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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 绝世小白 17300 字 10小时前

第431章 第四百三十一章 在大望朝堂的允诺便等……

朝堂的允诺便等同于一国之君的允诺,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拿来当做免死金牌!

从旁人角度看朝堂愿意做出如此让步,足以说明对宋良宵的重视,毕竟朝堂代表天威,让这天威退让这可是普通人连梦都不敢梦的亵渎。

但宋良宵不是大望人,骨子里也没有君权神授至高无上这些思想束缚,她只是好笑望着封翎道:“此承诺听着确实诚意满满,但臣遭此一遇心中甚是惶恐,太保大人真可以替太傅和太师做主?”

封翎并未马上作答,不得不说对方很是敏锐并不好糊弄,明明就无心为官亦不擅政事,但却总能敏锐的察觉到事情本质。若是上层意见真那么统一便也不会出现此次疏漏,但眼下并非说实话的时候,安抚才是第一位,他也很清楚对方想要什么,所以不妨先画个饼。

“只要不危害至大望且不有损大望利益,我愿以太保之职作为担保,此承诺真实且有效!”

宋良宵笑了:“朝堂的诚意臣看到了。”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封翎还是从她笑容中看到了浓浓的嘲讽,对上这样一双眼,他第一次生出回避的想法。

“不知宋统帅准备何时返回伐逆营?”

宋良宵公事公办表情道:“用过早膳便可启程,剩下替臣讨回公道一事就劳烦太保大人了。”

“宋统帅无需客气,我朝重臣岂能由他国人随意欺负。”说到这封翎目中闪过一抹厉色,旋即又道:“回去路上可需替你准备战车?”

宋良宵扯了下唇角道:“无论何种车速度都太慢,怕是赶不及在天黑之前抵达伐逆营,若是太保大人有心不妨直接把战车直接送至伐逆营,伐逆军新迁什么都缺。”

本就是要给她的补偿,封翎亦大方应道:“可,三日后交付伐逆军五辆战车。”

送走封翎,黎殊也暂时告退。

屋内只剩下宋良宵与谢怜卿二人时,谢怜卿方才开口问道:“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说起秘信中看到的内容,宋良宵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厌恶道:“将你送至伐逆军是朝堂的决议,只是天宫出了内鬼,有人把此消息卖给了大龙皇朝。结果就是大龙皇朝又把消息卖给了齐玮,这才有恶鬼军偷袭劫持一事发生。”

谢怜卿倒是不以为意,不过是门阀士族的惯用伎俩罢,他轻笑道:“看了不止大望,大龙和齐玮对你似乎也颇为忌惮,不想办法正面击败你而是更愿意在背地里耍花招。”

恶鬼军就不谈了,早在自己混出名声前就已经结下梁子,星源岛一行又与史地利国及大龙皇朝结了怨,与大望也是面和心不合,三大强国她都得罪了个遍,不遭人记恨才怪。

只能安慰自己道:“不是说只有庸人才不会遭人嫉恨吗,谁让我这般才华横溢,宛若黑夜中的明灯遮都遮不住,臭虫蚊蝇爱扑着上也是没办法的事。”

谢怜卿忍不住笑了出来道:“那么这位明灯姑娘,如今你我已用不着再对暗号接头了,可哟考虑何时离开这是非之地?”

宋良宵沉默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现在就和谢怜卿远走高飞,但伐逆营还有她的朋友和部下,他们都是出于信任自己方才选择来到了伐逆军,她不可能就这么不负责任丢下他们一走了之。

叹了口气后她缓缓说道:“打完这一仗吧,打完仗我们就走!”

这是她对谢怜卿也是对自己的承诺,至于封翎的允诺……无论对方会不会实践,她根本就不在乎!

谢怜卿如何不知她下定决心的艰难,是心疼的摸了摸她头道:“好,接下来我亦一起陪你。”

用过早饭,他们亦该启程返回伐逆军。

只是宋良宵拒绝了乘坐战车回去也没有购买坐骑,直接领着二人走出驿站,让黎殊忍不住疑惑道:“主人,我们要怎么去伐逆营?”

而一旁的谢怜卿似有所感地抿着唇脸色亦不太好看。

但见宋良宵笑眯眯道:“车和坐骑都太慢,我带你们二人飞回去便好。”

“飞,飞回去?”

黎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谢怜卿在一旁微叹却又无可奈何道:“飞慢一些。”

宋良宵连忙点头道:“放心,回去不像来时那么赶,速度不会很快的。”

行军将近一月的路程,你半日就要赶到,还说速度不会很快,这话谁信?

奈何发愁也没用,宋良宵的小骨已经从手臂处伸了出来瞬间编织出两张骨网将他们二人兜在其中。

紧接着便是一阵急眩,再开眼时人已经置身于万丈高空之中。

谢怜卿:“……。”

黎殊:“……呕……哇!”

待日落时分,三人在伐逆营前落下,谢怜卿皱着眉脸色发白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黎殊则更惨,他从小到大最远也就去过京郊,出行乘坐的不是是轿子便是兽撵,何曾受过此罪,所以一被带到空中就直接吐了,数个时辰落地后更是连唇色都变得苍白,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吐无可吐,两条腿抖如筛糠。

宋良宵也很无奈,并非她没有照顾二人,一路上自己已经尽量放低高度还用骨盾替他们抵挡烈风,但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习惯乘坐刺激的高空飞行项目。

等黎殊缓过神能继续行走他们方才进入军营。

宋良宵离开军营只有数人知晓,至于更详细内勤便只有封习一人清楚。

在听到宋良宵出现的消息,封习瞬间松了口气,连忙出来相迎。

但在看到宋良宵身后跟着的谢怜卿和黎殊后,他不由一愣,连忙将宋良宵单独拉入军帐问道:“他们怎么跟着统帅一起回来了?难道途中出岔子了?”

宋良宵似笑非笑看着他道:“监军还真是神机妙算,他们在途中遇到恶鬼军偷袭,若非我及时赶到二人此时怕是已经落到恶鬼军手中,到时若在阵前碰到……”

她没有将后话说完,封习已是变了脸色,若真变成这样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咒骂留在望京另外五位,干的都是什么破事!

