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命运
每名任务者都有开启相应系统商城的权限, 而想要购买道具，就必须完成相应任务赚取积分。
此外，因为他们是利用规则漏洞插手这次小世界的崩溃, 世界规则对他们有诸多束缚，甚至直接锁定一些道具。
321是逆袭组的优秀工作人员, 数年前领取任务, 占据元兴帝的身体, 接近建昌帝跟前的红人崔北楼。从不受器重的王爷长子，到一国储君，直至登基。
这期间一直逆袭打脸, 积分多多，每当崔北楼有所怀疑时，都会使用道具，这也是如今的崔北楼回忆起往事, 总觉是雾里看花的原因。
当下却不同，321再过来时, 已经是一国之君，在地位上没有上升空间。至于实权，他绞尽脑汁培养羽翼，又得照顾到这本书的男主，时常两两矛盾, 任务进展不顺，没能攒下多少积分, 能买的道具便有些寒碜。
低级催眠道具化作一道光，没入崔北楼的脑中。
321紧张的咽咽口水。
他曾经用过高级催眠道具, 都差点被崔北楼瞧出破绽，这会心里直打鼓。饶是如此,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组织言语忽悠这个权臣。
眼见崔北楼眼神迷离，眉头松动，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喵~”
321蹙眉。
后宫有妃嫔养了猫，可何人这么大胆，敢让猫靠近勤政殿？
一个恍惚，穿着官服的崔北楼便转醒。
“喵~”
原来是那只猫。
崔北楼心里软了几分，俊雅的脸挂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是这种感觉。数年前，我时常有这种感觉。”
321一个激灵，看了看可怜巴巴的积分，咬咬牙，花光买了一个中级道具。
道具再次化作一道白光，即将没入崔北楼脑中时，这位小说最大反派兀地道，“你知道未来之事，对棋盘与棋子又这般敏感，莫非，你我皆存于一本书？命运皆由他人操控……不，是命运既定，奈何意外频频，你要拨乱反正？”
【警告！警告！《重生之帝王志》剧情线偏移已过50%！】
【警告！警告！《重生之帝王志》中反派崔北楼意识觉醒高达90%！】
321本就因崔北楼的话头晕目眩，乍听到警告声，差点晕过去。
便是这时，数名蒙面高手从殿内两侧涌出，将他擒住。
“放肆，你们竟敢……”
一个蒙面人眼疾手快点了穴道，321顿时说不出话。
刚刚花光了积分，结果因为崔北楼临时觉醒，中级道具自动无效，321只能试图借款。在虚拟面板上划拉了好几下，他才发现自己的借款功能被世界规则锁定了。
该死！
心里骂，面上怕。
眼见崔北楼越走越近，他更是怕得软了腿肚。
但凡和上次那样积分多多，他根本不怕崔北楼放肆。
321不愿意承认，没了积分道具，他玩不过自己瞧不上的小世界原住民。
一只手伸过来，掐住他的脖子。
321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他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传达自己的意思。
我可是皇帝，你怎么敢杀我？
“陛下想说我怎敢如此大胆？”
崔北楼想到那雾里看花般的几年，差点被耽搁的大周，他遗忘的记忆，脸上笑容比春花还要灿烂。
只是这笑容落在321眼中，便是玉面修罗行刑前的嘲弄。
“我怎敢？”崔北楼笑道，“应该是你怎敢那么做。”
他那可笑荒诞的人生，竟是既定的命运。稍有偏移，得到一点幸福的馈赠，便有人迫不及待来拨乱反正。
他的一生，任人摆布。
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指骨用力，321的脸色逐渐发青发紫。
几个蒙面人面不改色，帮助他控制住这位年轻的帝王。
321在赌崔北楼不敢杀一名皇帝，努力强撑着。
只是没多久，他竟看到一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男人走出来。
有人剥了他的龙袍为那人穿上。
崔北楼疯了！这个疯子真要杀了自己！
脑中咻的蹦出这两句话。
321不敢迟疑，当即选择脱离宿体。
如果真与宿体一起死亡，那就是真的死亡了。
鹊巢鸠占的家伙一离开，元兴帝被驱赶到角落里的魂体便占据主导地位。
奈何这具身体连续两次被外来者使用，魂体哪怕归位也浑浑噩噩。
简单来说，元兴帝傻了。
试探几句，发现元兴帝是真傻了，崔北楼脸色微沉。
“废物。”
最初他以为元兴帝是得了离魂症，做了诸多布局，可连不相干的童清妍都被刺杀，他换了个思路，最终用棋子与棋盘这番话来试探。
结果差不多试探出来了，人却跑了，只留下一个元兴帝。
元兴帝是个蠢笨无能的，莫名其妙被人占了身体，好不容易回来，竟是没法提供一点证据。
他摆摆手，当即有人将痴傻的元兴帝安顿在一旁，至于那个穿上龙袍的假货，则是自觉地躲起来。
没多久童承德来了，见元兴帝痴傻，有些激动，“不是说是离魂症？”
这位老相爷在前朝后宫都调查了一番，也知晓皇帝安排年轻侍卫去后宫晃荡的事，加上自己的孙女无故被刺杀，他终于相信元兴帝生病了。
一个患了离魂症的人可不能当皇帝，又为避免大周生乱，他才同意崔北楼找个皇帝替身稳定局面。待选出合适的皇帝，再让元兴帝退位让贤。
只是万万没想到，元兴帝居然傻了！
崔北楼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神情恹恹。
童承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他见过此人少时的才华横溢和落魄失意，青年时意气风发，有了女儿后的得意炫耀，独独没见过这带点消沉死气的模样。
想及孙女与温乐悠的关系，这位老相爷斟酌了下，说，“门外有一只狸花一直等你。”
崔北楼想到了不久前的猫叫。
他起身出门，发现真有一只狸花猫乖巧蹲坐在门口，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轻轻的叫了一声。
这是一只相当漂亮的狸花，圆脸大眼睛，眸中神采奕奕，丝毫看不出当初受伤的模样，也与幼年他养的那只狸猫越发像了。
“怎会跑这儿来？”
他俯身将猫抱起来。
狸花猫熟练的用尾巴扫了扫他的手腕，又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胳膊。
他亦熟练的顺毛，余光却心虚的四下瞥了瞥。
他喜欢猫，却在女儿询问时下意识给出否定答案。许是他当时冷硬的脸色让小姑娘误会，体贴的小姑娘表示不会让养的猫猫们打扰他。
只是猫猫们肆意惯了，还是趁着小姑娘不注意，不是钻到书房里，就是钻到卧室里。
