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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氢氦锂铍硼?

方言又说了不少祖安不错的话, 方瞻耐心听完后,只是挥手让其退去,随后又召人入帐商议, 直至深夜才散。

第二日,盛世再见他时, 他郑重行礼,道一声“有劳先生”。

双方心知肚明,倒也不必说太多,倒是方言有些莫名, 只以为两人说的是伤残将士的事。

方瞻治军严明,各项登记也都很清楚, 因此盛世要的伤残将士的原籍住址很快便整理清楚-

自从前几批农具大卖之后, 齐老板店里的客流量很明显降了许多。毕竟农具这些大件可不是那么容易消耗的,即便有了破损那也是修一修继续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更换的。

况且现在也没到春耕的时候, 齐老板最近一直闲得磕牙。昨日他回家听他媳妇说,她姐夫最近又接了一笔大单,他随口一问,发现又是盛里正找他姐夫买粮。

想到这,齐老板又叹了口气。

店内小二擦着桌子,见他这般长吁短叹忍不住问道:“掌柜的这是怎么了?您今天已经叹气八十回了。”

齐老板撑着下巴望着门外,闻言又叹了口气,“你说里正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来啊?”

能被掌柜的称为里正大人的,非盛里正莫属。

小二一愣,不明白自家掌柜的想盛里正干什么,但他见掌柜的这么忧愁,迟疑了一下还是宽慰道:“说不定眨眼功夫就想起了。”

齐老板再次叹了口气, 看向门外,“哪有这么巧的事。”

然而话音刚落,门外就来了人,“齐老板在吗?”

齐老板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匆忙从柜台后跑了出来,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几道。祖安的管事他太熟悉了,尤其是里正大人身边的那几个。

听到对方说是盛里正请他过去,齐老板二话没说当即跳上马车,直奔祖安镇而去。

只是等他到了祖安见到盛世之后,才发现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齐老板“蹭”地一下站起来,一脸震惊指着自己、

“什么!我,造兵器?”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齐老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爱做梦也不敢从一个做农具的商贩变成造兵器的啊!

盛世淡定地喝了口茶,示意齐老板先不要着急。

“不是让你造兵器,而是灵武军的兵器破损需要更换和修复,如今没有那么多懂铸造的人手,所以请你出些人手帮忙,算是雇佣的关系。”

听他这么说,齐老板被吓得七上八下的心勉强平复了一些。

灵武军可以自己铸造兵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雇些工匠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

盛世接着道:“我也是看你之前分了股给我,所以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赚了,我也赚了。”

齐老板立刻高兴起来,他就知道跟着里正大人好处多多。

只是,“可我们也不会铸造兵器啊。”

他就是个卖农具的,哪里会打造兵器啊!

盛世见他愿意,放下茶盏淡笑着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之前曲辕犁、耧车、水车,你都能根据图纸做出来,想来只要那些兵器有图纸,你肯定也可以。”

齐老板曾经还真是铁匠出身,后来由于吃苦耐劳人老实被岳家看上,之后便在岳家的帮助下开了个农具店。这会儿被盛世一夸,也觉得自己的基本功还算扎实,带出来的徒弟也不少。

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道:“那我们就去试试。”

刚说完又觉得“试试”不能显示他们的决心和能力,于是改口道:“里正大人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只要他们有图纸,我们一定能给他做出来。”

盛世顿时满意,双方相谈甚欢,很快约定好齐老板带人去灵武军的将作坊干活。

只是图纸有了,人也找了,但原料却还没有着落。于是盛世只能委托齐老板帮忙,先从他之前的上家那边买些铁矿先。

虽然朝廷明面上对铁矿管理严格,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矿产都在官府手里,有相当一部分矿产资源是握在世家大族或是各地豪强手里。

这些人即便是朝廷也轻易动不了。

齐老板的铁矿便是从他们手里买的,当然了,他之前是做农具的,要的量也不多就是了。

齐老板走后,盛世也并没有放松下来。齐老板能买到的矿并不多,远远不够铸造他想要的所有兵器。

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紧着要紧的先来。

盛世低头看着一堆计划表思索的时候,长安敲门进来,随后恭恭敬敬请安,又为盛世沏了新茶。

盛世抬头看他。

烛光中,小孩长高不少,已经不是初见的模样。当然了,也比初见时更加知礼了。

“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是崔润教你的?”

虽然校舍还没有盖好,但崔润那边已经开始了小范围的授课,就在盛世送他的那套小屋里。

每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而长安最近则上午跟着治安队一起训练,下午跟着崔润上课。

长安闻言将沏好的茶端给盛世,乖巧道:“崔先生说‘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注1)’。”

盛世看着他颇为无奈,“每日请安铺床还不够,还得冬天温暖被窝,夏天扇凉床铺?”