不过宋良宵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够回营,那便说明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斟酌着道:“朝堂这次真是糊涂了,不过这消息到底是如何泄露的?”

宋良宵道:“太保大人亲临彻查,说是有人将消息泄露给了大龙皇朝,是大龙那边将消息卖给了齐玮。”

听到是封翎亲自过来处理此事封习是略松了口气道:“既然太保大人亲临处理,相信自会给统帅以及另外两位一个公道。”

宋良宵带着笑道:“是啊,太保大人还挺大方的,又送了伐逆军五辆战场,另外他还说此役胜利之后可以做主替朝堂应允我一个不威胁损害大望及朝堂的要求。”

说到这她故意等顿下来看向了封习。

封习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他便笑着道:“这是好事啊,统帅若有什么心愿与想法这次说不定就能实现,但是在此之前咱们还得把仗给打赢打漂亮咯,这才是一切前提对不对?”

宋良宵跟着他笑道:“监军说得对,我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希望朝堂亦不会。”

封习清了清嗓子后道:“对了,那二位统帅打算如何安置,要不我让人再在旁边搭顶帐篷?”

宋良宵拒绝道:“不用麻烦监军了,我帐篷不小谢东家跟我一起住便可。至于黎管事,他账管得不错,监军就收编他入账房帮忙干些活吧。”

这区别对待可真是明显呀,不过这一次是朝堂理亏,封习亦不敢多说什么,便道:“好,那一切便都听统帅的。”

在封习将黎殊领走后,宋良宵亦大大方方牵着谢怜卿的手返回自己的帐篷。

待帐篷合上,她闭眼仰倒在床上,吐口浊气咒骂道:“一群王八蛋!从今日起咱俩就同进同出!同吃同住!也不枉费他们费尽心思把你给送到战场上!”

谢怜卿坐到她身侧噗呲一声笑出来道:“你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恐怕用不了多久这营地内便要传出统帅沉迷男色的流言了。”

宋良宵自己也笑了道:“这怎么能算金屋藏娇呢,所谓的金屋藏娇是半遮半掩不欲让人知晓,我这可是正大光明奉旨留人,应该叫妇唱夫随才是,哪怕沉迷男色那也是名正言顺,谁管得着?”

说到这,她又坐了起来道:“唯一不好的是连累你一同被流言蜚语议论。”

谢怜卿摇头道:“从朝堂打算将我送来作为人质开始,这些流言蜚语注定逃不掉,良宵以为我会害怕?”

宋良宵咧嘴扑到他怀中道:“我知道你不怕也不在乎,但我担心会有不长眼的到你面前搬弄是非,若是碰到在你面前嘴碎的直接上手打便是,别客气,有我替你撑腰!”

谢怜卿不由好笑道:“这个提议一点也不妥,军营中都是武奇人,你确定我在不用异术的情况下能打得过他们?若是使用异术……”

就怕到时满地焦尸不太好收场。

宋良宵瞬间联想到昨夜她看到的烈火与一地烧得渣都快没了的尸体,连忙道:“罢了,罢了,还是我替你出头吧,相信最多也就只有人敢在背地里说说闲话,不会真有人傻到来找你麻烦。”

第432章 第四百三十二章 她好像被封习那老家伙……

正如宋良宵所想,军营里虽会有人对这谢怜卿一直居住在统帅营帐内颇有微词,但最多只是在背后悄悄议论并无其他过激举动。

加上宋良宵每日起得比鸡还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军帐里与监军副统一同商议战略战术,晚上回营比牛还晚,久而久之便无人再计较此事。

很快日子来到五月中旬,经过一个月的整顿训练,伐逆军已经基本适应南边的气候,而大青逆贼这一个多月同样也没有任何动静,既不见其继续北上攻城亦没有集结兵马攻打伐逆营,只是时不时派遣斥候隔着翠沧江观望伐逆营情况。

一般情况下敌不动我不动,但这场战争大青逆贼背靠城池作为补给占据先天优势,伐逆军因补给路线过长反而是处在劣势一方,不适合守株待兔,双方继续对峙下去,长此以往怕是要军心不稳,故攻城一事差不多也该提上日程了。

而战机就在五月二十二这日,一封密报送到了封习手中。

在读完密报后,封习面色凝重将信推到宋良宵面前道:“统帅,逆贼那边又增了一万兵力。”

宋良宵拿起密报快速读完后道:“所以齐玮这段日子没有任何动静便是在等这增援的一万兵力?”

封习点头道:“是,这些增兵应该先是装扮成商队从其他各处汇聚于南疆边境外,再秘密入境集结,所以我等一点都未察觉,直到三日前兵临贵郡城外,密探方才探查到。别小看这一万增兵,我们的兵力本就比他们要少近万,如今再少一万,两万的奇人士兵已经足以左右战局!”

宋良宵认真听着,她自然不会轻视这些增兵掉以轻心,仔细斟酌后提出疑问道:“据密报看这些增兵是分批至南疆后再汇合,我想朝堂应该也有关注境外各方势力动向,不知监军有与上边确认过这些增兵的身份吗?”