猫猫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希望有人陪它玩。而他也不曾到了日理万机的时候，还是有空陪猫猫的。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他给猫顺毛的时候，都不曾被女儿发现。
抓了抓软毛，崔北楼心情好了些，准备出宫。
童承德慌忙拦住他，“你就这样走了？后续事宜如何安排？”
“童大人看着办。”
得知他们只是一本书中的人物后，崔北楼意兴阑珊，他现在只想抱着猫猫回去找女儿。
童承德阻拦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那道年轻的背影透露出一丝孤寂。
崔北楼抱着猫上了马车，马车行驶一段距离后，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车帘外挤进来。
认出这是女儿养的那只小黑猫，崔北楼虽疑惑，却还是招手让小黑猫过来。
又行驶一段距离，又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挤出来。
这是一只有着异瞳的狮子猫，浑身雪白，毛发蓬松，漂亮极了。
崔北楼想起来，这是后来女儿上街时被当街碰瓷的那只猫。
装作不小心被小姑娘撞上，狮子猫光明正大入住相府，从此吃喝不愁，还有人每天帮它梳理毛发。
崔北楼又将狮子猫揽过去。
此后路上时不时跳上来一只猫，都是女儿因缘际会之下带回家的猫，有的猫与他熟稔，有的不给摸，这次却都跳上车。
崔北楼来者不拒，没多久身上就挂满猫。
原本阑珊的心情有了好转。
命运也许既定，可女儿是真的，猫猫也是真的，那个依旧想不起模样的女子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若放弃抵抗，谁来照顾女儿和猫猫？
这么一想，崔北楼回到相府时，又有了精神，就是身上都是猫毛。
“爹爹，你回来啦~”
甜如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崔北楼加快脚步，可惜快不过一个会飞的小女侠。
‘咻’的一声，有着包子脸大眼睛的小姑娘便落在崔北楼跟前。
她本张开手要抱抱，看清楚崔北楼身上的猫毛后，立马垂下手。
“咦，爹爹，你去猫窝里打滚了吗？”
这是什么形容？
崔北楼轻咳一声，“今日在家做了何事？”
小姑娘顿时眼神乱飞。
崔北楼了然，这是又出门溜达去了。
他改口：“今日又做了什么好事？”
小姑娘得意的挺直腰背，“我今天救了一个差点被马儿撞飞的小妹妹。”
她拧着小眉头不满道：“那个人骑着马在闹市里疾驰，也太过分了！”
“闹失纵马犯了律条，”崔北楼抚了抚她的眉头，“交给府衙处理。”
“可是没有官兵带走他啊？”温乐悠再次拧起小眉头，“别人都叫他平成侯。”
顿了顿，小姑娘偷瞥崔北楼的神色，“爹爹，这个平成侯是不是官很大啊？”
她对对小手指，“那我不小心把他踹飞，踹得双腿骨折，会不会连累爹爹啊？”
侯府。
才穿过来的救赎组776看着被夹板固定的双腿，欲哭无泪。
第32章 证据
321回到快穿局时, 看到齐刷刷等待自己的上司们，心里暗叫不好。
逆袭组组长33更是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啊, 好歹是咱们组的优秀员工，怎的才去这么短时日, 就被迫回来呢？”
一旁, 重生组组长555幽幽道, “何止是被迫回来，剧情线还因此偏移更多，崔北楼更是觉醒得差不多了。他可真是好员工啊！”
33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却又不好反驳，他知道呢，555这是记恨他接连两次的落井下石。
能成为一组之长的，编号不是个位数就是两位数, 重生组组长以前的编号就是55。只是吧，几十年前他负责的一个重生世界脱离了快穿局的掌控, 为表惩罚，编号变成了555。
这一次，眼看小说世界《重生之帝王志》要重蹈覆辙，33便在老大面前提了句。而一旦编号变成四位数，555这组长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不大不小的快穿局内部也有权利争斗。
001看穿了这些争斗, 心里不舒坦。
“都什么时候了？不一致对外在这琢磨些什么呢？”
他看向321，“你详细说说, 你是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的？”
321委屈啊，他本打算说自己借用的元兴帝身份太高, 不好完成逆袭任务，没有积分没有道具处处被掣肘, 可见组长对他摇头，他咽下委屈，说了崔北楼此人的怪异之处。
“和原著最不同的，便是他有了一个女儿。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和他那个女儿套近乎。”
事实是，他根本不觉得一个小丫头能对局势造成什么影响，没打算从那个小丫头身上入手。
可如今跳出棋盘，仔细想想，说不定那小丫头才是破局关键。
不止他一人这般想，其余人也若有所思。
“有个女儿的话，也许他比原著多了些温情，走救赎路线更适宜。”
救赎组组长笑道：“好在我这边也安排了一个人，若是几位放心，我还可以多安排几人。若能感化反派，给男主发展势力的机会，剧情必然回归正轨。等男主有了夺嫡的势力，再让我们的人诈死，让反派黑化与男主相斗，嘿，这不是和原著内容差不多吗？”
其他组长顿时斜眼瞧他。
还多安排几人，那这奖励岂不是成了救赎组的囊中之物？
一旦进入小世界，任务者与总部会中断联系。快穿局这会并不知，第一个前去走救赎感化路线的人正受伤躺在床上。
001没附和救赎组组长的话。
他吩咐道：“将这个情报分享给其他要进入小世界的任务者。”
环顾一周，发现没出任务的组长都来了，他又觉得为了一个小说世界闹出这么大阵仗有损自己的威严，便冷声道，“不过是一个小说人物，不必如此惊慌。任务者皆可完成任务积攒积分购买道具，怎会连个土著都制服不了？”
321缩缩脖子。
001继续道：“便是你们警惕的崔北楼，当年不是爱那个女人爱到要辞官退隐？结果呢，几个道具砸过去，便将人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不知和哪个女人生了个孩子。”
“嗤。”
嗤笑声惹得001不悦，他看过去，发现又是躺平组组长66。
这位组长悠闲的躺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
“老大啊，”66咂舌，“你莫不是忘了，当初还是你亲自出手，引了世界规则之力，才让崔北楼失了那段记忆，走回所谓的正轨。那些个高级道具对他根本没用。”
001沉下脸，“你是在长纸片人的志气灭自己人的威风？”
