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强大浓烈的怨念,估计还是她有收敛过的程度。
天空寺悠多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那副受害者的模样,又令雪之下阳乃的眉间添了不少烦躁,下意识点起了脚尖,深呼吸压下了情绪。
至于天空寺悠身后的雪之下雪乃,满脸疑惑地似乎很想问些什么,可碍于那个说完话之前都不随便插嘴的承诺,只能乖乖地紧抿着嘴,双手抱肘,像个裁判一样旁观着那两人对垒的场面。
“哼……算了,谁让我的男朋友不是正常人呢?非常识的情况,就得用非常识的态度来对待才行。”
这么说着,雪之下阳乃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在一道轻声叹气后,眼神平静地看向天空寺悠。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确认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就是这样,因为感情被『神明大人』拿走了,所以就算了还有记忆,你对我来说也只是位……雪乃的姐姐而已。”
没有任何动摇,天空寺悠正面回应着那饱含决意和心意的目光。
哪怕现实对她来说再残酷、无情,他也不想为了安慰她,用那些假话给予她如泡沫般脆弱的希望。
因为在这条世界线上,他喜欢的人是由比滨结衣和雪之下雪乃,他该为之负责的人是她们,而非那段曾经缱绻难眠的恋情。
“抱歉,阳乃……现在有更多的人比你重要,所以,恕我没办法跟你重拾旧情。”
理所当然,这就是天空寺悠的态度。
雪之下阳乃静静地看着他,雕塑般久久没有回话。
忽然间,天空寺悠像是看见了湖面。
她的双眼像冬天结冰的湖面,清澈而寒冷地凝结在那,所有波光都被锁进了冰层底下,晶莹闪闪地发着光,却又不让其融化成水珠落下。
她面无表情,可湖面的最深处,渐渐浮现出了难以抹灭的悲伤和痛楚。
缓慢地咬了下嘴唇,伴随着深呼吸的动作,雪之下阳乃微微张口——并且,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开朗笑容。
“如果是你的话,果然会这样回答啊。”
“果然?”天空寺悠有些惊讶。
“嗯,虽然不愿想像,但你从那之后对我的态度都没改变,我当然猜得出你会说出什么回答。”像个成熟的大人,雪之下阳乃坦然地摊开手,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被无情地拒绝了。
然而无论手指还是声音,都带着微微地颤抖。
从天空寺悠的眼中察觉到那些丢人的反应,雪之下阳乃握起拳头,轻轻蹭了下自己的鼻子,渐渐放轻了呼吸、也放轻了声音。
“没有了感情的记忆,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吧?小悠悠。”
“……”天空寺悠下意识地想要否决,却又在脱口而出之前,被心里冒出的一句话掐住了声音。
——就这样和过去彻底告别,不是很好吗?
这里就退缩、心软的话,以后还有其他人恢复记忆,你该怎么办?让她们打一架,谁赢了谁就能跟自己再续前缘?
那对她们来说,不是更加残忍的选择吗?
无法接受的事物就只能之门外,反正到了最后,只要有结衣和穹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所以,租借男友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真物』的吗?”
像是想要抓住最后的绳索,她很认真地问。
只是犹豫过后,天空寺悠依然闭着嘴,沉默地低下了头。
“是吗……”恍然似地轻声呢喃,雪之下阳乃依旧笑着。
无论惨淡抑或苦涩,只有这张面具绝对不能碎裂。
因为他说过,他喜欢自己的笑容——从不轻易交出自己感情的她,一旦有了深爱的人,就会变得不够理性,会认为他的感受比自己还要重要。
蠢死了,都要被抛弃了,为什么还要在乎他的心情啊?
——因为愚蠢,所以特别。
就像他看似无情,实则比谁都要温柔的选择一样,正因为一路走来,两人都是在矛盾中不断挣扎着前行、伤痕累累地成长起来。
所以累积至今的情感,才会坚定到,哪怕都伤心到想哭了也不愿放弃的地步吧?
“小悠悠,你还记得吗?”
她笑着,忽然向前一步。
“我因为想要体验恋爱,所以找了你当租借男友,我们就在对彼此看不顺眼的情况下认识了——七月二十四号,我还看不上你。”
在雪乃愕然的目光中,她又向前一步。
“运动中心的第一次约会,你就像上帝特地派下来打击我的一样,无论什么项目都完全辗压了我,通过了我给你的所有『试炼』,让我知道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怪物存在——七月二十六号,我开始在意起你,认为你可以给我带来一次不错的恋爱体验。”
又一步,站到了天空寺悠面前,抬头凝视着他怔然的面庞。
“我曾以为,虚假的事物不可能成真,铸就的谎言与孤独只能无尽延续。像我这种人啊,就该为了家人付出未来,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谈恋爱这种事,估计只能在婚外情的时候实现了。”
雪之下阳乃笑得灿烂,像是所有悲伤都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双眼明亮、清澈如星空。
“在神明改变世界之前,你就已经改变了我。”
“所以我才这么的喜欢你,就像喜欢这个有你的人生,就像喜欢这个有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