封习道:“大望自然有关注境外各方动向,一万奇人军于小国而言几乎是三分之一兵力,若是出动动静极大,但近两个月附近的小国都未有异动;至于与我国有矛盾的那几个大国,上边有特意盯着,莫要说一万人,就是超过五十人商旅进出国境都有记录,这边同样没有异常。”

大国小国都未见异常调兵迹象,至于中等大小国家,在大望四周并没有,几乎都分布在海外,若是一万大军漂洋过海而来则会更引人瞩目,大望不可能会不知道。

宋良宵沉思道:“这么说,这些增兵都是流寇或无籍军?并非正规军。”

奇人寿命长,权力斗争之中永远都是僧多肉少,而那些在本国斗争中落败的奇人强者若是侥幸逃脱,一般都会在外边自立门户发展自己势力,各国统一将这些无国属的势力称呼为无籍军。

这些都是宋良宵进入伐逆军后才学到的:无籍军遍布天下,群体庞大,但若只论单势力人数都不会太多,最少数十众最多则数千众,占据一方秘境或是险地为载又或游走天下四海为家,一般靠着经商贸易,打家劫舍又或者雇佣为营生。

另外这些无籍军单势力人数少,机动性强动向难以监测,与逆贼这一万增兵情况十分吻合。

封习笑道:“统帅明鉴,所以这一万兵力大概率是无籍军,所以若想他们能在战场上真正发挥作用,对面至少还得再训练磨合十天半月。私以为我等若想在完后对战中不落于下风,这十天半月正好是一个机会。”

宋良宵皱眉道:“确实,等对面整合好这一万兵力,届时我们的处境怕是更被动,甚至可能完全处于劣势。但……齐玮可不是庸将,不会不清楚这十天半月重要性,说不定还会趁此机会设下陷阱,守株待兔只等我们发起进攻。”

封习叹道:“是啊,所以他们这是阳谋,甚至直接送给咱们一月多整合训练,恐怕就是等着此刻告诉我们,他们不惧伐逆军!我们若是战则极有可能面对对方设好的陷阱,但若继续等待则永失先机!”

宋良宵听出封习的话外之音道:“听监军的意思是这一战我们必须得上?”

封习点头道:“没错,阳谋便在于此,哪怕知晓会有陷阱,也得硬着头皮跳。统帅以为这一战我等该怎么打?”

宋良宵震惊的看向了封习,无声胜有声:不是!我以为我就是来对付齐玮的,怎么现在连谋略都要靠我了?!你就这么把难题抛给我,令我很方你知道吗?

对上她那澄澈又清蠢的目光后封习略带嫌弃道:“我并非是让统帅直接拿出战略,只是想要听听统帅想法,不知统帅若是对上齐玮能有几分的把握?”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给自己透个底。

宋良宵只杀过一次九阶,但九阶太少参考数据不足,她并不清楚九阶与九阶之间能有多大的差距,也不清楚齐玮的化形融合的是第几号基因实验体,继承了多少能力,这些统统是影响胜率的因素。

她有自信却不会盲目自信,亦不想引起朝堂过多警觉,于是委婉道:“监军,我从未与九阶比试过,如何能知有几成胜算。”

封习却是直直望入她眼眸深处道:“事到如今,统帅还要有所隐藏吗?或许朝堂用的一些手段让统帅并不是很舒服,寒了统帅的心,但军营里的将士士兵都是无辜的,眼下大家都绑在一根绳索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战场上一个错误的判断或决策说不定便要葬送全军,请统帅怜惜。”

宋良宵抿着唇,良久才道:“或许我确实有所隐瞒,但也仅仅只是出于自保,至于对上齐玮到底有多少胜算我是真不清楚,监军若硬要问出个一二,不如就按五五开算。”

封习神色稍缓道:“并非是我要逼统帅,只是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只希望统帅这回答乃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觉得被逼迫胡乱给的答案。”

宋良宵神情色平静道:“我自知晓分寸,监军不必再说废话。”

封习诚恳道:“是我着急失言了,在此与统帅道个歉。方才说十天半月内我军必须要发起攻势,但我以为兵贵神速,最慢后天便要发起进攻,今日便要定好出兵策略。”

宋良宵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叫参副统进来吧。”

封习道:“这会参副统还在教练场上,等用过午膳吧,不差这一两个时辰,我也趁此时间再好好整理一下近几日的敌情密报,看看能否找出对方的破绽。”

宋良宵没什么异议道:“监军决定便好,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她直接走出军帐。

封习目送其背影,心中却是有了自己的判断:五五对开,也就是说她至少有五成以上把握能够拿下齐玮,这个几率远超他们所预估。

“原来真有九阶啊……”

却说宋良宵离开军帐后并未在外边透气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帐篷。

一掀开门帘,她便看到谢怜卿沏了壶茶手中拿着本闲书正悠哉悠哉在看。

宋良宵羡慕同时再想起自己屁股后那些糟心事,直接扑倒将脸给埋到了被褥里。

谢怜卿还没来得及与她打招呼,便瞥见一个影子倒床上直接躺尸,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宋良宵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道:“最迟后日伐逆军便要出兵攻打逆贼。”

谢怜卿自从来到伐逆营后就深入简出,也从不打听军营里的事,宋良宵平素也基本不与他讨论军务,但不妨碍他从对方身上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你对这次出兵并不看好?”

宋良宵翻了个身,看着帐篷顶端道:“我不知道,就是有些烦躁。”

谢怜卿了然道:“这是监军又让你不痛快了?”

宋良宵纠正道:“不是监军,是朝堂!就算他们不提醒我亦清楚自己肩上背负着什么,但他们偏要步步紧逼,让我喘不过气来。”

谢怜卿看她瘪着嘴,一针见血道:“他们又说了什么让你心神不宁,我以为你都已经坐在军营里,早该洞悉他们的想法,应该不至于能再动摇你的内心。你的不安与恐惧是什么?”

宋良宵怔了怔,她在恐惧什么?是被朝堂探出真正实力?还是说怕最后因为自己能力差使得苏钊玥蒋婕他们横死沙场?又或者一个不慎让整个大望陷于战争泥潭,战乱四起?

感觉都有一点,最终就像滚雪球一样越变越大,占据了她的脑海。

于是她动了动唇道:“怕战败……怕死人……怕被惦记……”

谢怜卿知晓她这是又陷入了死胡同里,伸手到她脑门前弹了弹道:“既是战争肯定要死人,战败亦是大望朝堂才该考虑的事,身为三大强国之一,会不清楚将一个除了武力什么都不会的统帅推向战场的种种后果,不预留后手?至于被惦记……你不是一直都被他们惦记着么,也不是今天才开始惦记上。所以有何可惧?”