“不敢不敢，我就是觉得啊，大家没必要……”
66正想说何必这么麻烦，不如直接用能量将那些出现变动小世界接到其他时间线上，变成一个个平行世界。如此，任何一个既定的小世界都能拥有无数平行世界，只要经营得好，一样可以提供能量，还不必费心思让原世界走回正轨。
他早就看穿了，纸片人也有感情，他们一味的用高维世界的道具压制，迟早会引来反弹。崔北楼只是无数个世界中的例外之一，日后类似的例外会更多。
可想到这种说法一出口，他会被其他组长声讨，没准相关策划的工作还会落到他头上，66便闭嘴了。
反正他们躺平组的员工到哪个世界都有活路，区别是活得好和活得差，总归能活下去。
“我没什么想说的，”66摊手，“还是那话，如果要给我们组名额，我只有一个推荐人选，其余人去了，只会浪费名额。”
001瞪了他一眼，根本不提给名额的事，继续鼓舞士气。
快穿局宿舍。
听到外边嘈杂的声音，6666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恰好室友走进来，压低嗓音，神神秘秘道，“你猜发生什么了？”
“不感兴趣。”
6666是个艳若桃李，身材高挑的女人。她这会睡眼惺忪，抬起右手随意扒拉了下凌乱的头发，手腕有一颗红痣。
“切，你还是这么心大。”
室友只得主动解释：“就之前不是有个小说世界要崩溃了吗？逆袭组把他们的优秀代表321派出去了。结果才过去多久，就铩羽而归了。听说他要是再不回来，就会折在那。啧啧，那个什么反派崔北楼真这么厉害？”
正在扒拉头发的女人微微垂眸。
“骄傲自满了吧，你也知道其他组的人多么依赖道具，又多么小瞧原住民。”
“你说得对，”室友一脸庆幸，“还是咱们躺平组好，虽然赚不到多少积分，可轻松自在。就是他们老轻视我们，还动不动抽调人手。还有啊，咱们组的时光机器又破又旧，组长几次申请维修都不当回事。几年前你不是倒霉的被送到非任务世界吗？对了，你在那个世界是怎么生活的？”
“不记得了。”
6666起床换了身衣服，她仿佛没注意到新安排过来的室友的试探，“你也说了时光机器出故障，我这个乘客受了点影响，记不清了。”
她拍拍脑袋，“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躺平任务者到哪都是吃吃喝喝躺平，没什么区别。”
“你说得对，”室友眸光闪了闪，“希望上头赶紧来维修机器。”
“估计悬，咱们组一向不受重视，”换好衣服洗漱完，6666拿起饭卡，“我去吃饭，要带点什么吗？”
“不用了。”
去食堂路上，时不时就能听到有人谈论321无功而返的事。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担心，还有的，在隐晦打量路过的女人。
6666打了个呵欠，没什么精神的去点餐，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
相府。
说完自己飞踹平成侯的事，温乐悠便绞着手，一副心虚又不服气还有些担心的表情。
那张白嫩的小脸蛋变化来去。
崔北楼没忍住，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腮帮子。
“他只是个侯爷，没有实职。”
小姑娘双眼顿时神采奕奕，“那他不会报复咱们家啦？”
“没那个胆，也没实力。”
“嘿嘿，”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得了肯定答案，她也吝啬于贡献小脸蛋了，拍拍崔北楼的手背，救回自己胖乎乎的腮帮，“那就好，那就好。”
崔北楼捻了捻手指，“他敢如此嚣张，只因他是已故太后的侄子。”
温乐悠开始算辈分。
“他是皇帝的表兄弟啊！”
想到皇帝，就想到三师姐，小姑娘不太开心的抱着胳膊，“我不喜欢皇帝！”
“那便不喜欢。”
如今真正的元兴帝痴傻，被严加看管，替身听令于他。往日里元兴帝对太后娘家多有照顾，如今嘛……崔北楼看了眼气呼呼的小姑娘，心想，那便先撤了平成侯的爵位，让小姑娘出出气。
年轻的相爷正琢磨着如何给女儿出气，有着圆脸大眼睛的小姑娘开始绕着他转圈圈，时不时摸摸下巴，点点小脑袋。
“不对劲，爹爹你很不对劲。”
“哦？”
“我看出来了，你身上的猫毛都是咱们家那些猫猫的！”
她眼疾手快，捻过一撮黑色的毛发，“看，这个是小黑球的毛毛！”
崔北楼：“……”
“还有这个，”小姑娘凑过来，又退开，举着棕色的毛发，“是小漂亮的毛毛！”
她微微眯着眼，一副‘我看透一切’的表情，“爹爹，你又在撒谎了吧？其实，你很喜欢猫猫？”
崔相爷选择转移话题，“今日功课练了吗？”
小姑娘身形一僵。
“之前约定过，若是第三次没完成功课，次日起翻三番。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还摁了手印。难道温女侠要出尔反尔？”
“才不会！”小姑娘转身就跑，“我待会就把功课拿过来！”
她哒哒哒的远去，没发现崔相爷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尽管有被女儿发现的风险，但崔北楼还是在书房卧室准备了一些猫食。
猫儿贪吃来找他，可不是他的错。
次日天亮。
崔北楼梳洗完出门，才迈出门槛，便见台阶上摆着一排小动物。
有肥硕的老鼠，有灰扑扑的麻雀，还有几条活鱼，以及一些被拍死的虫子。
好歹是养过猫的人，崔北楼哪里不知，这是猫猫们担心饿到他，送食来了。
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无奈。
他按了按眉角，“来人，把这些都清……”
“爹爹，今个瓦肆里来了新的戏班子，咱们去听戏吧！”
若是别人这般大喊大叫，都是人未到声先至，温乐悠不同，往往话音落时，她便‘咻’的一声出现，甚至掀起细小的尘埃。
崔北楼忙道：“快……”
“快什么呀？”
落地的小姑娘正要抬脚，便看到台阶上那一串的小动物。
她呆了一瞬，随即眉眼弯弯，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爹爹，我找到证据了哦。”
第33章 娘亲
小姑娘生了一对杏儿眼, 圆溜溜不说，黑亮又水润。笑起来时，灵动又狡黠, 一双眼仿佛会说话。
这会，那双眼便在说, ‘嘿嘿, 我就知道, 爹爹就是喜欢猫儿，我也喜欢猫儿，咱们果然是父女呀。’
他妄自菲薄时, 多疑犹豫时，小姑娘总是能骄傲的承认他们的关系。
崔北楼再一次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样的女儿。
一切恍然若梦。
他一个被人操控的棋子，真能拥有这般幸福吗？
