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姜颂禾!”人群里,刚准备下台的李铁柱大声喊了句。
“来了。”听着声音,姜颂禾快速跑远了,末了还不忘转头看一眼站在原地的大树母子俩。
像是在思考她刚才说过的话,半天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翌日清晨。
太阳自东边升起,清晰的日光吹散久留的白雾,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正是北方小年,姜颂禾和姜酩野早早地被将邱女士从暖和的被窝里拖拽出来。
俩人站在客厅,顶着同款鸡窝头,任由邱滢在自己身上打扮。
“你们俩也真是的,放假不知道早点起来,就知道赖床,你俩和床过一辈子去吧,”邱滢一边唠叨着,一边不停地拿着鸡毛掸子给俩人扫灰尘,“小野,抬手。”
接收到命令,姜颂禾立刻识趣地抬起胳膊。
“一天到晚睡睡睡!你俩属猪的啊。”邱滢的责骂没停过。
困乏了的姜颂禾耷拉着睡眼,纠正道:“我属马的。”
姜颂禾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邱滢更来气了,她停下动作掐腰质问道:“你还好意思属马?!我怎么不晚生几年,让你属猪啊。全家就你最懒,一天天的,怎么叫都不起。”
“我就应该搁你那屋买个闹钟,到点不醒就打你屁股那种。”
姜颂禾知道邱滢只是口上说说,根本不可能真正去实施它。
毕竟昨天她还夸她懂事,孝顺,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好孩子。
虽然这只是邱滢被这次的“年级第一”头衔迷了眼,才说出来的违心的话,但谁又能保证这次不是因为她和姜酩野在家里呆的时间太长,而说的气话?
姜颂禾满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湿润的眼泪瞬间浸满她整个眼眶。
看着忙进忙出的邱滢,姜颂禾觉得前世网上的传言果然不假——放假第一天是家里的宝儿,放假第二天就是家里的草。
“你们仨走不走了?”厨房里,正在洗盘子洗碗的姜万湫探出脑袋道,“去晚了,新鲜的菜都被别人抢光了。”
给姜颂禾他们束好衣服的邱滢催促道:“赶紧的,别一天到晚净惹我生气。”
就这样,姜颂禾和姜酩野就像草原上轮放的绵羊,被邱滢驱赶着走出家门。
小年赶集算是这个时代的传统,这一日周围村里大大小小的摊贩都会齐聚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进行各类生活用品以及蔬菜水果的售卖。
按照规矩,这一次摆摊的地点是姜颂禾家村头。
“哟,小邱来了?今天吃点什么?”一个卖猪肉的摊子上,穿着皮围裙的中年男人招呼道。
“今天的肉是新鲜的吗?”邱滢用旁边的钩子勾起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道。
“绝对新鲜,”中年男人招呼道,“都是今天早上现杀的。”
“要这一块儿吧,再要点猪血。”邱滢道。
“好嘞。”中年男人立刻叉起一块儿肉放进袋子里。
余光瞥到身后还未睡醒、目光呆滞的姜颂禾和姜酩野他们,中年男人问道:“这两位就是你家那俩小孩吧。”
邱滢经常在这个小摊上购买东西,摆摊的中年男人都认识她了。
邱滢侧头看了眼没怎么有精气神的姜颂禾他们,回答道:“是啊,高的是我家老大,矮的是我家老小。”
“真好,”中年男人夸道,“这小女娃长得可真俊啊,像你。”
“是嘛,”邱滢喜笑颜开,“就是不知道以后长得像不像我了。”
“你生的还能不像你啊,”中年男人开玩笑道,“不像你,就不对了。”
“也是,”像是对中年男人的话很受用,邱滢道,“再给我割块儿瘦的,我回家炸肉丸吃。”
“行嘞。”
姜颂禾百无聊赖地左右看了看,目光扫到略有些泥泞的地上。这几日天气冷,凌晨降满白霜,太阳出来又会化掉,如此往复,地上总是略带了些湿气。
“把这个拿着。”说着,邱滢将打包好的猪肉递给姜颂禾。
“哦。”姜颂禾顺手接过,并塞到一旁姜酩野的手里。
姜酩野不爽地“啧”了声。
姜颂禾没有理他,跟在邱滢后面走了几步后,才狐假虎威地冲着姜酩野吐了个舌头。
这一日,集市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姜颂禾紧紧抓紧邱滢的衣角才不至于被冲散。
沿边售卖各种商品的小摊贩一个挨着,根本望不到头。
售卖布匹的、售卖锅碗瓢盆的、售卖搪瓷缸子的、售卖镰刀锄头农具的,应有尽有,他们分门别类地被摊主摆放在地上。
走到一个卖糖球的小摊贩面前,邱滢顺手拿起上面摆着的糖球递给姜颂禾。
姜颂禾顺嘴咬了一口,“咯嘣”一声,有点硌牙。
许是天气太冷了,糖球都被冻得邦邦硬,姜颂禾和它奋斗了好久,才勉强咬下一点碎屑。
而姜颂禾的门牙感觉都要掉了。
很甜,很好吃。
就是有点难以下嘴。
姜颂禾端在手里认真观察着,这是一个约摸着是个直径为两厘米的糖球,通体泛着白色,根根分明的清晰纹理从糖球顶部延伸至糖球底部。
像是被人硬生生用绳子割断的。
姜颂禾踌躇了片刻,最终决定一口全部塞进嘴里。
谁知,她刚把嘴大大地张开,姜酩野就先一步把糖球抢到了自己手里。
“你有病吧,”姜酩野嫌弃道,“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傻啊,一口塞,也不怕噎死自己。”
“我又没吃过。”姜颂禾不好意思地说。
“看着。”说完,姜酩野借着一个塑料袋,将糖球砸到了一旁支撑摊子的铁杆上。
只听轻轻一声巨响,先前圆溜溜的糖球在姜酩野手里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原来是镂空的啊。”姜颂禾看着姜酩野手里碎成一瓣瓣的糖球道。
“吃不吃。”姜酩野催促了句。
“吃。”姜颂禾不计前嫌地从他手里选了一个大块儿塞口里。
瞬间,绵密的甜味瞬间充盈她整个口腔。
很好吃!
有一种青草的香气。
邱滢拿起旁边的袋子,随便装了几个问:“这个怎么卖的?”
“三块钱一斤。”小摊贩道。
邱滢把袋子递给前面的摊贩,道:“帮我称一下这是多少钱的。”
很快摊贩称好了重量,他快速道:“两块,还需要再装点吗?”
“不用了,在帮我装点大白兔奶糖。”邱滢道。
“行。”小摊贩顺利地答应下来。
买完糖,邱滢又带着姜酩野他们俩个在整个集市里逛了一圈,整整逛到了中午。
邱滢原本想着回去自己随便做点,午饭也就解决了,可早上起晚了没赶上饭点的姜颂禾和姜酩野已经累趴了。
俩人脖子上,手上全都拎满了东西。菜花、白菜、橘子、冰糖、脆饼、锅巴、糖块、年糕都有,结结实实把姜颂禾挺直的脖子拽下去一半。
姜颂禾本人并不排斥逛街,但是能把街逛到这么累的,还是头一次。
“我不走了,我饿了。”姜颂禾耍起了无赖。
要不是这里地上湿漉漉的,姜颂禾真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你想吃什么?”邱滢无奈道。
“糊糊!米面糊糊!配油饼,”姜颂禾指着不远处,“那边有卖的!”
“你之前就瞅准地方了吧。”姜酩野嫌弃道。
“哪有。”姜颂禾否认道。
“行吧,”邱滢从自己口袋里拿了几块钱给他们,“你们先去吃着,我再去买个对联和灯笼去。”
“五块够了吗?”
“够了。”姜酩野道,“你家闺女典型的眼睛大胃口小,她吃不多的。”
姜颂禾嫌弃地拍了下姜酩野的肚子,像是在说——就你话多。
待到邱滢走后,姜酩野和姜颂禾才走到一个糊糊摊子的木椅上坐下。
两人分开坐在桌子两侧。
很快小摊老板一个人端着两碗糊糊过来:“请慢用。”
“谢谢。”姜酩野礼貌道。
“这是你们的油饼,不够再叫我给你添。”小摊贩老板道。
“好。”姜酩野答应下来。
许久,搅动着自己面前米糊的姜酩野道:“你昨天晚上看完杂耍回来的时候,想和我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我遇到了有人家暴,想问一下你们局里收不收。”姜颂禾随口道。
“这种事,当事人不报警,我们没有权限管。”姜酩野抬眸盯着她,道,“不过你可以和我说说详细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为了跟我道歉他就把他的手链递给了我,我没要。”姜颂禾道。
“然后呢。”姜酩野询问道。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小男孩脖子上手腕上有数不清的疤痕,”姜颂禾继续道,“起初我还以为是拐卖儿童,但是后面她妈妈出现了,我又觉得不像,因为她妈妈看着也没怎么有精气神。”
“再然后,他爸爸就出现了,不仅辱骂这对母女,还试图强硬地带他们离开,我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姜颂禾义愤填膺道。
“然后你就上前把小男孩他爸打了?”姜酩野道。
“我哪有那么沉不住气?”姜颂禾道,“我就在台上用话筒大声喊了一句,然后那个小男孩的爸爸就因为害羞跑了。”
“可是你知道那个家暴的小男孩爸爸是谁吗?”姜颂禾故弄玄虚道。
“谁啊。”姜酩野并不怎么在意道。
“赵德清!”姜颂禾道,“就是几个月前,在我们吃铜炉火锅的时候,和一个大高个打架的那个。”
第102章
提到这儿,姜酩野像是有了印象,他道:“我记得。他又出现了啊,我还以为那个大高个下手这么狠,他会躲个半年避避风头呢。”
“你后续有了解他们两个先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姜颂禾问。
“没有,我出去以后,他们当时选择了和解,”姜酩野不怎么在意道,“后续我就没有多管,况且,这种民事纠纷和寻衅滋事的案子本就归民警管,不归我们。除非发生故意伤害,故意剽窃等特殊情况,我们部门才会接手。”
“哦……”姜颂禾弱弱地应了声。
“你问这么多干嘛?”姜酩野仿佛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不会想让我给你走后门,把他抓起来吧。”
“可以吗?”姜颂禾真诚地发问。
“不可以!”姜酩野搅着自己面前的米粥,严肃地纠正道,“一天到晚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家暴啊,打人啊,寻衅滋事啊!这样的人都不抓,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姜颂禾严肃地纠正说。
“报警啊,让被家暴的人报警啊,”姜酩野道,“报警我们不就管了吗?”
“要是不敢报警呢。”姜颂禾继续问。
姜酩野:“那你就上去把他打一顿,打死了,我作为你哥可以帮你找找关系,让你少坐点牢。”
姜颂禾:……
他有病吧。
就在姜颂禾出神的间空,不远处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
尖叫声和吵嚷声此起彼伏,姜颂禾和姜酩野认真听了好久才分辨出里面的信息——
“死人,死人了啊!”