长安抬头,“若义父需要,长安定然做到。”

盛世见他当真,赶紧摆手,“那倒不必。所谓悦亲之道,非荐旨甘,奉轻暖也;非晨昏定省,冬夏温清也(注2)。以后你这早晚请安的事也可以省了。”

“可是崔先生,”长安顿了一下,随后道:“长安明白了,若义父与崔先生意见相悖,那听义父的。”

盛世抬眸。

虽然他是这个意思,但是怎么这话从长安嘴里说出来就有些怪怪的呢?

在盛世看来长安还是小孩,于是挥手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别熬夜,省得到时候长不高。

长安退下前,看到他桌面上摆着的纸张,最上面一张用炭笔写着“铁矿”二字,于是打算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住。

“义父是想要铁矿吗?”

在长安面前,盛世倒也没有隐瞒,闻言喝了口茶道:“是啊,缺铁,很多东西都弄不起来。”

长安斟酌片刻,小声道:“义父,长安知道哪里有铁。”

盛世喝茶的手陡然停住,“你知道?”

在他看来,长安虽然人小,但绝对不是个说谎的孩子。

盛世的书房里有祖安乃至周边各城镇的地图,长安站在地图前,用手在其中一处点了一下,“这里。”

盛世走过去。

那里正是陈县令划给他们祖安的那座山。山很大,而长安指的那处便在山的深处。

盛世没有立即质疑长安话的真假,只问:“你如何知道的?”

是之前去山上捡柴的时候发现的?

但那里是深山,孩子们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还是其他村民发现的?

若是村民发现,那第一个应该报给他这个里正知晓,怎么在今日之前从未听人说起过铁矿。

长安低头沉默片刻,最后抬头看向盛世,说出的话惊得盛世久久回不了神。

他说:

“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的。”

见盛世吃惊,他继续说道:“此前那个声音就告诉我,说榆延村有煤,我没信,以为是在做梦,后来榆延村果然被人发现有煤。”

榆延村发现煤的事,盛世也知晓,他们如今用的煤还是从那里买来的。

如果今天不是盛世,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听到长安的话,都不可能信他,只会以为他是被梦魇住了在发癔症。

而如果是从前的盛世,他定然也不可能相信脑子里有个声音可以告诉你,哪里有好东西可以发财。

但现在的盛世是穿书的盛世,而且还是个绑了系统又被系统抛弃的倒霉鬼。

他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震惊,回到桌边狠狠灌了一口茶,随后才恢复平日的模样,语调平稳地说道:

“氢氦锂铍硼?”

第32章 第 32 章 您本来就是义父

说完后, 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长安,然而长安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反应,而是问道:“义父, 您说什么?”

盛世转头看着他,但长安依旧是一幅不解的模样。

他轻咳一声, 道:“对了,你脑子里那个声音,还说过什么吗?比如他是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字?”

长安摇了摇头, “没有。”

盛世:“那他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义父去晋阳后的某天夜里,那时候义父不在, 大家又都在忙着建房子, 长安想着是自己睡糊涂了,就没对人说起此事。”

“不过,”长安仔细思索了一下, “但它好似说了什么奖励,这次也说是奖励。”

“奖励?”盛世摩挲着杯子,重复了一句。

长安一脸欢喜,“义父,您说他是不是什么神仙?”

盛世:“是与不是,等明日让人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挖挖看就知道了。”

长安重重地点了下头,“若是真的就好了。”

见盛世看他,他又立即扬起笑脸,“那样长安就能帮到义父,就不再是您的累赘了。”

盛世皱眉,“谁说你是累赘了?”

长安摇头,“没有谁。”

随后拱手行礼离开, 不再打扰盛世。

盛世盯着关上的门好一会儿,回头看向地图上长安指出来的铁矿点。

若是假的,那一切都很简单,不过是小孩子一时癔症罢了。

但若是真的。

盛世眯了眯眼,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若真的有铁矿,那说明长安脑子里那个可以预知煤矿铁矿的东西是真的存在的。而有这个探查矿产能力的,不会是长安以为的什么神仙,最大的可能便是系统。

毕竟盛世之前可以绑定系统,那别人为何不行?

而若是还有第二个系统,那是不是也说明还会有其他穿书者的存在?