这番话加上额头上的疼痛令宋良宵从低落中缓了过来,回想一下,她好像被封习那老家伙给PUA了。

第433章 第四百三十三章 让我们开始吧。

突然就要出兵,再加上封习的步步紧逼,从未上过战场的宋良宵难免会出现动摇与破绽,老家伙便是抓住这个机会潜移默化想要把自己一同捆绑在大望这条船上。

她从床上爬起来,将头靠在谢怜卿身上:“谢谢,你说得很对,是我一直在庸人自扰。”

谢怜卿摸了摸她的脸道:“身处于此环境,他们势必会针对你的弱点不断游说动摇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没错,但却不该用来做要挟捆绑你的借口,你只要不忘初心便可。”

宋良宵回想起自己愿意上战场,初衷不过是想与大望堂堂正正做个了断罢了,不可否认在盛京院学习那两年铸就了如今的宋良宵,给她留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以及珍贵的友谊,所以她也希望大家能够好聚好散。

但在朝堂看来或许这是一次机会一种妥协,才会不断试探自己的底线。

她不懂兵法谋略,也无法让战场上没有死伤,但她之所以会被讹来此地不是因为有自己所能做到的事吗。

所以实力暴露了又如何,不是早做好心理建设了吗?

临危而惧,她果然不是干大事的料,得早早脱离这处泥潭才是。

宋良宵沉默了片刻,声音认真道:“你说齐玮一死,伐逆军这边是不是就能不战而胜?”

谢怜卿道:“你想去刺杀齐玮?”

宋良宵点了点头。

“你先与我说说对面如今是何情况。”

谢怜卿并不怀疑她有斩杀齐玮的能力,但具体情况还需要具体分析。

于是宋良宵将逆贼军情及密报都告诉了他。

谢怜卿听罢,是直接道:“私以为并不妥,如今的贵郡摆明就是个陷阱,纵使你很强却也只是一人,在无法做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斩杀掉齐玮,风险极大,还不如直接在战场上正面击败齐玮,再说最晚不是后日便要出兵了吗?”

宋良宵心里想的就是在出兵前直接偷袭将齐玮杀了,那么伐逆军就可以打道回府不损一兵一卒,但正如谢怜卿所言如此一来风险大增,自己未必就能得手,而且若是这么简单就杀了齐玮,怕她前脚刚把齐玮脑袋绑城门前示众,后脚说不定大望就在门口等着将她拿下。

两种方案各有利弊,她现在难以马上做出抉择。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午时,宋良宵清楚自己不能再继续呆在帐篷里了,只得先去用午膳然后再与封习、参旗一同商讨出兵计划。

出了帐篷路过训练场时,正好碰到士兵训练结束散场去用饭,远远便看到苏钊玥与蒋婕二人战在一颗大树旁,正在讨论着什么。

宋良宵心中藏着事下意识便走了过去。

二女余光瞥见她朝这边走来,立即站直了身姿,虽说宋良宵待她们依旧如故,但在军营里大家毕竟军衔尊卑有别,还是要遵守军纪。

“统帅。”

“统帅,你怎么过来了?”

待她到跟前,二女面上带着笑是齐声与之招呼。

看着活力满满的二人,宋良宵也不由带上了笑容道:“路过看你们在这说话,便过来看看。在聊什么呢?蒋婕又是比手画脚又是眉飞色舞的。”

说起来,大家虽然都同在伐逆营,但彼此各司其职,都忙碌得很,连偶遇都少有,更不要说在一起叙旧闲聊。

像今日这种情况,实属难得。

蒋婕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没啥,我和钊月正在讨论那套战阵比较合适咱们小队。”

苏钊月道:“就数她最夸张,明明用嘴说就好,却还要比划加动作。”

蒋婕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我这不是怕自己说不清楚才比划的么。”

宋良宵带着笑道:“早些找出适合的战阵是好事,我们来到这里已经近两个月,说不定哪一天敌人就攻过来了,又或者我们要攻过去,准备越充足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也就更多一分。”

二女听她这么一说,敏锐的嗅到了话语中的异常,彼此对视一眼后,苏钊月开口问道:“统帅这么说,可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她们都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及部下,最多一日军令便会下来,宋良宵便也没有隐瞒道:“刚收到密报,对面三日前增了一万奇人军。”

苏钊月神情立即变得严肃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宋良宵看向山坡下的翠沧江道:“具体还未定,但应该快了,你们做好准备便是。”

无论身心。

旁边蒋婕则变得亢奋起来:“太好了!终于要打了吗?老实说我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等上了战场我非得要将那些恶鬼军杀个片甲不留!”

苏钊月却是看出了宋良宵情绪不对,她用手肘撞了下蒋婕的腰道:“你闭嘴吧,战场上得先保命,之后才能立功。”

说着她方才对宋良宵道:“统帅有心事?”

宋良宵的目光越过翠沧江仿佛看向虚无,轻声道:“钊月,战场上是什么样的?”

她活了两辈子,对战争这个词一直都停留在字面或是电影之中,并未有太多真实的感受,哪怕她明白这个词的残酷,没有经历过依旧无法去想象。

苏钊月与蒋婕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宋良宵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不过转念一想她本就是半路出家,并非真正的军队出身,会有困惑亦很正常。

苏钊月斟酌了一下方道:“说起真正的战场,其实就连我们也未真正经历过,别看木兰军是军队,但如今大望强盛,已有三百余年不曾打过仗,大部分时间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守矿或者对付山匪流寇。只有在周着各小盟国发生冲突时,大望可能会指派一部分奇人军前往相助,但规模绝不会超过万人。能够称为战争的大概也就只有今次,所以我们感受的也并不一定比统帅更深。”

宋良宵收回了视线,是啊,自己一直都在被朝堂压迫都快忘了大望虽然是个封建门阀王朝,有诸多的不平等与黑暗,但事实上它却依旧个强盛大国庇护着一方百姓免受战乱流亡。

“马上就要上真正的战场了,你们会觉得害怕吗?”

“当然也会怕。”

“当然不怕呀!”

