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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别动。”姜颂禾制止了句。

三个人当即站在原地,李铁柱心虚地看着姜颂禾:“怎么了?”

姜颂禾把书包放在地上,然后快速从里面拿出一副橡胶手套。

这个橡胶手套是先前林建刚给她的,比她先前那副质感粗糙的不知道好多少。

她蹲下身子,隔着手套将地上被李铁柱从中间踩断的骨头拎起来。

总体长度约18cm,骨颈细长,上部有一个近乎近乎完美的球体,关节面光滑平整,微向前凸。

下端两个股骨髁膨大显著,中间的髁间窝深邃且清晰,与正常的动物骨头不太一样。

看起来确实像是一个人类的骨头,而且还是人类股骨。

只是这表面的光泽……正常人类的骨头,经过正常氧化,应该不会反光得这么明显吧。

还有这骨头表面的灰白色,好像也不太对劲。

簌簌——

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姜颂禾警惕地提神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晃动得厉害。

他们所处的地方虽是一块儿平整的庄稼地,但在庄稼地的右侧则是一块儿茂密的树林,隐约地还能看到里面的坟包。

用来躲人,再合适不过了。

“走……走走……”姜颂禾一边注意着不远处的草丛一边小声道。

“怎么了?”毫不知情的李铁柱问了句。

“跑啊!”姜颂禾踹了李铁柱这个傻蛋一脚,然后快速地带头跑了起来。

看到姜颂禾跑得飞快,其他三个自然不敢怠慢,他们风风火火地跟在姜颂禾后面跑远了。

正是中午,整个道儿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太阳高悬,像是将整个世界都裹在了日光里,可姜颂禾却知道这是最危险的。

当世间的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下,那么他们在凶手眼里也无所遁形。

他想追上他们,并杀掉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要是姜颂禾只有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勉强还可以跟他(她)拼一拼,可她还拖着三个孩子。

容不得冒险。

姜颂禾一边奔跑着,一边空出心思看着先前那片发出过动静的草丛,是凶手吗?

还是她想多了?

几个人快速跑到了附近的一个村里。

李铁柱他们几个已经跑不动了,李铁柱摆烂地躺在地上,一副“爱咋咋地”的神态。

李铁柱:“我不跑了,你自己跑吧。”

张森雅双手扶住膝盖,喘着粗气问:“我们干嘛要跑啊。”

“对啊,”李铁柱努力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姜颂禾,他不服气道,“你还踹了我一脚。”

此时姜颂禾也已经体力不支了,可她的身体素质比三人好得多,她将握了一路的骨头装进一个透明袋子里,塞进自己后面的书包里。

“你们没感觉草丛里有人啊。”姜颂禾道。

“没有啊,”李铁柱天真地问旁边的张森雅他们,“你们发现草丛里有人了吗?”

“没有。”张森雅和祁桓磊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摇摇头。

“对啊,我们都没有。”李铁柱看着姜颂禾说。

“那是你们警惕心太低了,就你们这吊儿郎当的性子,还想学警察办案呢,好好学习考大学吧。”

姜颂禾本不想打击他们,可这三个小孩不听劝,还死倔,不说点重话让他们难受几天,他们下次还敢。

“那你看这一路,除了我们四个人,哪里还有其他人嘛,”李铁柱道,“我看就是你太小心了。”

姜颂禾懒得跟他讲大道理,跟他们各自的家长告一状,让家长拿着小棍揍他们一顿,都比她废半天劲讲大道理有用。

她收拾好一切,刚准备转身继续走,迎面撞上了一堵墙。

准确的来说是一堵肉墙——是一个人,他体型偏壮,姜颂禾刚要撞上的时候,几乎把她全部的视野挡住了。

姜颂禾收住脚,她慢慢抬头看了眼。

那个人算不得高,将将比她高出一个脑袋,但身体壮,体型偏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标准的等边三角形的体态。

姜颂禾认真在他身上嗅了几下,浓重的油香瞬间沁入鼻腔,与正常被烟油腌入味的吸烟人士不同。他的身上更多的清淡的菜籽香,而并非略有些呛鼻的烟香。

所以他的身份应该是厨师,而并非烟民。

姜颂禾认真打量了眼前这个人好几眼。

虽说他身上的烟味还算平和,但他像是被腌入味了,姜颂禾闻多了,竟然觉得有点油腻。

她适当性的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没事吧。”男人伸手刚要扶她一把,姜颂禾立马手疾眼快地躲开。

姜颂禾警惕地盯着他,没好气地问:“你谁啊。”

“你们上几年级了?不是这个村的吧。”男人和善地笑着回答。

“我们……”李铁柱刚想回答,姜颂禾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她认真观察着眼前这个男人,她道:“我们上几年级,关你什么事儿?”

看着姜颂禾一脸炸毛的小模样,男人笑得更深了,他道:“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

“你要是有其他意思,你现在应该躺在地上,而不是站在这里了。”姜颂禾威胁了句。

男人笑而不语。

姜颂禾本能地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并伸长胳膊将后面的三个小孩护在身后。

“你们别紧张,我是这个村里的,是个厨师,叫牛经复,”男人笑着解释,“是个正经人。”

“你跟我们搭话,想干什么?”姜颂禾没空跟他绕圈子,她道。

“我看你们四个在村里跑了半天了,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迷路了。”牛经复道。

“没有,”姜颂禾撒谎道,“我们几个人在玩游戏呢。”

“哦。”牛经复简单地应了一声。

“你打扰到我们玩游戏了,不打算让开吗?”姜颂禾生硬地说。

“哦……不好意思。”牛经复微微错开身子,让他们走过去。

姜颂禾让李铁柱他们先走,自己则走在后面给他们断后。

在走远一截后,姜颂禾才略有些警惕地回头看了眼,只见那个男人依旧站在原地回头盯着他们。

姜颂禾感觉身后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刚要收回视线,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是张森雅。

只见她低着头,一副紧张又无措的样子。

姜颂禾道:“你干嘛?”

不知何时,张森雅的声音里带着抖颤,她道:“姜颂禾,是他吗?”

“啊?”姜颂禾满脸疑惑,“是他什么?”

“他是凶手吗?”张森雅紧张道,“我看你对他挺有防备,所以他是坏人吗?”

坏人?

姜颂禾疑惑了一秒,随即便猜透了张森雅的行为逻辑,她问道:“你这是在保护我?”

“嗯……”虽然害怕,但张森雅依旧握紧拳头,肯定了声,“我欠你一条命。”

姜颂禾:“……”

她不自在的用指头扫了扫鼻尖。

这小孩还真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我不用你还的。”姜颂禾道。

只要你们三个不给我惹事,我还你们一条命都没关系。

后面的话,姜颂禾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还是在心里默默把这句话补齐了。

“那怎么行,”张森雅严肃地纠正道,“我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还了你的命的。”

“那上次救你的,还有警察局的十几名警察呢,你不会也还要一个一个还吧。”姜颂禾道。

“我……”张森雅哑然,半响她才道,“但是你的,我一定要还。”

姜颂禾不想和她在这里争吵,她只得敷衍道:“行行行,还还还……你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咚咚——

旁边响起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如果是平常,姜颂禾敢肯定,这种轻微的脚步声,她绝对听不到。

可这是中午,四面八方都无人,一丁点细微的响动都能被无数倍放大。

姜颂禾警惕地顺着声音望过去。

还未看清人呢,就迎面被人弹了个脑瓜崩。

姜颂禾捂着额头,一脸幽怨地看着眼前的姜酩野:“你干嘛?”

