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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脑袋一阵剧痛, 仿佛被什么绳索勾住了太阳穴,一阵阵眩晕感袭来。

狄灵光有些恶心,昨晚本就吃了些辛辣的食物,又喝了酒, 胃部一阵泛酸,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他的喉头, 腹部不受控制的蜷缩着, 他疼得想用手去揉一揉, 却发现怎么用力都动不了半分。

刹那间,他心下一惊, 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金星, 还伴随着天旋地转, 他咬了一口舌尖, 浓郁的血腥气立刻让他清醒了半分, 他又逼迫自己死死地盯住了远处墙上的字画,才慢慢地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来不及去理清自己究竟在哪里,狄灵光本能地挣扎起来,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了床上。

他心中一跳, 立刻屏住了呼吸, 一偏头,却看了一个让他心安的人。

谢酒星正蜷缩着身子半坐半躺在椅子上,一身红衣皱皱巴巴的拢在胸前,他皱着眉头, 显然是睡得极为不适。

狄灵光感到有些许荒谬,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惜那酒实在是效力惊人, 让他想破了脑袋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仿佛被谁洗去了记忆一般。

他又尝试着扭了扭身子,粗糙的麻绳在他的身上摩擦,不一会儿便让他的手腕和脚踝处起了红印,麻绳扎出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一声低吟从他的口中泻出。

索性身上的衣服好好好的穿着,麻绳的粗粝奈何不了他的躯干。

半晌过去了,无论他怎么挣扎,那三根手指粗的麻绳还是牢牢地捆在他的身上,半点也挣脱不开。

谢酒星这人极爱红色,连麻绳用的都是红色,灵蛇一般的红色缠在静谧的蓝身上,就像一只大网,团团将他包裹,让狄灵光又羞又忿,感觉自己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年猪一般难堪。

他终是忍不住了,见椅子上的谢酒星还睡得跟死猪一样,更是郁结,平日里的什么风度都不要了,朝着谢酒星大喊道:

“谢酒星!!!!你快把我放开!”

椅子上的谢酒星昨晚上本就忙活到了半夜才睡着,又被狄灵光缠得怕了,这才将他绑了,自己则干脆睡在了椅子上。

他恍惚记得,一切弄好之后,天都已经蒙蒙亮了,虽然小床还容得下一个人,但谢酒星可不敢再睡在上面了,他左看右看,也就床边的那把椅子能凑合,索性就拿了枕头,四仰八叉地躺了上去。

许是太困了,谢酒星眼睛一闭就睡死了,只是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后背一凉,仿佛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一瞬间冷汗直流,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转着脖子往后看,“唰!”一入眼便是一头又长又乱的头发,那人阴恻恻地笑,掀开头发露出了青白交加、血流不止的脸,正是狄灵光的模样。

“啊!!!!!!!”

谢酒星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连着在房间里蹦了几步,直到刺眼的阳光直射在了他的眼睛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是在做梦。

“谢酒星!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狄灵光的声音又颤抖又愤怒,哪怕是在那次祠堂中,他都没有这么动过怒,整个小脸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的天空。

“咚咚咚咚咚。”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传来。

“酒星?你没事吧怎么了?”连照水焦急的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仿佛是谢酒星稍慢一瞬回复,他就要破门而入了。

狄灵光脸涨得通红,脸上全是无措。

若是让连照水看见了,他就他就拿他们俩做药人!

谢酒星顷刻间瞪大了双眼,他一个箭步堵住了房门,整个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又急又重,大声道:“没事!”

“没事我做噩梦了,你别担心。”

门外的人这才稍微放松了些,逼人的锐气下降,连照水戏谑地敲了敲门,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谢酒星这才软了身体,慢慢地滑落了下去,他坐在了地上,一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两只眼睛悄悄地往床上探去。

他冷不丁就对上了狄灵光那冰冷而又愤怒的眼神,而那情急之下沾湿的睫毛和眼尾的薄红,又给狄灵光增添了些委屈的意味,让他呼吸一窒。

谢酒星立刻连爬带跑地来到了床前,三下五除二将狄灵光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大半,期间修长的大手不断地掠过狄灵光的全身,让他咬紧了下唇。

绳子完全解开的那一瞬,狄灵光立刻就坐了起来,他一巴掌高高扬起,在空中颤抖了片刻,双眸中泪光闪闪,胸口若海浪一般起伏,半晌仍是没舍得打下,随即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谢酒星的颈侧。

“诶!你怎么还咬人!”谢酒星见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早就做好了挨他一巴掌的准备,连眼睛都闭上了,岂料预想中脸上的火辣辣没有袭来,反倒是一股清冽的墨香扑面而来,紧跟着就是颈侧一阵剧痛。

他忽的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狄灵光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缎发,他脖颈上的软肉被狄灵光狠狠地咬住了,那感觉就像是刚生出利齿的小狼在进行初次捕猎一般,虽然气势凶猛但杀伤力却不高。

气撒出去了,狄灵光在谢酒星的怀里一僵,脑袋逐渐清明,他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一双白生生的脚踩在地上,眼看就要逃出门去。

谢酒星一愣,敏锐地察觉到不妙,他一个飞扑就抱住了狄灵光的腰,将他禁锢在了怀里。

“你听我解释,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他的声音又焦急又无奈,手下的力气却不见减,牢牢地抱住了狄灵光的腰。

怀中的人先是勉力挣扎,好半晌才松懈了下来,但仍是偏着头不肯看他,脸颊鼓鼓的,像一只被人夺了食物的小猫咪。

谢酒星猛地叹了口气,见他情绪平稳了下来,突然有点想笑,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想去摸一摸狄灵光的小脸,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拍开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声解释道:“我绑你是有原因的谁让你晚上睡觉不老实。”

狄灵光听了,只感觉到一阵可笑,他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轻嗤一声道:“你说我睡觉不老实?谢酒星,过去的十几年,你怎么不说?”

这一下就给谢酒星噎住了,过去的十几年睡觉乖巧,不代表现在乖巧啊。

他抿了抿唇,单手握住了狄灵光的腰,突然就开始脱衣服。

狄灵光瞬间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谢酒星握在他腰上的手都是白费劲,他根本无力也无心挣脱。

眼前之人撅了撅饱满的唇,用空余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那颗红痣,只见红痣周围一片红痕,还伴随着一枚浅浅的牙印,在谢酒星那宽阔的胸膛上极为惹眼,一看便明白昨夜之事是如何香.艳。

狄灵光彻底地呆住了,整张小脸慢慢地从下往上红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成了个红苹果,嘴唇张张合合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慢慢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狄灵光啊狄灵光,你又趁着喝醉的借口对人家做什么了?一副登徒子的模样,怎么能怪人家把你捆起来?

“抱歉,我睡相确实不太好。”

他干脆利落地道歉,反而让谢酒星不爽地眯了眯眼睛。

方才那一番话不说还好,一说谢酒星就起疑了。狄灵光说的对啊,过去的十几年他的睡相都极为乖巧,往床上一躺跟个棉花娃娃似得,一动也不动,怎么今年就屡次对他又亲又抱的。

甚至还还用脚

还能有什么原因?谢酒星冷哼了一声,还不是合欢宗教的好徒弟!