盛世最近又是造农具,又是制肥皂玻璃的,书中的人或许不清楚,但只要还有穿越者,那一眼便能知道他换了芯子。

那他现在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甚至于长安……

盛世捏了捏眉心。

当初只想着赚钱,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为今之计,只能先看看明天的情况再说。

他突然有些忐忑,既希望有,又希望没有-

第二日,盛世便找来林原,让他从治安队里挑些人,带着工具和干粮随他一同上山。

大家平日里上山也只在前山活动,很少去深山里。众人走了半日,便发现已经没了路,于是只能在山林中一步一步探着走。虽然现在是冬日,但路上仍旧遇到了几只大型野兽,好在这次来的人都有些武艺,集众人之力也算是有惊无险。

两日后,盛世终于停下了脚步。

虽然树木高耸,但由于新的叶子还未长出来,阳光从干枯的树干缝隙里照进来,并不影响众人视物。

林原见里正大人说就是这里,立即招呼大家抡起锄头开挖。

不到一个时辰,纷纷有人喊下面都是石头挖不动。

林原率先过去将泥土扒开,但他分不清这是什么石头,只是奇怪道:“这石头怎么是红色的?”

盛世过去,便见挖开的泥土之下,是带有红色的暗棕色石头。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轻轻吁了口气,看了一圈周围,“应当是赤铁矿和褐铁矿。”

林原眸子睁大,“铁?”

盛世点了点头。既然已经挖到了,那说明这里果真是一处铁矿山。

盛世此次带人来,只是确定是否真的有矿,并没有打算直接开采。如今既然已经确认,他便也不多呆,立即带着人返回,同时让林原去给方瞻送消息。

倒不是盛世不想自己挖,而是他这里的人手不多,壮劳力更是少,况且马上就要开始春耕,而挖矿又是个持续的过程,还是让灵武军自己解决比较好。

他们需要武器,自己挖矿炼铁,自力更生。

盛世给方瞻去的信言简意赅,表示铁矿他提供了,炼铁的人手也出了,图纸也给了,到时候灵武军造出来的武器,分他一部分就行。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到方瞻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但正是因为盛世什么都帮他们想到并且办到了,方瞻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又有些不安,于是又找心腹商议了半宿。

盛世一直以为方瞻会将灵武军的将作坊建在他们军营里,却没想到方瞻为了开采方便等诸多因素,最后将将作坊的位置设在了祖安镇北部,也就在盛世划定的祖安城的城外。

灵武军的军备问题解决,盛世便打算找崔润说一下招生的事。虽然学校没有完全建好,但是建几间校舍还是很快的。

而他去找崔润的时候,却见长安独自一人跪坐在临时课桌前,低着头握着笔认认真真写着字,其他的孩童已经放学回家,而崔润也不知去了哪里。

盛世站在长安身后,盯着毫无所觉的长安看了半晌,最后突然出声喊道:

“十一皇子。”

原先正低头全神贯注写字的长安,下意识回头,然而转头到一半,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到了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盛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去。

长安见他这般,顿时有些慌了,顾不得收拾东西,立即起身跟上,“义父,我……”

盛世目不斜视,只道:“回家再说。”

听他说回家,长安心下稍定,随后乖顺地跟在盛世身后。

盛世任由他跟在身后,两人一同回了书房。

只是到了书房,盛世仍旧不发一言,只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茶,又轻轻吹了吹。

长安暗中窥了好几眼,最后还是乖乖低头,开口道歉,“对不起义父,长安错了。”

盛世不知道这事从何问起,如今见他认错,便顺着问道:“哪错了?”

长安继续低头,“哪都错了。”

盛世轻笑,认错速度倒是快。

听到他笑,长安也没敢抬头。

盛世:“什么时候知道的?”

长安:“第一次见您的时候。”

盛世从茶盏上方抬眸看了长安一眼。

他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这小子还还挺会装。

“如何知道的?”

长安抿唇未答。

盛世见他这样,吹了下茶换了个问题,“真有你说的声音?”

“没有。义父,长安错了,不该说谎骗您。”

在确定铁矿是真的后,盛世便认定长安也绑了系统,但长安到底有没有换人,他并不能确定。虽然他上次用元素周期表试长安时候,长安没有什么反应,但他并不能确定长安是不是装的。

他并不希望跟自己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孩子,是个心机深沉的穿书者。因此自那日从山上回来后,他便一直刻意避着长安。

如今看来,这小子还真是装的。

盛世轻哼一声,“骗就是骗了,认错有用?”

长安嘴角绷紧。

最近不论何时去找义父,都被管家等人给拦了下来,连盛婉儿都能见,独独他不可以,想到这,长安的脸越发苍白。

“只要义父您问,长安必定知无不言,绝不再骗您。”

虽然长安认错态度良好,但盛世依然不为所动,语气平淡,“你到底是谁?”