“邱女士说你迷路了,让我报警寻你。”姜酩野没好气道。

“那你报警了吗?”姜颂禾故意道。

“报了啊,”姜酩野竖了下自己的警察证,“警察。”

果然,在姜酩野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后,先前那个脚步声便停止了。

姜颂禾绕开姜酩野快速跑过去,结果她刚跑到转角,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正靠在墙角尿尿。

许是姜颂禾的声音太大,他被惊了下,随即提紧裤子,咒骂了句:“他妈的。”

男人刚准备走,姜颂禾赶紧问:“刚才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你有病吧,”男人停住脚,道,“我刚才不是一个人,难不成还另一个男人在这里搞基啊。”

“哦。”自知理亏的姜颂禾弱弱地应了一声。

此时,姜酩野领着三个小孩从不远处走过来,他顺着男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眼,道:“怎么了?”

“没什么。”姜颂禾收回心思,敷衍地回复了句。

“哥……”姜颂禾将身后背着的书包拿到前面来,她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露出里面被她包裹好的人骨,一脸认真道,“这次可能又有案子了。”

姜酩野:“嗯?”——

作者有话说:姜酩野:家人们,我是不是应该把这瘟神锁家里?

第122章

姜酩野觉得自己的眉毛突突跳。

别人家妹妹软萌可爱,时不时撒个娇,作为哥哥整个人都能被萌化。

而他家妹妹,上墙爬屋,出去一趟给他整回来一个命案,出去一趟给他整回来一个命案,生怕他完不成工作指标。

他从凤安回来仅仅半年,他这亲爱的妹妹已经给他送了六个命案了!

所到之处皆有案子的能力比他这个警察还厉害。

姜酩野低头看了眼姜颂禾书包里的东西,真诚地发问:“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啊。”

“啊?”姜颂禾仰头疑惑了声,“你干嘛这么说?”

姜酩野像是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想,他道:“算了,改天让邱女士给你请个大师去去晦气,免得你接下来把我们整个市都给灭了。”

至此,姜颂禾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才不吉利,你才不吉利!”姜颂禾就差跳起来拍死姜酩野了。

姜酩野单手姜颂禾,他警告道:“再打我,我削你啊。”

说完,他扫了眼旁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三个小孩。

他来这里,本来是想把这三个小孩送回家的,结果半路,自家妹妹这瘟神体质又爆发了。

他只能先顺着案子来。

姜酩野长叹一口气道:“走吧,你们先带我去一趟案发现场。”

很快,李铁柱他们领着姜酩野来到了先前发现尸骨的庄稼地。

李铁柱道:“就是这里。”

姜酩野蹲下身子,认真观察着土地表面。

是北方,又正值寒冬,地面冻得邦邦硬,隐约的还能看到土地表面被冻裂的痕迹。

表面覆盖着一层不怎么新鲜的菜叶子,一是为了活化土壤,给土地秧肥,二是保持地面湿度。

虽然看现在这样,湿度好像没怎么保持住。

“你们谁先发现这个地方的?”姜酩野半蹲着身子,低头问了句。

姜颂禾、张森雅和祁桓磊三个人没有说话,反而整齐地把目光投放到李铁柱身上。

李铁柱心虚了半天,才回答:“是我。”

“你是怎么发现的?”姜酩野抬头问了句。

“我前几天,听我妈妈说的。”李铁柱一五一十地回答。

姜颂禾急性子按耐不住了,她道:“详细点,你妈妈怎么会知道这儿?为什么会知道?她又是什么态度?说一下。”

李铁柱道:“我姥爷家菜地就在这附近,前几天我妈妈回娘家的时候偶然听他们提起了,说庄稼地里最近莫名其妙就会多一块儿骨头,就是不知道是人的骨头还是畜生的骨头。”

姜酩野站起身子,问:“很多地里都有?”

“不是,”李铁柱道,“只有这一块。”

像是注意到李铁柱表述里的不对劲,姜颂禾问道:“为什么只有这一块。”

提起过往,李铁柱的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了,他如同说书般道:“因为这片地诡异得很,之前他是属于村里一个蹩脚大爷的,他六十五了,一辈子没结婚没生孩子,也不爱干活,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活儿也不干。”

“这片地呢?”姜颂禾疑惑道,“也不种?”

“不种,”李铁柱道,“都是附近邻居种了,他有事没事过来薅点吃。”

“他这样做,邻居们就不生气?”张森雅疑惑道。

“没办法生气,”姜颂禾解释道,“这片地本来就是属于那个蹩脚老汉儿的,占了人家的地,人家都没说什么呢,薅点粮食吃怎么了?”

“况且,那个蹩脚好汉儿就一个人,就算让他敞开了肚皮吃,他又能吃多少?”

“估计邻居觉得是自己赚大发了吧。”

“铁柱,然后呢。”姜酩野继续问。

“然后,就在两年前,他娶了个媳妇,然后怪事就来了。”李铁柱依旧操着他那说书般的说话节奏道。

张森雅愤慨:“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嫁给年纪这么大的懒人啊。”

“听我妈说是从人牙子那边买来的,”李铁柱侧头看着张森雅,小声道,“长得还挺稀罕人的,但是我没见过。”

姜颂禾撇撇嘴。

以前的时候,法律和科技没有那么完善,人们心中的法治思想更没有完全没有。

不管是拐卖未成年给不能生育的人家当儿子,还是拐卖成年女孩给没人要的老光棍当媳妇,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很多心里跟明镜似的人都对此缄口不言,村里的父老乡亲更是对此百般维护,更别提跑去警局说一声了。

警察都到跟前了,他们说不定都会撒谎说无事发生。

这便是人性。

他们考虑到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利益,觉得自己花钱买了,不管渠道如何,都是自己的东西。

不论受害者如何痛苦,不管受害者亲属如何难过,在他们眼里,都仿佛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以前这种事情,姜颂禾只是在电视剧里看过,或者从哪个新闻里看到过,她根本没有亲身接触过。

没想到刚来这个年代半年,就真让她遇到了。

“他这么懒,哪来的钱买媳妇啊。”不喜欢说话的祁桓磊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这我不知道。”李铁柱如实道,“我妈没和我说啊。”

姜颂禾无奈:“你继续,那个媳妇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是走丢了。”李铁柱总结道。

“逃走了吧。”姜颂禾可不相信一个人会走丢的鬼话。

不过,她倒巴不得那个可怜的姑娘逃得远远的。

“不是,那个女的听说买来之前就是个疯子,”李铁柱继续发挥着自己的八卦属性,“在村里呆了几个月更疯了。”

姜酩野沉思了片刻问道:“那两人有孩子吗?”