看着陆陆续续有人从一个方向涌过来,姜颂禾和姜酩野也不敢怠慢,他们慌慌张张放下筷子,就冲前方跑了过去。
边跑边喊:“让让……警察办案……”
这句话意外地管用,姜酩野每喊一遍,前面就会有人特地侧过身子给他让出一条道。
姜颂禾和姜酩野跑到案发地,一个穿着围裙的肥壮大汉站在那里慌得直跺脚。
一看到姜酩野过来,他就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拼命地握住姜酩野的手臂,道:“小野,你赶来的正好,我好像挖出死人来了……”
姜酩野余光扫到了男人的身上。
这个握住他胳膊求助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卖给邱滢猪肉的猪摊大叔。
姜酩野对他虽算不得熟悉,但有印象。
姜酩野拍了拍猪摊大叔的肩膀安抚道:“帮忙报个警,剩下的交给我们。”
“行。”
已经吓破胆的猪摊大叔赶紧答应下来,他双手颤抖着拨打了110,颠三倒四地说完案发现场的情况后,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人只有在极度放松的时候,脑子才会抽出空间来思考别的事情。
这位猪摊大叔也不例外,在他挂掉电话的一瞬间,他猛然想起了姜酩野先前说过的话——剩下的交给我们?
交给谁们?
今天他不是陪着自家妈妈和妹妹赶大集的吗?
现场不就他一个警察吗?怎么还“们”呢。
他顺着姜酩野跑去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他口中的“们”,究竟指的是谁。
不远处,姜颂禾和姜酩野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快速跑到了现场,在看了一眼地上乱糟糟的脚印后,他们也顾不得维护了,一咬牙、一狠心、一个加速跑跑到了尸体的旁边。
死者整个身子被埋在了地下,只有稍稍一张小脸裸露在外面,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那张脸上满是一刀一刀的刮痕,血疤伴着黏在伤痕上的泥土,狼狈且有些脏污地展现在俩人面前。
姜颂禾只觉得现场有些触目惊心。
她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死者的脸,那张脸很小,小到姜颂禾觉得他有些没长开,隐约还能看出藏在那一条条血痕底下的肉嘟嘟的小肉脸。
所以,姜颂禾估摸着这个小死者年纪不大。
看着他面色惨白到有些僵硬的脸,姜颂禾不用试探鼻息都知道,他已经死掉,并埋在地里好几个小时了。
而此刻,只是凑巧被某个不知情的证人从土里刨了出来。
案发现场位于大集的东北角,周围摆着一堆或大或小的摊贩,摊贩上卖什么的都有。
姜酩野半蹲在地上,试探了一下死者的鼻息,确定无任何生命体征了后,才起身扫视一圈周围。
姜颂禾也紧跟着站起身子,她蹙眉紧紧盯住依旧被埋在地里的死者。
越看她越觉得熟悉。
她敢肯定,她先前见过他。
不多时,顾枳聿和沈乐栖几个人从人群外面赶过来。
“姜队。”顾枳聿打招呼般喊了句。
“现场人流量比较多,可能存在被破坏的情况,注意现场的维护和人流的控制。”姜酩野安排道。
“知道。”顾枳聿应下来。
不多时,陆陆续续的警察人群外面挤进来,他们一边喊着“麻烦让让”,一边又毫不留情地在人群内沿架好警戒线。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邱滢刚从大集的西南角买完东西,她拎着一袋子姜颂禾喜欢吃的枣糕,慢慢走到人群外面。
“这是干嘛呢,这么多人。”邱滢随便拉了一个路人问道。
“死人了。”被她叫住的路人回答。
“啊?!”邱滢惊讶了一秒,“怎么死的?”
“不知道,警察在查呢。”
一瞬间,邱滢慌了神,她着急忙慌地拨开人群,往人群最里面挤。
“对不起,对不起。”邱滢一边说着,一边挤到了最里面。
就在她终于成功的时候,她的身体猛地怔在了原地。
人群里,姜颂禾小小一个身子半蹲在地上,她的手上戴着一副白色手套。此时,她正旁若无人地配合着法医一起给尸体做着各种取证。
看着这一幕,邱滢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小邱啊,”一旁穿着围裙的肉摊大叔熟络地跟邱滢搭着话,“你家这俩小孩,真有本事,尤其那个小的,这么小的年纪就敢直冲案发现场。”
“心理素质这一块儿,真没话说,以后说不定也是个当警察的料。”
邱滢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姜颂禾,苦笑着回答:“是啊。”
不远处,姜颂禾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外面的邱滢,她蹲在地上,配合着沈乐栖将尸体从地里彻底刨出来。
死者是一个小孩,年纪约摸着四五岁的样子,身高算不得高,穿着一个蓝色的斜扣式棉袄。脸上被人用锐刃刮花了,根本看不清楚样貌,也根本分辨不出死者的是谁。
沈乐栖将死者的衣服扒开检查了一下死者身体上的尸斑。
“死者,男,年龄大概四岁左右,身体未完全僵硬,排除受天气影响可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今天早上五点左右。”
五点?
姜颂禾思考了一会儿,问:“他口里有东西吗?”
沈乐栖掰开尸体的下颌,向里面看了眼:“没有。”
姜颂禾沉默着,继续问:“还有呢。”
沈乐栖继续道:“尸体呈仰卧状态,双手自然摆放,无捆绑痕迹,说明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把死者杀害后,就地掩埋。现场无激烈搏斗痕迹,说明凶手至少是个成年人,并且是男性,年龄大概率在20-46岁左右。死亡原因是脖子上的锐器伤,创口在颈前正中偏右的位置上,长度约……6.5厘米,创缘整齐,一击致命。”
“乐栖姐姐,现场的脚印杂乱且多,需要一组一组的比对。”姜颂禾有礼貌地说。
“行。”沈乐栖答应下来。
“还有,这几日,天冷露水重,这里又是泥地,所以在判断脚印体征的时候,还需要考虑天气的因素。”姜颂禾嘱托道。
“行,”沈乐栖开玩笑道,“还有什么补充的吗?小侦探。”
“没有了,”姜颂禾略显羞涩地笑嘻嘻地笑了笑道,“我去找我哥哥。”
沈乐栖:“行。”
目送姜颂禾起身离开,沈乐栖才对着旁边的同事道:“弄好以后,先回警局吧,还需要出一份详细的尸体鉴定报告。”
姜颂禾快速走到了姜酩野旁边,问道:“哥,凶器发现了吗?”
“没有。”正在掐腰看着口供的姜酩野道。
“是凶手把凶器拿走了吗?”姜颂禾继续问。
姜酩野:“不排除这种可能。”
“哦。”姜颂禾应了句,她快速道,“沈乐栖姐姐说,凶器是一把差不多这么长的单刃锐器……”
说着,姜颂禾伸手在姜酩野面前比了个尺寸:“差不多7cm那么长。”
“这种刀器并不方便携带,所以照理说凶手的活动范围应该不会很大。”姜颂禾快速解释。
像是很同意姜颂禾的想法,姜酩野快速地应了声:“嗯。”
“但是现在还有个问题。”姜颂禾快速说。
“什么问题?”姜酩野问。
“沈乐栖姐姐说,死者是在早上五点的时候,被人杀害,并埋尸了的,所以为什么会没有目击证人呢,”姜颂禾快速说,“但凡死者嚎一嗓子,附近的住户都应该能听到才对,可是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听到呢。”
姜酩野沉默了片刻,回答:“有没有可能他是个哑巴啊。”
哑巴?
姜颂禾心底一凉,一个不愿想起的名字爬上了她的心头。
她自欺欺人道:“不……不能吧……这社会哪有那么多哑巴啊……”
注意到姜颂禾表情的不对劲,姜酩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他收起手里的报告,道:“这个社会确实没有那么多哑巴,说不定他就是你所想的那一个。”
听完,干笑着否认的姜颂禾表情僵了一瞬,她的唇角不自觉抖了抖,随后她快速原路返了回去了。
姜酩野目送她离开。
“唉……禾禾你干嘛呢……封尸袋不能动……唉……”
在沈乐栖的阻止声中,姜酩野亲眼看到姜颂禾快速拉开封尸袋的拉链,她刚把尸体的右侧胳膊拉出来,一个红色绳子就从上面掉落在了地下。
第103章
姜颂禾震惊在原地,半响,她蹲下身子,将掉落在地下的红绳捡起来。
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孩的东西……
可是他不应该在看完马戏团表演之后,就跟着他的妈妈回家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还死了?
昨天晚上她已经告诉他们了——如果再被打一定要来找她。
她可以帮他们……
姜颂禾像是有些承受不住,她低头大口喘着粗气。
救人未成功的无助感逐渐吞噬着姜颂禾的理智。
如果当初她可以多干涉一些,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切了?
可是——
“为什么?……”
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在跟姜酩野商量解救他们母子的办法。
现在,怎么就成一具尸体了?
姜颂禾有些不敢相信,她慌乱地将不知何时放在地上的封尸袋再次拉开。
“哎……”
沈乐栖刚想出声阻止,姜酩野缓缓走过去,他不着痕迹地抬手阻止了她。
姜颂禾将封尸袋拉开,然后将小男孩的衣领扒开,露出里面清晰可见的青紫色的淤青。
与正常的尸斑不一样,这几块儿淤青更具新鲜感,明显是生前所留下的。
与她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块儿淤青在同一块儿地方。
这具身体真的是那个撞她一下,就要送她护身红绳赔礼道歉的小男孩?
他怎么……几个小时前是活生生的人,几个小时后,就成一具长满尸斑的尸体了?
她还没想出办法救他们母子呢,他怎么就死了?
姜酩野看着姜颂禾的样子轻轻蹙眉,他小心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沈乐栖。
沈乐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小声招呼了一下旁边的同事,便抬着封尸袋离开了。
待到几人走远,姜酩野温柔地半蹲下身子,问:“认识?”
看着手里这个熟悉的红绳,以及熟悉的用桃核刻成的镂空小竹篮。
姜颂禾沉默片响,才道:“嗯。”
“朋友?”
“不算。”
“昨天晚上只见过一面。”姜颂禾低哑着声音回答。
姜酩野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扶着姜颂禾的肩膀起身。
他招呼一旁正在安排工作的顾枳聿道:“小孩心情不好,先送她回警局。”
“行。”顾枳聿看了姜颂禾一眼,便道。
“走吧。”顾枳聿小心地将姜颂禾扶起来。
“他叫大树。”姜颂禾停住脚,冷不丁念叨了句。
“如果不出意外,他是我们邻村的,昨天晚上和我一起看过马戏团表演。”
“当时他正满场馆乱跑,撞到了我,后来他妈妈就来了。”
“他不会说话,再加上他脖子上的淤青,我就以为是他妈妈打的。结果,谁曾想是大树的爸爸打的。”
话到此地,姜酩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问:“他是不是就是你刚才跟我提过的那个小孩?”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姜颂禾根本没有回答他,她继续毫无感情地叙述道:“他的爸爸是赵德清!”
“什么?”顾枳聿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说大树的爸爸是赵德清。”姜颂禾气愤地一字一字道。
“怎么又是他?”顾枳聿咒骂了句,“他阴魂不散了是吧。”
看出来顾枳聿情绪里的激动,姜酩野问:“你认识他?”
