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冥吐槽道:“才说那么一两句话就走,这人也太没意思了。景元,答应给你赔的酒,在十王的竹林里呢。”
景元的心思早不在这上面了,他打了个哈欠,神色之间俱是疲态:“那些酒,留着你与十王去争吧。停云重伤在身,虚陵也没个正经八百的大夫。我还是带她回罗浮,休养生息。”
尘冥虽安排人准备星槎去了,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些失望道:“好吧,难得来些活人,都来不及吃顿饭。”
景元笑了笑:“改日你到罗浮来。”
尘冥刚想应承,想了想泄气道:“最近怕是没什么时间了。”
景元安慰道:“会有的。”
正巧尘冥安排的星槎也来了,景元正想将停云带进去,陡然间有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低头一看,竟是停云原本系在腰间的香囊。
“这是什么?”
尘冥注意到了,便将香囊捡了起来,扯了开,食指并中指夹出里面的符纸,还在空中晃了晃。上面的血迹已然干涸,但能明显看出是景元的剪纸。他看向景元,目露迟疑之色。
“撕了吧。”景元不在意道。
留下也只会是睹物思人。
“欸可是……”
尘冥还想再说一两句,景元早已进了星槎,飞速离开了。望着星槎远去留下的彗尾,他轻轻叹了口气,将符纸在绿色的溪流中过了遍水,脏污的血迹便悉数不见了,只留下原原本本一张极为干净的景元模样的剪纸。
想了又想,他还是将手里的符纸用东西包了,吹了声口哨唤来机关鸟,由机关鸟将符纸带着随同景元一道远去。
十王司。
阎世罗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白衣早已被蹭得脏污一片,雪白的眉峰上也染上了些许血迹。眉头轻轻跳动一下,他缓缓睁开了双眼。几乎就在同时,上首的一个声音冷冰冰地响起:“醒了?”
不消猜,阎世罗也知道是十王无疑。他缓缓地坐起身子,自嘲一声:“原来这几百余年,我一直在你眼皮底下不自量力地活着。只需想一想,你便能轻而易举地占据我的躯体。”
“是这样的,没错。”
十王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扫落在地,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原本我是不想的,但你……”
“呵。”阎世罗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尊敬的十王殿下,你知道我为了讨回自己的公道做了多少努力吗?”不等十王说话,他又自顾自道:“你知道,你当然知道。在接管我这具身体时,我所有的记忆你都看得到。既然如此,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在你面前,我所有的努力甚至我本人都像个笑话一样。既然这样,你又为何要与我像今日这般对峙?是想给我一个重新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哈哈哈哈哈。”阎世罗放声大笑:“假惺惺,十王,你永远都是这副高高在上虚伪至极的嘴脸。你将我的意识唤出来,无非是借着这个机会羞辱我罢了。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倒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你原本……”面对阎世罗的歇斯底里,十王倒是淡定许多,他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握紧茶杯喝了一口后,才道:“不是还想着要讨好钟离与之一同对付我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你……不打算处置我?”
“我会将你逐出仙舟,天大地大,你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不担心我会回来找你报复?”
十王握紧茶杯,垂眸看着杯中自己模糊不清随茶水动荡的面庞:“只要你有这个能耐,随时恭候。”他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冷笑出声:“我在这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