当他今天喊“十一皇子”长安却下意识回头的时候,盛世便知道长安不是跟他一样的穿书者。

只不过这样的话,情况就更复杂了,能对“十一皇子”这个称呼立即作出反应,那说明长安也不是原先的长安。

一直低头认错的长安缓缓抬头,虽然对方依旧是少年的模样,但这一刻盛世却从与自己对视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个灵魂,那是与平日的长安截然不同的模样。

只听他道:“我不是之前的长安。”

“义父您,也不是之前的盛世。”

虽然早有准备,但身份被说破的时候,盛世的心跳还是不免漏了一拍。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停顿片刻道:“所以你是多年后成为十一皇子的……”

盛世顿住,长安这个名字是他起的,那对方的真名应当不是这个,于是他问道:“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长安盯着盛世,仿佛也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隔了好一会儿,直到盛世开始皱眉,他才吐出两个字,“长安。”

盛世诧异,即便没有他的存在,对方仍旧叫长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宿命?

盛世回顾了一下剧情,文中确实没有关于十一皇子长大后的记载,莫非是因为主角是傅临淮,而长安对于傅临淮的剧情没有任何推动作用,所以就此省去了?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所有配角都是为主角服务的。

“那你是如何到这里的?”

长安:“平兴二十五年,于北邙山一战战死,醒来便到了这里,回到了几年前,成了十几岁的模样。”

平兴二十五年,那就是五年后。

虽然不是盛世之前以为的饿死,但听到对方说战死,还是让盛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揪痛。

他压下异样的感觉,继续问道:

“那你是如何恢复身份,又是怎么知道铁矿在这座山里的?”

长安果然信守诺言,并未再有隐瞒。“平兴二十年冬,舅舅找到了我。至于铁矿,几年后人人都知道这里有铁矿。”

盛世暗忖,重生就是这点好,日后的好东西都可以提前发现。

盛世单手撑着下巴,沉默片刻,说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长安:“您说。”

“平兴二十五年,那时候你已经年满二十,请问你是如何以二十岁的心理年龄,拜我这个同龄人当‘义父’的?”

不是盛世故意要给他难堪,而是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想不通长安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天天义父前义父后,还能给他端茶倒水日日请安的?

这也太能装了吧?

而且既然要装,为何不装到底?

若不是对方自己透露铁矿所在,他根本不知道长安的芯子也换了人。

这次长安的沉默更久了。久到盛世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让终于缓缓开了口。

“您本来就是义父。”

第33章 第 33 章 偶像的力量,果然是无穷……

盛世瞳孔瞬间放大, 不禁问道:“那个盛世也收你当义子了?”

“还是说,”他停顿了一下,憋出另一个可能,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相较于原先的盛世收了长安当义子这种完全脱离原文剧情的情节, 后者更让人毛骨悚然。

好在并没有发生那么可怕的事。

“都不是。”

“不管我之前多少岁,如今您是义父,那我就应该恪守孝道,正如您对义祖父那样。”

盛世:“……”

这么一说, 好像也在理。

他现实二十六七,而盛昌则也才三十五六, 相差不到十岁, 他还不是一样喊对方父亲?

盛世端起茶盏喝了口,将刚刚的心悸压下去。之前长安沉默片刻说他本来就是义父,真是给他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离谱的事, 只有穿书和重生两个,没有再疯狂叠其他BUFF进入地狱模式。

目前为止,最大的好消息便是没有再多出一个系统来。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其他系统和其他人存在的可能,但也能稍稍安一下盛世的心。

万一这个世界唯二的异数,只有他们两呢。

按照长安的说法,在他的那一世,崔润在山上当军师的时候,也会给孩子们上课,后来见长安话少还认识路,便让长安带路一起出了山寨。

之后又见长安可怜,便让他当了书童带着去了京都。

崔润入学国子监后,接触的都是世家子弟和皇亲贵胄, 后来便有人发现了长安相貌问题,再后来便是长安的舅舅景清辞找了过来。

只是他虽然在景清辞的帮助下,恢复了身份,但由于流落民间十多年,不识字还粗鄙,一直被众人排挤耻笑。

景清辞知道后便请旨将他带在身边,建元帝因为心中对景家有愧便同意了下来。

盛世听完发现,长安回京后在众皇子眼中几乎是透明的,他一开始是以山寨孤儿以及崔润书童的身份与崔润接触,再之后便与他的舅舅景清辞一同远离了京都。

而书中连崔润的笔墨都很少,只在他入三皇子府后才有相关描述,更别提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书童了。

因此书中没有关于十一皇子的描述,也属正常。至少在傅临淮的眼中,他的对手只有太子和二皇子。

想到这,盛世不禁问道:“你为何故意暴露身份让我知道?”

若不是长安主动说起铁矿的事,盛世根本不会注意到长安已经换了人,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意识到。

“您上上个问题就说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自知道长安不是真的小孩后,盛世也懒得故意扮长辈了,“谁刚刚说只要我问,他就知无不言的?”