“是啊,”顾枳聿道,“前几天,他和他小舅子打架,闹进局里去了。”
“当时他对着值班的小李一个劲儿的骂,我看不过去了*,上去踹了他好几脚。”
“他现在还在局里吗?”姜酩野询问道。
“早不在了,当天下午,俩人就和解各回各家了,”顾枳聿道,“当时他喝了点小酒,走路都晕晕乎乎的,还是我们同事背他回去的呢。”
“给户籍科打电话,问一下他家在哪儿,我们现在过去。”姜酩野安排道。
“我和你一起。”姜颂禾自告奋勇道。
“你别去了。”姜酩野拒绝道。
“不行,我一定要调查清楚怎么回事。”姜颂禾不容拒绝的回答。
姜酩野犹豫了片刻,最终回答道:“行,我给妈妈打个电话。”
姜酩野刚拿起手机,瞥眼看到在人群里,一脸担忧的邱滢。
他默默点了下头,示意她放心。
邱滢目光移到一旁的姜颂禾身上,犹豫了片刻才走开-
几个人一起开车到了邻村。
经附近的热心村民介绍,才知道这里确实就是赵德清所住的村子。
“我和你们说,赵德清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打小就偷钱,长大了以后,更是把村里的人都骗了个遍。我家那小子之前和他玩得好,被我打了一顿,才老实。”
姜酩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家几口人啊。”
“五口,”那位热心村民快速回答,“他老爹,他媳妇,他,还有她儿子和他闺女。”
“他还有个闺女?”姜酩野问。
“对啊,那小子命真的太好了,老大生了个闺女,按照现在的政策,他可以再生一个,这不二胎儿子就来了吗?”那位热心村民回答道。
姜颂禾不屑地“切”了一声。
什么命好?
不还是重男轻女吗?
姜酩野像是不怎么在意,他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他儿子的哑巴怎么回事儿?”
“天生的,”热心村民长叹一口气,“他从生下来,就不会说话,是我们村公认的哑巴。”
“当时我们劝赵家那口子,别害怕,说不会说话怎么了,能活着,就是和你有儿孙缘。”
“儿孙缘这东西说来也玄乎,有的就能生下来,有的就生不下来。有的能全乎着,有的就只能缺胳膊少腿。所以啊,只要那个小孩身体健康,没啥毛病,不会说话就不会说话了。”那名热心居民语重心长道。
“然后呢。”姜颂禾听出他话里藏着话,继续问道。
“然后随着年龄越长越大,我们发现,他不仅不会说话,性格也很内向,就像是得了什么病似的。”那名热心村民继续道。
“没送去医院看看吗?”姜酩野一边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一边问。
“看了,医生说是性格问题,心理没毛病。”
“他不会有自闭症吧。”姜颂禾问。
“自什么症?”那热心村民没有听清楚姜颂禾的话,他重复了一遍询问道。
姜颂禾不愿意多解释,道:“没什么,您继续。”
“继续没了啊,”热心村民道,“反正他们家一家人都挺不正常的。”
“赵德清经常家暴对吗?”姜颂禾问。
“对,”热心村民回答,“赵德清是踩了狗屎运才找到了现在这个媳妇。”
“要不啊,他能打光棍一辈子。”
“呐,这就是赵德清的家,你们进去看看吧。我就先走了,我对他们家没啥好印象。照面都不想打。”
“行,谢谢。”姜酩野连忙对着热心村民道了句谢。
姜颂禾默不吭声地推了推赵家紧闭的大门,赵家不算大,在这个那年代更算不得有钱。
砖墙泥瓦,破旧的木门仿佛一吹就倒。
可姜颂禾推了半天愣是没将这小破木门推动,她透过两扇门缝的间隙看过去,刚巧看到了里面紧上的横锁。
看来是从里面锁住的。
姜颂禾对着顶上的门把手敲了敲,许久都无人应答。
姜颂禾正纳闷呢,姜酩野就询问了:“怎么了?”
“从里面锁住了,打不开。”姜颂禾如实道。
姜酩野拽着门口的把手,用力拽了几下,确定无法拽动后,才道:“这是还没睡醒?”
“现在已经不早了啊,”姜颂禾指了下头顶的太阳,“都快下午了,怎么可能还在睡觉。”
“午觉吧。”姜酩野随口道。
“枳聿,去问问邻居,这家怎么回事儿。”姜酩野吩咐道。
姜颂禾观察了一番并不怎么高的外墙,她建议道:“其实,我觉得我们不一定非得等人来给我们开门。”
说着,姜颂禾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高墙,像是在说我们可以爬墙进去。
识破她意图的姜酩野道:“要当小偷啊。”
“不是,在查案紧急的情况下,我们可以适当采取一些必要手段。”姜颂禾义正辞严道。
“呵……呵呵,”姜酩野道,“也没紧急到这个地步。”
不多时,顾枳聿气喘吁吁地从不远处跑过来,他道:“姜队,我问过了,邻居说今天一天这家人就没出过门。”
“到这个点了都还没醒?”姜酩野不确定地问,“够能睡的啊。”
“不会是中毒或者发生意外了吧。”姜颂禾催促道,“哥,赶紧的,让我进去。”
姜酩野虽是想再说什么,可姜颂禾都递过来台阶了,他也不好意思不顺着走下去。
他无奈地在墙边蹲下身子,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姜颂禾一个小跑助力挎上他的脖子,确定她坐稳后,姜酩野才缓缓站起身子。
姜酩野个子高,姜颂禾只需要稍稍伸一下手就可以够到外墙边沿。
姜颂禾伸长胳膊,她把手紧紧握住墙顶,然后用力晃了晃身子,踏上姜酩野的肩膀。
“喂……小鬼……”姜酩野吃力了几分。
顾枳聿走过来,气定神闲道:“你们兄妹俩没事吧,跟隔壁借个梯子爬上去就行了,或者直接从隔壁屋顶爬过去也行。”
“用得着这么费劲了?”
顾枳聿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姜酩野道:“那你刚才不说!”
“我也没想到你们兄妹俩这么笨啊。”顾枳聿继续道。
“喂……小鬼,身高不够,你也别踩我头啊……喂!”在姜酩野一声声抗议声中,姜颂禾踩着他的头,努力攀爬到了屋顶。
她整个身子半挂在墙上。
瞬间,她愣住了,赵家院子里,一共躺着两大一小,三具尸体,尸体附近,还有一滩漫延出来的鲜血。
第104章
姜颂禾惊了一秒。
随即,她转身一个跳跃,从屋顶上跳下来。
要不是姜酩野一个托举,那脚腕绝对受伤。
“祖宗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冒失?”姜酩野扶着姜颂禾的胳膊,吐槽了句,“想要我命直说,不用使阴招,让邱女士砍死我。”
姜颂禾哪里还有闲心思跟他打趣,她着急道:“哥,赶紧叫人,里面死人了。”
姜酩野反应了一会儿。
姜颂禾掰着指头数着:“里面死了三个人,一个老头,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
姜颂禾还没解释完,姜酩野就打断了她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会再说。”
“顾枳聿,我们进去。”
顾枳聿答应下来:“行。”
俩人个子很高,走到赵家大门前,仅仅用了几步。
站在大门口,姜酩野和顾枳聿对视一眼,然后抬腿,很有默契地对着大门狠狠踹了一脚。
尽管俩人的力气很大,可门口横着的锁扣也不是吃素的,在遭到两人的一记狠踹后,大门丝毫未动。
姜颂禾给警局打完电话,刚好看到对着大门束手无策的两个人。
起先她还担心自己贸然冲进去会破坏案发现场,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快步冲进邻居家。
抱着人家挂在门口的梯子就往外走。
急得人家驻家婆吱哇乱叫:“你这小孩,干嘛呢。”
姜颂禾隔空喊话道:“借你梯子用一下。”
说完,她跌跌撞撞地背着梯子跑到了姜酩野面前:“哥,用用这个。”
姜颂禾身子还没有梯子壮,走起路来也踉踉跄跄地,好似随时都会摔倒。
姜酩野习惯性地扶住她的胳膊,尽量支撑着她不至于跌倒。
顾枳聿盯着姜颂禾手里的梯子好一会儿,好不容易他才后知后觉地将姜颂禾肩膀上的梯子拿过来。
顾枳聿把姜颂禾递来的梯子放在墙面上,姜颂禾刚要第一个顺着梯子爬上去,姜酩野一个伸手拦住她:“你没有接触案发现场的经验,你在外面接应。”
“我……”姜颂禾刚要开口给自己解释,顾枳聿已经坐到墙顶上了。
“酩野。”顾枳聿着急地催促了句。
姜酩野用眼神瞪退姜颂禾后,才快速爬上了墙顶。
俩人共同坐在墙顶上,合力将梯子拽过房顶,然后顺着墙体缓缓放下去。
目送姜酩野两人顺着梯子爬到里院,姜颂禾才有些不甘心地走到大门口处。
她趴在两扇门中间,盖住一只眼,然后用一只眼小心翼翼地向里面偷窥。
只见院子里的姜酩野他们一边观察着现场的情况,一边小心翼翼地踱步到尸体旁边,生怕破坏一丁点现场的痕迹。
外面的姜颂禾急得直跺脚。
能不能快点啊。
姜颂禾脑袋顺着大门四周转了一圈,从连接点到每一个铆钉,她都认认真真地扫视了一遍。
一点都没发现不对劲。
只是这也太奇怪了。
姜颂禾向后挪了几步,直至与紧闭的大门拉开了些距离。
赵家大门紧锁,里面又有一根横锁自里面锁住,怎么看都像是一间密室。
当然,如果仅是一根横锁自里向外锁住,也构不成密室。毕竟,在这种村里,这种横锁与其说是锁,倒不如说是一个铁闸,一头固定,另一头横进另一侧门特殊槽里,就算做把门锁死了。
运用一套特殊手段,从外面锁,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这次的案子特殊就特殊在,在这个横锁底下还挂着一个十足十的普通铁锁。也就说除非把用钥匙打开,否则这两把锁算是彻底把这扇门锁死了。
算是密室杀人了吧。
只是这个密室,凶手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姜颂禾在前墙附近散步。
赵家处于正中间,与两侧邻居家皆仅有一墙之隔,且两侧的邻居家皆住着人。凶手从东西方的墙上爬进去,必然要经过邻居家。
凶手不可能这么蠢,更不可能这么着急暴露自己,所以这种情况基本没可能。
那么如果真有凶手的话,凶手必然是从前后两堵墙进去的。
姜颂禾一边在墙边踱步着,一边认真观察着附近奇怪的脚印。
许是泥土地的缘故,赵家附近的脚印还真不少,大的小的重的轻的都有,甚至还有不少小猫和小狗的花花脚印。
如果是自杀呢。
姜颂禾思考着,如果是自杀,这一切好像说得过去。
只是为什么呢……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被发现自杀了呢。
而且就算赵家媳妇想要自杀,也没必要带着孩子一起自杀吧。
还有,大树是怎么跑出去的?