两个声音得出的却是两种答案,说会怕的苏钊月,说不怕的是蒋婕。

苏钊月摇摇头道:“像她这般神经大只想着立功的自然不会怕,但我想大多人都会害怕吧,但若无人出来阻止逆贼,等他们成了气候,不止我们就连我们身后的家人也都别想过上安稳日子。”

蒋婕则抗议道:“谁告诉你我神经大条不会怕的,就像平定璃月国内乱那次,号角战鼓一响,所有人都往前冲,看见战具不一样的先砍了再说,都杀红眼了根本就没时间去想怕不怕。”

宋良宵听着她们谈论各自想法垂下了眼道:“……会死很多人吧,包括自己周围的同伴战友。”

事到如今,苏钊月终于明白她到底在担心什么了,说实话自己有些怜悯宋良宵,她这个性子至始至终都没怎么变过,曾经大神官曾断言其并不适合参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因为她害怕战场上死人,她害怕她的战友朋友牺牲。

“只要是战争就必定会有伤亡,良宵,一旦上了战场你只管往前冲便好,无需顾忌我们,哪怕看到我们落入险境,也不要想着要来救我们,此为大忌。”

苏钊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非常之认真:“你要赢。”

蒋婕这时亦反应了过来,跟着惊呼道:“良宵,就算你想救大概率也救不到,你听我说一旦冲锋起来四周乌压压都是人头,大家穿着一样的铠甲,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大家都是各自听天由命,乱了阵型那可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善了的事,说不定就要全军覆没!要想保卫家园挣军功军衔,就得豁出命!我与钊月在选择这条路时就已经很清楚要面对什么了!你可千万别乱来呀!”

宋良宵看她那焦急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会乱来的人吗?”

自己就算再怎么不懂也断不会想着在两军交战时去救人呀!最稳妥的办法不该是从源头直接掐灭战争火苗吗!

不过现在,她改变注意了。

看着已然不早的天色,宋良宵朝她们道:“与你们聊这一会,我受益匪浅,马上就要议会了,我得先走一步……”

说到这,她定定看向二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钊月,蒋婕,一定要活下来!”

朝她们挥了挥手,宋良宵转身大步离去。

苏钊月与蒋婕目送她的背影久久。

蒋婕轻声道:“良宵这是……”

苏钊月却是抿嘴浅笑道:“没什么,就是心结解开了。我相信最终我们都会活下来,一定!”

……

快速的用完午饭,宋良宵又回到了军帐,里边封习和参旗都已经坐到沙盘前。

封习见她进来,面带笑容道:“统帅气势不错,看来方才出去透气后颇有收获,如此一来,相信接下来的议会定会顺遂,让我们开始吧。”

第434章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这世间根本就容不下他……

三人围在沙盘前,看着上边翠沧江对岸那座被崇山峻岭所包围的城池——贵郡,亦是大青逆贼现今的王城。

南疆边陲多为密林高山,少有开阔平地。而贵郡地理位置在南疆算得上是得天独厚,并占据着这一带唯一一块开阔平地,并且为翠沧江一条支流半环绕着,在南边形成一条天然的护城河,四周又多是山岭,使得南部易守难攻。不过若是从腹地过去只需要横渡过翠沧江前方便是条平摊大道可以直抵贵郡北门。

封习率先开口道:“密报统帅与参副统都已经看过,我就不必再多解释,私以为接下来二十四个时辰以内乃是我等进攻贵郡的最佳时机,所以想与二位商讨一下接下的攻打策略以及具体的出兵时辰。”

虽说是三人商议,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封习与参旗分析,所以这次亦不例外,参旗走到沙盘正面从伐逆营一路指到贵郡北门道:“我等行军得先跨过翠沧江,随后再行五十里地方才能抵达贵郡,急行军差不多需要半日,而且以奇人手段,我等一旦行动便很难隐瞒过对方,说不定敌军还会在途中阻挠埋伏。而且听监军意思,敌人有极大可能已经在某处设好陷阱等待我们,这些情况都需一一考虑在内,以免遇到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封习顺手拿起一面小旗插在离营地不远翠沧江一处道:“如今正值春夏交替之际,乃是翠沧江的枯水期,这一段为浅滩,水最深处亦不过到腰部,我军可以连夜在此搭一座浮桥快速通过翠沧江,跨江并不存在问题。而在这之后一路至贵郡北门皆为平坦官道,这段行程视野开阔,两旁多为田地,难以隐藏行踪,不利于埋伏,还不如直接突袭伐逆营更有奇效,私以为这一路遇见埋伏突袭几率不大,行军时常规戒备便可。”

这时,参旗同样拿起一支小旗插在了贵郡北门前道:“他们兵力比我军占优,时间拖越久对他们越有利,贸然突袭我军营地弊大于利,再排除行军途中埋伏可能性,属下以为敌军很有可能会将埋伏设在城门前摧毁我军战车装甲。”

封习看了眼插在北门前的小旗道:“参副统猜测是有几分道理,敌军在人数上占优但,但军备战具却是我军更强些。我军一共拥有十五辆精良战车,他们手中则只有八辆不算精良的老式战车,我们士兵身上战具战甲同样亦比他们精良,摧毁战车确实是提高胜率的一个办法。但我是齐玮就不会这么做,甚至若有条件这些战车一辆都不想损毁,毕竟破坏哪有占为己有香。”

“逆贼前身乃是恶鬼军,这些年来在大望身份见不得光躲躲藏藏,根本就没有固定据点也缺少墨师工匠,大型战备装甲一直是他们短板,若想日后北上攻入望京城,重型战备必不可少,我要是齐玮定会想办法保住这一批战备。”

参旗听着若有所思道:“半路伏击不妥,城门设陷难以保全战车,监军以为他们若要设埋伏会设在哪里呢?”

封习微微一笑长驱直入将军旗直接插到了贵郡城内。

“这里。”

参旗眉头瞬间皱起道:“城内?他想要用百姓性命作为要挟?!”