“不知道,”李铁柱摇摇头,“我妈没和我说过。”

姜酩野无奈,跟他这个“天才妹妹”相处久了,很自然地觉得所有小孩都应该像她一样逻辑清晰,分析条理。

竟忘了她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注意到姜酩野的视线,正在思考中的姜颂禾送了个眼神给他:“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事,铁柱你继续,”姜酩野道,“那个老汉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是找他那个傻子老婆去了,一直没回来。”李铁柱道。

姜酩野:“哦。”

听了半天,姜颂禾还是没有听出这片地诡异在哪里,她好奇地问:“所以,这整件事情哪里诡异了?”

除了拐卖妇女没有报警外,整个故事没有诡异的地方啊。

“诡异的是,老汉和他那买来的老婆走丢后的下一个月,村里就频繁有人失踪。”李铁柱道。

“没报警吗?”姜颂禾顺嘴问。

“报警了,就是因为报警了,没找到所以才诡异啊。”李铁柱道。

姜颂禾观察着李铁柱的表情,她终于忍不住发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李铁柱错开目光:“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你啊。”

见事情到这个份上了,李铁柱还要隐瞒实情,姜颂禾没客气地直接踹了他一脚:“别磨蹭,赶紧说。”

姜颂禾的力道不重,再加上俩人关系好,从前的姜颂禾没少给李铁柱被黑锅,所以这一脚带着些朋友打趣的味道。

可偏偏里面警告的意味又很明显,李铁柱很吃这一套。

他拍了拍姜颂禾踹脏的衣服,埋怨道:“你怎么这么粗鲁?”

“你说不说?”姜颂禾再次抬起脚威胁道。

“说……我说……”李铁柱支支吾吾道,“这些人骨不是先前就是在这里的。”

“你之前撒谎了?”姜颂禾大声喊了句。

“你别那么大声,我说的也不全都是假的。”李铁柱小声道。

姜颂禾被他气得不行,要不是姜酩野在这里,她一定会好好敲几下李铁柱的脑子。

跟警察在物证上撒谎,他想进局子里蹲几天啊。

“快点说。”姜颂禾命令了句。

李铁柱一个激灵,立马解释:“其实这些骨头最先出现的地方是那个老头家门口,附近邻居觉得晦气,才捡起来顺手扔到了这里的。”

难怪先前李铁柱说得信誓旦旦……合着他知道这些骨头是被人扔这儿的啊。

此刻姜颂禾也终于知道李铁柱先前支支吾吾个什么劲儿了,她故意吓唬般警告道:“在警察面前做假证词是要被抓起来的,你不怕你妈知道后打死你,你就使劲儿说。”

“我这不想着和你一起当警察嘛。”李铁柱看着姜颂禾,一脸撒娇的表情道。

姜颂禾和李铁柱是从小学一起升到初中来的发小,初中俩人又当同桌当了大半年,姜颂禾闭着眼都能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嫌弃道:“你少来,你自己想逞英雄别拉上我。”

被一秒看透心思,李铁柱也丝毫不恼:“我不管,反正我是一定要跟着你考警校的。”

姜颂禾干笑了几下,她拆台道:“警校不收倒数第一。”

李铁柱:“你少看不起人,我一定会进步的。”

姜颂禾:“那你加油。”

半响,姜颂禾注意到一旁的姜酩野一直没有说话,她好奇地问:“哥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姜酩野敷衍道,“这件事,我会让人来调查的,我先送你们回家。”

姜颂禾看出姜酩野表情里的欲言又止,她没有拆穿,乖乖地跟着姜酩野回到了警局-

回到警局,李铁柱他们三个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去,姜酩野苦口婆心劝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他们劝走。

看着保安大爷把他们一个又一个领走,姜酩野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他偏头看着旁边的姜颂禾,道:“我终于发现有谁比你更难缠了。”

“我就说了我很听话。”姜颂禾骄傲地说了句。

姜酩野不理会她,他自顾自地迈着台阶走向楼梯。

“哥,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姜颂禾跟上去问,“你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这么说?”姜酩野问顺嘴问了句。

“因为我看你从在庄稼地的时候表情就不对劲。”姜颂禾快速回答道。

姜酩野不打算瞒她,他道:“局里正在放年假,很多外地的同事都回家了,让他们赶回来工作基本不可能。”

姜颂禾跟上去,问道:“人手不够吗?”

“是啊,”姜酩野道,“京祁这边的同事,我基本都叫回来了,总共就叫回来五六个。”

“那确实人比较少。”姜颂禾沉思了片刻,道。

如果李铁柱说的那些失踪人口是真的,那这将是一个相当大的案子。

人手不够,根本没办法展开。

“现在还有个棘手的问题。”

正走着的姜酩野突然停住脚,姜颂禾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

她揉着自己的脑袋,问:“还有什么问题?”

姜酩野平静地说:“你乐栖姐姐也回家了。”

短短一句话,姜颂禾脑子直接炸开了花。

“什么!”姜颂禾震惊出了声音,“她、她怎么能回家呢,没有她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怎么判断?”

现场鉴痕谁来做?

还有鉴定报告……

“不知道,”姜酩野想了一会儿道,“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得把死者运去省里,让省里的同事帮忙验一下了。”

这个年代的运输不方便。

“那又得花费很多时间了。”姜颂禾呢喃了句。

“是啊,”姜酩野道,“这也是我觉得棘手的地方。”

“哥。”姜颂禾冷不丁喊了句。

姜酩野低头对上她眸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姜颂禾突然这么乖顺,一定没好事。

他警惕道:“干嘛。”

“你会验尸吗?”姜颂禾满怀期待地问。

姜酩野微微一笑:“我会搬尸。”

姜颂禾:……

“这我也会。”

“那下次的尸体,你去搬。”姜酩野毫不留情地说。

姜颂禾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她道。“你就不能为了案子,打电话跟乐栖姐姐请教一下吗?”

姜酩野敲了下她脑袋:“你想什么呢,验尸要是那么好学的话,我还至于天天跟着顾枳聿跑一线吗?我直接躲在法医室里偷懒不好吗?”

“那我们怎么办?”姜颂禾询问道。

姜酩野沉思了片刻,道:“先去现场看看什么情况吧。”

“我们在现场只发现了一根骨头,并不能判断是死了个人,万一是某个阿猫阿狗叼去的也未可知。”

姜颂禾瞬间明白了什么,她道:“你是怀疑那个地方根本没有死人,而是被一些流浪猫啊狗啊的,从远处叼来的吗?”