还死在了她家村头……
姜颂禾想不通,只觉得这次案子是一团乱麻。
有太多合理,但又禁不起仔细推敲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林建刚带着沈乐栖他们来了。
一见到姜颂禾,林建刚就急忙上前询问道:“禾禾,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姜队和顾副队呢。”
“他们进去了,我在这里是为了等你们。”正蹲在地上画着圈圈的姜颂禾如实道。
“辛苦你了,先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林建刚抚着姜颂禾的肩膀道。
姜颂禾可不忘他和自家哥哥抢沈乐栖的事情,本想着质问一番,可又觉得时机不对,她仰着头道:“里面上着锁。”
“没事,我们有专业的开锁师傅,”说着,林建刚起身安排道,“就是这家,大家注意现场防护。”
“好。”
沈乐栖和其他几个警察拎着设备快速冲着门口跑过去。
许是闹出的动静太大,林建刚正在架安全线的空儿,周围已经围满了吃瓜群众。
正蹲在地上玩土的姜颂禾察觉到时机差不多了,她起身,避开正在问询的几名警察,找了个一个角落的吃瓜群众,故作不经意地问:“这是发生什么了呀。”
那人一看是个小孩,他调侃道:“你是谁家的啊。”
“不是你们村的,”姜颂禾故意骄傲着说,“我来你们村找同学玩,可他被家里人困在家里写作业了,我就在这里等他……你们在看什么啊。”
“这家死人了。”那人道。
“怎么死的啊。”姜颂禾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问了句。
“被人砍死的。”那人道。
“这么惨?!”姜颂禾摆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她侧过身子,假装向旁边偏了偏,问,“我怎么看不见啊。”
“被警察收起来了,你当然看不见了,”话到此,那人继续道,“死了一家三口,这程度不亚于古时候的满门抄斩。”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姜颂禾故作不经意地问,“这家人平时过得很招人烦吗?怎么会有人这么恨他家啊。”
“他们家其他人还好,招人烦的是他们家大儿子,”那人继续道,“他家大儿子就是个骗子,骗了不知多少钱了。”
“他家大儿子也在这几个死的人里面吗?”姜颂禾继续问。
“没看到,”那人继续道,“死的好像就是赵家老爹,赵家媳妇和赵家那个女娃。赵家儿子和孙子都没在里面,估计是想着给赵家留个独苗吧。”
姜颂禾沉默了片刻。
那人口中的赵家儿子估计就是赵德清,而赵家孙子则就是大树。
还真不巧,赵家儿子可能还活着,但是赵家孙子已经没了。
姜颂禾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哦,那有没有可能他们全家都是他们家儿子杀的?”姜颂禾问。
“那小子有贼心,没胆子,”那人十分肯定地说,“他不敢杀人的。”
“万一被逼急了呢?”
见那人没有继续搭话的意思,姜颂禾只能下狠招了,她道:“我有一个哥哥,他小时候也喜欢偷点东西,东家那苞米,西家那野鸡他都没少偷。前些年我家亲戚都说他,这辈子没啥出息。结果长大以后,他考上了警察。我家亲戚对他的态度直接180度大逆转,现在都说他性格憨厚,看起来没啥胆子,但是谁知道,改了和尚改不了庙,他下了班一有空儿就回家打我嫂子。”
姜颂禾故作天真地补充了句:“打得可狠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说完,像是担心那人不信,姜颂禾还不忘示意一眼旁边正在问话的林建刚:“呐,那个看起来憨憨厚厚,有点痴傻的人就是我哥。”
那人看了林建刚一眼,喃喃:“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会家暴的。”
“是吧。”姜颂禾接了句话。
像是信任加深了几分,那人用充满鄙夷的目光斜眸觑着姜颂禾:“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小孩学习不好吧。”
姜颂禾当然知道这句话是错的,但是为了套话,她都给林建刚扣这么大顶帽子了,一个不爱学习、嘴上没个把门的、喜欢造谣的形象扣在自己头上怎么了?
姜颂禾故意装作不怎么在意地说:“都差不多,都是死性不改的意思嘛。”
“嘿!”那人十分鄙夷地说,“是这个意思吗?你在班级里考第几?不会是倒数吧。”
“要你管,”姜颂禾没有纠正他,她道,“你就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吧,人都是会伪装的,在外面忍气吞声性格弱,不代表回家冲着自己家里人性格也弱啊。”
“说不定人在外面受了气,回家就朝着自家媳妇发泄出来了呢。”
像是对姜颂禾这种小孩没啥防备,那人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你这个小孩说话没个重点,嘴上还没个把门的,但是你有一点说得真不错,赵家这小子,是真的喜欢打媳妇。”
“我就说吧,”姜颂禾抬头盯着他,问道,“不过赵家那小子都打人了,赵家媳妇怎么还不跑啊。”
“照理说,赵家那小子偷鸡摸狗,还喜欢家暴,赵家媳妇早早和他离婚才对,干嘛一直忍着啊。”
那人低头看了姜颂禾一眼,道:“你还小不懂。”
嘿!
现在嫌她小了?
刚才吃她编造的瓜的时候,可一点没嫌弃她小。
“我可一点都不小。”姜颂禾故意逞强道。
“那你哥哥和你嫂子为什么不离婚?”那人继续吃瓜道。
吃瓜确实能瞬间拉近两个陌生人的距离,但也得是真瓜才行,一旦让对方意识到人家给的是真瓜,而你送出去的是假瓜,那么别说是拉近距离了,在你面前建一座城墙也是有可能的。
姜颂禾只能继续撒谎:“因为我外甥,我嫂子舍不得我外甥。”
“那你嫂子还挺能忍,不过这赵家媳妇可没那么能忍。”那人继续道。
姜颂禾警惕了几分。
这怎么和昨天晚上赵家媳妇给她留下的印象不一样?
“那是为什么不离婚啊,”姜颂禾问,“难道是害怕丢脸?”
“当然不是。”那人继续道。
“那你赶紧说为什么啊。”姜颂禾着急道。
“因为赵家那小舅子。”那人道。
“小舅子?”姜颂禾呢喃了句。
赵家的小舅子,也就是赵家媳妇的弟弟。
“赵家儿子和赵家媳妇不离婚,关人家外人什么事儿?”姜颂禾问。
“赵家媳妇她那弟弟是个赌鬼,欠债一万多。”那人继续道。
“一万?!”姜颂禾瞠目结舌。
她当然知道在这个年代一万块钱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小舅子是吃金子了吧,怎么欠这么多钱?”姜颂禾没忍住吐槽了句。
“金子都没这么贵。”那人翻着白眼道。
“那个小舅子啊,喜欢干点危险但来钱快的买卖,比如替|人|打|架、占场子、杀|人|放|火之类的。”
姜颂禾汗颜。
这不是跟古代买凶杀人差不多嘛。
“前些年,他接了一个买卖,那个买家让他去烧一个厂子,事后给他五千块钱。”
姜颂禾急切地问:“他答应了?”
“他那么见钱眼开的人,当然答应了,”那人继续道,“当天晚上,他就带着火把一把把人家库房烧了。”
说完,那人还不忘感叹:“那小子多么精的一个人啊,平时杀人放火没被人抓到过,独独那一次,他被人逮了个正着。”
姜颂禾干笑了几下,道:“不会是那家厂的老板为了平账,故意买通他烧毁自己的仓库,然后想让他赔点钱吧。”
“哟,”听完姜颂禾的花,那人像是来了兴致,他斜眸觑着她,“你这小孩年纪看着不大,思考问题倒挺全面。”
“是啊,那个老板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干的,”那人叹着气道,“他的厂子年年亏损,最后实在干不下去了,只能想出这一招骗点钱回来。”
“人在河边走,怎么可能次次不湿鞋?”姜颂禾真情实感地吐槽了句,“赵家这小舅子,也是自作自受。”
“哟,有进步啊,这次竟然没用错。”那人感叹道。
姜颂禾尴尬地笑了下,随即又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家父母为了把这唯一的儿子从牢里救出来,就把家里的三个闺女匆匆嫁了,”那人继续道,“赵家媳妇就是他们家最小的闺女,她结婚的时候好像才15岁,现在也不过二十。”
“我靠!”姜颂禾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先前她和赵家媳妇打照面的时候,她面容憔悴,被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细细的纹路。
她还以为她四十多了。
没想到才20!
“赵德清可真会糟蹋人。”姜颂禾道。
“是啊,谁说不是啊,”那人继续道,“所以赵家媳妇是被卖到赵家的,还生了俩孩子,自然舍不得离开。”
“可赵德清自己不务正业,他哪来的钱买媳妇啊。”姜颂禾问。
“赵家以前可不是这样,赵家那老爹可有钱了,也就前几年摔断了腿,赵家在逐渐没落的。”那人继续道。
“摔断了腿?”姜颂禾重复着问了遍。
“对啊,他走路不方便,很久没出来了。”那人云淡风轻地说。
“那赵家老爹对赵家媳妇怎么样?”姜颂禾继续问。
“肯定是百依百顺啊,赵家那小子不管他,他的生活起居全都依靠着他家那媳妇呢。”
姜颂禾沉思了片刻,又问了句:“那赵家媳妇的老家是哪个村的?”
“隔壁周庄,”那人继续道,“距离这里不远,走路二十多分钟。”
“赵家媳妇的弟弟叫什么名字?”姜颂禾又问道。
“他姓周,”那人思考了一会儿,断断续续地回答,“好像叫周宗扬。”
“哦,知道了,谢谢你。”姜颂禾礼貌地说。
看着姜颂禾认真的模样,那人没忍住笑了起来:“别说,你这小孩说起来话,有的时候还挺有大人模样的。”
知道那人已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跟她说得差不多了,姜颂禾也不打算骗他,她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那人带着打趣的意思问道。
“警队编外人员。”姜颂禾道。
“哈?”那人表情皱成一团,满脸疑惑,“你一个小孩,还编外人员?”
姜颂禾没有跟他多解释,反而道:“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我的哥哥不喜欢偷东西和也不喜欢家暴,准确来说他是一条清心寡欲的单身狗。你身边要是有适龄女孩子呢,可以介绍给他,我哥哥还有我妈妈都会对她很好的。”
说着,姜颂禾掀开挡在自己和那人面前的警戒线:“哦,对,还有,我刚才给你指的那个人,也不是我哥,是我哥哥的同事,也是我的好朋友。他有对象了,要是有合适的女孩子,不要介绍给他,先介绍给我哥,谢谢。我哥哥比他帅。”
姜颂禾掀开警戒线走进去:“那么感谢你的配合,我先走了。”
说完,姜颂禾双手插兜,自顾自地向着院内走过去。
“嘿!”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那位热心群众,想要掀开警戒线也跟着姜颂禾冲进去,可是谁知他刚把腿迈过去,林建刚就走过来阻止道:“唉——你干嘛呢。”
“刚才有个小孩进去了。”那人指着姜颂禾的背影着急道。
林建刚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的时候,姜颂禾已经转过大门的转角了,他茫然地问:“哪有小孩?”
“她走过去了!”那人着急地说,“就是扎俩麻花辫,穿着一身粉红色棉服的那个小孩。”
适才,林建刚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谁,他恍然大悟道:“哦,禾禾啊。”
“她小名叫禾禾啊?!”
“对啊,”林建刚憨憨地说,“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那人快被姜颂禾气死了。
那小孩编八卦骗他话也就算了,关键最后了还要嘲讽他!