崔北楼抿唇不言时，逮到证据的小姑娘欢喜的跳入他怀里, 勾着脖子，得意洋洋道, “爹爹不要害羞嘛，喜欢猫儿也不是坏事，猫儿多可爱啊，喜欢它们不是很正常吗？”
说罢，两只小肉爪又开始在他脸上作怪, 这扯扯，那拽拽。
“爹爹啊, 既然你喜欢猫儿不敢承认，那……”
陡然的停顿让崔北楼掀起眼皮看去, 十分难得，这位向来直爽热情的小姑娘竟扭捏害羞起来, “是不是也喜欢我却不敢承认呀？”
崔北楼只觉心头酸涩得厉害。
不等他组织言语，适才还害羞的小姑娘又故作蛮横的叉腰，昂着小脑袋，“我这么好，爹爹肯定喜欢我，唔，爹爹也很喜欢娘亲！”
她又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语气带着一点不甘心，“可爹爹总不说，总不承认，我有时候很害怕哩。”
“怕什么？”
“怕爹爹丢下我们走掉啊！”
小孩的情绪多变，刚刚还得意又有些不甘心的小姑娘这会眼中隐约有水光。
“娘亲总说爹爹哪儿都好，爹爹肯定记挂我们，可是啊，我睁开眼就没见到过爹爹，好不容易进京，爹爹一开始也不承认我。”
越说越委屈，温乐悠瘪了瘪嘴，“爹爹当初为什么要走啊？”
崔北楼更觉心头酸涩得厉害，想到连面容都不记得的女子，又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就知道，那位女子必然总在女儿面前说自己的好话，女儿才会初见自己，就那般热情，不吝啬喜爱之意。否则，他缺席多年，女儿怎会没怨？
那位女子是那般看重他，那般美好，可他竟毫无记忆。
既已知他是戏中人，那这失忆，怕也有幕后人有关。
只是这幕后人也许来自天外，也许就是老天爷本身，人力难胜。
实话说，昨日陡然得知这个消息，他心里是有些泄气的，更是有些麻木的。就好似他曾经反抗过无数次这既定的悲惨命运，可最后又回到原点。
纵然他如今手握大权，可指不定哪一日那天外之人就使了邪法，他又如少年时那般落魄。
而他因私心纵容，京城几乎人人皆知他有个女儿。
他可以再次落魄人人欺辱，可想到女儿会落到那般境地，他又勉强打起精神。
却也只是勉强。
这副尚且年轻的身躯依旧在发出疲惫麻木的声音，而他亦有放任自流之意。
可当下，听到女儿可怜巴巴的质问，想到至今想不起面容的美好女子，他又觉不甘心。
凭什么老天爷戏耍他，他就该任人戏耍？
他一直以为自己踽踽独行，其实早有人与他风雨同舟。他一直觉得世人蝇营狗苟，为此恹恹无生志，其实早在多年前，他就被人深爱着。
可他忘记了，可他明明不想忘！
“不是爹爹想走。”
崔北楼第一次这般自称。
话语说出口后，他发现承认自己有人爱，有家人没那么难。
他抚了抚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爹爹被人算计了，忘记了你娘，忘记了你，幸亏你来找我。”
“有人算计爹爹？”
小姑娘张大嘴，又很快愤怒起来，“是哪个坏蛋？我们去揍坏蛋！”
想到爹爹离开，想到他们一家三口分开是有人恶意所为，小姑娘就气得不行，两只脚丫子还蹬了蹬。
她忘记自己还在爹爹怀里，这一蹬，就蹬到了崔北楼。
感受到这股大力，崔北楼无奈又庆幸。
哪怕缺席了他这个爹爹，女儿依旧被养得好好的。而在夫人离去前，也将女儿托付给他不曾见过的师父。
仅旁观大师兄的保驾护航，三师姐的护短偏爱，便知后来他的女儿也过得很好。甚至他怀疑过别有用心收了其他门派弟子为徒的师父，也因担心女儿被人贩子拐走，就传给她一些内力。
习武之人的内力修炼起来难，送出却易。
他女儿这一生未必事事如意，却也算得上顺遂，而他希望女儿一直这般快活自在。想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与天斗！
“爹爹还没找到那个坏蛋，待找到了，一定告诉悠悠。”
“那我们说好了！”
温乐悠伸出小肉爪，“拉钩拉钩！”
大手拉小手。
定下约定后，崔北楼心情轻快了些。他也有勇气面对另外一件事了。
“悠悠，你娘葬在哪？我、我想祭拜她。”
每每想到那个美好的女子，他既觉温情，亦心痛。
他还不曾想起两人的过往，那女子便去世了。人生之苦不过如此。
以前不想面对，可现在，他必须面对。
话音落下，就见怀里的小姑娘瞪大眼，“什么葬在哪？娘亲又没去世！”
小姑娘气得嗷嗷叫，挥舞着小拳头，却小心翼翼不曾伤到崔北楼。
“娘亲只是去天上了，她说了，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她会来找我的！”
京城大，好玩的花样多，便是那瓦肆的戏班子，都时不时排个新戏。
小姑娘以前哪见过这些花样啊，当即迷了眼。
不过，她平时会逃一些开蒙课，却绝不会逃掉习武的功课。前者晚点学不要紧，她脑袋瓜子聪明，晚点学进度也比旁人快，后者却不同，事关娘亲回来的日子，她可努力啦。
小姑娘气红了眼，扭过头，“你坏，我不理你了！”
崔北楼声音苦涩。
“可是，这去天上，不就是……”
“不准说！”
小姑娘又猛地扭过头，小肉爪捂着他的嘴，奶凶奶凶道，“娘亲才没去世，娘亲真的去天上了！”
她小嘴叭叭的形容两人分别时发生的事。
“我和娘亲一直住在谷里，偶尔会出谷逛逛市集，还一起看美人。”
崔北楼的眼神瞬间锐利。
小姑娘没看出来，继续说，“娘亲一直不说，可我能察觉到，她很急，好像有一件事必须去做。后来，她带着我拜了师。没多久，她就说她要去天上了，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就回来。”
自信爬上那张肉嘟嘟的脸蛋，“师父也说了，我骨骼清奇，是习武的好苗子，只要打赢他，就是天下第一了！”
之前不肯面对现实，崔北楼一直以为心爱之人是病逝。理由他都想好了，应该是独自生产无人照顾落了病根，身体虚弱，去世前急着安顿好女儿。他为此还懊恼自责过，若怀孕生产时他在身侧，也许就不会落下病根早逝。
可现在听女儿叨叨那些过往，他才发觉那想不起面容的女子身体应该十分康健，才能没事带着女儿在山谷里转悠，或是出谷看美人。
心跳加速。
崔北楼声音微哑道：“那、那你们分别那天，可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当然有啊！”
小姑娘对娘亲去天上这件事深信不疑，甚至在同门安慰她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从爹爹这听到那些话，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师兄师姐们以为娘亲去世了。娘亲才没去世，她当时只是因为和娘亲分开才躲起来哭哭。
“那天，娘亲将我交给师父，转身离开。我哭了好久娘亲都没回头。后来师父带着我在路边茶摊上歇脚。”
崔北楼听得入迷。
他才知，原来拜师时，女儿就有了点内力。
为了偷偷回去找娘亲，再道别一次，女儿甚至无师自通学会了轻功。