他一定要把这个乖巧的弟弟给掰扯回来,怎么能让他误入歧途呢?现在还有救!谢酒星的眼睛里绽放出了一种名为希望的光彩。

二人误会解清了,各怀鬼胎,也就达成了表面上的安好,狄灵光率先出了门,迎面便碰上了连照水三人。

昨夜的事情,他大多都记不清了,因此看见对面三人脸上略微有些别扭的表情,也心虚地以为是他们听见了什么,便径直地走到一旁站住了。

谢酒星捂着脖子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和连照水打招呼,眼神在木柚和叶景砚身上转了转,没说什么。

连照水深知这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他见众人都齐了,淡淡开口道:“走吧,我们回河洛门再议。”

一行五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皆默默无语,只是一味地赶路。

“小柚子!灵光兄!”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木柚更是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只见那人穿了一件蓝绿色的长袍,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衣袂纷飞,飘逸动人,显然是用极好的料子所制,他腰间挂了一串碧玺所制的腰链,在阳光下闪烁着低调而又令人不可忽视的光芒,胸前的麻花辫一晃一晃的,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木柚虽说还是后怕,可经历了一夜的安抚,也恢复了不少,他看着眼前的友人,震惊得微微张大了嘴巴道:“小池哥?你发财了?你怎么会在这?”

来人正是应池,他今日一洗往日的嗫嚅之气,整个人在华贵的衣料下也被衬托得尊贵了几分,再加上他那俊逸的帅脸,让众人都好好地惊叹了一番。

泥胚子变金菩萨了?

他脸上还是那副不好意思的神情,两只手无序地拨弄着腰间的链子,双眼微微弯曲,笑道:“前段时间我刚被双极派的长老认回了膝下,这不昨日就是来参加连老爷子的寿宴的,只是我们来得晚了些,又坐在外厅,才没碰到你们。”

“还以为见不到了呢,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呀。”

木柚随即嘴巴张得更大了,仿佛能吞下一个大鸡蛋一般,他激动地握住了应池的手,两只眼睛笑得只剩下了一轮浅湾,祝贺道:“小池哥!恭喜你终于找到父亲了!”

余下四人也纷纷祝贺,狄灵光更是向应池微微走了两步,唤了他一声小池。

应池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大家的善意。

木柚似是发现了他的不安,他拍了拍应池地手,无声地安慰着他。应池这才放松了一些,笑着回看众人。

远处传来了吆喝的声音,应池抬头一望,向众人鞠了个躬,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道:“我父亲正唤我回去呢,下次再见。”——

作者有话说:七夕快乐,宝宝们[竖耳兔头]

小救星:[愤怒]为什么七夕不让我们在一起

阿荧:[白眼]你还让谢酒星绑我!

泉羊羊:这个嘛这个嘛,进度不够啊[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32章

河洛门。

众人一窝蜂地挤在了连照水的房里, 各自的脸上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室内却意外的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谢酒星忍不住了,他拍了拍叶景砚的肩膀道:“说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景砚一脸懊悔, 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晚我在小厮的带领下, 搀着小柚子去厢房, 只觉得突然间全身的血液都兴奋了起来, 眼前迷蒙一片,而小柚子又在那时抱住了我, 我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木柚闻言咬了咬唇, 眼眸低低地垂着, 好半晌才开口道:“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们。”

站在墙边的狄灵光听了, 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其余三人见木柚吞吞吐吐的模样皆是有些焦急, 但考虑到他的心情,也不敢催促,只是目光都胶着在了他的脸上。

木柚眉头皱得像打了个死结,他抖了抖肩膀, 小声道:“其实, 那股情潮并没有被治愈,每个月都会有几天,就好似女人的月信一样准时。”

“我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每月便靠灵光哥的药丸度过。而昨晚,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股情潮来得格外凶猛,我完全抵抗不住,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猛地摇了摇头, 眼角落下透明的泪珠,泣声道:“景砚哥,我真的不怪你,都是我的原因。”

狄灵光闻言沉重地点了点头,他走向前向叶景砚伸出了手,示意他将手放在木桌上。

叶景砚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狄灵光已经在他心中树立起了不容置疑的威信,他想也不想就照做了。

狄灵光修长若白玉一般的手指搭上了叶景砚麦色的手腕,他凝神细摸了一下,开口道:“确实如此,往常我只以为这种脉象是大病初愈后的细微偏差,没放在心上。现下看恐怕这病虽能自愈,但却会一辈子跟着你们。”

“你们的身体已经被他改变了。”

叶景砚猛地一颤,双眸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目光,他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手臂也颓然地滑落了下去,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在一旁许久未说话的连照水则突然眼睛一眯,脸上滑过一丝阴暗,再联想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立刻猜到了二人突然发.情的原因。

他偏头看了看还沉浸在自责中的木柚,突然蹲在了他的身旁,声音低沉,说了一句对不起。

谢酒星倚在墙上皱着眉,试图理清这一切,但他却怎么也想不通这病到底是怎么传播的,而连照水的突然道歉,让他更加迷茫了,他疑惑地开口道:

“照水,你为什么要道歉?”

连照水闻言叹了一口气,他站起来理了理腰间的褶皱,严肃地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二人遭遇的这件事一定和我的表哥有关。”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道。

而狄灵光则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知道诱导他们发.情的因素了?”

岂料连照水却摇了摇头,他转身看了一眼木柚,才开口解释道:“昨晚我因为担心木柚一个人独处,再次遇到什么危险,便一直在房中陪伴他,而今早上,我妹妹却突然来了。”

“她出生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却还是只有八岁的心智,我们全家都将她看做掌上明珠一般,可她今早上却一个人出现在了木柚的房门外。”

“按常理来说,这绝对不可能发生。”

“砰!”谢酒星愤怒地踹了旁边的木桌一脚,他的声音几乎是带着些颤抖,一字一句道:“究竟是哪个畜生,竟然如此恶毒,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若是连言心一人独自闯进了那间房,失去理智的叶景砚和木柚会对她做什么?

连照水也是气得面色发白,脊背上满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的手微微颤抖,却被他强行地忍住了。

“虽不知是何物诱导,但我想罪魁祸首,八九不离十就是我那堂哥。”

听到这,叶景砚也是愤怒地一拍木桌,立刻站了起来,他眉眼间皆是怒气,向来宽厚正气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些狠毒的颜色。

他心中也是又怒又悔,若是狄灵光他们未及时赶到,他侮辱了小柚子,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自责一辈子,那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能如此随便就苟合?

“我要杀了他!!”

话音未落,叶景砚就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把足有两米长的弯刀,他紧紧地咬着牙,就要冲出房门。

“你去哪里杀了他?你连他在哪,他是谁都不知道。”

出乎意料地,狄灵光开口说话了,他一出声便给叶景砚泼了一壶凉水,让他徒然地身躯一抖,自乱了阵脚。

是啊,我去哪里杀了他?何况他又是连家人,我又怎么能杀得了他?

连照水见他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心中也有些许不忍,他走过去安慰般地拍了拍叶景砚的肩膀,安抚道:

“景砚兄,我懂你的痛苦,但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又如何能杀得了他?你们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哪怕就一点点。”

叶景砚愣愣地收起了长刀,他踉跄着坐回了木椅,脑中开始搜寻昨晚发生的事情。

突然,他和木柚同时张开了嘴,异口同声地吐出了话语:“是香味!”

木柚接着补充:“在经过院中的喷泉之时,我好像闻到了一丝极为浅淡的甜香,还以为是云月阁的香味就没在意,可今早路过的时候却没有闻到。”

香味?狄灵光皱了皱眉,这线索实在是太过渺茫,世间的香味莫说有万种有千种,如何能分辨?

那二人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周身的气质立刻萎靡了下来,就好似那霜打的茄子一般。

谢酒星见他们都一脸郁色,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别哭丧着个脸了,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多备些药丸在身上就好了不是?”