长安:“……”

“我见您对着铁矿烦恼,便想着我既然知道,就应该帮下忙。再说,”他眼神飘了飘,“演小孩太麻烦。”

盛世瞅了他两眼,只见长安耳根开始泛红,随即了然。

按照之前扮小孩的样子来说,确实有些羞耻。

而二十岁,正是觉得自己是成熟大人的时候,能演半年小孩,已经很是不易了。大约是这样,才决定向自己这个同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坦白。

至少他们能够互相理解。

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盛世又有些怜爱起来,说到底也才二十而已。

在知晓长安重生之后,盛世也不再将他当做十四五的少年看待,此后有什么事都吩咐他去办。

很快,学院的校舍便建好了几栋,而崔润家中也频频发来书信催他赶紧回去。就在崔润纠结的时候,易老先生带着人到了祖安。

盛世写信给易慎,原是请他推荐一些有学识的先生过来任教,却没料到他老人家亲自来了。

他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迎了出去。

易老先生正被易思衡扶着下车,一见到盛世就捋着胡子笑道:“早年从西陉关去塞外时曾路过此地,没料到如今这里已经变了模样。”

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各处房屋干净整洁,门前屋后不见脏污,道路更是宽阔平坦,与其他地方的狭窄小路一点都不一样。

当初各家建屋的时候,完全是仿照了县里的规格来,只是盛世在道路方面留得比县城里的还要宽阔。甚至盛世单独划了一条商业街,让有做小买卖想法的人在那里开了店,卖些日用品猪羊肉之类的。

一开始的时候生意不好,但随着大家手中宽裕,倒是时常有人去割一小块肉回家给家里人补补。

而石村长和齐村长更是领着人将祖安镇各处的路都重新修整了一下,虽然现在仍旧是土路,却很是平整。

若是不知道的,单看屋舍和道路,还以为是到了城里。

盛世拱手行礼,“百姓随我来此处定居,理当让他们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

易慎捋着胡须,越看盛世越顺眼,回身对着身后下车的众人称赞道:“室雅人和,乐业安康,盛先生是为百姓谋福之人。”

这些人正是受邀前来授课的先生们。

他们闻言纷纷跟着夸赞起来。

盛世汗颜,连说不敢当。

他们这边刚说几句,崔润听到消息也匆忙赶了过来,站定后立即朝着易慎和众人拱手行礼。

易慎看着气息有些不稳的崔润,笑着道:“你就是学院里唯一的老师,崔怀远?”

怀远是崔润的字。

要知道即便是崔家这样的大家族,年轻一辈里佼佼者众多,但能被领到易慎这样的大儒面前,且还能被对方记住姓名的,不足一二。

他一个崔氏旁支子弟,能被易大儒记住,是之前的他完全不敢想的。

崔润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面上勉强稳住才不至失态,低头应道:“正是。”

易慎知道他,不是因为他是崔家人,而是因为他是祖安镇的一名授课老师。

而这一切,只能是盛世此前特意在信中提了他。

易慎点了点头,“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说着他又道:“你是崔家人?”

崔润再次点头称是。

“出身名门,却能做到有教无类,实属难得。”

这算是易慎对他的高度肯定,崔润再次俯身行礼。

文人之中,谁不景仰易大儒?能得易慎一句称赞,简直可以刻在族谱里,因此崔润再抬头时,看向盛世的眼中满是感激。

盛世虽然在一旁没插上话,但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他之前以为要想彻底留下崔润还得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易慎来了后三两句话,就将崔润彻底说服了。

看崔润的样子,只怕以后要彻底投身到教育行业不回头了。

他在心里叹口气。

偶像的力量,果然是无穷大的。

盛世带着易慎以及身后的那些先生们参观了刚刚建好的校舍,除了校舍之外,其他的都还没开始建,但是院墙的地基已经挖了,因此也能粗略看出学院有多大。

一直跟在易慎身后的易思衡忍不住道:“你们私塾建这般大?”

虽然他们带来了二三十位老师,但也不至于要这么大的地方吧?京都的国子监都没有他这个规模大。

就连他祖父办的书院,都不到这个私塾的一半。

盛世笑着解释,“不是私塾,是综合性学院。”

这下连易慎也好奇了,“什么是综合性学院?”

“易老您刚刚说教化当有教无类,而我们这个学院除了有教无类外,还讲究因材施教,除了基础课程外,还会设置不同的学科方向,例如学文的、学理的、学医的,当然了,隔壁还有学武的。”

盛世已经尽量讲得通俗易懂了,都没有细讲学理还分哪些,但已经足够将众人讲晕了。

易慎本来是因为盛世后来给他补的道歉信,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意思,才陪着大家一起来,就当是出游了。没想到到了这里后,盛世关于学院的想法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就连吃饭时都拉着盛世问学院打算如何建,学生如何,老师如何,课程如何,直讲得盛世口干舌燥,饭都没吃上几口。

等到易慎听说盛世还从灵武军中要了伤残将士名单,打算招那些人来学院授课的时候,已经年过七十的易慎眼中满含热泪。

“你是第一个想着他们的人。”