“对,”姜酩野头也不回地说,“如果我没记错,那个附近有一个乱葬岗,一些没人要的尸体,都会被村里人打包到那里。”

“可是它们真的会准确无误地叼着一根人骨头,送到那个老头家门口吗?”姜颂禾好奇问。

“不知道,”姜酩野不打算瞒她,“祈祷吧,毕竟只有这样,才没有真正死人”

姜颂禾点点头:“也是。”

“不过,按照你的特殊体质,我觉得他们活着的可能性不大。”姜酩野补刀了句。

姜颂禾不服气地撇嘴瞅着他:“我要是有这种特殊体质,第一件事就是跑毒枭窝里去。”

姜酩野思考良久才琢磨出她话里的意思,他竖起大拇指,笑道:“你这想法不错。去当个人形炸弹,进去溜一圈,待他们自相残杀完了,你再完好无缺地出来。”

“这怎么着不得给你颁一个禁毒标兵什么的啊。”

姜颂禾瞅着他,继续道:“第二件事,就是24小时跟紧你。”

“你听过什么叫血脉压制吗?”姜酩野耐心解释道,“就是说在真正的血缘关系面前,你的倒霉体质在我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论犟嘴多少次,姜颂禾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在姜酩野面前占得半分便宜,她拽过姜酩野的胳膊。

然后撸起袖子,呲牙,下嘴,咬!

疼痛和姜酩野的叫喊声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他抚着自己被姜颂禾咬出牙印的胳膊:“你踏马属狗的啊。”

姜颂禾擦拭了下自己的唇边,赌气道:“对!”-

姜颂禾年纪小,姜酩野根本没有给她派任何外出的任务。

只是说了句让她在办公室等着,然后就带着顾枳聿离开了。

百无聊赖的姜颂禾趴在姜酩野的办公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日头逐渐西斜,姜酩野和顾枳聿才刚刚从办公室外面回来。

一见到人回来了,姜颂禾赶紧端起一旁的暖壶走过去,她把姜酩野的杯子和顾枳聿的杯子分别摆在两人面前,并且细心地给她们斟满了水。

冬天天冷,俩人回来还带了一身的冷气,直到喝了姜颂禾的水,他们才觉得自己的身体重新暖起来了。

看着俩人冻僵的脸逐渐有了血色,姜颂禾询问道:“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顾枳聿快速说,“我们把整个村的人家都走遍了,都没有问出来关于那个老头家门口骨头的任何事情。”

“怎么可能。”姜颂禾坐直身子大声反驳了句。

“禾禾,有没有可能是你那个同学撒谎了啊。”顾枳聿道。

“我相信他,他绝对没有撒谎。”姜颂禾快速回答。

“那为什么全村一个听说这件事情的都没有啊。”顾枳聿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串通好了啊。”姜颂禾询问道。

“没可能,”顾枳聿说,“你哥哥也怀疑过这一点,所以在询问的过程中试探过好几户人家,他们的答案都出奇的一致。”*

“不存在串供的可能。”

“那李铁柱姥爷家问过了吗?”姜颂禾不放弃地询问道。

“问过了,人家说是自家外孙缠着他讲故事,他不得已就编了个瞎话骗他的。”顾枳聿回答道。

“没可能啊,”姜颂禾道,“如果是编故事,那么为什么每一处细节都讲得那么真实?就好像……”真的有件事情一样。

如果真的是编瞎话骗小孩,有必要编得那么细节吗?

许久,没有坑声的姜酩野盯着姜颂禾,严肃道:“我听你那同学的姥爷说,你那同学成绩不好,平时又喜欢吹嘘自己什么都知道,所以经常在外人面前撒谎。”

“没……没可能的,”姜颂禾觉得姜酩野真的相信那些村民的话了,她努力争取道,“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讲不通的地方,我以前……我以前学习也不好啊,但是我没撒谎过啊,而且之前那么多次事实证明,我说的都是正确的。”

“但是早上在庄稼地的时候,他就当着你和我的面撒谎了。”姜酩野严肃地补充了句,“并且,他还是在明知我是警察的情况下,撒的谎。”

“要不是你纠正他,他根本不打算说实话。”

姜颂禾坐在原地。

是啊,李铁柱撒谎了!

她当时就应该就地敲开李铁柱的脑壳看看里面的大脑皮层,是不是一点褶皱没有。

他真是疯了,在警察面前都敢撒谎,没得救了。

现在好了吧,所有人都不信他。

本来自己年纪小,说的话就非常不具说服力,还撒谎!

上辈子脑袋被驴踢了吧。

她要是姜酩野,她也不信他。

姜颂禾争取道:“但是哥哥,你不觉得除了他在我们面前撒的那个小谎,他的其他话都是真实的吗?”

“嗯,我相信过,”姜酩野表情严肃,像是有些生气道,“否则,我不会在年假期间拖着局里其他人一起复工调查。”

姜颂禾人都麻了。

是啊,现在是年假期间,除去值班的顾枳聿,其他人都在放假。

而现在,仅仅因为一个初中生的一句不知真假的话,他们就被姜酩野叫回来加班。

如果有结果就算了,结果他们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得出的结论是——那个小孩撒了谎。

任谁心态不爆炸啊。

根本更别提,姜酩野这个召集回所有人加班的负责人了。

他们估计都恨死姜酩野了。

姜颂禾努力争取道:“那那个人骨怎么解释?”

“村里的狗从乱葬岗叼来的。”姜酩野解释。

“为什么会仍在那个老头家门口?”姜颂禾继续问。

“说了你是同学撒谎的了。”姜酩野道。

“那……”姜颂禾还想继续问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

要不是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并且绝对相信李铁柱,她也会怀疑李铁柱是在撒谎。

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李铁柱说的是真话,那么为什么那群大人要对这件事缄口不言呢。

第123章

“在想什么呢。”姜酩野问。

“我觉得这整件事情很奇怪,”姜颂禾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现在又没人报案,整个村里的人又都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关键是我们搜了一下午,除了在先前的那块地里搜出一两块尸骨外,没有任何其他奇怪的地方,”姜酩野道,“我们总不能仅凭借一两块连尸体都拼凑不起来的骨头,就判断有人死了吧。”

“况且,隔壁就是乱葬岗,之前很多无人认领的尸体都摆放在那里,那些流浪猫狗随便叼一块儿过来也并非没可能。”

“话虽如此……”姜颂禾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刺耳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顾枳聿赶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一看来电显示立马慌了神:“坏了,忘了接我弟弟了。”

姜酩野顺嘴问:“你弟不是年后来吗?”

“之前是这样计划的,这不我舅舅和舅妈最近闹得厉害,他就提前来了嘛。”顾枳聿道。

“我的宿舍,王局还没批下来,”姜酩野着急道,“你让他过来,他住哪儿啊。”

“先委屈委屈你,跟我住几天。”顾枳聿讨好般道。

“滚吧,”姜酩野没客气道,“大过年的,我跟你挤一间宿舍,我有病吧。”

“不用挤,我宿舍上床下桌,”顾枳聿道,“你睡上铺,或者下铺都行,随你挑。”

“我想睡我家。”姜酩野一字一句道。

顾枳聿着急地拍了拍姜酩野的肩膀,道:“就这样说定了,我去接我弟弟了,过会儿直接送你家去,你先回家收拾收拾。”

“喂!”姜酩野刚想继续抗议几句,结果顾枳聿一溜烟跑远了。

转念,姜酩野低头看着不吭声的姜颂禾:“走吧,跟我回家收拾东西。”

“我还有事,”姜颂禾从思绪中抽回心思,道,“你先自己回家吧哥哥。”

姜颂禾没有没有顾枳聿跑得快,姜酩野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衣领:“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我朋友玩。”姜颂禾解释道。

“去李铁柱家吧。”姜酩野一秒看透她的心思。

“嗯,我就是去他家。”姜颂禾道。

“先回家吃饭,吃完饭再去。”姜酩野命令道。

“你自己回家吃吧,”姜颂禾挣脱开姜酩野的束缚,然后顺手拎起旁边的证物袋跑出去,“既然你说这不是个案子,那这个我先带走了。”

“姜颂禾!”背后,姜酩野大声喊了句。

可是此时姜颂禾已经跑出门口了,她看着手里顺出来的那个证物袋。

里面,装的正是先前那根被姜颂禾塞进书包里的人骨,她回过头,注意到身后姜酩野并没有追出来,她才犹豫了片刻,然后重新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日渐西斜,不足晚上六点,天已经大黑了。

姜颂禾凭借着记忆来到了李铁柱的家。

她轻轻敲开李铁柱家的门。

“禾禾?”给她开门的是李铁柱的妈妈,她疑惑道,“你是来找铁柱的吗?”