可爱个屁,妥妥混世魔王。
“她套我话,还说是你们警队的编外人员,你们警队不管管啊,”那人着急道,“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你们警队怎么可能会雇她啊。”
林建刚笑着解释道:“您别生气,她啊,确实是我们警队的编外人员。”
“唉?”那人彻底愣住了。
林建刚道:“你别看她小,她查案本事厉害着呢,你还记得几个月前发生的学校卖血案,还有新娘失踪案吗?都是她找到线索,抓住凶手的。”
“她能进我们警队帮衬,也是我们上头准许的。她就是年纪小,说话不知道收敛,但本性不坏,要是说话有那些得罪你的地方,别往心里去。”
“得罪倒是没得罪……”那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真能帮你们破案啊。”
“对啊,”林建刚笑道,“她要是一点忙忙不上,我们也不能让她进案发现场不是?”
“也对,”听完林建刚的解释,那人的心情也平复了大半,他看着赵家大门口出神,半响,才喃喃道,“还挺厉害。”
姜颂禾从大门走进赵家院子的时候,姜酩野正在蹲着身子看沈乐栖检查尸体,注意到姜颂禾走过来,他抬头看了眼,又立刻收回神:“打听出什么来了?”
姜颂禾骄傲道:“打听出来了不少东西。”
意思是说——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
姜酩野自然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了,他道:“行,那就攒着回警局开会的时候说。”
“行。”姜颂禾爽快地答应下来。
沈乐栖配合着其他同事将尸体装进封尸袋上,用拉好拉链:“姜队,就我们这边结束了,我先回警局做进一步解剖了。”
“行,我们半个小时就到。”姜酩野道。
“嗯。”沈乐栖应下来。
姜酩野转过身子,对着姜颂禾好奇道:“你怎么问的线索?以你的长相和身高,应该没有哪个成年人愿意跟你讲真话吧。”
姜颂禾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跟你们一样直接问啊。”
“那你怎么搞到线索的?”姜酩野越发好奇了。
“套路啊。”姜颂禾理所当然回答道。
“套……路?!”姜酩野根本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他高低着眉头,一副困惑很久的模样。
姜颂禾也懒得解释,她道:“就是我编瞎话骗出来的。”
姜酩野笑道:“这都可以?”
“这为什么不可以?”姜颂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看热闹,只要我装得够八卦,再配合一点我编的瞎话套一套,基本所有人都会把他们知道的实情告诉我。”
“你们警察,两个人一组,审讯般问话,很多心理素质低的,根本在短时间内想不起来那么多细节。”
“可我这就不一样了,他们以为我是在和他们聊东家长李家短,很多喜欢聊些八卦的人自然情绪放松。届时我想问什么,他们自然而然都会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我。”
姜酩野活了这么多年,自然了解过这种问询的方法。
只不过想要用这种方式更好地套出想问问题的答案,需要运用一些信息差和散布一些自己知道的八卦当做筹码。
否则,没人会相信她是来跟自己八卦的。
姜酩野笑了下,问:“那谁在你口中身败名裂了?”
姜颂禾嘿嘿一笑,她伸出小指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姜酩野:“你——”
“我?”姜酩野扬了扬巴掌,眼看着就要朝着姜颂禾的胳膊呼上去了,他立刻巴掌变成拳头他伸出一个指头指着姜颂禾:“你又给我造什么谣了?”
姜颂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说你家暴。”
“家……”姜酩野瞠目结舌,“我他妈连女朋友都没有,你真能给我编。”
“所以最后我还给你征婚了,我说要是有适龄的女孩子可以推荐一下给我哥哥,”姜颂禾骄傲道,“他答应了。”
“答应个屁,”姜酩野一把钳住姜颂禾的脖子,将她往地下按,他咬牙切齿道,“前脚说我家暴,后脚就给我征婚,你真是我亲妹!”
“哎哎哎……”姜颂禾痛苦地脖子都要断了,她胡言乱语起来:“你又没结过婚,我怎么知道你家不家暴?我总不能骗人吧。反正你现在对我这样,我感觉就挺有家暴倾向的。”
“你再说一遍啊!”姜酩野气鼓鼓地说,“死小鬼!”
“傻大个!”姜颂禾破罐子破摔道。
“死小鬼!”姜酩野咬牙切齿,“你祈祷我这一个月闲不下来吧,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姜颂禾远没有姜酩野力气大,眼看着自己挣脱不出来,姜颂禾着急地大声喊了句:“妈——!”
一直到警局,姜颂禾和姜酩野都没说过一句话。
正在开车的林建刚意识到车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他道:“你俩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小孩子欠收拾。”姜酩野道。
“呵呵……呵呵……”林建刚尴尬地笑着。
他转头问坐在后座的姜颂禾:“你还好吗?禾禾。”
“我很好啊,”姜颂禾道,“我大度,懂得为查案献身。”
“刚子,你告诉她,距离的案子不需要她献身。”姜酩野看着后视镜里的姜颂禾道。
林建刚刚要开口传话,姜颂禾道:“建刚哥哥,你告诉他,我问完线索,好心帮他征婚怎么了?他非但不感谢我,还骂我*,还打我!”
“喔……”林建刚惊了一秒,“姜队打你了啊。”
“对啊!”姜颂禾一个弹跳起身趴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他把我的脖子打出青紫来了。”
“刚子,你告诉她,我没那么用力,她脖子上的青紫是自己爬墙摔到的。”姜酩野快速道。
这次没等林建刚开口,姜颂禾先一步炸了:“我最近没爬墙!怎么可能是摔的?”
“那我也没用力啊!”姜酩野转头道。
“我皮肤娇嫩,你不知道啊!你那么粗鲁,就算拽头猪都能被你憋死。”姜颂禾大声道。
“哦~”姜酩野拖腔带调道,“原来你是猪啊。”
“你才猪!”姜颂禾恼羞着对着姜酩野的耳朵大吼了一句。
姜酩野烦得不行,他捂着耳朵冲着姜颂禾大吼道:“你小点声!”
“我就不!”姜颂禾的声音更大了些。
姜酩野难受地捂住了耳朵。
坐在后排位置上的其他同事被姜颂禾和姜酩野地互动逗笑了。
听到旁边的嬉笑声,姜颂禾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她尴尬地坐回了原位置。
姜酩野透过后视镜注视着她,看到她坐好,才不着痕迹地浅笑了下。
林建刚开车驶进警内大院,待到车子停稳后,姜颂禾一个跳跃,灵活地从后座跳下来。
同样下来的还有姜酩野:“各部门整合一下线索,半个小时后,会议厅开会。”
“行。”紧跟着下来的后排警察应了声。
几人刚要走,姜酩野不放心嘱托道:“遇到其他人,记得及时通知一下。”
“知道。”几个人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
“刚子,”看到林建刚下车,姜酩野喊了句,“你去一下鉴定科,看看沈乐栖他们进展的怎么样了,要是能赶上我们开会,让他们尽快整理报告参加。要是赶不上,让他们必须在明天早上给我结果。”
“行。”林建刚答应下来。
见姜酩野不打算安排自己,姜颂禾紧忙跟上姜酩野的步子,问:“我呢。”
“你?”姜酩野从自己的档案里抽出一沓信纸,他停下脚步递给她,并嘱托道,“把你套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写出来,中途不准掺杂任何自己的猜想,实事求是!”
“唉?”姜颂禾一阵惊喜。
她接过姜酩野递过来的空白信纸道:“你也觉得我套的话是有用的对吗?”
第105章
对于姜颂禾的问题,姜酩野不置可否:“你的线索,要写下来才知道有没有用。”
“我现在就去写。”说完,姜颂禾抱着空白信纸快速跑进办公楼。
看着姜颂禾的背影,姜酩野无奈地摇摇头。
这小孩一堆驴劲。
警局三楼办公室,姜颂禾趴在桌子上,咬着笔盖,思考良久后才一笔一划地将白天问过的话写在纸上。
1.赵家媳妇与人渣赵德清没有感情,是因为赌鬼弟弟周宗扬欠了一万块钱,赵家媳妇才被迫嫁给人渣赵德清的。
2.人渣赵德清经常打骂家人,包括但不限于赵家媳妇和两个孩子。
3.赵家老头子,也就是人渣老爹是个瘸子,平时需要赵家媳妇的照顾。
4.人渣赵德清是个天生的骗子,曾骗过隔壁村的憨厚傻大个儿齐祖飞,并且赵德清所骗取的钱是齐祖飞生病老爹的救命钱,俩人曾结怨,故不排除因恨杀人的情况(目击证人:几个月前在铜锅涮吃饭的,包括姜酩野在内的一队众人。)
看着纸上的内容,姜颂禾沉默着。
为什么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写得怎么样了?”适时地,姜酩野从门口走了进来。
“还没写好。”姜颂禾本能地将手里的信纸藏到身后。
可眼尖的姜酩野哪里容得她私藏?
他一把将姜颂禾藏在身后的信纸抽出来。
“唉……你干嘛,给我!”
姜颂禾挣扎着想要抢过来,姜酩野轻轻伸直胳膊将信纸举起来。
“忙活了一个小时,我到底要看看你在忙什么,”姜酩野命令道,“给我站好,小心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家。”
“喔。”姜颂禾不情不愿地站直身子。
见她听话,姜酩野满意地收回目光,他将信纸在自己面前展开,信纸上歪七扭八的字体立刻在他面前展开:“你的字怎么退步这么多?”
“哪里退步了?这就是我的正常水平啊。”
姜酩野欲言又止。
他将注意力移到内容上,瞬间,他精神有点崩溃了。
这三句一赌鬼,五句一人渣,最后还敢直呼他大名?
这还是一个小孩子该写出来的东西吗?
他云里雾里地念叨了句:“就这样,邱女士还想让你去中央台唱歌、当明星,简直痴人说梦。”
姜颂禾瞅着他,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干嘛扯到当明星上去?”姜颂禾直白地问,。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邱女士对你的期望。”姜酩野敷衍了句。
“期望我干什么。”不明所以的姜颂禾嘟囔道。
姜酩野将姜颂禾所写的内容笼统地从头看到尾,抽空还送了个眼神给姜颂禾。
“干嘛这么看我?”姜颂禾嫌弃地说。
“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文明点。”姜酩野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念叨了句。
“哪里不文明了?”姜颂禾道,“我又没爆粗口。”
“赶紧重新写一份,”姜酩野将手里的信纸收起来,“这份我没收了。”
“你没收什么啊,我又没说错话。”
“满口污言秽语,这是你一个小女生能说出来的话吗?”姜酩野质问道。
姜颂禾:“哪有污言秽语。”
“没有污言秽语,那是不是掺杂了个人想法?”姜酩野继续逼问道。
这个确实……
姜颂禾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解释。
“姜队,办公室人齐了,什么时候开会啊。”门口,赶来的林建刚喊了句。
姜酩野:“这就来。”
待到林建刚走后,姜酩野才转头,将手里的信纸递还给姜颂禾,他继续威胁道:“念得时候,给我收着点,不许把脏话念出来。”
知道自己躲过一劫的姜颂禾比了个“ok”的手势。
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的姜酩野呆愣了片刻,随即像是觉得她不会再惹事了,便没有多嘱托。
两人走到会议室,此时里面坐满了人,因为没有合适的桌子,所有人或站着或坐着,聚集在屋子的各个角落。
因为设备不够,整间屋子最像会议室的地方,就是正前面的讲台和黑板了。
好多人啊。
姜颂禾一进屋,便率先在心里感叹了句。
姜酩野刚进屋,瞥眼看到站在会议厅正中央的熟人,他蹙眉定了定眸子。
姜颂禾注意到了姜酩野的不对,她仰头看了眼姜酩野,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端坐正中央的男人。
他的个头算不得高,更算不得壮,很白,但又有些肉感。
此时他正在认真地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姜颂禾注意到他气质的不对劲,她一边觑着他,一边小心地询问道:“哥,他谁啊。”
姜酩野偏头,用略显急促的小声道:“情况有变,这次先不用你了,找个旮旯坐着,一句话都不许说。”
“等开完会,我再跟你解释。”
“啊?”姜颂禾不明所以地念叨了句,“你怎么喜怒无常的?”