易慎少年时也曾快马加鞭意气风发,他从西陉关出塞打算投身军中,最终却遇到了大凉有史以来最大的惨败,西陉关外数城在一月内接连失守,西陉关也在半月后被攻破,北戎铁骑一路南下,攻至晋阳城。

晋阳城以十五万人战死的代价死守,才堪堪止住了北戎南下的步伐。最终大凉朝廷屈服议和,将西陉关外诸郡全部割让给北戎,并赔款无数。

此战大凉将士及百姓死伤达四十万人之多,晋阳城以北十不存一。朝廷给了罪魁祸首无数金银,却对保家卫国的伤亡将士只字不提。

易慎也是经此一役对大凉朝廷彻底失望,回乡后再也不提从军之事,也不愿入朝为官。

那是一段被朝廷刻意掩盖的前尘往事,而一甲子的时间过去,如今的年轻人大多已经不知道当初的惨烈。

桌上众人低头沉默,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突然,盛世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大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酒,随后朝着易慎及众人举杯。

“其他地方我管不着,但光武县内、西陉军中,所有退伍军人及军属,我盛世一人负责到底,绝不让将士们的血汗白流。”

说着一抬头,将碗中的酒一口干了。

易慎许久没有这么热血澎湃过,他也学盛世端过一只碗,颤巍巍倒了酒,易思衡在一旁赶紧阻拦,却被他不容置喙地一把推开。

随后端起酒碗,冲着盛世举杯,“老夫敬盛先生大义。”

说着也豪迈地将酒一口干了。

两人同时放下碗,狠狠擦了一下嘴边的酒,随后大笑出声。

第34章 第 34 章 坑他

盛世趁机问道:“不知易老可否担任学院院长一职?”

怕易慎拒绝, 他又补充道:“不需要您老留在这授课,是荣誉院长,挂名即可。”

易家是有自己书院的, 盛世自然不能强人所难要求易慎来他这里上课。

盛世的算盘算是摆在明面上,在场众人都明白他是想借易慎的名声, 为自己新开的学院加码。

易思衡担心学院万一出点什么事,会累及自家祖父名声,于是小声提醒,“祖父……”

易慎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言, 随后对盛世道:“荣誉院长就不必了。”

盛世也只是气氛到了随口一问,易慎若是接受自然最好, 若是拒绝也属正常, 他本也没想到易慎会亲自来。而易慎的拒绝,也在其他人的意料之中。

盛世一脸歉意,“是无期唐突了。”

无期是他的字, 取无穷极之意。(注1)

易慎摆手,“盛先生误会了,这学院是你一手创办,院长一职理当由你担任,老夫怎能鸠占鹊巢夺人所好。”

在易慎看来,学院若真的能如盛世所说般开起来,那日后院长必然能够扬名天下为万人敬仰。他不需要这样的名誉加身,但年轻人却不同。

“只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易慎看了眼一旁恭敬垂首的易思衡。

“思衡虽年轻,但学识尚可,所以老夫打算将他留在盛先生这里任教,老夫虽不能长期授课,但一年半载也能在此授课一月, 不知盛先生可愿接收?”

这可是意外之喜。

易慎愿意亲自授课,即便一年只有一月,那也足够让人惊喜,这可比从不露面的荣誉院长更能招揽到学生。

盛世哪里会不愿意,他只恨不能当场签了合同防止易慎酒醒后变卦,好在易慎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易思衡之前就知道祖父有将他留在此处历练的想法,因此对自己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他没想到祖父自己也要留下。

与易思衡同样震惊的,还有那些跟随易慎来的先生们。

他们是因为各种原因走投无路家徒四壁,才愿意来边关之地的学堂授课,易慎作为大凉人人敬仰的大儒,居然也要留在此处,怎能不叫他们惊讶。

因此他们看向盛世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思与打量。

易慎愿意留下,最高兴的莫过于崔润了。

如今别说家里只是给他来信催促了,即便真的来人,他也不会回去。

在盛世为学院开办,收集各类书籍的时候,京都也不平静。

盛昌则到了京都后,与一直留在京都负责香皂生意的周管家汇合,同时也从周管家那里得知,建元帝为了彰显孝道,明确表示此次太后寿诞要大办。

因此京都贵人们都在张罗着从民间淘些好东西,以期能在建元帝和太后面前露脸。

之前还有公主侍女来店里订了套还未上架的新品肥皂回去。

如今京中的情形正中盛昌则下怀,他让人将那只幻彩琉璃莲花香炉从盒子里取了出来。

周管家看到东西后惊得眼睛都睁大了,“这东西可是个大宝贝啊!”