封习则摇摇头道:“逆贼攻入贵郡城当天就已经将郡守一家及其下属党羽心腹如数斩杀,并将他们头颅挂在城门前连挂了数日,往后两月无数贵郡百姓携家带口出逃,如今贵郡城内就算真有百姓恐怕亦少得可怜,齐玮不会那么蠢。而贵郡城墙虽高但却难以阻挡飞骑与精锐,我军若想在不伤及贵郡根本情况下进城势必不可动用战车,如此一来在城内设埋伏突击我军飞骑及精锐更进一步削弱我军精锐,远比前两种伏击方案受益更大。”

参旗闻言瞬间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道:“城内……齐玮老贼说不定就在高台上看着!”

自从战场逃回大望,这便已经成为他的心魔,一位九阶远比战车更有威慑力!

“我有一事不明,”见二人都表情凝重,宋良宵开口道:“既然贵郡城内已经没有多少百姓,我军直接用战车攻城不就好了吗?”

这下不止封习看着她眼神奇怪,就连参旗亦一脸的震惊。

宋良宵有些摸不着脑袋问道:“你们怎么都这样看我?”

封习呵了一声轻笑道:“看得出统帅对自己在外名声好坏并不是太在乎,贵郡城中真正百姓还剩多少除了逆贼谁都不知道,但只要还有一名百姓在城内,统帅以战车攻城都会被冠以残暴不仁无视百姓性命的恶名,甚至会影响大望朝堂一直以来公正严明勤政爱民的形象。古往今来所谓战争从不仅限于战场上兵刃相接,有时候舆论风向亦可杀人不见血,外边盯着大望试图给大望抹黑者多得是,统帅要明白人言可畏呐!”

简而言之大望要脸,或者说暴政的流言传出比这场战役的输赢带来后果在上层看来更为的可怕,宋良宵便也跟着闭了嘴。

如此一来,伐逆军的最大危机恐怕就是在攻入城后。

见其若有所思,封习也清了清嗓子,重新回到正题道:“综上所述,无论是打持久战还是直接攻入城池都有风险,所以这一战关键还得看统帅,是在北门驻营围困逆贼,稳打稳扎还是说率兵杀入内城直取齐玮人头。”

宋良宵从自己思绪抽出,抬首看向封习道:“单围困住北门,恐怕根本就不足困住逆贼吧?贵郡南门连接南疆边陲,就连增兵也是从南边入境,粮食补给恐怕也不在话下,除非连南边一起围住断开他们补给,否则围困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以我军现有兵力似乎并不足以兵分两路围堵贵郡。”

封习笑笑道:“是有些困,但若是好好规划也不是不行,所以我才说这一战关键在统帅,无论是困还是攻都要靠统帅去与齐玮周旋,所以我等皆无法替代统帅抉择。”

图穷见匕。

这是宋良宵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封习嘴上说着两个策略任自己选择,事实上他与参旗对局势一番分析下来已是完全否决了围困可能,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就没得选。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也许大望根本就没指望自己真能够结束这场战争,他们只是希望自己与齐玮打上一场,若是获胜乃意外之喜;若是战败便证明自己不及九阶,定还有后手补上,最终一举解决自己与齐玮两个隐患!

宋良宵突然有些想笑,失望吗?并不,有了谢怜卿的点醒,她非常清楚自己要做及将会做的事,至于种种针对自己的算计,也早已习惯。

强权都是冰冷无情的,并不是说只针对自己一人,只是证明自己有威胁到大望的可能,她应该骄傲才是。

宋良宵弯起唇角,毫不犹豫道:“那便攻城吧,挑出一百精锐替我掠阵便可,我亲自会会齐玮!”

贵郡,大青临时宫邸内。

齐玮与青隆正于棋盘上厮杀。

眼看着齐玮的白子攻城略地,青隆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你输了。”

当白子吞噬掉最后一颗黑子,齐玮抬头望向青隆道:“连着三局都输给了臣,殿下心事颇重啊。”

没有外人在场,青隆亦懒得演君贤臣忠的戏码,略带嘲讽道:“我自然没有齐将军定力足,大望伐逆军都已经在江对岸驻军,齐将军却还有心在此下棋,也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狂妄自大。”

齐玮轻呵一声笑道:“殿下就当臣是自大吧,只要九阶不出,这一战他们赢不了。”

青隆却依旧烦躁道:“大望今次领兵统帅是那宋良宵,齐将军不会忘记当初是她让恶鬼军损失得有多惨重吧?”

齐玮表情仍旧没有变化道:“臣说过只要不是九阶,臣便无可惧。说起来这位宋统帅与殿下似乎有些渊源,只希望明日两军交战臣欲斩下此女头颅时殿下莫要心生怜悯替其求情才是。”

青隆心中一动道:“明日?齐将军准备明日便要攻打伐逆营。”

齐玮听罢大笑道:“呵呵呵,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大青,臣为何要主动去攻打那连兵力都不足的小小伐逆军?但对伐逆军则不然,若再多拖上几日,待我军整合好七万大军,他们便要落下劣势。于他们而言我军援军刚抵达这两日便是发起攻势的最佳时机,所以他们一定会来!而且……”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盯着青隆道:“他们一定会选择直攻进入内城!据我所知那位宋统领在大望朝堂眼中同样是个刺头,大望怕她会成为下一个我,这一战定会逼她与我对决,无论输赢都不算赔本买卖。殿下若是有心待伐逆军兵临城下时不妨劝说一番,若能当场将其策反,至少还能保下她一条性命。”

青隆宽袖之下拳头握紧,似不甘心又似不肯认输道:“齐将军就不怕她真有九阶实力,到时候掉脑袋的说不定就是齐将军了。”

齐玮旋即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那便让她试试吧!若是成功了殿下便也就真正自由了!臣拭目以待!”

说完他大笑着走出大门。

留青隆在后方扫落一地棋子。

呵,自由?自己不过是捆绑在齐玮身上的一颗棋子,就算齐玮死之前不发动蛊毒让自己陪葬,大望亦不可能会放过自己,其不过是在嘲讽自己不愿承认事实罢了!

这世间根本就容不下他的自由!

第435章 第四百三十五章 “宋良宵!你可认得我……

清晨,天未亮,伐逆营内灯火通明,号角吹响,数万士兵穿戴好铠甲集合于训练场上整装待发。

经由昨日商议,决定于今日寅时集结四万士兵十辆战车南下攻打贵郡!