姜酩野垂手,快速在腿边摆动了几下。
看到这一切的林建刚立刻将姜颂禾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自己则站在姜颂禾旁边。
姜颂禾个子矮,坐在后排的椅子上,完全被前面的大高个儿们盖了个完全。
别说看到前面黑板上的内容了,就连看清前面讲台上有几个人都很困难。
“你干嘛啊。”被强按在椅子上的姜颂禾瞅着他问。
“这次案子,一次死了四个人,警厅很重视,王局要亲自领着查,”林建刚耐心解释,“你最好还是低调些,别给姜队添麻烦。”
话至此,林建刚继续嘱托道:“王局可不像之前那个叶队好说话,要是让他知道姜队纵容一个初中生查案,那个人还是他亲妹,他难免会怀疑你哥哥纵容亲戚。到时候别说是好果子了,果盘都给他扬了。”
“唔……”姜颂禾发了个声音。
这倒是事实。
局长和分队队长的职位高低姜颂禾还是分得清的,她快速判断出这个局长得罪不得。
“那好吧。”姜颂禾知道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她将先前写好的口供递给林建刚,“这是我问到的口供,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念一下,就是我字不是很好看,所以我觉得你最好在开会前熟悉一下,免得露马脚。”
林建刚翻开姜颂禾递过来的纸条,很随意地看了眼,他揉上姜颂禾的脑袋:“知道了,下次哥哥请你吃大餐。”
姜颂禾爽快地伸出两个指头:“两顿。”
“你之前欠我一顿。”
“行。”林建刚不和她计较,道。
姜酩野自进屋就没料想到警厅里的王局会来亲自督导,他在前面和王局交流了片刻。
半响,那个有些微胖、顶着一个啤酒肚的王局便大声道:“行,就这样,各位手里的线索先交流一下。”
“乐栖,你先来。”
沈乐栖理了理手里的档案,道:“第一名死者,赵大树,年龄4岁半,案发现场为东姜村村口的大集的东北角,当天正值小年大集,死者死亡时间为18日凌晨五点左右,死亡原因——颈前正中偏右的6.5厘米的创口伤,深度约2厘米,属一击致命。”
“凶器大概率是一把单刃刀器,类似细长的水果刀之类的。”
“发现尸体时,尸体周围脚印复杂,我们鉴定科正在进一步筛查。”
正在用钢笔敲着桌面的姜酩野顿了顿自己的动作,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凶器找到了吗?”
“没有,”人群里,冷不丁有人补充道,“我们查遍了现场所有角落,均没有发现凶器。”
坐在姜酩野旁边的顾枳聿问道:“也就说凶手把凶器从现场拿走了?”
“有这个可能,”那个人继续快速回答,“但是并无证人看到有奇怪的嫌疑人带着凶器离开,所以也不能排除凶手把凶器就地掩埋的情况。目前我们的几名同事正在现场进行进一步勘查,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有结果的。”
躲在林建刚身后的姜颂禾捏着下巴一副思考状。
“现在天虽然有点冷,但是五点正常来说应该有行人了,怎么会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王局问。
“因为大树不会说话,”顾枳聿快速回答,“我们走访发现,大树天生患有哑病,所以我觉得没有行人听到声音目击这一切,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姜酩野继续补充道:“不仅如此,大树自出生开始,就患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与人交往困难。他之所以没有出声音,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他判断不出被人割喉后会有什么后果。”
亦或者……大树本身就没有对凶手多加防备……
姜颂禾蹙紧的眉头快速舒展开,她在身后轻轻拍了几下林建刚的背部。
感受到她“呼唤”的林建刚转头看过去。
姜颂禾不发出声音地对着林建刚比着口型:“熟人……熟人……熟、人!”
林建刚眯眼盯着她的嘴,思考半天都没思考出来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顺着她的口型,比划道:“熟……熟人?”
许是模仿的太起劲,最后竟然发出了声音。
“小林,你说什么呢,大声点,我没听到。”端坐正中央的王局发话道。
听到有人叫自己,林建刚快速扭正身子,一脸歉意地对着王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瞎说呢。”
“你身后有什么东西吗?”王局好奇地问。
一听这话,姜颂禾心头一惊。
她弓下腰,快速用双手捂住嘴,尽量让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有,”林建刚略有些抱歉地说,“我身后哪里有东西呢,人都没有,就剩一堵墙了。”
“那你回头干嘛?”王局继续追问道。
“啊!”林建刚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王局,我突然有个猜测,但是不确定对不对。”
“你说来听听。”王局问。
“这次有没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啊。”林建刚试探性地问。
一句话,现场沉默了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林建刚身上,姜颂禾担心自己被发现后会给姜酩野添麻烦,她赶紧从椅子上走下来。
她蹲下身子,一挪一挪地挤开几个人的腿,躲进前排椅子后面,借着本就高个儿的椅子和拥挤的人群遮挡住自己。
这样除了林建刚和周围站着的几个她本就熟悉的人,基本没人看得见她。
林建刚不知道姜颂禾这种跳脱思维的逻辑,更不知道应该如何给这个结论做出解释,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脑勺:“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姜酩野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上“熟人”两个字,然后用钢笔在本子上重重地点了两下后,才重新收回钢笔。
“小野,你怎么看?”王局熟稔地问了句。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姜酩野简短地回答。
“这个点,先放一放,在没有合适的推论解释这个结论的时候,先当做一种可能。”王局道。
怎么就当做一种可能了?
把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的结论当成可能,后面要走多少弯路!
姜颂禾着急地噔地一下站起来,他斩钉截铁地说:“这不对!怎么就成一种可能了?这绝对是熟人作案。”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看过去。
姜颂禾担心自己各自太矮,前面的人看不到自己,她一个跨步,站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硬生生比旁边一米八五的林建刚高出一大截身子。
林建刚在一旁尴尬地笑着。
“首先,我在死者死亡的前一天,曾经见过他,当时他穿的并不是这件衣服;其次,死者身上的棉服属于里衬,很少有人外穿;最后,再结合很多穷人家,为了节约煤炭,通常选用熟睡后,停止燃烧煤炭,选用多穿衣服躺进被窝保暖这一点。我合理推断,死者在与我分开后曾经回过家,并且当时正处于在熟睡的状态。”
“所以,当完的情形大概率是这样的——死者赵大树和我在村口马戏团相遇并分开后,直接回了家。不知何时出现在赵家的凶手,于18日凌晨五点左右将赵家老爹和赵家媳妇残忍杀害后,赵大树意外从案发现场逃了出来。”
“可凶手终归是成年人,在东姜村村口的大集的东北角追上死者后,将死者残忍杀害。”
像是没有察觉到姜颂禾出现有什么不妥,王局思考着询问道:“可通过你的推理,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指向熟人作案的证据啊。”
“证据就是刚才姜队所说的那句话。”姜颂禾斩钉截铁地说。
姜酩野默默思考着,没有打算她。
“哪句话?”王局继续深问道。
“死者之所有没有出声音,很有可能是他判断不出被人割喉后会有什么后果。”姜颂禾继续解释,“其实哑人虽然不能干净利落地说清楚一段话,但是正常发出‘啊’,‘唔’等声音还是勉强可以的。”
“而18日正是大集,我不相信会没有商贩凌晨五点去踩点抢位置,而之所以没人发现异常,除了四岁小孩不能判断被人割喉后会有什么后果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认识凶手。”
“因为赵大树性格内闭,再加上年纪小,很多时候大人的一些指令,他并不能很好吸收。所以凶手才对他没有多加防备。”
“作证这一点的证据就是,死者一家四口,赵家老爹,赵家媳妇,和完全健康的赵家大闺女全部死在家里,而仅有性格内闭,不好说话的大树死在了外面。”
因为凶手是赵家的熟人,知道大树什么都不懂,更听不懂人话,所以才准备放在最后解决。
也因为是熟人,凶手才对大树毫无防备,任由他逃出了案发现场……
说完,在一片震惊的眼神中,姜颂禾从林建刚手里将之前递给他的纸条抽回来。
“唉……”反应过来的林建刚刚想阻止,姜颂禾已经先一步绕道走到了讲台前面,她将自己写好的口供用胶水黏在黑板上。
为了防止后面的人因为自己的身高看不到自己,她还不忘将一旁空着的椅子搬过来,踩上去。
她指着黑板上的纸条,道:“所以,现在我们现在有三个重点调查的嫌疑人。”
“第一个,也是我觉得嫌疑最大的犯罪嫌疑人之一——赵德清,死者赵大树的亲爹,家暴男,平时对赵家媳妇和大树非打即骂,所以不能排除打人打红了眼,意外杀人的情况。”
“第二个嫌疑人——齐祖飞,齐家村人,周围的邻居评价他憨厚老实,没啥心眼,经常被人骗。而凑巧,赵德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以行骗为生。几个月前,赵德清行骗到了齐祖飞头上,齐祖飞老爹的救命钱被赵德清骗去挥霍了。”
“并且,俩人在两个月前在铜锅涮肉店大打出手过。所以不能排除齐祖飞要钱无果后,报复性杀人的情况。”
“最后一名嫌疑人——周宗扬,虽然他可能是三个嫌疑人中,最不可能犯罪的,但是我觉得他并非善茬,拥有充足的犯罪手段和条件。他是死者赵家媳妇的亲弟弟,前些年以替人打|架|杀|人为生,曾经因为放火烧仓库证据确凿被局里抓起来拘留过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周家人凑了一万块钱,才把他赎出来的。”
“当初周家为了救这棵独苗,不惜将前面的三个姐姐,全部卖了嫁人。”
说到这儿,姜颂禾继续补充:“这一点,你们通过户籍可能查不到,因为按照我国政策,周家大概率不会给家里的三个女孩子全部上户口,大概率会有两个黑户,或者寄存在其他人家的情况。这一点,在调查的时候,还需要深度走访,验证真伪。”
说完,姜颂禾又指着黑板上的白纸补充:“我觉得,我们现在任务的重点,应该是集中力量找到失踪的赵德清。因为找到了他,至少可以确定,是否是他杀的人,亦或者凶手有没有可能已经把他杀了。”
“如果他死了,这个案子会麻烦一些;如果他活着,可以帮助我们省掉很大一部分的阻碍。”
姜颂禾一停不停地将自己的猜测和推理全数讲了出来。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林建刚两眼一闭,脑袋里直呼“完了完了”。
半响,许久没说话的王局率先打破了寂静,他指着姜颂禾问道:“谁把自己家小孩带来了?”