狄灵光淡淡地点了点头道:“眼下确实只有这种办法了,这病也不是每个人都传染,防不胜防,只能多备些药预防为好。”

“嗯只是我们是否要将这件事告知丹霞峰的长老?”连照水想到了地牢中的人,不禁有些忧虑。

“不能!”谢酒星和狄灵光同时应声,皆惊讶地看了一眼对方。

谢酒星略微勾了勾唇角,声音却有些无奈,他开口道:“照水,你还记得那些隔离的人吗?这病也不知道是怎么传播的,若是让河洛门的人知道了,恐怕会将所有人都关起来。”

“而普天之下,难道又只有我们身边有这病吗?而若是此时告诉了丹霞峰的长老,最先感染这一批病的病人,恐怕会被拉去研究生死便难料了。”

狄灵光亦是点头,淡淡开口道:“死了,便能嫁祸给这病,若被有心人士利用,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连照水听了他们的话,亦是若有所思,他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灵光兄,你可愿将药方卖给我们拍卖行,若是借用连家的势力,批量售卖这些药丸并不是难事,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狄灵光正愁着不知如何让他炼制的药丸帮助到更多的人,听了连照水的建议顿时眼睛一亮,他极为快速地点了点头,连半分犹豫也没有便开口道:“济世救人本就是我的立世目标,又何提卖字,我直接送给你即可。”

谢酒星听了,立刻快步走到了狄灵光的身旁,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随即用另一只手给他了一个脑瓜崩道:

“笨蛋阿荧,虽说照水也是为了救到更多的人,可你的药方怎么能说送就送了,你真以为他们家拍卖行是做慈善的啊?”

连照水见了他们二人的互动,也是忍俊不禁,他摇了摇头,叹气道:“酒星,你这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呢,嗯?”

他又正式地看向狄灵光,一字一句道:“灵光兄,正如酒星所言,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价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狄灵光被谢酒星整个人圈在了怀里,淡淡的甜香将他笼罩,他一时间愣了神,良久才拍开了嘴上的手道:

“行,我给景砚哥吃的那副药还需要改良才能制成药丸,待我回去做好了再给你送来。”

而一旁的木柚却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他微微张大了嘴巴,指着谢酒星那颈侧不明显的淤红道:“酒星哥,你这是被什么咬了?这么严重,赶紧让灵光哥看看!”

谢酒星一愣,意识到自己因为刚刚太过生气而忘了捂住脖子的咬痕,他尴尬地笑了笑,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抬手遮住了那块地方,紧接着用另一只手故作大方地挥了挥道:

“不是被咬了,昨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落枕了,一定是这云月阁的枕头太硬了!哎呀呀,多谢小柚子关心了~”

“所以今早上让阿荧帮我拔了火罐来着,嘿嘿。”

狄灵光心下一惊,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记忆若洪水一般袭来,他两只耳朵心虚地抖了抖,瞬间红得滴血,眼睛也不敢看过去。

他实在是气急了,又不舍得打谢酒星,所以才泄愤地咬了一口……

“硬吗?”木柚眨了眨眼睛,心中只觉得是谢酒星这个大少爷睡惯了好枕头,所以才这样认为,倒也还算合理。

只是在场的其他两个人便没那么好糊弄了,连照水想着今早谢酒星那奇怪的叫喊声,又想到昨晚他们二人的计划,他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戏谑地盯着狄灵光笑了。

而叶景砚则低着头若有所思,那痕迹,和木柚脖子上他咬的痕迹分明一模一样。

狄灵光被连照水的目光一烫,慌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长袍遮掩下,手腕上被红绳勒出来的痕迹仿佛一瞬间燃了火,烧得他坐立难安,他急匆匆地开口道:

“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便回合欢宗了,药我会尽快送过来的。”

他健步如飞,一瞬间便没了人影,而木柚和叶景砚如今在一个房间里还是感觉有些尴尬,便也各自退散了。

房中顿时只剩下了连照水和谢酒星二人,连照水笑得肆意,一步一步地将还在望着狄灵光背影的谢酒星逼到了墙角。

他一手捏住了谢酒星的下巴,打趣地拷问道:“怎么?他到底为什么要亲你,你搞清楚了吗?”——

作者有话说:小柚子:[问号]改天我也找灵光哥给我拔火罐

第33章

“啊啊?”谢酒星的狐狸眼猛然睁大, 他一下子便垮了脸,一脸郁色。

他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当时狄灵光好像说了个喜字,是在说喜欢他吗?所以槲寄生的传说真的是他胡诌的?

连照水轻哼了一声,一个转身便躺到了他对面的躺椅上, 先是摇了两下, 才转头看向谢酒星道:

“看你这样子, 应该是又没成功了?”

被他质问的谢酒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不容易才灌醉了他, 还没问两句呢, 木柚他们就出了事,一连串的事情来的那么快, 我哪还能记得这事啊”

“但是也没有全都白费功夫, 我记得我问他为什么亲我的时候他说了个喜字。”

谢酒星脸上有些笑意, 不知是在窃喜还是嘲弄。

房间中躺椅摇晃的嘎吱声一直在响, 过了半晌连照水才将他那修长的手搭在了躺椅的扶手上, 下一瞬那嘈杂的声音便停止了。

他一步变作半步,慢慢地走到了谢酒星的身前,头上往常可以把.玩的珠链如今换为了红绸,他意兴阑珊地薅了几把才开口道:“酒星, 你有注意到吗?你在说这件事的时候, 嘴角是带着笑意的。”

“什么”谢酒星急促地呼吸了两口,话语间皆是不可置信。

连照水此时已经走到房门口了,他轻咳了一声,将谢酒星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他的身上。

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前, 意味深长道:“我妹妹出了这种事,家里必然有内鬼,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话音一落,他便走了,只余下了“砰”的关门声。

连照水的话语像一根利剑一样刺进了谢酒星的脑海中,他的心忍不住随着这巨大的关门声猛地颤抖了两下。

他伸出了双手,这双手修长有力,手掌和指腹的位置遍布大大小小的茧子,无数的精巧机关从他的手下流出,本该是那么沉稳的一双手,此刻却微微地有些颤抖。

谢酒星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与唇边深陷的小酒窝就像猩红的炭火一般,猛然迸裂出万千火星,将他的心烫得千疮百孔。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心情逐渐有些沉重起来。

他的高兴究竟是对狄灵光心意的欢喜还是对重新能够控制、接近狄灵光的满足?

亦或是对于他这两年冷脸的报复?这种扬眉吐气一般的感情,这种窃喜中混杂着关心的感情,是喜欢吗?

谢酒星在原地想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斜,橙红色的夕阳透过窗子射入了房间,整个空间中都被又闷又热的空气填满,他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连照水的房间。

他从没有喜欢过谁,在这里想破脑袋了又有什么用?不如还是回去问问合欢宗的女修们吧

谢酒星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了被他压在床下木雕。

当时气得狠了,又困,随手就放了,现在看见了倒是感觉有点羞愧,他挠了挠头,将狄灵光的木雕从床底下拿了出来。

他的床不出意料地又“轰”的一声塌了下去。

谢酒星一手握着木雕一手翻出了桃花玉佩,坐在了他的工作桌前。他看着手上缩小版的狄灵光,心情很复杂。

“你啊你,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我就以为你是我的童养媳,难道这是命中注定吗?”

他屈指弹了一下狄灵光木雕的额头,接入了灵网。

那红扇头像率先蹦了出来,谢酒星瞄了一眼,瞳孔瞬间扩张了一倍,他迅速地点了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人?”

我我不知道啊!谢酒星扶了扶额,微微叹了口气,发了一行字过去。

“你为什么喜欢男人?女子不好吗?”