“对,”姜颂禾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今天学习的时候,铁柱把作业落我书包里了。”

“赶紧进来,”李铁柱的妈妈招呼道,“这么晚过来,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姜颂禾小小地撒了个谎。

俩人并肩走到里屋,只见李铁柱正一个人举着一摞书站在墙角罚站。

“铁柱,你同学来了。”铁柱妈妈喊了声。

“姜颂禾?”一见到姜颂禾,李铁柱立刻激动地把举着的一摞书拿下来,放在一旁,他满脸喜悦,“你怎么来了?”

姜颂禾看着这一切,好奇道:“阿姨,你们这是……”

“哦,铁柱不听话,让我训了一顿,”说完,铁柱妈妈赶忙道,“你们先去铁柱那屋吧,我去给你们拿吃的。”

“嗯。”姜颂禾应下来。

“走,去我那屋。”说着李铁柱拉过姜颂禾的胳膊,把她往自己屋里拽。

李铁柱的屋子偏小,周围又都是木门,根本不隔音,姜颂禾坐在他的书桌前,直至听不到外面的脚步声后,她才出声问:“你怎么被罚了?”

“嗐!”李铁柱坐在床上,道,“还不是因为今天下午那件事儿闹的。”

“今下午什么事儿啊。”姜颂禾故作不知情地问。

“就是我领你去找尸体那件事,”李铁柱毫无防备地说,“今天我妈一回来就说我惹事,在警察面前乱说话,害得姥爷全村人被调查。”

果然不是因为撒谎。

姜颂禾沉默片刻,她宽慰道:“那有什么,既然我们发现了尸骨,就有义务告诉警察,让他们调查一番。”

“这是我们的义务,也是他们的责任,这有什么可以挨骂的地方?”

姜颂禾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说进了李铁柱的心坎里,他附和道:“对啊,而且我又没撒谎骗人,干嘛罚我。”

姜颂禾继续试探着问:“你妈妈回来以后,还说你什么了?”

“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好好学习。”李铁柱有些不服气地说。

这次姜颂禾没有吭声,李铁柱有些好奇道:“对了,姜颂禾这么晚了,你突然来我家干嘛?”

姜颂禾扶着自己的膝盖起身:“确定一下你有没有被打,既然你被打了,我就放心了。”

“为什么放心了?”李铁柱疑惑道。

姜颂禾没有说话,她轻轻抚上李铁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我只有确认你被打了,才能证实你先前说过的话是真话啊,孩子。

仿佛看透了姜颂禾表情里的欲言又止,李铁柱满脸问号,道:“难道你一早就知道我会被打?”

姜颂禾含蓄道:“隐约猜到了一点点,但是却不确定。所以这不是想着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嘛。”

“你……”李铁柱被气得不行,“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啊。”

听到外面重新响起脚步声,姜颂禾赶紧道:“嘘,别乱说话,我是来给你送作业的。”

“鬼才信你。”李铁柱毫不客气地回怼了句。

刚巧,被赶来的李铁柱妈妈听了个正着,她道:“铁柱,怎么跟同学说话呢。”

“她是来看我笑话的。”李铁柱道。

“胡说!”李铁柱妈妈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书桌上,“是你把作业落人家书包里了,人家特地给你送过来的。”

“胡说八道,我今天压根没写作业。”李铁柱脱口而出。

李铁柱妈妈更气了:“那你今天出去了一天都干嘛了?”

李铁柱心虚地看着姜颂禾,只见她微笑着轻轻挑了几下眉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对啊,你说啊,看我干嘛。”

“我……”

李铁柱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铁柱妈妈便顺手拎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我让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说着,她就挥舞着手里的鸡毛掸子砸向了一旁的李铁柱,李铁柱手疾眼快地躲开。

处于事况外的姜颂禾背上自己的书包,慢悠悠道:“阿姨,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好。”正在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李铁柱满屋子跑的铁柱妈,抽空回了一句,“禾禾,路上小心一点啊。”

“好。”姜颂禾乖巧地应下来。

走出李铁柱家,姜颂禾拽着自己的书包带,满肚子思量。

看来李铁柱应该没有撒谎,先前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只不过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村的所有人都要为了一个懒了一辈子的老头撒这么大谎呢。

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难道还有什么比拐卖妇女更严重的隐情?

姜颂禾没有头绪,也根本思考不出来,她慢悠悠走回家。

她拉开门,隔着院子大喊:“我回来了。”

结果无一人应答,反倒是屋内响起一阵热闹的喧闹声。

“小顾啊,你弟弟怎么不吃水果啊。”

“他害羞,阿姨。”

“害羞怎么成?你还要在我们家住好几个月呢。”

听着这些声音,姜颂禾缓缓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端坐在沙发上面色冷峻的小男孩。

他模样清秀,稚嫩的五官明显没有完全长开,还夹带着些软趴趴的婴儿肥。

是顾枳聿口中那个因为父母离婚,需要在她家借住几天的小男孩。

此时,他表情严肃,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微微对上姜颂禾的眼睛。

虽说算不得友善,但也还算没有攻击性。

就是感觉性格不怎么讨喜。

“禾禾回来了啊。”从厨房出来的姜万湫招呼了句。

“嗯。”姜颂禾收回目光,道,“我先回房间了。”

邱滢叫住她:“禾禾,干嘛呢,家里有客人不知道打招呼啊。”

“顾枳聿哥哥好,我先回房间了。”姜颂禾无精打采地说了声。

“好。”顾枳聿浅笑着应了声。

“啧,没礼貌。”邱滢拽住她,并将她拽到沙发前面,邱滢对着对面的顾枳聿和那个小男孩笑了下,“她从小被我们惯坏了,没大没小的不懂礼貌。”

顾枳聿不怎么在意地笑了下:“没事,能理解,禾禾今天下午搞了个乌龙,被姜酩野训了顿,心情不好正常。”

邱滢谦虚道:“她这个年纪就这样,喜欢出风头,你和建刚该训,训就行,不用顾及我和她爸的面子。”