她用那点内力施展轻功，离开官道，跟猫儿似的在山林间灵巧跑动，还真被她找到了分开不久的娘亲。
“娘亲浑身在发光，天上还落下一道光柱。我只是揉揉眼睛，娘亲就不见了，她肯定是回天上了！”
温乐悠握拳，依旧对娘亲回天上这件事深信不疑。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去了，也许会觉得小姑娘是太想念娘亲出现幻觉。换做之前，崔北楼也会这么想。
可昨日他才得知这个世界就是一场戏，所有人的命运早就被安排好了。他只是走了别的路，就有人迫不及待跳出来阻止，好似他不配走别的路，过别的人生，必须成为提线傀儡。
“原来你娘是……”
天外之人。
崔北楼甚至好脑补了天上人来凡间与他相爱，被老天爷拆散的剧情。
不过想到元兴帝所为，他又将这些情情爱爱藏于心里，以帝位为中心去考虑幕后人的目的。
“爹爹，难道你想起来啦？”
小姑娘听到这话，眼中神采更亮了几分。
崔北楼摇头，“并……”
眼前兀地出现一幕，小巧精致的竹屋前，一名穿着轻薄衣裳的女子躺在竹制的摇椅上，悠闲的摇晃。
不远处有一个紫衣公子，正在往竹筒里塞米，还生了一堆火，似乎要做竹筒饭。
他依旧看不清那名女子的面容，可那紫衣公子不就是年轻个几岁的他吗？
那个他好似说了什么，躺在摇椅上的女子轻笑道，“想做什么便去做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随后那女子又调侃道：“没想到崔公子恢复记忆后，第一件事是辞官退隐。看来是我这儿的景色太迷人，迷得崔公子舍不得离去呀。”
“不是景色，是……”
眼前景色褪去时，崔北楼下意识说出声，话没说完，对上女儿亮晶晶又好奇的大眼睛。
他抬手捂住那双大眼睛，没让女儿看到自己微红的脸颊。
第34章 救赎
破天荒和女儿交心, 又得知心爱之人极可能还活着，崔北楼斗志满满。
抱着女儿，幻想着一家三口团聚之日,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一拳一个天外之人。
难得的好心情让崔北楼在见到游四方和凌霜时，还能给个笑脸, 还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以前也常笑, 可朝官们看到他的笑容就心里发怵, 女儿也嫌弃他笑得太虚假。不过自从女儿上门寻亲，逐渐的，他也能真心实意笑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 见他态度这般好，凌霜也不好嘲讽他。
不过看到对方一直抱着小师妹，她挑眉，张开手, “悠悠，我带你去逛街如何？今个东市开了家新的食肆, 专卖烤肉，招牌是烤羊肉。我瞅了眼，那羊肉串一个个滋滋冒油，外焦里嫩，香味扑鼻……”
话没说完呢, 本挂在崔北楼脖子上的小姑娘直接飞扑过去。
“哇，听上去就好好吃！”她挥舞着小胳膊, “师姐，咱们出发, 吃烤羊肉去啰！”
凌霜直接抱着人跑了，跑之前, 还看似不经意的扫了崔北楼一眼。
崔北楼：“……”
谁家女儿有了吃就忘了爹？
这般想着，崔北楼决定让人在庄子里专门养一些小羊羔。羊肉串算什么，他能为女儿提供烤全羊。
至于那个时常抢走女儿注意力的三师姐要如何对付……崔北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准备离开的游四方。
他曾记得女儿说过，这位大师兄剑术高超，轻功一流，内力更是强劲，能在师父手下过上百招。
而此人亲自送女儿入京，暗中陪伴许久，竟连府上的方守正都不曾发现，可见武功卓绝。
“游大侠，请留步。”
剑眉星目气质冷峻的男人回头看，“有事？”
崔北楼微笑：“你入京颇久，亦曾暗中观察过元兴帝，可有收获？”
游四方目光淡淡，“前后呼吸、走路姿势不对。”
“哦？除了上次入宫，游大侠还曾见过他？”
游四方并未隐瞒，“皇后曾派人接小师妹进宫。”
师门中人皆说他是剑痴，不代表他痴傻。没皇帝的明示或暗示，皇后何必在意一个小姑娘？
师父只说寻亲是小师妹的考验，又没说他不能对皇帝动手。
“原来游大侠有所察觉，那你觉他这是患了什么病？”
“未必是生病，”游四方扫过一旁的梨树，“二师弟曾观星，言天子有变。”
游四方不是个会热情解释太多的人，好在崔北楼也与司天监的人打过交道，知道一些术语。
天子有变不完全代表帝位有变，可做两重解释。即天子本人不再是原主，或大周天子换人了。当然，受一般人学识经历限制，只会往第二种方向猜测。
可显然，游四方认为是第一种。
“无名派奇人众多啊！”
崔北楼感慨了句，先问那位二师兄是否愿意进京。
“你要让他观星占卜？”
“如此惊艳绝才，我想结识一二。”
那句‘天子有变’实在是太准了。元兴帝不是元兴帝，而他有意废立。
游四方不为所动，“二师弟曾言，时机到了会入京。崔大人还有事？”
“有要事相托。”
崔北楼简单说了元兴帝的事，随后话锋一转，“我怀疑这并非个例。虽说我手下有不少探子，可未必可以探得那些官员府中隐秘之事。若有心人想避开我，我亦无可奈何。”
原本他要调查的范围更大。不过后来这个元兴帝的举动让他确定，这天外之人前来，是想扶持良郡王登基。想达到这个目的，那些天外之人选择的身份必然与权利有关。不止官员，皇宫里的妃嫔，官员们的后宅皆有可能。
他的探子还查不到内宅。
游四方那张平静的脸露出一丝讶异。
崔北楼笑着解释：“探听内宅是有些为难人，只是游大侠乃我所见武功最卓越之人，便厚颜相托。”
游四方又默了几息才道：“这倒无妨，我只是诧异你竟会如实相告。”
在崔北楼挑眉时，游四方补充完整，“此事有关你的大计，以你的性子，必然会安排心腹去做。你连亲生女儿都怀疑，竟会相信我？”
崔北楼一时语塞。
同样说他多疑，凌霜以嘲讽的语气，游四方以认真疑惑的语气，皆让人心塞。
两人都对自己不满，他之前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已与悠悠坦白。”
只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也看不出游四方信没信，对方相当言简意赅，“名册。”
“只有官员宗室勋贵们的名册，辛苦游大侠了，你是悠悠最敬重的大师兄，她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游四方：“……”
深深看了眼这个尚且年轻的丞相，游四方拿了名册便离去。
崔北楼都不曾看清他的动作，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般身手……”他呢喃，“想带走悠悠不是轻而易举？”
*
傍晚，方守正和周逢源一同回相府时，发现居然有一批护卫在练武场训练。
“这会也不是训练的时辰啊？”周逢源一头雾水。