琉璃因色彩艳丽,广受达官贵人喜爱,只是琉璃通常都是镶嵌在各种物品上作为装饰,例如宝剑上的宝珠,甚少有如此精美的琉璃器现世。

周管家一边惊艳一边心疼。老爷就这么将琉璃随随便便包一下放在盒子里,也不怕磕坏了。

这要是碰掉了一小块,可得把人心疼死。

周管家的表情明显取悦了盛昌则。

终于不是他一个人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了。

他坐下轻轻吹了口茶,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嗐,不值钱的东西。”

周管家更震惊了,“这琉璃怎会不值钱?”

老爷脑子是不好了吗?

周管家越吃惊,盛昌则脸上的笑越止不住,他也没再卖关子。“世儿自己做的。”

周管家愣愣地盯着莲花香炉喃喃:“少爷自己做的?”

盛昌则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耳后去,“就跟你卖的肥皂一样,都是世儿做的。世儿还说以后这样的琉璃还会有很多,到时候京都这边你可闲不下来。”

周管家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起来,他家少爷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最后只能真情实意夸赞道:“少爷真是太厉害了!”

盛昌则像只骄傲的五彩锦鸡,尾巴都要翘上了天,“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周管家围着琉璃香炉转了两圈,明白盛昌则这次定也是为了太后寿诞二来。

“老爷,如此精妙绝伦的香炉,少爷打算卖给谁?”

他说的是少爷,而不是老爷打算卖给谁,明显已经不将自己划在盛昌则的手下了。

盛昌则也不生气,这本就是他乐见其成的,他吹了口茶,“三皇子。”

周管家动作一顿,随后靠近盛昌则小心翼翼问道:“少爷还对三皇子余情未了?”

这话耳熟得很,因为同样的话,盛昌则也问过盛世,当时盛世是这么跟他说的。

“如今京中还没人知晓琉璃器是如何制出来的,我们可以趁机卖出高价,等到日后琉璃器多起来,价格自然就会降下来。到时候大家便会知晓琉璃器没有那般贵重,那第一个高价买这只琉璃香炉的人,必定遭人嗤笑,也会加倍怨恨我们。”

盛世和盛昌则都明白,他们如今没有能力跟有权势的皇子对着干。

盛昌则接着道:“这人,不能选二皇子,我们暂时不适宜跟二皇子和林大人撕破脸,但也不能选太子。太子拥护者众多,手中的宝物更是不计其数,琉璃香炉虽不是凡品,但还真的不一定就从太子手中的藏品中脱颖而出,出现在太后的寿诞上。”

三皇子如今刚刚冒头,但脚跟不稳,手中财物不多,值钱且能投太后所好的自然更少,因此琉璃香炉一旦到他面前,必是他的首选。

盛昌则还记得当时盛世跟他说三皇子打算纳他入府为妾,不榨他一笔如何消恨,对此盛昌则深以为然。

他们都知道盛世当初追在傅临淮身后导致名声受损,就有傅临淮在里面推波助澜,用盛世不知羞耻来立他宽厚温良稳重谦逊的人设。

甚至于后来盛世落到匪寨里,京都全都是他被人糟践的风言风语,虽然不能确定是傅临淮指使的,但消息从三皇子府传出,那就跟他脱不了干系。

盛世记仇,盛昌则更记仇。

盛昌则冷哼一声,“余情未了?他也配?”

这话是有些狂妄,但是对于一个父亲来说,他就是这般觉得的。

傅临淮不是良配-

傅临淮本以为上次让福全给盛世递了消息后,盛世就会有所行动,至少也应该上来示好才对,但他一连等了半个多月,也没等来盛世的一点动静。

他很想知道里面出了什么问题,但又因盛世远在边关,根本无从探知。

他最近正焦头烂额,虽然拉拢了不少人脉,但各处都需要花钱,正是捉襟见肘的时候。盛世那边没有见到银子,崔家那边的事也一直没有进展,让他更加着急。

急得他最近都没有时间去太傅府瞧瞧。

由于他一直让人关注盛世是否来了京都,因此当盛昌则出现的时候,下人立即报到了他面前。

傅临淮想了想,觉得不能继续拿乔等下去,还是得主动出击。

然而即便主动,他也没有直接上门,而是派人宣了盛昌则过府,将皇子高高在上的姿态捏得死死的。

即便是他图谋钱财,也得做得像是对方硬贴上来非要塞到他手里一般。

盛昌则能屈能伸惯了。

即便他图傅临淮兜里的钱财,这会儿也表现得像是自己为了儿子低三下四巴巴地贴上来,因此一点都没有引起傅临淮的怀疑。

盛昌则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将琉璃莲花香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说是托了去西方经商的商人,斥巨资花了三万两白银从西方大佛寺中购得的,就是为了献给傅临淮。