宋良宵没有穿无双战甲,只着一身藏蓝色劲装站于战车之上俯视着下方乌压压一片穿着寒气森森乌甲的士兵,铁血气息扑面而来,哪怕不曾见血亦能感受到一股无形杀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也是这一刻,她终于嗅到了一丝战争的气息。

明明下方整齐站着四万众,却依旧万籁俱静,盔帽之下一张张脸孔模糊不清,好似站着的并非活人而是一具具冰冷的傀儡。

宋良宵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压下杂念,面无表情高声道:“众军听令!出发!”

“喏!”

四万众爆发出的声音响彻一方天地,紧接着大地震动,千军万马疾行,气势高昂朝着贵郡前行。

主力军离开后,伐逆营中除了留下的万余士兵及将领,便只剩下文职书记。

封屿与留守众人目送大军离开,便有书记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咱们能赢吧?”

逆贼什么战力,大家心里都清楚,尤其是还有九阶坐镇,虽然宋良宵的强悍大家亦有目共睹,但九阶是众人心中不可逾越亵渎的神明,忐忑不安在所难免。

大家彼此视线交流,口中虽然说着必胜或是无需担心的话语,但脸上神情却流露出了隐隐的不安。

唯独封屿十分冷静道:“逆贼兵力虽强,但比起大望乃是天地之差,既然三公建伐逆军命宋统帅带兵出征便是认为伐逆军一军足以应付,大家就算不信宋统帅,难道还信不过三公?”

众人闻言纷纷称道极是,不管心里如何做想,至少这一刻面上已是不见担心惶恐。

很快众人停止了谈论往回走,封屿亦准备回自己帐篷,只是转身之际视线与站在营地大门另一侧某个身影正巧对上。

那人见视线对上便朝着众人微微颔首,招呼过后方才自顾离开。

看他走向统帅营帐方向,众人小声道:“这便是宋统帅那位入幕之宾吧?听闻之前宋统帅不忍其路途遥远劳累便亲自半路将其接来……”

“嘘,在此议论统帅是非,你不要命了?”

说话那人则无辜道:“这怎么能是议论是非呢,那日不少人都看到了,还有统帅的管事不是也跟来了嘛,那位黎管事不就没住进统帅营帐吗?”

“不管是不是事实,都莫要议论上边大人们的事,管好自己这张嘴,别给大家惹祸。”

“行行,我不说便是,不说便是。”

被指责那人连忙捂住嘴表示自己知晓。

封屿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也不曾多说什么,因为这种事越解释反而越描越黑,事情真想其实早就已经公开,但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尤其伐逆军还是个混合军,任何一个行径不妥便会被无限放大。

那么将那位谢东家留在自己营帐内会造成什么流言,宋良宵会不清楚吗?她肯定非常清楚,但她依旧还是选择这样去做……

封屿垂下眼眸,明明已近初夏,他却觉得这天仍旧凉寒,正如自己的心一样。

……

渐渐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伐逆大军已平安踏过翠沧江行至贵郡官道。

宋良宵迎着晨曦与身旁封习道:“监军其实可以不必冒险,留在营地里等待消息便可。”

封习却是笑笑道:“朝堂既命我为监军,那自然得担起这份责任才是,怎能贪生怕死?而且说不定在关键时刻,我这把老骨头亦能帮上统帅一些小忙。”

顿时,宋良宵好奇道:“我听闻监军乃是七阶魂奇人,就不知擅长何种奇术?”

封习没想到她会问得那么直接,嘿嘿一笑道:“统帅稍安勿躁,等上了战场便可知晓。”

看他一副神秘兮兮模样,似乎对自己能力颇为自信,宋良宵便也按捺下心中好奇,看来他会跟着自己上战场也并不单纯只是为了监视自己,有何奇效,自己等着看就是。

随着行军速度加快,巳正时伐逆军便已行至贵郡城北门外十里地。正如封习判断一样,这一路行来他们并未看到任何埋伏,行军异常顺利。

不过这并未让宋良宵及封习松口气,反而更加警觉起来,因为附近已经可见良田,且并未荒废,明明是种植季节却不见田间有人耕种,官道之上亦不见有人车往来,实乃反常。

直到离贵郡北门不过二里地时,视野之中出现了青压压一大片黑影!数万穿着大青制式铠甲的奇人士兵以及八门战车整齐划一排列在北门前!

虽然早有预料不可能瞒过敌军探子眼线,但宋良宵心还是不由一沉,对方的架阵说明他们恐怕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特意在此恭候,绝非伐逆军出兵后才接到情报,如此一来伐逆军抢攻的威慑荡然无存。

似料到她心中所想,封习开口安抚道:“统帅莫要灰心,敌方大军约莫五万余众,不到六万人,说明增援那一万兵力尚未成气候并未参战,人数只比我军多一万余众,咱们则多了两门战车,双方实力基本持平。”

宋良宵没好气道:“这只是在不攻入贵郡城的前提下,监军的意思是难道今日我们就只在城外围困不入城了?”

谁想封习是直接点头道:“战场上便交由统帅全权指挥,若是统帅觉得先围困个几日亦不是不可以。”

宋良宵懒得再与他辩论,下巴扬了扬指向敌军千军万马最前方高坐在一匹浑身金色毛发,三丈高形似狮子异兽穿着暗金色铠甲男子问道:“打头那个便是齐玮?”