方守正则摩拳擦掌，“这一个个软绵无力，如何保护大人？”
说罢就大步走过去要修理人。
还是杨繁响路过，连忙拦住他。
“算了算了，他们练了一天也辛苦了。”
“练了一天？虽说是精锐，可以往他们也没勤奋到这种地步。”周逢源只觉奇怪。
杨繁响立马挤眉弄眼，“大人有令，哪敢不从？”
周逢源挑眉，“大人的命令？”
“嘿嘿，今个啊，温姑娘的大师兄又在大人面前秀了一手好功夫。”
周逢源顿时了然，他摸摸下巴，“大人这疑心病根本没改嘛。”
完全没听懂的方守正不满道：“你们排挤我！”
周逢源：“说了你也不懂，你个木头脑袋！”
方守正更不满了，“大人常说我可聪明了！”
杨周二人都不信。大人最近可恼老方了。谁让这家伙看不懂眼色，也不够知情识趣，总抢走机会和温乐悠玩呢。
两人的表情太明显了，方守正当即气哼哼的走了。
他走后，杨周二人小声讨论。
“看来大人还是怕啊。”
“那可不，”杨繁响管相府内务，对府中动静更清楚，“大人甚至还想多搜罗江湖高手。要是哪天那两位大侠真的带温姑娘离开，还能阻止一二。”
周逢源摇头，“其实那两位大侠都很尊重温姑娘的想法，若温姑娘不想离开，并不会强行带走她。大人多虑了呀。”
“可能也因凌女侠常说要带温姑娘走，次数多了，大人难免害怕。”
周逢源继续摇头，“可那位游大侠不是没动静？”
“不不不，”杨繁响左右看看，压低嗓音，“大人曾说过，越平静越要提防。凌女侠也许只是嘴上说说，那位游大侠真要带人走，招呼都不会打，抱着人‘咻’的就飞走了。到时咱们府上的人能追得上？他们连温姑娘都追不上！”
对此，周逢源也没辙。现状一时难以改变，也难以打消崔北楼的顾虑。
兀地，他突然想到游四方和凌霜的排序。
“温姑娘到底有多少同门？岂不是来一个，大人的担忧就多一份？”
杨繁响傻眼了，“不知啊！”
两人都向着崔北楼，最后只能祈祷，“无论多少个，希望没那么出众，至少越不过府中护卫。”
他们甚至自我安慰，“江湖大派都不能保证个个是人杰，更何况是无名派？”
其实崔北楼也担心这个问题，只是不曾明言。
有了动力，制定了计划，他很快通过皇帝替身撤掉了平成侯的爵位，所用理由是闹市纵马。
闹市纵马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平成侯这次纵马并未伤人，直接撤掉爵位其实有些严重了。
可如今童承德和他有共同秘密，不会在这种事上和他唱反调。其余重臣虽说有自己的小心思，可整体是忧国忧民之辈。
但凡忧国忧民，就见不得宗室那群人每月白拿月例，还鱼肉百姓。他们拿的月例还是百姓们交上来的税呢！
当场有官员弹劾平成侯数日所为，不给平成侯复起的机会。
不过也有人有意见。
比如已故太后的娘家，那些害怕皇帝借由平成侯发作所有宗室的宗室勋贵们。
已故太后的娘家也有一些人在朝为官，他们都觉得元兴帝是翅膀硬了，就不记得已故太后的生恩，直接当朝弹劾。
崔北楼指示‘元兴帝’表现出一个皇帝该有的气魄——削了那群人的官。
这下子，就连宗室勋贵们都不敢吭声了。
皇帝能对付生母的娘家，就能对付宗室啊，都是亲戚，他们和元兴帝的亲缘关系未必比得过那边呢！
多数官员都觉得元兴帝自登基后，总算做了件好事，十分满意，还愿意吹捧几句。
最不满意的，就是被夺了爵位的平成侯了。
穿成平成侯的救赎组766原本斗志满满。
他穿过来时，原身正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县里游玩。他第一时间派人调查，发现崔北楼与上门寻亲的女儿关系不错，乐坏了。
他们救赎组的员工走的就是救赎感化路线，本就有丰富的与反派、小可怜们相处的经验。之前快穿局将崔北楼形容成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权臣，曾数次杀害原男女主，他还挺害怕来着。可一个能被稚童打动的反派，内心必然有柔软之处，戳中对方的软肋，一切水到渠成。
还没入京，766便开始幻想自己成功感化反派，让剧情回归正规后的场景了。
他是救赎组的功臣，等拿到奖励组长怎么也要给他升职加薪吧？
美滋滋入京，下意识按照原主的习惯纵马回侯府，结果被人从马上踹飞，折了两条腿，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好在有仆从能伺候他，766不气馁，决定先与同事合作，在自己无法出门感化这段时日里，由对方遵循计划行事。
“组长机智啊，提前打听了和我同一批穿过来的任务者。”
各组对奖励势在必得，一般都会隐瞒任务人选，可总有人藏不住，这不，他的组长就打听到重生组会派567进入这个世界。
如逆袭组、救赎组任务者，基本上不需要条件可以直接穿越。若穿来时原主死亡，待他们离开，那具身体才会彻底死亡。若原主没死，因他们的灵魂更强大，会压制对方的意识。
停留的时日短，他们离去原主会恢复意识，停留时日多，或连续两次用同一具身体，轻则痴傻，重则死亡。
但重生组不一样，重生组任务者必须选用刚刚死亡的身体。这是约束，相应的，他们的系统商城商品更丰富更强大。
了解这个特性，766特地让人去调查近期京城死亡或重伤的官员勋贵们。
结果还没查到，圣旨先到了。
宣旨的内侍看到他的伤腿，笑了笑，“陛下仁慈，念在侯爷……啊哟，瞧奴婢这张嘴，念在顾公子双腿有疾的份上，不必跪下听旨。”
听到‘顾公子’这句称呼，766便觉不妙，等知道自己被夺爵位，只觉头晕目眩。
等内侍们宣旨后离开，他都没缓过神来。
仆从们跪了一地，生怕惹他不快。
“都滚出去！”
众人麻溜的滚了。
“怎会如此？皇帝可是我表哥啊！”
兀地，他想到组长曾说逆袭组组长要了元兴帝这个身份。而曾经有人用过这个身份。
无论逆袭组派谁来，离去后元兴帝肯定痴傻。
他是第一批任务者，不过晚了些时日乘坐救赎组的时空机器，会不会在他通过时空隧道时，逆袭组任务者已经失败离开？
“一定是这样！”
他激动拍大腿，又嗷嗷叫起来。
“皇帝都傻了，下达旨意的肯定是崔北楼！”
后背顿时冒出冷汗。
“难道我被发现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就在他驱退所有仆人喃喃自语时，一道身影轻轻落在院中树上。
日光落在游四方那张轮廓深邃的脸上。
他掏出名册看了眼，的确有平成侯顾归行的名字。
这时，院外路过仆从的议论声传来。
如寒星的眼眸微微瞪大。
就在刚刚顾归行不再是侯爷。皇帝下旨不就是崔北楼下旨吗？那他调查还是不调查？
相府。
和凌霜练完剑的温乐悠端起一杯冰橘水儿，吨吨吨喝个不停。
豪饮一杯，她抹了抹唇角，美滋滋道，“这样的生活真好呀。”
凌霜正在喝冰梅花泡酒，她喜欢烈酒，嫌弃这玩意没什么味道。只是待会她要出门帮大师兄做事，不好喝得醉醺醺或一身味。
试想，她在潜伏偷窥时，风将酒香味送到被偷窥之人那，那还查个什么？
没有美酒，她便将小师妹捞过来搓了搓。
