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1 / 2)

缄默者 洛东徘 2726 字 10小时前

厉兵秣马

数日后下午,滨湖分局。

“哎哟喂,大爷,您先回去,我们会放在心上的。”

小汪嘴上不停絮叨,右手还搀扶着带着雷锋帽的大爷:“那个猫丢了啊,不能算是绑架案子……”

“怎么就不算了!”大爷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手里拐杖咚咚咚敲着地面,“那我当亲儿子样的!那丢了,找不到了,我找你们110说丢儿子有什么问题?”

小汪在脑子里大概叹气了几十下,才忍住情绪说:“这个,大爷啊,小猫丢了,我们会放在心上的,我们也会联系对应部门的啊,您先回去。”

大爷哼哼两声:“你就跟我直接回去找找,搞不好就在哪个房顶啊、电线杆上啊,你爬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不是,这个我一个人爬电线杆?”小汪指着自己鼻子,一脸疑惑,“我是警察啊,大爷,也不是超人,万一被电了怎么办?”

大爷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回答:“那还能咋办?风光大办!”

小汪:“……”

实习警察小汪愣在原地,嘴角抽搐地看着大爷的背影,还没等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被‘风光大办’刺中的伤口愈合,手机就来了个新的电话。

“怎么了,我的老蒋同志?”

“邬大勇自首了,在市局。”.

——轰隆!仿佛虚空中一道惊雷把小汪还没愈合的心理创伤,给砸得外焦里嫩。自首?市局!?

“天呐!我们追了那么久的在逃犯人!就这样……”小汪欲哭无泪,拿着手机狂奔进刑侦大楼,大喊道。“自首啦!”.

晚上八点,审讯室。

“我赌博,欠了太多钱,根本还不上。”邬大勇他佝偻在审讯椅上,胡子邋遢,头发凌乱,眼睑下浮着两片青黑,像是很久没睡过一个整觉,“我能怎么办呢?还有老婆孩子要养的,确实犯法了,我承认。”

顾岩隔着单面玻璃坐在监听室里,目光如炬地盯着邬大勇说话的神情。

“你之前和祁建宏的关系不是很好的吗?他还给你八十万开店,你反倒给人家两个孩子给绑了?”

今天的主审官是蒋磊,他在审讯前被顾岩喊去聊了一会,身为老刑警很快也就明白了顾副队话里的意思,视线不经意地扫了几眼被封在牛皮色档案袋的东西。

“没办法,欠了钱,”邬大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干枯的笑,“警察同志,你看着也是有老婆孩子的,那些催债的打给我,找我麻烦怎么都行,但我还有孩子要养活,他得上学啊,断了经济,他们娘俩就要回国,那就要面临这些催款的人。”

蒋磊继续问:“祁建宏第一次给你八十万,是你问他要的?”

“是。”

“那么好的人,八十万不是小数目,你要他就给你?”

“小时候都是一个村的,父辈都认识,帮帮忙,而且,”邬大勇低头抠着自己黢黑的指甲,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污垢,“他不算是给我啊,他有投资的,拳击馆盈利他也能赚钱的,只是我没用,不会搞那些经商什么的,倒闭了,才亏本的。”

蒋磊打量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态度。

也是,一个愿意自首的人,就已经想好了后面需要面临的牢狱生活,确实没必要和警察兜圈子,坦白一点,说不定还能轻判。

“警察同志,前面我也把绑架案子的过程都招了,我还自首,那么配合,”邬大勇嘴角一扯,“能少判一点,我想早点出狱看看家人。”

蒋磊又问:“你之前第二封勒索信要求在淮海市交易,你通过什么交通方式去的?”