封习摇摇头道:“不是,齐玮不长那样,说不定是其手下四大鬼王之一。”

说到四大鬼王,宋良宵虽不曾真正打过照面,但却没少与他们手下鬼将打交道,尤其是赤鬼王与白鬼王,手下鬼将几乎被她斩杀殆尽,相当于自废手足重新再来,对其可谓恨之入骨,却又毫无办法,就不知这位是不是二人其中之一。

早些年这些鬼王都带着鬼面具,如今齐玮成为九阶,他们亦卸下面具一个个从暗地走到了台前。

这时,封习伸手朝前指向贵郡城墙上道:“那人才是齐玮。”

宋良宵顺着其所指望向城墙,以其目力能够清楚看到高耸城墙上站有两人。

不过她第一时间看向的并非齐玮,而是站在齐玮身旁面无表情的青哥儿,数月不见他虽然穿着一身天家黄袍,但目光却肉眼可见的漠然空洞,死气沉沉,状态比逃亡被自己所救那日还要更差。

打量完青哥儿后,她方才将视线挪向齐玮,那是个英武俊朗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青袍看着完全不似揭竿造反的一方枭雄,更似个儒雅端正的儒将。

但宋良宵深知人不可貌相,就像自己一样,所以暂时也看不出这位深浅。

也是这时齐玮目光突然看了过来,直直与之对上!其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犹如实质!压迫感十足地刺向了她!

宋良宵微怔,心底收回看不出深浅那句话,光是这个眼神便足以看出此人之张狂,比起那位萧太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等宋良宵给出反应,那锐利视线瞬间收起,带着青哥儿是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城墙回到内城。

接着她便听到身旁封习发出幸灾乐祸笑声道:“嘿嘿,统帅,看来对面这位齐将军并未将你给放在眼里呀。”

宋良宵则一点也不介意道:“没事,监军也没多高看我多少,更何况是敌军统帅。反正眼神也杀不死人,瞪两眼不碍事,否则等脑袋掉了想瞪也瞪不了。”

封习惊奇道:“我发现越到战前统帅信心似乎就越强,看样子统帅对这一战把握颇足呀。”

宋良宵笑道:“没办法,人都是逼出来的,更何况还有朝堂替我背书,再畏畏缩缩岂不是对不起监军与朝堂?”

“咳咳,”封习连忙清清嗓子道:“统帅可以不必带着我,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宋良宵笑容不变道:“呵呵,监军实在过于谦虚了,我能有今日总归少不了监军栽培。”

说来也奇怪,明明敌人大军就在眼前,情势亦不容乐观,可战车上二人却似浑然不觉般,彼此还在阴阳。若让外人听到怕是都要惊掉下巴:伐逆军内部竟如此不合,战前都还不忘内斗!

就在离对方大军还有半里远处,宋良宵挥手示意道:“停!”

四万大军瞬间停下,踏地声震耳欲聋!

滚滚烟尘之中,两军皆静止不动,无声对峙于北门前。

只是过了一会,大青军后方又走出了三头凶残高大的异兽,每只异兽身上都坐有一人,其中一人还是名女子。

他们都穿着暗金色精良铠甲,虎视眈眈瞪着战车之上的宋良宵。

宋良宵看向四人心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竟是这坐骑似乎比战车威风呀,她当初怎么就没想到问朝堂讨要一匹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最初坐在狮形异兽背上的男子率先开口道:“宋良宵!你可认得我!”

第436章 第四百三十六章 是该自己出手结束这一……

这是谁?

宋良宵第一时间却是扭头看向封习,把封习看得十分无语,心中暗道:叫你呢,你看我干嘛?

偏偏此时两军对垒他也要些面子,不好失态,只得端着道:“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异兽狮背上的男子则轻蔑斜眼睨他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我问宋良宵与你何干!”

呵呵,封习倒也不生气,只是没好气斜了宋良宵一眼。

宋良宵颇为不好意思道:“我确实不认识他,还以为监军会知道。”

封习只嗤笑一声:“无名小卒,谁认识?”

两人这一唱一和,瞬间把男子给惹毛,他怒视二人大声道:“尔等宵小!也就只会在嘴巴上逞逞能!吾乃齐大将军坐下第一亲卫——鲁垣!若是不曾听过此名,吾还有一称号天下皆知,想必你们都应该听过——赤鬼王!”

果然是四鬼王之一,那么其余三人应该便是白鬼王,蓝鬼王以及暗鬼王了,就是不知到底谁是谁。

事实上宋良宵也不太关心他们谁是谁,只暗自心里琢磨原来这些鬼王都是逆贼隐藏在幕后的小boss,如同刺客影子在暗地里帮齐玮做了不少事,如今刺客光明正大的站到了舞台前,也不知作为将才能发挥几分作用,是否也侧面说明齐玮手下可用之人其实并不多?

而她此刻的沉默让鲁垣认为是一种轻视与挑衅,本就对其心有恨意,这会更是嘲讽道:“宋良宵!别以为如今你有大望做靠山便可高人一等,事实上也不过是大望豢养的一条狗罢了,还是条被主人忌惮野狗!否则你以为一介白身不通军务今日何以会站在战场上要面对九阶神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们说这个女人是不是蠢?!哈哈哈哈!”

随着他笑声响起,其余三人亦跟着一同大笑,目露嘲讽。

“愚蠢!”

“傻子!”

“不过如此……”

到了最后整个逆贼大军都跟着一起哈哈大笑,笑声震响方圆十里!

这些刺耳的笑声传入每个伐逆军耳中如同一把刺刀,狠狠地激起了他们的怒气与杀意。

战场之上统帅受辱便如同全军受辱,尤其是对方话语还带着几分挑拨离间,一时伐逆军这边人心微浮。

封习亦皱着眉头,此子可真是阴险,居然把大望与宋良宵之间微妙关系挑明,当众离间!再想到之前他们派人去俘虏那位谢东家,显然齐玮针对宋良宵做了不少调查。

想着他忍不住看向宋良宵,刚欲开口安抚,却见对方一脸平静看向他摇了摇头。

便是这一眼,他立即放下心来,看着宋良宵上前一步道:“说完,笑完了吗?”

她的声音算不得很大,但所有人都能听到,听到却没有任何要停的意思,鲁恒笑容变大双手抬起,大军的笑声亦变得更大更响!

眼看场面就要控制不住,宋良宵微叹口气摇摇头道:“什么一句话气势压人,震慑宵小,我果然不适合……”

紧接着她便将战旗举起,平静吐出一个字:“战!”

瞬间,伐逆军吹响进攻的号角!战鼓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