那边的信息几乎下一秒就回了过来,一连好几行,仿佛对面的人每分每秒都在查看着他的信息,将各式各样的回答都在心里咀嚼了千遍,才能回复得如此迅速。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我们真的不适合。”

谢酒星疑惑地顶了顶腮,不明白狄灵光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恐慌。

但他已经连续拒绝了自己成为他双修对象的要求,这条路恐怕是得换一换了。

“我听旁人说的,因为你总是对向你抛媚眼的女子视若无睹。”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说你喜欢男子这件事,难道是真的?”

对面一直显示在编辑中,可见狄灵光的纠结。

谢酒星的心跳得有些快,他舔了舔唇,又发出了两行字。

“我这么久没进灵网,是因为我已经找到双修对象了,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有点害怕,想和你交流交流双修技巧。”

“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喜欢男人的。”

对方见了他的话语,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快速地回复了。

“谢谢。”

谢酒星嘿嘿一笑,神识一动,终于图穷匕见。

“我真的好好奇呀,你喜欢的人是我们合欢宗的吗?”

他的心好似高高地悬挂在雪山之巅的一颗松树上,雪花冰冷而又尖锐的棱角,打在那颗鲜活跳动的心上,将它摧残得伤痕累累,孱弱的系带随着狂风摇摇摆摆,仿佛下一秒便会瞬间断裂,跌落万丈深渊。

砰砰砰

“叮咚。”对面的人终于回了信息。

“嗯。”

谢酒星:“”

他此刻脸已经憋得通红,方才因为过度紧张,他甚至已经忘了呼吸,可当答案真的公布,他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合着他在这里捣鼓了半天,思虑了半天,人家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心中的空缺仿佛被一大把棉花塞满,虽然看上去已经痊愈,可只有他知道,这不过只是掩耳盗铃罢了,风只要轻轻一吹,一切如旧。

谢酒星咬了咬牙,低头看着手上的木雕,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他快步走到了床边,随手一丢,那木雕轱辘轱辘地滚了两圈,恰如其分的回到了床脚的位置。

见此,他才勾了勾唇角,随意地拍了拍手,不住地点头道:“这位置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地方,完美!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吧!”

谢酒星猛地扑到了床上,整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枕头中,一动也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莺开始歌唱,床上的木头人突然动了一下,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他满脸都是兴奋,高高地竖起了右手食指,眼睛一亮道:

“不管是喜欢谁,都要遵守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对,长兄如父,我一定要把他给掰回来!”

合欢宗。

秋雨缠绵,伴随着枯黄落叶黏糊糊地落在地上。

距离上次见狄灵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谢酒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极为正确,这古板的阿荧,如今居然连自己都敢戏弄,以后不得伤害多少小姑娘,他实在是有这个责任去拨乱反正。

他一进合欢宗便到处问询狄灵光的下落,先前找了些男子,个个都是一问三不知。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上次的粉衣女子,谢酒星迅速地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道友,请问你认识狄灵光吗?”

被他搭讪的绿衣女子眨了眨眼,眼见自己身前是一位身材、样貌都不差的男子,她妩媚的长睫毛扇了扇,娇滴滴道:“这位师兄,你是狄灵光的朋友么?我方才从藏书阁出来,正看见他在那呢。”

她背地里偷偷撤了结界,双手挡在额前,皱着眉头朝谢酒星的伞下走了几步,试图靠在他的手臂上道:“师兄~我没带伞,你能不能送我回宿舍?”

长得好看的人果然都喜欢在一起玩,这位少年郎看着滋味很是不错啊。

谢酒星闻言立刻笑开了花,唇边的小酒窝在初寒的秋日闪闪动人,他高兴地朝绿衣女子道了一声谢,转头便跑了,只留下了绿衣女子在雨中凌乱。

“喂!我这么大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就当没看见啊!”

她在原地愤恨地蹦跶了两下,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谢酒星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了合欢宗的藏书阁。

这是一栋足足有三十层的红木绿瓦楼,它隐藏在山际与浮云之间,最顶上嵌着一颗若华盖大小的白色宝珠,一阵阵强力的威压从宝珠中泻出,将整座藏书阁笼罩在内,金色的波光随着雨丝闪动,阵法范围内干燥若晴天。

因着下雨,门口并没有什么人,谢酒星一瞥便看见了藏书阁的入口处竖着一块极为醒目的告示牌,其上用红字写着:“除合欢宗弟子,其余人不得入内。”

啧,这倒是难办了。

谢酒星皱着眉头,眼珠子转了转,心生一计。

他收了伞,走到了藏书阁侧面放雨伞的地方,随意一挂,他便假装自己的伞找不到了,一直在雨伞架旁徘徊,不一会儿,他余光便瞟到了一个人正在朝他走过来。

“道友,是不是雨伞不见了?可千万不要行偷窃之事啊!”

谢酒星闻言勾唇一笑,猛地转了过来,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

“诶诶诶!道友,我只是想卖你一把伞!你这是做什么!”

谢酒星轻扯嘴角,抬眼看向身前的人。

“你小子,没想到还能再遇见我吧?上次坑我坑得开心吗?”

谢酒星抓住的少年正是上次在狄灵光宿舍附近给他指路,坑了他一两银子的那位绿袍少年,他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顿时扩大了数倍。

那少年似乎也认出他来了,瞳孔骤然放大,下一瞬便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一只手直接掐在了谢酒星擒住他的手腕上,使了九成九的力气。

“唰!”眼前银光一闪,谢酒星的鸳鸯钺就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间。

绿袍少年瞬间就不敢动了,他一脸谄媚地朝谢酒星笑了笑,那滑稽的神情在他稚嫩的脸上非但不令人厌恶,反倒是有几分倒霉蛋的认输的讨喜意味。

“师兄,是你啊怎么,你也来藏书阁学习啦?你是不是没伞?我免费送你一把!”

他见谢酒星没有出言反对,赶忙从身后掏出了十把五颜六色的伞,两只大眼睛仿若要冒星星似得,一脸可怜地盯着眼前的红衣男子。

谢酒星眼眸一沉,一个阴冷的笑容浮现在了他的脸上。他用鸳鸯钺的尖端在绿袍少年的嫩脸上拍了拍,阴恻恻道:

“可我不想要你的伞怎么办?”

那绿袍少年脸色一僵,又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急忙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二两银子,一股脑地塞到了谢酒星的手上,殷勤道:

“这是小弟孝顺师兄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谢酒星挑了挑眉,手上的鸳鸯钺分毫未动,一脸戏谑的表情盯着眼前已经开始瑟缩的绿袍少年。

“真的没有了!你要打就打吧!”少年紧闭着眼喊出宣言,一副要钱不要命的姿态。

“噗嗤。”谢酒星轻笑了一声,伸手掐住了少年的耳朵,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后清师兄你到底要干嘛呀?”后清见他并不像要打他的模样,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直接伸手推开了谢酒星卡在他脖子上的锋利武器。

“把你令牌给我,我就不追究你骗过我的事实。”谢酒星笑得很和善,只是手上的武器仍在闪闪发光。

后青两只大眼睛滴流滴流地转了转,他自信一笑,拍了拍胸脯道:“我们合欢宗的藏书阁,那可是汇集了天下最高级的修炼之法,师兄若是想进去……”

他促狭地笑了笑,眼睛直往谢酒星的下三路看。

谢酒星微微皱了皱眉,略微有些心虚,但仍旧是点了点头。

后清见状笑得更欢了,他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眼中滑过一丝精光道:“师兄,你要我的令牌也进不去的,不如你给我十两银子,我帮你造一个?很快的!”