周围无一人应答,包括一脸平静的姜酩野。
很显然,他是在想解决方案。
反应过来的姜颂禾立刻羞得脸通红,她表情僵住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份尴尬又不失体面的微笑:“我说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您信吗?”
“哟,我们局里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年轻的实习生了?”王局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八?”姜颂禾不确定地说。
“喔,这不成年了?”王局道。
“对!”姜颂禾赔笑着。
“那你这身高,有点矮啊。”王局感叹道。
要是其他情况下,听到这句话,姜颂禾绝对会跳脚并且揪着他的耳朵质问他——十二岁长得矮怎么了?!她还在长身体呢,谁能保证她长不到一米七?
可现在这个情况,不行……
不能这样做。
姜颂禾尴尬地笑着:“这不天生个子矮嘛,二十五之前,我还能……唔唔唔……”
姜颂禾话还没说完,附近的顾枳聿先一步冲上讲台,他捂住姜颂禾的嘴。
他侧头看着姜颂禾,微笑着咬牙切齿警告:“我们在开会呢,小孩子,别放屁啊……”
这次,姜颂禾难得没有反驳,她露出一个听话且乖巧的微笑。
像是在说——你说得对。
顾枳聿架着姜颂禾的腋下,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他赔笑道:“我妹,放寒假了,家里没人看着,我舅舅怕她捣乱,我就把她带回局里来了。”
“小顾啊,我记得你家不是京祁本地的啊。”王局继续问道。
“对!”顾枳聿着急忙慌地解释道,“这不这小家伙坐公交车来找我了嘛。”
“你叫什么名字?”王局冲着姜颂禾道。
“顾……”姜颂禾心虚地瞄着一旁的顾枳聿。
“顾云拙。”顾枳聿快速道。
“对!”姜颂禾快速应下来,“我就叫顾云拙。”
“小顾啊,我记得你只有表弟,没有表妹不是?”王局继续道。
“您记错了,我有妹妹,不是弟弟。”顾枳聿笑着说。
“小野,你说呢。”王局冷不丁说了句。
姜酩野淡然地与王局对视了好一会儿,他的眉头舒展,表情里没有丝毫起伏,一时间竟让人有些分辨不出他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了。
许久,他缓缓启唇坦白道:“她是我妹,叫姜颂禾,小名禾禾,今年十二岁,刚上初一。”
“哥……”姜颂禾赶紧制止。
姜酩野闭不吭声。
半响。
“我就知道!”王局大笑了几声道,“老叶回凤安前特地跟我提起过,说我们局里出现了个小天才,十二岁,喜欢调皮捣蛋,还是个小女孩,让我多多照顾。”
“没想是真的!”王局笑着拍了拍姜酩野的肩膀,“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啊。”
“唉?”姜颂禾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她小心试探性地问:“王局,你不怪我调查案子的事情?”
“这有什么好怪的?你帮我们警里查案是好事,”王局笑道,“起初老叶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我还不信,现在亲眼见到了,确实说的不错。”
“比你哥哥还要强。”
老叶?
是上次案子中,那个凤安来的队长?
叶浦岚?
他竟然在王局面前都说她的好话?
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哪有。”姜颂禾略显羞涩地挠挠头,“凑巧罢了。”
王局指着姜颂禾,冲着姜酩野夸赞道:“瞧瞧,多乖巧的小女孩啊,这不是会害羞吗?老叶还和我说什么脸皮厚,爱惹事,爱打架,喜欢逃课,不务正业,考试倒数,这不污蔑人家吗?”
王局每一个字都像是朝着姜颂禾心|口|射了一箭。
脸皮厚,一箭!
爱惹事,一箭!
爱打架,再一箭!
爱逃课,再一箭!
不务正业、考试倒数更是降龙十八箭!
她没这么差劲吧。
“幸亏我今天来了,否则,真就让老叶那个滑头骗了。”王局继续道。
“呵……呵呵……”姜颂禾僵硬地笑了下。
死老狐狸。
姜酩野重新将话题引向案子:“王局,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没了,我们这位刑侦小天才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王局道,“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行。”姜酩野应下来。
“对了,赵德清是什么原因没抓到?”王局不忘多问了句。
“听说是躲债去了,本村里人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他了,”姜酩野道,“以前也经常这样,骗了钱,就出去躲一段时间,等追债的人消停了,再回来。”
“但禾禾曾经在赵大树死亡的前一天,在东姜村村口见过他,当时他正在和其中的两名死者拉扯。”
了解过实情的王局道:“行,你们搜查的时候,把范围扩大,重点查一下汽车站和火车站,如果涉及其他市,及时汇报给我,我跟那边的领导联系。”
“行。”姜酩野答应下来。
“这次案子放心大胆地查,中途有任何需要交涉的地方,我来解决。”王局道。
“行。”姜酩野答应下来。
“还有这个小孩,要是她能帮忙,可以适当参与到这个案子当中,”王局嘱托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点,抓凶手和带小孩冲突,要是有任何控制不住的情况,记得先护好活着的人。”
“知道。”姜酩野答应下来。
王局:“行,剩下的职责分工就交给你了,尽快查案,捉到凶手。”
姜酩野:“好。”
王局起身走出去,路过姜颂禾面前,还不忘将手放在她的头顶上,“听话,别给你哥哥添麻烦。”
姜颂禾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呆愣地答应下来:“哦……好。”
王局刚一出去,整个会议厅瞬间松了一口气,吵嚷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吓死我了,我以为又要挨训了呢。”
“谁说不是!我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王局跟案子。”
“平时见王局不苟言笑的,我还以为会很凶呢,没想到还挺好相处的。”
“你不知道,上次我去他办公室找他请假,差点没给我吓死。”
……
周围讨论声不断。
姜酩野冷脸看着姜颂禾。
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差点害姜酩野被罚的姜颂禾嘻嘻一笑,然后带着略有些委屈的鼻音道:“谁让我跟建刚哥哥说线索,你们都不信的?”
“我只能出面自己解释了,万一你们走弯路了怎么办?”
“林建刚说的线索,是你告诉他的?”姜酩野将信将疑地问。
“对啊。”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林建刚适时地赶过来规劝道:“姜队,你别骂禾禾了,我觉得这次她说得挺有道理的。”
“而且王局都不反对禾禾加入案子里,你就别反对了。”
顾枳聿也添油加醋道:“就是,我觉得禾禾挺有天赋的。有她,我们事半功倍。”
姜酩野长叹一口气:“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求什么情?”
见姜酩野态度一软,对面的三个人轮番交换了一个眼神。
只有姜颂禾表情欠欠地,她抿着唇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眯着的眼神里憋着坏。
“这次查案,你想跟谁啊。”姜酩野询问道。
“我吗?”姜颂禾表情僵住,她指着自己询问道。
“对,就是你,”姜酩野道,“这次我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带你,你……”
姜酩野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姜颂禾率先抱住林建刚的胳膊:“我选刚子哥哥。”
“你选我啊。”林建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对啊,我觉得你是在场所有人里,查案最厉害的。”姜颂禾竖着大拇指快速回答。
“哼。”姜酩野冷笑了声,他仿佛看透了姜颂禾小心思,他故意拆台道,“我看你是觉得刚子是所有人里最听你话的。”
“才不是。”姜颂禾反驳道。
人是姜颂禾选的,姜酩野没有过多地干涉,他道:“刚子,这小鬼就交给你了,尽量保护好她。”
“我知道她比较难控制,她要是不听话,你往死里踹她就行。”姜酩野咬着狠劲道。
姜颂禾眯眼盯着他,一副警惕的模样:“你还是我亲哥吗?”
姜酩野不搭理她,林建刚快速回答:“你放心吧姜队,我不会让禾禾受伤的。”
“好,”姜酩野答应下来,“刚子先送禾禾回去吧,我安排一下任务。”
“那我们明天……”林建刚试探性地问。
“跟着这个小鬼走,她最有主意了。”姜酩野快速道。
“跟着我走什么意思?”姜颂禾继续刨根问底,“你是让我当队长吗?建刚哥哥是你批给我的队员?”
“想得美,”姜酩野毒舌道,“你充其量是他的导盲犬,指路的。”
姜颂禾瞅着他,一副很不爽的模样。
“禾禾别纠结了,时间太晚了,我们先回去吧,邱阿姨该担心你了。”林建刚扶着姜颂禾的肩膀安抚道。
姜颂禾伸直胳膊指着姜酩野威胁道:“你别回家了!今晚你别回家了!”
“我会让邱女士打死你!打死你!”
“走啦。”林建刚扶着姜颂禾的肩膀,强忍住笑意将她强硬地拉出去。
目送姜颂禾张牙舞爪地消失在转角,看笑话般顾枳聿小声念叨了句:“你真你放心让禾禾和林建刚单独查案啊。”
“本来就没指望他们真的能破案。”姜酩野翻了翻自己面前的笔记,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还把林建刚安排给她,”顾枳聿不理解地询问道,“林建刚在我们组里,少说也是一顶一的顶梁柱,如果我的是你的左膀,他就是你的右臂。”
“关键时刻你把自己的胳膊让出去看孩子,你图什么啊。”顾枳聿开玩笑道。
“看看她靠自己能走多远啊,”姜酩野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望着他,“冠上天才的头冠,你不觉得对一个小孩来说有点累了吗?”