“禾禾挺乖的。”顾枳聿互相吹捧了句。

“你可别夸她乖,一天天的我都快被他气死了,”邱滢满眼欣喜地看着对面那个小男孩,“还是云拙脾气好,性格安静,长得也好看,你爸妈长得都不丑吧。”

提起这个,顾枳聿八卦之魂燃起来了,他道:“这我可得说道说道,我舅舅,那是十里八方的大帅哥,当初追他的那些女孩子天天堵我姥爷家门口,硬是要嫁给我舅舅。”

“还有我舅妈也是,年轻的时候,媒婆子都快把他们家踏破了,愣是咬住嘴没同意。”

“我姥爷说,他俩能在一块儿啊,纯粹是相互看上了对方的脸。这不最近闹离婚,就是因为俩人年纪大了,长相下滑了。”

“前几年吵架的时候,他们相互看着对方那张脸,气也就消了。现在看着那张脸,越看越生气越看越生气。这不,谁出来拦着都不好使了,俩人不管说什么都要离婚。”

顾枳聿夸张地把自家舅舅舅妈的老底翻了个底朝天。

“哟,可怜的孩子……”邱滢同情心大爆发,她看着顾云拙,面露惋惜,“瞧瞧这可怜的小脸,这父母怎么就舍得不要他了呢。”

可怜?小脸?

从先前邱滢夸顾云拙脾气好,性格好的时候,姜颂禾就很不服气了。

这人冷冰冰的,哪里脾气好,性格好,还可怜了?

她把自己的书包护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

她伸长脖子探出身子,目光死死地定在顾云拙身上,一副势必要探究清楚的模样。

刚巧,顾云拙不咸不淡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她的身上。

俩人四目相对,原本还算祥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感受到尴尬,一旁邱滢和顾枳聿很有默契地把目光放在了姜颂禾身上。

瞬间,邱滢刚有些和缓的表情耷拉下去,她嫌弃道:“你干嘛呢。”

“我在观察。”姜颂禾认真地回答道。

“你在回答什么?”邱滢好奇问。

“你是从哪个角度看出他可怜的啊。我咋觉得他那张脸,就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挺拽的啊。”

哪里可怜了。

姜颂禾刚说完,迎头被邱滢锤了一脑袋瓜。

姜颂禾捂着被锤了一下的头顶,满脸幽怨,但不敢言。

“还小男孩?人家比你大一岁,”邱滢恨铁不成钢地说,“一天到晚闹腾个没完,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吗?”

“原来你喜欢哑巴啊。”姜颂禾脱口而出。

接着邱滢又一次挥起手准备打上去,结果被预判到她动作的姜颂禾轻松躲过了。

她继续挑衅道:“唉?打不到。”

末了,姜颂禾还不忘继续补充:“嘴巴呢,就是用来说话的,嗓子呢,是用来出声音的。”

“我先休息了妈妈,你自己照顾好客人吧。”

说完,姜颂禾抱着自己的书包快速起身跑向了自己的屋子。

最后还顺便将自己的声音便掩盖在了屋子里。

邱滢看着姜颂禾的房门气愤道:“这孩子!”

说完,她还不忘安抚顾云拙的情绪,她道:“云拙,你别生气啊,禾禾她不懂事,就喜欢开玩笑。”

“没关系。”终于,一晚上一句话没说话的顾云拙,终于开口说了来到这个家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邱滢笑着松了口气,又止不住地夸道:“这孩子真好,安静,懂礼貌,大度,不计较。”

顾枳聿不知道认没认可她的话,他只是十分得体地干笑着。

“她那书包里有一根骨头。”冷不丁,顾云拙又补充了句。

“啊?”邱滢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疑惑道,“你说什么?”

“她书包里装着一根骨头,已经是人骨,长度大约……”顾云拙犹豫了片刻,“18厘米,但是她包里的估计是半截,因为一整节她的书包装不开。”

他话音刚落,顾枳聿就捂住了他的嘴,他警告道:“别说话。”

顾云拙目光平移过去,对上顾枳聿的眼睛。

“啊?”

邱滢愣了片刻。

骨头?还是人骨?

“鸡毛掸子呢,我鸡毛掸子呢。”邱滢左右来回看着。

眼看着邱滢就要上手了,顾枳聿赶紧松开顾云拙劝道:“邱姨,你别紧张,云拙瞎说的。”

“我没瞎说,刚才她压到书包上的时候,我看到了股骨头和股骨颈轮廓,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人的股骨,”说完,顾云拙还不忘补充,“股骨,就是人的大腿那部分。”

顾枳聿当然知道顾云拙说的一点都不错,今天下午他们可不就碰了这么一个案子嘛。

“你闭嘴吧,”顾枳聿赶忙严肃地制止了声,“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多话。”

顾云拙当即闭上了嘴。

“好啊,把人的大腿骨头带家来了?!”邱滢气到不行,“下一步,她是不是要上天啊。骨头架子是能随便带家来的东西吗?还背自己房里去了,她不觉得晦气吗?”

邱滢觉得自己给她的自由挺多的,至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她自己查案子了,结果她非但不知收敛,还把人骨头带自己家来。

“邱姨,邱姨。”

没等顾枳聿阻止完,邱滢就从旁边拎起一个趁手的“兵器”就冲去了姜颂禾的屋。

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哎哎哎……你干嘛啊妈。”

“真是胆大了啊,什么都敢往家里带。”

“妈!妈!你干嘛!”

“死人的骨头都带家来,你把我们家当坟场了?!”

“妈,那不是……唉,你听我解释……啊!妈!你轻点,疼啊。”

“你给我从窗户上下来。”

“我不……”

“我让你不!窗户给我踩坏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屋子里,姜颂禾的叫喊声伴随着邱滢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

正在刷碗的姜万湫穿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问:“禾禾,这是又犯什么事儿了?”

目睹全程的顾枳聿干笑着。

他总不能说,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弟弟为了“报复”姜颂禾的玩笑话,故意把她带骨头回家的事情告诉给邱滢了吧。

反倒是全程在自己屋里收拾行李的姜酩野拉开自己的房间门走出来,他半倚靠在门边,道:“爸,别管她,那小鬼带了一根证物回家,被我妈知道了。”

“你别去劝哈,当心我妈顺手把你也揍了。”

说完,姜酩野还不忘善意提醒:“对了,提醒一句,我妈打我们俩,和打那小鬼根本不是一个力道。那小鬼被打完,第二天活蹦乱跳的;我们俩被打完,第二天浑身疼。”

“明天我俩还得大扫除,你现在被我妈打了,明天疼得站不起来,我可不会帮你。”

姜万湫道:“这件事你告得密?”

“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姜酩野道,“我全程可一次没出过自己的房间。”

“那她怎么知道的?”姜万湫好奇问。

姜酩野看了一声不吭的顾云拙一眼,含含糊糊道:“可能我妹刚好撞枪口上了吧。”

听着屋内姜颂禾咋咋呼呼的声音,姜万湫责备道:“你也不提醒禾禾,让她收着点,你们局里的东西是能带回家的物件吗?”