谢酒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后清。

后清殷勤地接过银子,整个人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盲从裤腰中拎出来了一串令牌,掏出刻刀,三下五除二便刻了个名字上去,抛给了谢酒星。

谢酒星一愣,忙伸手去接,只见这令牌粗糙不堪,上面敷衍地用银水刻了三个大字——钟雨星。

他皱了皱眉,再抬头之时,却发现后清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谢酒星磨了磨牙,令牌在他手中被握得吱嘎响。

“该死的小兔崽子,下次一定要你好看!”

不过总算是能进去了。谢酒星满足地笑了笑,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暖了几分。

合欢宗藏书阁的监管人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他几乎是整双眼睛都闭上了,只是眼角出露出些许的微光,老神在在地坐在柜台前,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谢酒星一手提溜着那块粗制滥造的令牌,大摇大摆地一步一步走进了藏书阁,他心里有些许发虚,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心神也紧绷着,随时准备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哒—哒—哒—”

每一步都迈得尽量均匀,谢酒星提心吊胆地走过了关口处,这才快步走上二楼,他靠着书柜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方才一楼没人,谢酒星只以为是来借阅书籍的弟子较少,可如今他已经到了二楼,却发现整个二楼依然是空无一人。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行踪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可他一个小小弟子,哪能有这么大的阵仗呢?

想到这,他随手拿出两本书翻了翻,皆是些药学、医学书本,看得他头脑发昏,忙不迭地放了回去。

应该就是合欢宗的低级功法,没人看了吧。

谢酒星轻快地甩了甩头上的红色抹额束带,一路往上爬了六层楼,才遇到了一位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合欢宗男弟子。

他这次吸取教训了,直接接上了灵网,向这位男子展示了狄灵光的自画像。

“这位兄台,你见过他吗?叫狄灵光,我听说他在这儿来着。”

那男子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个所以然,不过他倒是没有像之前冷漠拒绝谢酒星的其他弟子一样忽视他,而是给谢酒星指了条明路。

“虽说我不认识他,但合欢宗弟子今日在藏书阁的原因——八九不离十就是为了找双修对象了。”

“什么??”谢酒星闻言立刻大吼了一声,吓了面前的男子一大跳。

那男子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两眼,才开口道:“这你都不知道?想必是别宗弟子吧。”

谢酒星一看这么快自己的身份就暴露了,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他嘿嘿一笑道:“师兄果真聪慧,那我就不打扰你啦!”

谢酒星三步并做两步地疾冲上楼,热心师兄的声音的声音从后面远远地传来:“相亲会在二十七楼!你别找错了!!”

可着急忙慌的红衣少年哪还听得清啊,他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个七字,于是他跑得更欢了,直到耳朵好似都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整个楼梯间只余下他粗喘的呼吸声和响得马上要炸开的心跳声。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谢酒星的步伐也渐渐慢了起来,他往墙上一看,正好是十七楼,而不远处人头密密麻麻地涌动着,他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汇入了人群之中。

阿荧,真的会在这里吗?为了找双修对象?他应该早就不缺了才对吧

谢酒星一边怀疑着一边默默地随着人流往前走,可走了半天,别说是相亲的特有的美食布置了,就连瞧着羞答答的姑娘和青涩的少年都没看见一个。

这一层大约有十米高,远远望去,巨大的空中楼阁旁,倒是聚集了不少人,而从谢酒星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那一片区域被波光粼粼的蓝光照耀,细节是半点也看不清。

想了想,那位仁兄也不至于骗他,但在人群中挤了许久,他感觉到一阵生理上的不适,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索性就调转方向钻入了密密麻麻的书柜之中。

索性他长得高,时不时踮起脚尖来看看,倒也还能顺着方向走下去。

“灵光,你”

耳畔突然传来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男声,谢酒星瞬间竖起了耳朵,顺势一趴,两只手扒在了第三层的书柜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透过书本与书柜之间的缝隙看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人。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卡在腰部的位置。谢酒星一眼便看见了两个人,一人身着松垮的粉色长袍,而另外一人则穿了一身掐腰的白色祥云锦袍,将蜂腰的曲线显露无遗。

自己摸过的腰,又怎会认不出来?那白衣之人分明就是狄灵光,而粉袍男子估摸着就是他师兄时生了,谢酒星心底轻轻哼了两声,为自己的英明才智感到骄傲。

可让我好找啊,还真被那男的说对了,狄灵光还真就搁这找双修对象呢。

谢酒星心下暗自发誓,绝对不能让他的恶毒计谋得逞,势必要保护万千合欢宗弟子的贞操!

“你的双修对象找的怎么样了?”时生吊儿郎当的声音时隐时现。

“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若是这学期之前,你没找到双修对象,那可是要被开除的!”

“可是我”

谢酒星听出来狄灵光的声音有些迟疑,而他垂落在腰部的手陡然抬起,片刻后又放下,仿佛是抚摸了什么东西一般。

谢酒星皱了皱眉头,心说难道是狄灵光伸手摸了时生的脸?

只是还没等他细想,时生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了。

“小灵子,不若让我指导指导你?”

那声音中带了十足的戏谑,尾调微微上扬,像放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小勾子,惹人心里痒痒的。

谢酒星闻言,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他心下一怒,猛地站了起来,却因长时间趴着而有些头晕,双手着急的往前一扑,面前的一大片书籍就被他推倒在地,噼里啪啦地砸了他一脚。

“哎哟!”他立刻就痛叫出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透过被他不小心清空的书柜,他面带尴尬地和对面二人对视了。

时生勾唇一笑,随意地拨了拨胸前的墨发,仪态款款地走了过来,裸.露的胸膛随着他的步伐一跳一跳的,仿佛是谁家的奶牛一般。

“瞧瞧,这位小公子是谁?这不是我们家灵光师弟的绯闻双修对象么?怎么,你特地来藏书阁,是为了学习房中术呢,还是来找双修对象的?”

谢酒星一看他那妖里妖气的样子就满腔愤懑,他瞪了时生一眼,义正言辞道:“我当然是来找阿荧有事,你呢?都入秋了,还没钱买衣服穿呢?要不要小爷接济你一点?”

时生被他嘲讽了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用下巴给他指了指方向。

他疑惑地眨了下眼睛,顺着时生的目光往下一看,发现被他弄倒了一地的书籍,有一小部分都掀开了。

都不需要细看,谢酒星眼眸一扫,顿时红了脸,立刻抬头,不敢再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生扶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而在他身后的狄灵光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那露出的书本之中,大喇喇地画着一些常用的双修姿势配以语句介绍,白.花花的肉.体差点闪瞎了谢酒星的眼睛。

虽说他也看过,可其内的某些姿势实在是让人口干舌.燥,再看一眼恐怕就要出事了。

他又羞又忿,脑子却还在飞快地转着,他几乎是立刻就给狄灵光下了定义,好端端地在这种地方谈话,可不就是来学那所谓的房中术的?

真是!真是!真是太出格了!

狄灵光见他的脸色变来变去,又青又紫,瞬间就明白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时生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地转身回到了狄灵光的身旁,单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道:“阿荧~就让师兄做你的双修对象吧~好不好?师兄技术很好的~”

谢酒星感觉他的耳朵“嗡”地一声就失聪了,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技术好这三个字,他一个气急,一脚踢开了周围碍事的避火图,气势汹汹地朝他们二人走了过去。

“我做他的双修对象!你别想打阿荧的主意!”

他们家阿荧简直就是小白兔似得,怎么能羊入虎口了?他得好好护着才对啊。

谢酒星才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直接搂住了狄灵光的腰,强迫他紧紧地贴着自己,一字一句地盯着时生道:

“你听到了没有,我说我要做他的双修对象!”