“我没去。”邬大勇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害怕,我想了想,不管坐什么车都会被你们发现,我就躲在禾丰县了,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想到自己儿子老婆,整个人都害怕极了,直到今天我才做城际公交到你们公安局自首的。“

这段解释听着合情合理,站在某些角度甚至不太会深究。在物证、口供、犯人都齐全且完整的情况下,尽快档案一合,递交检察院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从某个层面而言,邬大勇到底有没有去淮海市,这个行为并不值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蒋磊听到这段话,盯着旁边记录员的电脑,一时没说话,他在等,数秒后,耳机里传来顾岩沉声道:“画。”

“之前我们警方在你住的地方收了点东西。”蒋磊心里一定,立刻把档案袋的绳子一圈圈解开,“这些画,你一定不陌生吧。”.

邬大勇视线随着蒋磊的动作,看着一张张被摊开的素描。

审讯室的冷白灯光当头而下,那些画纸上的线条赤裸而刺目——每一笔都像是窥探者的眼睛,无声地记录着罪恶。可每个被刻意隐藏的面容,又让警方无法得知这些被偷窥的主角是谁。

——每一幅画,就像是一位缄默的受害者.

蒋磊盯着邬大勇凝固在脸上的笑意,耳机里再次传来顾岩的命令:“问他哪里来的。”

“这些画是你从什么渠道搞来的?”蒋磊随便拿起一张素描画举起,“肯定不是你画的吧。”

邬大勇熬夜无神的眼珠子就那么盯着那张裸体画,一言不发。

“怎么,绑架案子都认了,这里反而沉默了?”

片刻,邬大勇垂头大力揉搓了下脸,随即昂头盯着对面的警察,笑了一下。

记录员和蒋磊皆是一愣。

只见他带着那样的无所谓的笑意,慢悠悠地说:“大家都是男人,买一些黄色的东西很正常吧?我又没嫖,老婆孩子都在国外,找点东西发泄一些有问题吗?也是人之常情吧。”

蒋磊明显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我不会画,但是警察同志,这些东西又算什么呢?”邬大勇歪着头,笑容扩大,露出烟熏黄的牙齿,“庐阳市那么大,难道就一个红灯区都没?那些犄角旮旯里一有客人就关门的店少吗?我只是收藏了几幅画而已,难道就要被你们送到扫黄大队判罪吗?”

蒋磊沉默地把手里的画放下,冷冷地问:“哪里买的?肯定不是正规渠道吧,这些画的画工非常不错,背后的画画的人也是个老手了吧。”

其实关于画的画工之类的。都是审讯前顾副队特地告知的,这些东西蒋磊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副队长还专门找人调查了这些画。

邬大勇回答:“随便在路边买的,我哪懂什么画工啊,看着刺激就买了。”

“哪条路?”

“不记得了,我哪记得哪天喝多了,想找女人了,看有人摆摊卖这些,我就买了。”邬大勇身体微微前倾,手铐发出轻微地碰撞声,“怎么,抓一个自首还不够,准备再给你们扫黄的兄弟搞点业绩?”.

询问室陡然陷入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了些许的鄙夷。

“哈哈哈——”邬大勇看着对面警察的表情,突然发出几声冷笑,嘲讽道,“不会吧?真的天天指望自首的人给你们立功啊?”

蒋磊脱口怒道:“你——”

“审讯结束了。”耳机里严肃的指令打断了蒋磊后面的话。

蒋磊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将一张张画装入牛皮袋中。那些曾短暂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不堪之物,又一次被藏匿起来,仿佛刑侦大楼外漆黑的夜色一般沉寂.

咔嚓一声,蒋磊按下打火机,就着火苗点燃香烟:“这孙子,说话真难听。”

大楼门前的灯光沿着台阶层层递进,勾勒出一片参差不齐的光带。顾岩的侧脸浸在明暗交界处,烟头猩红的光点随着呼吸忽明忽暗。“难听是真的,“他吐出一缕青烟,“但说的也是真的。“

蒋磊转头瞅着他,疑惑“嗯”了声。

“让你去问这些……“顾岩弹了下烟灰,“我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