“这么喜欢和师姐待在一块呀？”
“对呀，”水润的黑眼睛里荡漾着笑意和满足，“我可喜欢师姐啦！”
“平时我只能和护卫们切磋，可师姐能陪我练剑，师姐带我去吃好吃的……师姐你真好。”
凌霜心花怒放。
她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腮帮子，“待会咱们继续出门吃好吃的。”
温乐悠举起小肉爪，期待道，“那师姐能给我买匣香糖果子吗？”
“买买买！”
“想喝凉水儿，听说出了新品。”
“喝喝喝！”
“师姐我爱你哟！”
小姑娘乐得扑过去，在凌霜脸上啾了一下。
“哈哈哈！”凌霜大笑。
又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携手准备出门，恰好遇到归府的崔北楼。
“爹爹你回来啦？”
“嗯，”崔北楼应了声，又看了看天色，“做完功课了？”
心虚的小眼神顿时乱飞。
小姑娘强装镇定道：“做完啦，我都练完剑换了身衣裳呢。”
停顿一下，小姑娘抬起袖子，开始吹捧，“爹爹你的眼光真好，这件新衣裳穿起来真舒服！爹爹今天穿的衣裳也是自己挑的吧？难怪衬得爹爹这么好看！”
年轻的丞相等女儿将自己夸出花来后，才慢条斯理道，“我说的功课是习字和练武，你都完成了？”
刚刚还眉飞色舞的小姑娘顿时和霜打的茄子似的，垂下小脑袋，声音小小的，“还没习字，我打算回来后再写。”
“可你这个时辰出门，待回来都晚上了。哪怕点灯，也伤眼睛，还影响睡眠。”
崔北楼走近，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啦，我刚好回来，教你念书如何？”
瘪了瘪嘴巴，温乐悠悄悄瞅了眼凌霜。
凌霜立马道：“一日不学也没什么，悠悠这么聪明，轻松就能赶上。”
“嗯嗯！”温乐悠使劲点小脑袋，“我爹娘都聪明，我当然也聪明啦~”
很受用这些甜言蜜语，可崔北楼也有自己的底线。
“今日的功课今日完成，总推到明日可不是好习惯。”
他语气温和，态度却不容拒绝。
“何况，你师父曾说过你必须文武都学吧？还有你娘，她送你拜师学艺时，可有说过让你好好读书？”
温乐悠老实道：“都说过。”
崔北楼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悠悠这么聪明，想必很快就能完成功课。做完功课再玩也不迟。要你愿意，今日咱们露天摆个烧烤架？”
“好呀好呀！”
温乐悠顿时来了精神，她握紧小拳头，转身哒哒哒的跑开，“我这就去学习，爹爹你快点跟上来教我哦！”
柔和的笑意爬上眉梢。
凌霜哼了一声，“你也太严厉了，她还小。”
崔北楼也觉得自己严厉了些。事实上，哪怕女儿目不识丁，她要想当官，自己都有法子送她去当官。他爱着这个孩子，然而恰恰因此，他不打算溺爱，那是在害对方。毕竟他终有离去之日，无法一直呵护女儿。许多年后的路，也只能有女儿自己走。
这些话，他可不会和凌霜说。
“之前我们就有约定，武学一事由无名派负责，那些学业功课由我负责，凌姑娘难道是这般不守承诺之人？”
凌霜当即嫌弃的摆手，“快走快走，别让悠悠等太久。”
只是等崔北楼离开后，她又笑出声。
“勉勉强强算个合格的父亲，悠悠娘亲也能放心了。”
“既然应该严厉教导小师妹，三师妹你为何那般纵容她？”
白衣公子悄无声息的落地。
“悠悠爹娘应该严厉些，”凌霜理直气壮道，“咱们当师兄师姐的更该纵容她嘛。大师兄你不也这样？”
她还举了个例子，“若是悠悠可怜巴巴的看着你，拽着你的袖子摇晃，你能不给她买糖买玩具，带她去看戏？”
游四方无言以对。
“对嘛，你都做不到，何必要求我？”
凌霜细细看他那张俊脸，“怎么感觉你有些郁闷？这就被我说郁闷了？”
“并非。”游四方说了顾归行的事。
“哦？他的身份有问题？”
“走走走，”她拽住游四方的袖子，“去找崔北楼，悠悠刚好可以多歇一会。”
游四方老实道：“悠悠之前一直在歇息。”
“嗯？”凌霜斜睨过去。
游四方闭嘴了。
听完游四方的描述，崔北楼毫不犹豫派人去抓顾归行。
毕竟有女儿了，他行事也没之前那么狂妄。他并未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不想连累女儿。
改了行事作风，他讲究师出有名。
“背后议论陛下，乃大罪。就由禁军方副统领将人擒拿归案。”
被带到相府时，766还有些懵。
他自言自语的话是怎么传到崔北楼耳中的？
这人的势力到底大到何种地步啊？
还未见到传说中的大反派，766就生了怯意和惧意。
逆袭组人才辈出，逆袭组组长派出的任务者肯定是优秀代表。结果那个任务者没待多久就狼狈逃离，足可见崔北楼的难应付之处。
换做是他，能行吗？
不知觉间，766的目标从得到奖励变成可以安全逃离小世界。
先受了一顿酷刑，766才被带到一间房里，见到崔北楼。
这位小说中的大反派穿着鸦青色的常服，面如冠玉，气质俊雅，乍一看，是温润公子。
可越是如此，766越是怕得不行。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
“大人说笑了，京城里何人不知崔相爷呀。”
崔北楼急着教导女儿功课呢，并不废话。
“哪怕你没来，为减少国库开支，”崔北楼在766忐忑的目光下一字一顿，“削爵也势在必行，陛下为说服百官，定会拿‘自己人’开刀。何人近来嚣张鱼肉百姓，何人适合杀鸡儆猴。”
766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发白，嘴巴哆嗦，更觉双腿痛得不行。
他要是没理解错，对方的意思是哪怕他不用平成侯的身体，崔北楼也会杀了平成侯达到削爵目的。对方不在乎平成侯的性命，当下会杀了自己。
眼泪直接迸出来。
766哭嚎：“崔大人，其实我一直敬仰您。没回京时，我便去派人去找崔家的麻烦……”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自己为崔北楼做的事。
原本这些事须让崔北楼不经意间发现，他再用道具让对方放松警惕，不说马上感化反派，至少能成为对方的信任之人。得到信任了，还怕感化成功之日遥遥无期？
可现在，他只能靠这个成为狗腿子保命！
就连道具，也只是让对方可怜自己，而非和以前那样，是让对方心防失守。
嚎了一通，他泪眼朦胧的偷看，发现崔北楼的表情冷得可怕，当即打了个哭隔。
“腿既已废，手也无用。”
当即有人上前，准备砍掉766的胳膊。
766吓得直打嗝，“不不不，崔大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崔北楼越发不耐烦。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女儿学得怎么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奶呼呼的声音。