好似在立什么誓言似得,谢酒星说的信誓旦旦,义愤填膺。

时生刹那间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奸笑,还没等狄灵光出声拒绝呢,他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狄灵光骤然听见谢酒星要做他双修对象,心里又惊又喜,紧接着又被他抱进了怀里。

那股独属于谢酒星的淡淡甜香不断地涌入他的鼻腔,让他思维都慢了半刻,直到时生跑远了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开什么玩笑?”

狄灵光迅速地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皱着眉头,面露不善地盯着他。

他怎么能做他的双修对象呢?

谢酒星本来也就是一时被气昏头了再加上嘴快,心中也有几分懊悔之情,只是他见了狄灵光那般抵触的模样,心中却无端地更加生气了。

好似整个人突然落入了一坛腌制了百年的酸菜中,给他整个人都泡得酸酸的,连眼睛都气红了。

怎么?你师兄当得,我就当不得?我就这么比不上他?

他一生气,立刻就想伸手去掐住狄灵光的脸颊,可狄灵光被他掐了多回,都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一个扭头就躲开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嘲讽他几句,他的腰就又被谢酒星单手掐住了,好似掐了又怕他疼一般,还温情地揉了揉。

一阵熟悉而又陌生的电流感瞬间从谢酒星的手下释放,将狄灵光整个人都电得酥酥麻麻的,连挣扎也不会挣扎了。

“哦?你们二人这是已经提前熟悉上了?”时生满是调侃的声音再次响起,二人同时抬头看向了他。

“喏,接着吧!”

两个不明物体朝他们飞了过来,二人都是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

那是两块一模一样的粉色合欢花玉佩,谢酒星接住了其中一块,一脸茫然地看着时生。

“怎么?还不快谢谢我,给你们办了登记?”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地发出质问,各自捧着手上的合欢花玉佩发愣。

谢酒星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玉佩,它由桃色、白色、绿色三种颜色组成,雕刻的形状是一种花瓣若粉针,花型若小扇的花,椭圆的绿色小叶点缀在花侧,莹润的玉肉触之升温。

他惊讶地挑了挑眉,手上摩挲着玉佩道:“这玉佩竟然还是暖玉做的,合欢宗这么财大气粗的吗?”

一旁的狄灵光听见他的话语,脸上的神色莫名有些古怪,他抬脚就想走,却被时生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酒星,这你可就见识浅薄了,这玉佩可不是什么暖玉。”

他拉着狄灵光的手肘,一个劲地朝他挤眉弄眼,似乎是想让他开口解释。

谢酒星疑惑地眯了眯眼,又将那合欢花玉佩放在眼前仔细地瞧了瞧,还是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

他又移目去看狄灵光,这一下却挪不开眼了。

只见狄灵光今日将一头缎发梳在了脑后,两只绯色的耳朵无处遁藏,只能在空气中微微的颤抖,连带着整张小脸都像白瓷一般染上了淡淡薄粉,反射着水润的光彩。

他本就生得好看,此刻一双眼睛低垂着,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洁白的玉簪花沾染上了人气,眉间的红痣愈发艳丽,让人只想捧在手心细细的摩挲品味。

狄灵光抿了抿唇,脸上又羞又恼,他也不接着时生的话往下说,只是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人气,挣扎道:“师兄!你放开我!”

被他恳求的时生仍八风不动地抓着狄灵光的手腕,他的嘴边激起一抹小小的涟漪,戏谑地瞟了自己的师弟一眼道:

“小酒星啊,这个玉佩可是我们合欢宗祖师奶奶的——得意之作呢。”

他故作玄虚地将得意二字拖得老长,一手拉着狄灵光走到了谢酒星的面前。

“你摸摸灵光的手,我就告诉你是什么缘故。”

谢酒星思考着摸了摸下巴,感觉摸摸小手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他就无比自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将狄灵光的小手包裹在了其中,甚至还挑衅一般地捏了捏。

被二人打趣的狄灵光根本就已经被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他本能的想逃,却被时生拉着来到了谢酒星的面前,让他避无可避。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他立刻有了反应,整个人像被开水烫了一般,一蹦三尺远,脸红得像夕阳旁的火烧云。

怎么?谢酒星居然真的成了他的双修对象?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却真实的发生了?

他怎么会愿意?难道他也喜欢我?

一想到这个可能,狄灵光就激动得气血上涌,整个慌张得甚至有些腿软,但心里却一直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般。

而谢酒星却完全没有想这么多,他长这么大完全凭着本能活着,此刻也只是朝时生努了努嘴,示意他赶紧说话。

“阴阳交合,哦,当然,阳阳交合、阴阴交合都是这个理儿。”时生一本正经地开始科普,说到这时顿了顿。

“主要还是讲究一个两情相悦,而我们合欢宗的弟子,虽绝大多数热情奔放,但找的弟子基本上都是闷葫芦。”

说到这他眯着眼睛笑了笑,摊了摊手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异性相吸吧。”

谢酒星轻嗤一声,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催促道:“你别瞎扯有的没的,赶紧告诉我玉佩的秘密!”

时生无语的摇了摇头,白了他一眼,继续道:“年轻人急什么,着急上火的。”

“这玉佩能探测双修对象的心情,对方越高兴,玉佩就越烫,反之亦然。”

时生贼眉鼠眼地挑了挑眉,朝着谢酒星吹了个口哨道:“看来你们家‘阿荧’,很高兴和你结成唔唔!!”

不远处的狄灵光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动作飞快地捂住了时生的嘴,恶狠狠地威胁道:“师兄!!你别胡说八道!再这样我就告诉师父了!”

时生闻言两把小刷子样的睫毛快速眨了眨,示意狄灵光松开他的嘴。

羞愤之人狐疑地在时生那一本正经的脸上转了几圈,眼见他一副已老实的模样,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我才没有骗人!他就是高兴得很!”

时生的声音又大又亮,像一道惊雷打在了二人的心间,他却像鸡贼地笑了笑,在狄灵光反应过来之前,跑得连影子都找不着了。

谢酒星若有所思,他摸了摸手中越来越烫的玉佩,又看着眼前脸红得像樱桃一样的阿荧,笑得很开心。

“阿荧,你喜欢我做你的双修对象吗?怎么这么高兴?”

狄灵光闻言顿时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炸毛了,整个人都弥漫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味道,大声道:“谢酒星 ,你想得倒美!我一点也不高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衣少年笑得极为热烈,唇边的酒窝甜得醉人,那双迷人的狐狸眼殷红的眼尾甚至渗出了两三滴眼泪,就这么简简单单捧腹大笑,却让狄灵光看得痴了。

狄灵光就这么静静的用眼神描摹着那张夜夜相见却又不敢见的脸,甚至有些嫉妒那残留在他脸上的泪珠。

谢酒星笑了半天,也不见狄灵光反驳半句,反倒是见他一直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他皱了皱鼻子,心里顿生不满,一步一步地走近狄灵光,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发什么呆呢?我其实是来替照水找你要丹方的,怎么样,准备好了没?”

狄灵光呆呆的转了转他黑莹莹的若珍珠一般的眼珠子,半晌才消化完谢酒星说了什么。

“丹方?”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开口道:“丹方和丹药不是早就给了连家的信鸽了么?他怎会再叫你来?”

谢酒星闻言,立刻明白了连照水的真实用意。

他不就是想逼他早点来弄清楚对狄灵光到底是什么想法吗?!