“爸,你怎么不问我们局里的东西,她怎么能带回家呢?”姜酩野不服气道。

“你妹心里有数。”姜万湫道。

“那小鬼心里有数才怪了呢。”姜酩野补刀了句,随后快速转去了自己的屋子,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过了几分钟,姜颂禾的屋子里安静了下去,而姜颂禾本人也被邱滢提着衣领从屋子里走出来。

顾枳聿和顾云拙顺眼看过去,刚好看到了姜颂禾被提着领子,挪步到客厅的那一幕。

只见,姜颂禾的打扮和进屋前几乎没什么区别,脸上身上也并没有见到任何伤痕。

甚至就连衣服,也只是后背的肩膀处衣角微脏。

听声音,大概率是爬窗户蹭到的。

“给我去那边站着去。”邱滢道。

“哦。”姜颂禾不服气地走过去,面对着墙壁,笔直地站在那里。

邱滢手里还拎着一个证物袋,里面刚好装着顾云拙先前说的那根碎成半截的股骨。

邱滢把证物袋递给顾枳聿,一脸歉意道:“小孩不懂事,把你们局里的东西带回来了,你和小野过会儿回去的时候,带局里去吧。”

“行,我会带回去的,你放心吧。”顾枳聿道。

“那就好。”邱滢满是歉意地回答了句。

顾枳聿看着自己手里的档案袋,像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跟邱滢解释清楚,他道:“邱姨,其实是这样的,这根骨头呢,是禾禾和她同学在路边捡的,应该是被狗啊猫啊的,从乱葬岗里叼出来的。本来就是不能当证物的一个东西,姜颂禾愿意拿走也没什么。”

“那这玩意也挺晦气的……”邱滢犹豫着说,“邱姨虽然不信这些东西,但是这玩意带家里来,终归瘆得慌。”

“你看要不你们带回警局或者随便找个乱葬岗扔回去?”

“行,这件事交给我处理,”顾枳聿松了口气道,“只要您不罚禾禾了,就行。”

“别扔啊,”不远处,姜颂禾的声音传过来,“带警局去吧,我还有用呢。”

姜颂禾刚说完,邱滢的目光就送过去了,她立刻严肃道:“给我站好了!”

邱滢话音刚落,姜颂禾的背立刻挺直了几分。

而此时,本应该出现在顾枳聿手里的证物袋,不知何时落到了顾云拙手里,他拿起骨头,认真地观察了一番,道:“这个骨头应该不是正常猫狗从乱葬岗叼过去的。”

“嗯?”

一句话,顾云拙吸引住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顾云拙缓缓抬头,他对上不远处姜颂禾的目光,冷声道:“这根骨头被人处理过。”

第124章

“处理过?”姜颂禾自顾自地从墙壁面前走过来,“怎么处理过?”

邱滢本想把她重新赶回去,可看到她急切的眼神,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顾云拙观察着尸骨的表面,分析道:“正常来说,如果是正常风化后的人骨,骨头表面应该呈现新鲜的黄白色或者带血丝的暗红色。”

姜颂禾问:“那有没有可能是暴露在空气里的时间太长了?经过长期的风化和雨水侵蚀,自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可能,”顾云拙示意着尸骨表面,道,“正常来说人骨在自然条件下,就算血肉逐渐被腐蚀,也会在尸骨表面留下部分油脂,以便保持其湿润。可你看这表面,一点湿润感没有,我觉得应该不是正常风化后的人骨。”

“而且,你看它的裂痕,酥脆、易碎的特征很明显,所以进一步作证,这应该是一块儿被人用特殊方式处理过的人骨。”

“那你觉得是用什么特殊方法处理过?”姜颂禾继续追问道。

“不确定,得看能在这骨头的表面提取出什么,”顾云拙道,“化学药剂或者其他方法,都有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你是说有人拿她做实验?”姜颂禾脱口而出问了句。

顾云拙平静地提眸盯着她,他缓缓道:“我可没说。”

“我……”姜颂禾一个气结。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就是那个意思嘛。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没人报案啊,”顾枳聿道,“而且就我们找出来那么两三块骨头,怎么定性是有人死了?”

“没人报案,我们就自己查。”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房门口的姜酩野道,“大不了,不动用警力。”

顾枳聿看着姜酩野的方向干笑了几下:“再过两天就过年了,还加班啊。”

姜酩野没有回答他,他看着姜颂禾的方向,问了句:“过年之前这个案子能破了不?”

姜颂禾自信满满地竖起一个“ok”的手势。

姜酩野总结道:“她说没问题。”

顾枳聿一口气没提上来:“她……他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啊。

话还没说完,顾枳聿一转头就对上了姜颂禾的目光。

他缓缓将没说完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好吧,她说没问题,那确实没问题。

姜酩野重新走回自己的屋子,他隔着空气大喊:“明天把林建刚叫上。”

顾枳聿同样隔着空气大喊:“人家刚子明天搁家帮他妈做馍馍呢。”

姜酩野:“那你和他说,局里明天发馍馍,让他赶紧来领,晚了就没了。”

顾枳聿:“你这人蔫坏,你不怕刚子知道了回头把你砍成臊子啊。”

“那你和他说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禾禾让你说的。”姜酩野道。

姜颂禾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十分仗义道:“对,你说是我说的。”

“你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邱滢严厉道,“有事让你哥自己扛,什么事情都丢你身上,像什么话。”

注意到客厅里的几个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姜万湫从厨房走出来,淡淡地问了句:“那明天大扫除怎么办?”

屋内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邱滢道:“我陪你打扫。”

一句话,姜万湫心凉了大半:“我还是自己打扫吧,照你那脾气,家里还没打扫干净呢,我就先被骂死了。”

“嘿!我帮你你还挑三拣四的。”邱滢说着,起身走去厨房和姜万湫理论去了。

“哥,局里有鉴定DNA的仪器吗?”很久没有说话的顾云拙又道。

“有,”顾枳聿愣愣地点点头,道,“我们队里的法医刚跟局里申请的,昨天刚到,但是还没人用过。”

“我用一下。”顾云拙道。

姜颂禾瞬间明白了他打算做什么,她好奇问道:“你不是说这块骨头被一些药剂浸泡过嘛,那DNA还能提取出来吗?”

“不确定,我现在肉眼判断不出DNA的毁坏程度,所以想试一下。”顾云拙冷声道。

“喂,顾枳聿!”姜酩野又一次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道,“你弟干嘛的?”

“学生啊。”顾枳聿如实道。

“那你放心让他操作仪器,弄坏了沈乐栖不得打死你啊。”姜酩野手里叠衣服的动作一停没停。

“他爸省厅鉴定科的,他妈医院的,他从小就接触这些玩意,论起来他比沈乐栖还熟悉这些东西呢。”顾枳聿夸耀道。

“哦。”姜酩野像是放下心来。

姜颂禾认真观察着顾云拙的表情,问:“你看这些东西不怕吗?”

