳切道:“鱼啊,靠你了,你一看就很合适。”

有鱼不知道自己哪里合适,满头珠翠充盈随身军火库,方便展示飞刀技艺么?

正巧窗棂被笃笃敲了两下,江诵应声后,来人抬起半开的竹窗,生硬道:“我听熙家主说了,我跟你们去。”

是江肃华,束着马尾,脸色有些差。

于是这天下午,丧事暂停,乐正瑛的尸体被放进冰棺。

江诵例行嘱咐,郑钱给了乱七八糟的符纸,庾穗的凝核被塞进假发当明珠,乐知年挽着方恕生的胳膊招手送别,挥着手绢假哭。

有鱼打马在前,傀儡七歪八扭地抬起轿子,吱吱嘎嘎走了半个多小时,雾气渐渐弥漫过马蹄。

周遭景色在浓雾后化开,重组,影影绰绰的,如同夹道欢迎的群尸。

没一会儿,那马就自行停住了,喷着响鼻,焦躁地刨蹄子。

有鱼吁了两声没吁住,翻身落地,回头一看。

傀儡已然放下了轿子,瑟瑟发抖地抱头缩成团。

他摇摇头,上前几步,弯腰打起帘子,道:“进来了。”

江素华端端正正坐着,没举扇子,盖头流苏垂在胸前,听见这话没作声,只稍稍抬起了手。

手指微拢,自然下搭——这是要人搀扶出轿的意思。

有鱼皱了下眉,心道这姐姐怎么还挺会拿乔,旋即又想起方恕生给他上妆时嘱咐过做戏当做全套,遂抬了手臂。

结果递出去一半才觉着这动作不算女性化,又硬生生送过手指,牵住了对方的指尖。

温凉的,像是捂了很久的玉。

“失礼了。”他说。

雾气沉聚变幻,在路边化为黑水长河。

风吹开梆子音,当中夹着唱词,缥缥缈缈的,在起皱的水面铺开。

调子很古怪,半好听半难听的,有鱼只莫约辨认出什么断骨,什么远远山。

少顷,白雾里撑出一叶小舟,那唱歌的渔家女古人打扮,绑着臂缚,瞅见他们,爽朗一笑,撑杆停船,问:“两位,要过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