“啊?”顾枳聿不明所以地发一个疑问的声音。
姜酩野重新翻看着自己的笔记,喃喃道:“原本我觉得,她天赋高,我可以借着队长的身份带着她慢慢学,可现在不止叶队,就连王局都注意到她了。”
“往后会有更多的人将她视作天才,可现在越‘天才’,以*后的路就越容不得出错。”
“我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把自己以后的路堵死。”
姜酩野继续道:“年纪小被人称为天才,长大后泯然众人的例子不在少数,我不想因为是自己的案子,就过度地消耗她,这对她不公平。”
“万一是她自己主动想要查案呢。”顾枳聿道。
“所以我才要看看仅靠她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嘛,”姜酩野语重心长道,“要是她真的能独当一面,我倒不担心,就怕她满壶不响,半壶叮当。”
“这样,现在积攒起来的虚名才是真正毁了她。”
“刚才你没见到她的发言啊,把王局唬的一愣一愣的,”顾枳聿规劝道,“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愿吧,”姜酩野长叹一口气道,“不管她,有刚子帮忙盯着她呢。我们先忙自己的,这次的案子更重要。”
“行嘞。”
顾枳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猛地,像是想起一件事情,他冷不丁道:“对了酩野,刚才王局提到了我表弟,我突然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正在自己本子上涂涂画画的姜酩野停下动作侧头问了句。
“我舅舅和舅妈最近在闹离婚,我表弟呢,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为了不影响他学习,我爸妈的意思是让他来京祁跟我。”
顾枳聿继续道:“你知道的,我住局里安排的宿舍里,就一个屋子,自己住起来都不方便,别提拖个小孩了。再说,单独给他开个独间吧,床铺、衣柜什么的置办起来又麻烦,还需要走手续,领导那边还不一定能给一个不相干的小孩批。”
仿佛读懂了顾枳聿话里的意思,姜酩野警惕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你是我们队的队长,你跟王局申请一间宿舍很简单吧,”顾枳聿建议道,“到时候你跟我住局里的宿舍,让我表弟住你家去。”
“你有病吧。”姜酩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我家还有个小女孩呢。”
“我表弟正人君子,绝对欺负不了禾禾,”顾枳聿道,“再说,就禾禾那身手,也不像是能被同龄人欺负的样子吧。”
“再说吧,”姜酩野敷衍道,“先查案。”
见还有商量的余地,顾枳聿赶紧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嘞。”-
另一边,姜颂禾回到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她推开里屋门,迎面撞上了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邱滢。
电视是灰白色的,屋里没开灯,灰白的影像光亮映照在邱滢脸上,时而明亮,时而阴森。
姜颂禾刚进门,她讪讪地笑道:“妈,还没睡呢。”
见到姜颂禾回来,邱滢拉开灯,提了提精神道:“没吃饭呢吧。”
姜颂禾刚想说不饿,可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率先出卖了她。
她“嘿嘿”一笑。
“就知道你哥忙起来,根本顾不上给你准备晚饭,”说着,邱滢从沙发上站起来,道,“你正在长身体,不吃饭怎么行?等着我去给你煮几个饺子,大过年的,一个两个加班不着家。”
注意到邱滢态度松软,姜颂禾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妈,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又跟着你哥瞎闹去了吧,”邱滢道,“自打你哥从凤安回来,你就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跟个跟屁虫一样。”
像是试探邱滢的口风,姜颂禾趴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问:“我是跟着我哥去查案去了。”
邱滢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秒,她平静地问:“你去查案?没被你哥哥的同事们轰出来?”
“没有,”姜颂禾讨巧地说,“他们都可喜欢我了,我哥还安排林建刚帮衬我,让我单独去查案。”
“就连我哥哥的领导王局,也很喜欢我,他夸我是刑侦小天才。”
邱滢将手上的筷子狠狠地甩在面板上。
姜颂禾吓得一机灵,当即站直了身子。
“给我回客厅坐好!别打扰我做饭。”邱滢道。
“哦……好……”姜颂禾赶紧从厨房门口避过去,绕道客厅里的餐桌上。
她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盯着厨房门口。
许久,邱滢端着一盘饺子从里面走出来,她微微一抬头便对上姜颂禾的眸子:“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姜颂禾故意道,“我饿了,我想吃饺子。”
“吃。”邱滢将手里的饺子盘放在姜颂禾面前。
姜颂禾毫不顾忌地夹起一个饺子塞口里。
“唔唔唔……”姜颂禾被烫得张开口,她一边主动吸着外面的空气,一边不停地扑腾着自己的手往自己嘴里送风。
“慢点。”邱滢顺手给姜颂禾递了一杯凉水。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姜颂禾顺嘴问:“我爸呢,怎么没见到他?”
“今晚你姥爷来我们家过节,等了你们半天,没等到你们一个人回来,我就让你爸吃完饭,先送他回去了。”邱滢道。
“哥哥没电话回来说不用等我们吃饭吗?”姜颂禾询问道。
“打了,”邱滢道,“可是我想着今天是小年,你们能早回来。谁知道能拖到这么晚?”
姜颂禾想再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一直沉默到姜颂禾将碗里的饺子全数吃完,默默盯着她的邱滢才道:“回屋看会儿书,不要倒头就睡,容易积食。”
“好,”姜颂禾观察着邱滢,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询问了句,“妈,今天赶完大集,你是自己回来的吗?”
“要不呢。”正在收拾桌子的邱滢回道,“你和你哥那么忙,我总不能在大集那边等你们抓完凶手吧。”
你们?
她这是同意了?
瞬间反应过来的姜颂禾的眸子渐渐睁大了些,她疯狂地点着头:“嗯嗯嗯嗯嗯,有道理。”
“回你自己屋去。”邱滢羞恼着说。
“好嘞。”姜颂禾屁颠屁颠跳回自己的房间,末了还不忘说一句,“妈妈早点休息。”
“嗯——!”邱滢拖长音调应付了句。
次日早上,卧室里吱吱呀呀的闹铃声响个不停,姜颂禾伸长胳膊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拍掉。
缓了许久后,她才木讷地起身,如同僵尸般挪步到院子里。
她蹲在地上,给自己倒上水,用牙刷不停地刷着自己的牙齿。
正是早上七点半,邱滢和姜万湫早早地出了门,姜酩野又不知道昨天晚上有没有回来。
姜颂禾一边僵硬地给自己刷着牙,一边神情木讷地盯着地面。
过了几分钟,刷完牙洗过脸的姜颂禾才缓缓走到餐桌前,准备食用今日份的早餐。
她刚把盘子里的油条拿起来,院外面的大铁门就被人推开了。
是林建刚。
他风风火火地穿过院子,跑进里屋客厅,门口的大铁门都忘记关了。
“禾禾,吃的怎么样了?”林建刚询问道。
姜颂禾打了个哈欠道:“刚醒,正准备吃呢。”
“你起来的有点晚啊,”林建刚道,“我早就在家吃完了。”
“我昨晚整理线索整理到凌晨,七点半是我能接受的最早的起床时间了。”姜颂禾没怎么有精神的回答道。
“那你今天有什么计划?”林建刚问,“你哥哥,让我跟着你。”
姜颂禾提了提精神,道:“你自己没计划吗?你是警察唉。”
林建刚道:“但是你哥是让我帮衬你,又不是让你帮衬我,当然是你计划了。”
姜颂禾扯了几下嘴角。
她就知道姜酩野没那么好心。
还美名曰给她派个人,让他帮着她一起查案……
直接说考验不就得了?
还得转这么多弯弯绕绕。
注意到姜颂禾出神,林建刚好奇问:“你在想写什么呢。”
“没什么,”姜颂禾问,“我哥那边给你分享过什么线索?”
“沈乐栖和我说,和第一名死者赵大树的死法一样,赵家老爹,赵家媳妇,还有赵家大闺女都是被人割断了喉咙,流血过多死亡的。并且,三人并无任何反抗的痕迹。”林建刚自顾自地说。
姜颂禾一边撕扯着手里的油条,一边深思着问:“死亡时间呢。”
“考虑到天气因素,沈乐栖判断他们三个人的死亡时间,应该比第一名死者赵大树的死亡时间要早,”林建刚快速回答道,“粗略估计是早上四点左右。”
“凌晨啊……”姜颂禾呢喃了句。
转头,她继续问:“附近邻居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林建刚摇摇头:“从昨天晚上其他同事调查到的口供来看,应该是没有的。”
姜颂禾将一小块儿油条塞到自己口里,道:“如果是正常小孩子,从赵家跑到案发现场需要多长时间?”
“成年人正常步行,大概需要十几分钟。如果是小孩,并且用跑的话,可能需要二十分钟。”林建刚回答道。
“如果是不认路呢。”姜颂禾问。
“那可能需要更久一些。”林建刚继续回答。
姜颂禾思考着总结道:“现在有两个问题亟待解决,第一凶手如何把赵家伪装成密室的?他又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间密室?第二,凶手在安排好案发现场后,又是如何判断大树的逃跑轨迹,并在守在案发现场等他的?”
“这第二个问题好解决,但是第一个问题可能需要我们再去案发现场重新看一遍,”姜颂禾道,“可能会花费我们一些时间,但是没关系,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场一定存在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所以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去一趟赵家。”
林建刚有些跟不上姜颂禾的思路了,他犹豫着询问道:“等等等等,禾禾,你是如何判断出凶手是在布置好案发现场后,才去追杀赵大树的?”
“还有……你说……判断?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一心想逃命,逃跑路径本来就是不可控的,凶手如何判断他最终跑向哪里?”
“还在案发现场等他……这太奇幻了吧,这是杀人犯,又不是算命师。”
“而且……”后续的问题林建刚有些问不出口。
而且……这几个问题在他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还是理不出任何头绪的那种,怎么就好解决了啊。
姜颂禾耐心解释道:“因为在赵大树死亡的前一天晚上,我曾经和他一起看过马戏团表演。”
“当时我在看到赵大树脖子上的伤后,曾劝过她们,并说如果有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所以……”姜颂禾的声音低垂下去,“所以赵大树一个人来东姜村,可能是来找我的。”
立刻,林建刚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他呢喃道:“难怪他会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你们村村头。”
猛地,林建刚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怀疑凶手曾经听过你们这段对话,所以他才会预卜先知地在你们村村口等着赵大树。”
“嗯,”姜颂禾默默应了声,“而且我想这也是明明两个案发地仅隔了二十分钟路程,赵大树的死亡时间却比其他三名死者迟了一个小时的原因。”
因为年仅四岁的赵大树根本不记路。
他跌跌撞撞,绕了很多弯路后,最终还是在终点遇到了那个等待他许久的屠刀手。
“也就说我们只要调查一下前一天晚上,看马戏团表演的究竟有谁,就能基本锁定犯罪嫌疑人了?”林建刚惊喜道。
“嗯,差不多。”姜颂禾模棱两可道,“其中有一个人我非常确定他在案发现场。”
林建刚试探性地问:“赵德清?”
“对。”姜颂禾快速道。
林建刚打着包票道:“行,放心交给我,我托人调查一下赵德清的移动轨迹,以及现场究竟出现了哪些嫌疑人。”
“行,”姜颂禾快速喝了一口已经凉到半透的小米粥,“你等等我,我十分钟就吃饱了。”
“你慢慢吃。”
林建刚微笑着,态度从先前的催促变成了安抚。
“你这简单几句话,至少缩短了我们四五个小时的调查时间。现在你啊,慢慢吃,不着急。”
姜颂禾从一个和自己的脸差不多大的碗里探了个眼神出来,像是在试探他话里的真实性。
见到林建刚表情没有任何讥讽的意思后,她才松了口气。
幸好眼前这人是林建刚,不是她亲哥,否则他指不定如何开她玩笑呢。
林建刚捧着自己的手机走到院子。
姜颂禾囫囵地咽了几口小米粥,然后又将手里的油条使劲往嘴里塞,直至口里的食物将左右腮帮子塞出一个“球”来,才算结束。
姜颂禾一边嚼着口里的食物,一边用筷子夹起餐桌上的咸菜塞嘴里。
鼓鼓囊囊,一停未停。
好不容易吃饱饭,姜颂禾将筷子摆在桌子上,然后重新跑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通乱收拾后,才背着书包出来。
此时,林建刚刚跟其他同事交代完事情,一见到姜颂禾蹦蹦跳跳着出来,他立刻收起电话道:“对,就这样,后面你们看着办就好……挂了。”
姜颂禾一个蹦跳,跳下台阶。
挂掉电话的林建刚上前询问道:“我们先去赵家?”
“嗯。”姜颂禾骄傲着点点头。
后面被塞的满满的书包一晃一晃的。
林建刚顺手将她肩膀上的书包接过,询问道:“你这都装了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