谢酒星随即心虚地舔了舔唇,只道若是让连照水知道了他不但没有理清楚自己的感情,还误打误撞地成为了狄灵光的双修对象,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而知晓了谢酒星真正目的狄灵光,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他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跳得越来越慢,好似完全失去了精力,要沉入幽深的寒潭底部一般。

他只是为了丹方才来找他的?还是为了连照水?

那日他们二人穿着一身红衣在云月阁迎宾的场景再次闪回狄灵光的脑海中,狄灵光轻嗤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走什么啊?我还有事没说完呢!”

谢酒星眼见狄灵光又翻脸了,他急急忙忙地迈开长腿一手捏住了狄灵光的肩膀,迫使他转了过来。

“不管你因为什么生气了,送你一个小玩意儿,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谢酒星笑得有几分讨好,见狄灵光不再挣扎只是脸上仍旧冰冷一片,他忙不迭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玩意儿。

那是一只巧夺天工的金色七星瓢虫,背上的小翅膀飞起来像由万千的金色薄片组成,快速扇动的翅膀不断地发出吱吱吱的气流声。

狄灵光眼睛一亮,伸出修长的手指,让那只小虫子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七星瓢虫仿佛通人性,带着一点淡淡的微风,翅膀极速地舞动,两只金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十分惹人喜爱。

谢酒星在一旁自得地开始介绍。

“这是我学的术法,可以让这金龟子略通人性,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

他的话语间逐渐带了些期待,缓缓道:“阿荧,你喜欢吗?”

狄灵光正稀奇着呢,他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木雕,让人看了都分不清真假,憨态可掬的模样,实在是可爱的紧,只是听了谢酒星的话,他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角,故作不在意道:

“谁稀罕你这破虫子。”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行为却截然相反,直接将那金龟子放入了储物袋。

谢酒星轻笑了一声,心说不跟小孩子计较,只是开口解释道:“只要你把它放出来,我就能找到你,这样我就不用每次来都要满世界地找你了。”

“他还能给我送信哦,如果你有什么要事,就可以通过它联系我。”

狄灵光鼓了鼓脸颊,腹诽道这算什么礼物,分明就是方便了他一个人罢了。

只是面对着这般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的谢酒星,他也就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了,只是哼了哼就算作答应。

谢酒星顶了顶腮,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所以你今天在这,是来找双修对象的?”

狄灵光皱了皱眉,声音瞬间低了八度,开口道:“当然不是,不过是我师兄拉我过来讨论房中术罢了。”

“什么?!”

谢酒星呆滞转了转眼珠子,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这里不是在举办相亲会吗?那那一堆人在那里做什么?”

而且而且阿荧怎么可以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

狄灵光顺着他的手瞄了一眼,淡淡道:“在看会动的避火图,一月仅此一次,自然人多了些。”

“相亲会在二十七楼,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去找别人做你的双修对象?”

谢酒星完全没有体会到狄灵光话语里的醋味,他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流了一地的眼泪。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这下好了,一时冲动,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这双修对象究竟要做什么啊,不会是那种事情吧!

肯定就是要做那种事情啊!

他闭了闭眼,方才看过的避火图瞬间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只是那上面在温泉中、草地里、供桌上缠绵的男女顷刻间就变成了他们二人的脸。

狄灵光的娇嫩的喘息仿佛就在他的耳边,谢酒星偷偷地红了耳朵——

作者有话说:[猫爪]领证了!

嘿嘿嘿,为了庆祝入 v,有抽奖哦[眼镜]

第34章

狄灵光见他突然愣在了原地, 脸颊还莫名其妙地浮上了红晕,心下更是笃定他的猜测极为正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一甩又要走。

居然打着找他拿药方的借口, 堂而皇之的来合欢宗找双修对象!

亏他还暗地里高兴了一番, 以为他真的愿意做自己的双修对象, 恐怕又是那一套照顾弟弟的说辞!

谢酒星见他扭头就走, 眼眸稍稍一愣, 心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再次跑了起来, 长手一伸便拉住了他的手。

“你气呼呼地是要去哪?”

“不用你管!我去找人双修!”

狄灵光见他那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 心中又怒又怨, 怨他不把自己当回事, 怒自己总是这么不争气, 他气极了,两颗漂亮似琉璃一般的眼睛如同泡进了清冽的山泉水里,雾蒙蒙的。

眼角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黏连在了一块, 似燕尾一般垂落, 美得惊人,让人看了便想凑近去吻干.他那玉白脸庞上的泪痕。

“你不许去!”

谢酒星本就对他放浪形骸的行为不满,才会来到合欢宗,成为他的双修对象。桩桩件件, 不过是为了约束他的这位青梅竹马,希望能够引导他走入正道。

过往的一切,不过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就已经让他怒火中烧, 而狄灵光的那句话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

谢酒星伸手直接掐住了狄灵光的后脖颈,一个用力将他整个人狠狠地拉进了怀中,迫使他仰着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你怎么能这般行事?双修之事,应该是男欢.女爱,心心相印时水到渠成的事情,你到底和多少人双修过了?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狄灵光被他强势的姿态惊了一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像针一样刺进他的心里,将他的整颗心扎得支离破碎。

他眼睛眨了眨,一滴晶莹硕大的泪珠瞬间落下,直接将他胸前的祥云变成了雨云。

微小的泪水飞溅,谢酒星撞进了他盛满了委屈的双眸里,他几乎是立刻如被通红的炭火灼烧了一般,放开了狄灵光。

“阿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道歉,一边伸手去给狄灵光擦眼泪。

两只大手托住狄灵光的下巴,手指几乎要将他的整张小脸全都覆盖,谢酒星几乎是诚惶诚恐,手指在空中虚晃了几下,才慢慢地落在了狄灵光的脸上。

两根大拇指一左一右地揩掉了狄灵光眼角流落出来的泪珠,那眼泪就像是一把尖锐的水刀,将谢酒星的手一片一片的割开,泪水中充沛的盐分更是雪上加霜,让谢酒星的伤口刺得生疼。

“你怎么突然就哭了?年纪都倒回了十岁不成?”

狄灵光还是觉得委屈,两只眼睛酸得要命,红彤彤的像小兔子,他闻言一扭头,将自己的脸从谢酒星的手中拯救了出来。

“不用你管!你放开我!”

原来是在他甩开谢酒星的手之后,谢酒星又转而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抵在了书架上。

他的眼睛像两颗炯炯有神的黑珍珠,带着细细的考量,仿佛要挖透狄灵光的心一般。

狄灵光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好似没穿衣服一般,什么心思都被谢酒星剥丝抽茧地看透了,他情急之下,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和谢酒星对视。

“阿荧,我是为你好,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放任你去和别人双修。”

谢酒星的声音淡淡的响在了他的耳畔,虽然半点情绪都不带,但莫名地却让狄灵光抖了抖。

他强撑着推开了谢酒星,唇边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要我不和别人双修?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谢酒星闻言捏紧了拳头,理不直气也壮,两只大手又捏住了狄灵光的肩膀,一字一顿道:“若你有真心相爱之人,我定然不会阻止。”

真心相爱之人呵呵他爱的人就在眼前,而他居然还在说什么,真心相爱之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狄灵光喉间快速滑.动,伸手捏住了谢酒星的下巴,而谢酒星却在他的手来袭之时,自然而然地张开了嘴唇。

他的动作让二人都愣在了原地,狄灵光心下一涩,松开了手,冷冷道:“做合欢宗弟子的双修对象每月需双修一次,若你愿意,下个月初八来找我。”

“若不”

话音未落,就被谢酒星大声的打断了。

“来就来!不来是小狗!”

