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苍白、额冒冷汗,雪之下阳乃不断喘息着,瞳孔缩成了针眼,直瞪向镜子中神情狼狈的自己,嘴唇颤抖地呢喃出声:
“这就是真相……?我一直想找的东西,原来就是那段时间的记忆?”
三十三天,他们相遇到分别的时间。
手掌扶着脑门,现在的、过去的记忆全都混成一团,意识好似颜料染缸般驳杂难解,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甚至还有种犹在梦中的感觉。
往日的平静在此刻脆弱如纸,雪之下阳乃深呼吸了好多次,却始终无法让颤抖的指尖恢复稳定,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像是睡迷糊的时候被人一桶冷水当头冲下。
“竟然会有这种事……呵,神明大人的恶作剧吗?还是我接收到了其他世界的记忆,那些其实都是在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
还能开出这种玩笑,雪之下阳乃为自己的心理素质感到骄傲。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用力握拳往自己脑袋上敲了两下,才藉由疼痛和黑暗让自己多少恢复冷静的思绪。
无论如何,那段记忆并非虚构。
不用找出任何证据,哪怕过程再离奇古怪,雪之下阳乃也会打从心底去地相信,这就是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到了现在才被揭露的现实无误。
因为就算失去了记忆,十一月的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天空寺悠——像她这种麻烦沉重的女人,怎么可能没了记忆就移情别恋啊?
“那么,一条条慢慢整理情况吧。”
手指轻揉着眉心,雪之下阳乃闭眼呢喃自语:“首先,『为什么我会那么在意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学弟,看到他跟别的女孩子相处时还会心痛』的问题,已经找到解答了。”
——因为天空寺悠是我男朋友。
“再来,为什么我会失忆……不,与其说是失忆,倒不如说整个世界都被『重新整理』过一次了吧?”
随着话音平淡落下,茫然惊骇的表情如潮水般退去,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女强人气质,逐渐回到了她身上。
雪之下阳乃简单地确认起自己的记忆,发现总共有两种版本——
一种是到8月25日为止,小悠悠跟自己的酸甜苦辣爱情故事;
另一种是小悠悠的存在完全消失,不论去运动中心、吃咖喱、逛游乐园、住酒店全都只有自己一人,处于连茫然的关键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孤单凄凉之旅。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莫名升起了一股酸楚和不爽,脚跟不自觉地敲着地面,又被她强行摁止。
把思绪拉回正轨,仔细审视这两种版本的差别之后,雪之下阳乃不由深深吸了口气。
“简直像在一个写好的剧本里,硬生生地把本该存在的某人给拔掉,还要让剧情发展保持合理一样的强行嘛……”
但,总觉得又有哪里奇怪。
像是迷雾没有被清理干净,自己只看到了最上面那层的感觉,让雪之下阳乃不由苦思许久,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她只能暂时放下这样的预感,为了进行更进一步地确认,去床头拿了手机过来。
点开通讯软件,反射性地就想找到男朋友的好友栏,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他的名字,电话簿里也同样没有他的号码。
“只有记忆恢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就这样没了?”
雪之下阳乃记得很清楚,虽然曾经删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但在游乐园约会的那一天,自己又把小悠悠的LINE好友、电话号码全都加了回来,并且把备注改成了『我最爱的小男友』,还准备找一天跟小雪乃炫耀的呢。
竟然回不来了吗……
微蹙着眉,雪之下阳乃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
号码还记得,不过权衡一番后,她暂时放弃了打电话给天空寺悠,转而从通讯栏最底端,找到了某个差点被她忘记的名字。
忙音大概响了二十秒,才被一个慵懒颓废的男声取代。
“喂?谁啊……”
“雪之下阳乃。突然吵醒你真是抱歉,我有事情想问你。”嗓音温和开朗,雪之下阳乃用的却是毫不客气的命令语气。
“结城,用最快的速度回答我,去轻井泽的那天我男朋友有来找我吗?”
似乎脑子还没转过来,又像根本没长脑子出来,电话那头的结城浩一郎呆呆地回:“哈啊?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那可真是普天同……”
话都还没说完,雪之下阳乃草草道谢后就挂掉了电话,接着打给了楼下的母亲。
“阳乃?你在楼上吧,为什么要特地打电话……”
“嗯,有点脱不开身,待会跟你解释……”随口敷衍后,雪之下阳乃认真地问,“妈妈,我问你,八月二十四号那天我为什么要去游乐园玩,而且还彻夜不归?”
“八月二十四号?游乐园?”母亲沉思了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是为了跟雪乃炫耀吧?不回家也只是因为懒得晚上打车,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 ”
“那我又是为了什么开始追求自由婚姻的?”
“你说毕业后想去国外拓展业务,能靠自己的眼光找到更好的结婚对象,最重要的是,看结城家的孩子不顺眼。”
母亲应答如流,旋即声音严肃了起来,隐隐带着担忧。
“阳乃,你的脑子没问题吧?需要去看医生吗?”
脸颊微抽,雪之下阳乃呵呵一笑:“下次请用更委婉的说法,我亲爱的妈妈。”
小悠悠也常用这种说话方式气人啊!
真是的,女婿跟岳母一个样,她的胃迟早被气疼……
将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手机一同放下,雪之下阳乃的表情重回认真,双腿在床缘交叠,手指轻轻捏着下巴.露出了侦探破案时的思索神色。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记得那段时间的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