“爹爹，你是在这吗？我做完功课啦，你来检查吧！”
766正觉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就见崔北楼褪去阴狠，笑容温和的应了声，“我马上来。”
说罢，崔北楼便起身，同时朝一旁的人摆摆手。
那几人改为拖着766离开。
766目瞪口呆，不是，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明明内心有柔软之处，怎么就不接受他的示好和感化呢？他难道比不过外边那个小姑娘……啊，他想起来这熟悉的声音了，是将他从马上踹下来的小姑娘！
原来数日前，崔北楼就已经怀疑自己，还派女儿半路拦截。
不愧是最大反派，也太可怕了！
这时，门外传来父女俩的对话。
“爹爹，我闻到血腥味了，你在做什么？”
“抓到一个坏蛋，在审讯。”
“审讯坏蛋？爹爹你这么柔弱，见血会害怕吧？别怕别怕，我和师兄师姐都可以帮忙！”
766顿时麻木脸。讲个笑话，最大反派会怕血。那个小姑娘到底戴了多厚的滤镜？
温乐悠对审讯坏蛋这事挺感兴趣，奈何崔北楼用烤全羊转移了话题。
等吃完羊肉消完食，就要洗漱睡觉觉了。
到了次日，温乐悠已经把坏蛋抛之脑后，兴致勃勃的要出门行侠仗义。
凌霜与她一起。
两人路过几条街的交汇之处。
路边茶摊里，几个客人正在小声议论。
“是真的，我岳丈的表哥有个伯爵的爵位。爵位是不高，可祖上阔绰啊，在金桂街有个宅子，恰好和景王府是邻居。前几日夜里，他们家分明听到隔壁的哭声，说有人去了，可等了几日，也不见隔壁门口挂白，你们说这事怪不怪。”
“有什么怪的？要是走了个仆从，王府怎么可能挂白？”
“你这话说的，我都说了有哭声，是一群女眷的哭声……”
“嘘，小声点。我看啊，这里边的水深着呢，和咱们平民百姓可没干系，可别惹火烧身。”
温乐悠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仰起小脑袋。
凌霜低头。
不必多说，两人默契的改道去金桂街。
第35章 景王
整个京城分为内外城, 皇宫和各个衙署都坐落在内城，自然内城更加繁华一些。高官勋贵们也多在内城安家。
不过哪怕同在内城，街道之间也有区别。金桂街在其中只算中等, 多是品级不算高但家有底蕴的官员、一些不受宠的宗室和一些富商住在那。
师姐妹二人溜溜达达前往金桂街。
为了小师妹能安稳待在京城，凌霜最近恶补了一些朝堂上的事。
“这个景王, 是先帝的兄长吧？怎么王府在金桂街？”
熙宁帝当年为了打大朔, 可是折了不少孩子, 皇子公主都有，到了最后，只有体弱且在道观修行的建昌帝能继承大统。
据说熙宁帝对还活着但身体有缺的孩子很是心疼, 宅邸和金银珠宝等赐下不少。到了建昌帝一朝，大周更有钱了，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真感情，都不会对兄弟姐妹吝啬吧？
“这个呀。”温乐悠还真知道原因。
她左看看, 右看看，又跟做贼似的对凌霜招手。
凌霜就稀罕她这机灵可爱劲, 配合的弯下腰。
“方伯伯还在家里骂过景王呢，说他当年嫉妒兄弟立下战功使绊子，结果耽误了战机，害死了不少人。”
凌霜记得那个方守正。
相府除了崔北楼、温乐悠两个主子，当属当年跟着崔北楼离开崔府的三个家生子地位最高。
当然, 这三人早就拿到身契去官府恢复了良民身份。且如今一个是文官，一个是禁军副统领之一, 还有一个管理相府内务。
而在凌霜眼里，这一大家子, 只有那个方守正没什么心眼，过于憨直。
“是他敢说的话。”
凌霜顺手将小姑娘抱起来, “若是这样，便能理解这景王为何住在金桂街了。”
嫉妒手足，贻误战机，但凡熙宁帝心狠些，说不定能直接杀了这个不孝子。最后没杀，八成是看到自己活着的孩子不多了。
“幸好不是他登基，否则大周百姓要遭罪了。”
“他也登基不了呀，”温乐悠耳濡目染下，还是学了一些知识，“他有条跛足，还瞎了一只眼。”
凌霜再次了然。
这景王要是之前是太子，或者已经登基了，他身有残缺根本不碍事。可他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建昌帝这个体弱多病还不理世俗的弟弟登基。等这个弟弟去世了，更是在其他兄弟姐妹的孩子里选储君，都不选他。
“等等，这个景王有孩子吗？”
温乐悠摇头，“不知道哦，我们可以偷偷看。”
“好，偷偷看。”
师姐妹二人熟练的翻墙，避开王府护卫，开始在景王府溜达，就跟在自家似的。
暗中保护温乐悠的护卫们顿时满脸苦涩。
“温姑娘翻院墙的动作越发熟练了。”
“何止啊，她挑选的人家真是一个地位比一个高。”
不知护卫的苦恼，温乐悠瞪圆了大眼睛，看着有些冷清的景王府。
“不对呀，”扒拉着树枝，温乐悠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四处打量，“方伯伯还骂过他奢靡浪费，说他养了许多歌女舞姬，整日里听曲儿。”
可目之所及，就连在院外走动的仆从都没几个。
偌大的王府安静得可怕。
小姑娘回过神时，开始搓小胳膊，“怪怪的。”
“是很奇怪。”
凌霜内力更高，她能感受到附近房屋里有一些呼吸声，这证明王府还是有一些人，可大家居然都不说话，这让她想到了一些志怪小说。
“不管如何，能让整个王府如此安静的，只有王爷。走，咱们去主院看看。”
她顺手将小姑娘搂在怀里，施展轻功，如燕子般轻巧的掠过树枝或屋脊，很快到了主院书房外的一棵大树上。
温乐悠半捂着小嘴，几乎用气音说，“回去后，我要让爹爹把书房外的几棵树挪走，换几棵矮小的。”
她自认为武功高强，可娘亲和师父都说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万一有人比她厉害，跑到相府，躲在树上偷听，她都察觉不到！
“这有什么，”听出她的担忧，凌霜好笑的揉揉她的脑袋，“转头让八师弟做几个机关鸟放在树上，要是有人潜伏相府，会给你们报信的。”
“哎？”
小姑娘顿时眼前一亮，“八师兄的研究成功啦？”
她兴奋的搓搓小爪子，“要是能做可以飞飞的木头鸟儿，也能做可以飞飞的猫猫狗狗吧？”
肉乎乎的脸蛋浮现出期待的神色。
“哇，以后所有动物都可以在天上飞呢~”
凌霜应道：“肯定能做！”
做不出来，她就逼迫八师弟闭关，以八师弟那颗聪明脑袋，肯定能做出来。
两人都察觉到书房里的呼吸声，可惜门窗紧闭。
过了好一会，屋里人才打开窗户，朝外看了看。
温乐悠立马屏住呼吸，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穿着锦袍戴着一只眼罩的中年人。
小爪子戳了戳凌霜。
这是两人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