狄灵光背对着他,轻嗤了一声,走了。

谢酒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那抹人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收回了眼神。

等等他刚刚到底答应了什么?

啊啊啊啊!谢酒星烦躁得抱住了脑袋,整个人蜷缩在地变成了一个红色的球。

他刚刚是被什么夺舍了吗?怎么会对阿荧说出那般难听的话?

谢酒星一个人在万千的书本中默默崩溃,不知过了多久,藏书阁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目之所及之处,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室内的光线逐渐灰暗,他方才惊觉该回宗门了,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软的手脚,谢酒星站了起来,准备原路返回。

“啪嗒。”谢酒星突然发觉踢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正是那时被他不小心洒落的房中术秘籍。

他颇为有些尴尬地蹲了下来,一本一本地将它们都合上,不一会地上便平地起高楼,那些书足足堆到了他的腰腹那么高。

他生的人高马大,力气也大,单手便举起了地上的书本,将其瞬间转了个身,一并放回了书柜之上。

红衣少年拍了拍手,正准备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慢慢地退回到了书架前。

他白皙的手在这一片红色的书海中遨游了许久,但却迟迟下不了决定,整张脸上都写满了纠结。

干脆一样拿一本吧谢酒星凭着直觉一行书柜各拿了一本,通通都塞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临行前却被一本金色的书皮吸引了视线——《清冷嫂子夜夜痴缠》。

额这本书可是金色的,一定很厉害吧。

谢酒星几乎是用了半秒钟就说服了自己,连忙将其放入了储物袋之中,至此,才神清气爽地下了楼。

柜台前的老头还是那副似睡非睡的模样,而整个一楼依旧空无一人,谢酒星一下拿了这么多房中术,心中莫名地有些心虚,他快步地走到了藏书阁门口。

突然,一阵无形的气浪温柔地拦住了他,身后传来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

“小友,是不是忘了付借阅费了?”

谢酒星顿时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只是要他把那些听名字都让人脸红耳赤的书籍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拿出来,他实在是有些做不到。

那老者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呵呵一笑道:“看到你右边的白色光圈了么?将令牌放进去,他自然就会告诉你需要付多少钱。”

“好好的!”

谢酒星立刻磕磕绊绊的回复,将信将疑地将自己的盗版令牌放进了白色的光圈里,那光圈中顿时冒出了好几朵云,不一会儿就组成了一百两的形状。

“一百两?!”谢酒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可是一百两啊,都可以买一块金丝楠木了!

而那老者再次看穿了他纠结的内心,呵呵一笑道:“那边是购买价,自然比较贵,不如你把书都拿出来,办个借阅手续?”

谢酒星闻言,只得苦笑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惺惺地付了钱。

要让他把那些书全都拿出来,还是杀了他吧!

他付完钱,只感觉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急忙快步走出了藏书阁。

“这年轻人啊,真是火气大”

谢酒星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得个狗啃泥

当晚,谢酒星的小房间。

他从合欢宗回来之后便径直回了房,心却如乱麻一般难以理清。

难道他真的要答应和狄灵光双修?可他可他明明是自己的弟弟啊,怎么可以?

可是若不阻止他,他那般随意的与人双修,他这个当哥哥的人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唉谢酒星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还是理不出一个结论,可这件事又太过私密,让他不想也不敢和好兄弟连照水分享。

不管了!学了再说!到时候被阿荧发现我还是个童子鸡,他不得嘲笑死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吃过猪肉那就多看几回猪跑,好歹要纸上谈兵也要会不是?

谢酒星成功地说服了自己,他忙不迭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那本金色的《清冷嫂子夜夜痴缠》,开始翻阅。

这不看还好,这书开头便在祠堂,两个小人光.裸地滚在一起,旁边却还摆放着一口新鲜的棺材,而不远处就是那死去的丈夫的列祖列宗。

这这十六岁的少年哪里看过这些,他登时就红了耳朵,身体也渐渐感觉滚烫,难耐的夹住了双腿。

但这本书却好似有魔力一般,让谢酒星意图合上书本的手慢了下来。

只因,他怎么看都觉得这故事的主人公,有几分阿荧的神韵。

他总是说不要、放开,可腿却不曾松开半点,脸上也尽是欢愉。

谢酒星摸了摸下巴,好似懂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小救星:[眼镜]原来阿荧喜欢这一款的

第35章

一连过去了大半个月, 谢酒星一下课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连食堂都很少去,只靠着之前在山下买的干粮度日。

他眼睛里像是冒了绿光似得,半点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就连连照水叫他去喝酒都被他拒绝了。

连照水皱了皱眉, 看着谢酒星走远的背影, 露出了探究的眼神, 可很快, 他就将心神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景砚,你说什么?小柚子去合欢宗了?他难道是看上谁了?”

平时端正大方的叶景砚闻言赶忙伸出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嘴上, 做出嘘声的动作。

“你小声点!胡说什么呢。”

他顿了顿, 才拉着连照水走到了角落, 轻声道:“他很崇拜灵光, 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下子又被改变了身体,自然更粘灵光了,也是有些想学些医术自保的意思。”

说到医术,叶景砚又想到了什么, 他欲言又止, 挣扎了许久才开口道:“照水,其实上次我们去小柚子家的时候,他娘就在房间里。”

“娘?”连照水微微愕然,抬眸看了旁边的叶景砚一眼, 他面色如常,只是眼中掺杂着些心疼之色,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可上次他们一行人上次去木柚家吃饭,他家分明就只有他一个人, 再结合当初救下他之时,他说什么也不肯回家,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孤儿。

“那他为什么不说呢?我们去了他家,都没拜见伯母,实在是失礼。”

连照水怎么也想不通,皱着眉问道,就当叶景砚要开口回答之时,他又抢先自问自答了。

“难不成,他娘对他很差?还是说他不喜欢”

话才说了一半,连照水感觉自己的左肩被用力的掐住了,他一个抬眸,便看见了叶景砚略含心酸的双眼。

“当然不是!小柚子的娘她看不见,两只眼睛早就已经萎缩了,她怕吓到你们,任凭小柚子怎么说也说不动。”

“唉他去合欢宗也是有这个理由在的,学些医术,能让他娘好受些。”

“而且,凭他的根骨,进不了河洛门。”

连照水这才知晓了来龙去脉,他不禁为自己心中的成见感到有些羞愧。

想到这,他拍了拍叶景砚的背,郑重道:“下次我们再去小柚子家探望伯母吧。”

“嗯,自然要去的。”叶景砚淡淡点头,搭上连照水的背,笑道:“走吧,吃饭去,我们可不像酒星一样,跟着了魔似得。”

“人是铁,饭是钢啊”

而此刻距离谢酒星与狄灵光约定的日子,仅剩一天了。

他一个人窝在床上,两条大长腿坠在床尾,旁边支着小木桌,单手捧着一本书看得眼冒精光,面红耳赤,另一只手就靠在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拿起馒头啃一啃。

床头柜上摆着大约三尺高的书,一眼望过去书页上都有折痕,一看便知是翻看了许多遍才能有这个效果。

“哇还有这种姿势。”

谢酒星说完之后立刻咬住了嘴唇,抬眼心虚地看了看窗外,却恰好和一只青鸟对上了眼。

“喂!你看什么呢!”谢酒星虚张声势地朝它挥了挥拳头,小鸟歪了歪脑袋,两只豆豆眼里满是疑惑,扑棱扑棱地飞走了。

他忍不住笑了,单手撑着脑袋又将眼神放回了手中的书本上。

前几日学了准备工作、初始技巧、人体穴位分布图,安抚技巧,今天的东西稍微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