“不怕。”顾云拙冷冰冰地回答。

姜颂禾了然地点点头:“那胆子确实挺大的。”-

翌日,姜颂禾起了个大早。

阳光温温柔柔地照进院子里,隐约地,还带了些冬日独有的凉意。

姜颂禾跑进院子,风风火火的一通洗漱后,才准备端起盆从井里舀一盆冷水出来。

“阿姨,有热水吗?”屋内,传来一个冷冽,又礼貌的声音。

声音很陌生。

有些没怎么睡醒的姜颂禾琢磨半天才想起来,是昨天晚上顾枳聿领来的那个小男孩。

姜颂禾不打算管他,她撩起一抔水扑在自己的脸上,钻心凉的触感从脸直达脚底。

她站在原地,冻得一哆嗦。

这个天儿,果然不适合洗漱。

她就应该躲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脸也不洗,不出门。

紧接着,屋内邱滢的声音响起来:“有,半壶够不够?不够阿姨再给你烧。”

“够了阿姨,我洗脸用。”

洗脸?

用热水?

刚被冻到清醒的姜颂禾疑惑地看着屋内。

这么个天儿,用热水洗脸?

她一个女生,都还没用热水洗过呢。

这样显得她好糙啊。

姜颂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都不软了。

半响,顾云拙端着脸盆从屋里走出来,他的盆里还冒着热气儿。看到姜颂禾正愣在原地看着他,他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姜颂禾赶紧把自己脸盆里的水倒到地上。

然后一溜烟地跑回了屋子里。

正是吃饭时间,邱滢早早地把早饭摆在了餐桌上。

姜颂禾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桌上摆满了菜肴,她跪在椅子上,想都没想,直接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筷子白菜给自己。

“干嘛呢。”从厨房里出来的邱滢责备道,“是不是告诉过你人没齐不准动筷子?”

“妈,你做的饭真好吃。”姜颂禾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夸赞道。

“以前你哥哥在家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很多次,要等人齐了,再动筷,你一次都没听话过。而且今天人家顾云拙来我们家,你还是这样。懂点礼貌,别给我们丢脸行吗?”邱滢放下手里的碗碟,语重心长道。

“这不妈妈做饭太好吃了,我闻到香味忍不住嘛。”姜颂禾讨巧地夸赞了句。

“就你嘴甜,一天到晚,*除了会说好话,你能让我省点心吗?”邱滢瞪着她道。

“行啊,”姜颂禾道,“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不给您添麻烦的。”

“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邱滢道。

“肯定的。”姜颂禾说完,又一次夹了一筷子菜肴塞自己嘴里,看到邱滢又一次把脸阴了下去,她又赶紧竖起大拇指硬夸:“真好吃,真绝了,妈妈你以前是厨师吧。”

姜颂禾几句话直接把邱滢夸得飘飘然了,责备的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她故作嗔怒地瞪着她:“你可消停点吧。”

适时地,顾云拙从门口走进来,此时他端着已经凉透气的脸盆,一脸懵地看着屋内打闹的姜颂禾和邱滢。

注意到他刚一进门,她们就很整齐的转头盯着自己,他不自在道:“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邱滢赶紧招呼道,“你啊,赶紧来吃饭。”

“阿姨今天做的粥和做的菜,你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邱滢把顾云拙安排在姜酩野的位置上,也就是姜颂禾的旁边。

自打邱滢进到厨房里,姜颂禾就继续旁若无人地夹着菜吃。

看到一旁的顾云拙正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自己的脸,依旧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姜颂禾觉得他刚到她家,某些行为可能会放不开,她催促道:“吃就行,我家没那么多规矩。”

“没事,我等等阿姨他们。”顾云拙赶紧道。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姜颂禾自然没有赶着人家的意思。

她不服气地瘪瘪嘴,继续吃着自己的。

她饿了,可顾不了那么多。

反正邱滢也没因为这些小事训斥过她。

不多时,邱滢端着菜走出来,看到自己闺女胡吃海吃,客人反倒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她赶紧道:“你们先吃着就行,不用管我们。”

姜颂禾的嘴被撑得鼓囊囊的,她不服气道:“你刚才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让我们先等你们的。现在现在轮到别人了,就说不用等了?你欺负人啊!”

邱滢把一碗小米粥推到她面前,安抚道:“吃饭吃饭。”

“你也吃。”邱滢也催了顾云拙一句。

“我等等叔叔吧。”顾云拙道。

“你过会还要去警局解剖骨头呢。”姜颂禾道,“早一步吃完,我们就能早一步破案,快点吃,别耽误。”

“一天到晚破案破案破案,”邱滢给她往碗里加了一块儿肉丸,道,“那是你的工作吗,那么积极。”

“保护人民的健康安全,怎么不算我的工作了?”姜颂禾诡辩道。

“那既然是你的任务,干嘛让人家云拙快吃?”

姜颂禾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因为我需要他啊。”

第125章

“你需要他……你需要人家就让人家快点吃吗?”邱滢质问道。

“要不呢,”姜颂禾眨眨眼,一脸天真地问,“我需要他帮忙,再让他慢点吃,我岂不是不傻了嘛?!”

“求人帮忙,你不会客气两句吗?”邱滢道。

姜颂禾空出手摆了两下:“假了,那就太假了。”

“怎么就假了?”邱滢道,“人家是客人,你又是第一次认识人家,客气点怎么了?”

“你也知道人家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姜颂禾大大咧咧道,“你这么客气干嘛?让人家心里多难受啊。”

“再说,他第一次离家住进别人家里,你越是客气,他越是不自在。想让他住得舒服呢,就得把他当成熟人。”

“给他安排工作,让他帮忙,这一来一往,不就自在多了嘛。”

姜颂禾胳膊垫在桌子上,手里的筷子一停不停地在空气里比划着,道:“这就好比,你有一个瘸子朋友,你越是对他特殊照顾呢,他就会越注意到自己已经失掉了双腿。”

“但如果你把他当成正常人对待,你坐他的轮椅,让他推着你;或者直接带着他踢个足球。我相信,这样他会心里更舒服一些。”

“而且,人家是要在我们家住上半年或者更久的,你难道一直要用规矩里的“客气”来提醒人家始终是个外人吗?”姜颂禾仰头看着邱滢,道,“太欺负人了吧。”

听到此处,顾云拙提眸,平静地盯着姜颂禾。

注意到她的目光,姜颂禾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

顾云拙摇摇头,没有吭声。

邱滢一声没吭,像是很同意姜颂禾的说法。

说完,姜颂禾还不忘记仇地补充一句:“当然,你昨天把我卖了,害得我被揍的事情,我还记得呢,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邱滢扭正姜颂禾的头:“吃饭吃饭。”

姜颂禾又一次转过头看着他,继续道:“我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邱滢又一次把她的头扭回来:“吃你的饭。”

“妈,家里有咸菜吗?饭有点淡。”姜颂禾闲不住地仰头看着邱滢,她岔开话题道。

“有咸菜疙瘩,吃吗?”邱滢耐下心来询问道。

“也行。”姜颂禾不挑食地说了句。

“那你等会,我去给你切块儿过来。”邱滢道。

“谢谢妈妈,”姜颂禾隔着空气,对着走进厨房的邱滢大喊,“不用给我切大了,我吃不完。”

姜颂禾唠叨的话,终于又一次把邱滢惹毛了,她不耐烦地说了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