傅临淮一听是盛世为了博他一笑特意买来的,顿时心里舒坦了。原来半个多月没动静,是为了给他这个惊喜。

“殿下,这只琉璃香炉在佛祖身前供在整整二十年,也吸了二十年的香火,实在是佛寺中最贵的东西。”

傅临淮闻了闻,确实檀香味很浓,与平日里的玉石器具不同。而他在听到盛昌则说“佛寺中最贵”时,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果然是贱籍。

盛昌则仿若没看到他的神色,继续自己的表演。

他有些为难道:“只是这只香炉虽是世儿为殿下祈来的,但佛家讲究机缘,须得持有者另外捐献三千两以示心诚,方能得到佛祖庇佑,是为香火钱,否则花再多的银子买回去,也只会适得其反。”

傅临淮触摸莲台的手立即顿住,“所以盛世捐了吗?”

不止太后信佛,建元帝也信,皇子们或多或少也受了影响。

盛昌则悄悄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心里介意了。

“世儿是为殿下祈来的,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当初这宝贝是托人买的,那人对禅师说,香炉是殿下您的,他代您先将钱捐了。

禅师表示代捐可以,只是得殿下将香火钱付给对方,不然会被视为欺瞒佛祖,恐会遭遇不测。”

言下之意,你要是想要,就得花三千两。

供奉在佛前的琉璃香炉定然能讨太后欢心,傅临淮自然想要。可是他并不想出钱,但不出钱,又怕会沾染上佛家的因果,导致不好的事情发生。

盛昌则见他迟疑,转而又说:“殿下,不是草民和世儿贪图您几千两银子,我们三万两都出了,如何能在这里抠抠搜搜,实在是世儿怕他替您将银子给了中间人,到时候却连累殿下安危……”

盛昌则说得情真意切。

傅临淮皱着眉,有些动摇。

盛世对他的迷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可能会害他。而且这只香炉的价值远远不止三千两,更别说供在佛前通体檀香味了。

盛世愿意三万两银子买到这只香炉,不可能会骗他三千两。盛家若是为财,完全可以出给二哥,得到的钱财只会更多。

盛昌则见状,赶紧再接再厉,“若是因为这个香炉害到殿下您,那这香炉就是个祸害,不如砸了算了。”

说着盛昌则一步跨上来,伸手就要将香炉举起来砸了。

傅临淮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拦住,“住手!”

他咬了咬牙,“这香火钱,本王给。”

第35章 第 35 章 人才

等幻彩琉璃莲花香炉在太后的寿诞上大放光彩, 引起达官贵人们对琉璃的强烈兴趣后,盛昌则趁热打铁推出了几款琉璃碗和琉璃杯。

这些杯子和碗的颜值比莲花香炉差上许多,但胜在工艺简单, 都是模具做出来的,算是可以量产。

只是盛昌则这次并没有带太多琉璃器来京都。

此前盛世跟周管家说的那套饥饿营销, 他虽然也是第一次听,但他却懂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从京都离开后,他又辗转去了大凉几座繁华的城池,靠着一只样品琉璃碗, 拿下了不少订单,光是定金就抵得上他从前数年的奔波所得。

就连一直跟在盛昌则身边的人都感叹, 还得是少爷啊。

而远在祖安的盛世在收到盛昌则的信件后, 也加大了琉璃坊的产量。

不止是盛昌则那里的琉璃器卖得好,戚氏的琉璃首饰也很受欢迎。自从琉璃发簪在晋阳城某位夫人女儿的及笄礼上出现后,立即风靡了整个晋阳城的夫人小姐圈。

如今要是哪位夫人小姐出门应酬, 没有戴琉璃发簪,那是要被人笑话的,因此多的是人拖关系都想要购得几件琉璃首饰回去充场面,甚至这样的流行风向已经刮到了晋阳以南。

而琉璃首饰这里更简单了,盛世只出了一点琉璃珠子,大小不限,只要没有大的瑕疵就可以。戚氏会自己根据珠子的颜色和大小,画新的首饰样式,然后找师父用金银打造。

连跟着戚氏一起做生意的盛婉儿,都成了个小富婆。

“哥哥,哥哥,你猜我送你的是什么?”盛世一抬头, 就见盛婉儿像只小花鸟一般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精美的木盒,戚氏跟在她身后,不忘斥责她注意仪态。

戚氏见盛世抬头,又侧身行了个礼,口中虽称“世儿”,行的却是下属礼仪。

盛世虽然不让她这般,但戚氏依旧坚持,待到后来他也就懒得纠正了。

他笑着问盛婉儿,“莫不是一支珠钗?”

最近盛婉儿见天跟他说,她今天戴了什么首饰出去,谁家的姐姐很喜欢,那天戴了什么出去,谁家的妹妹很眼馋,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琉璃首饰的形象代言人。

盛婉儿皱了皱鼻子,“才不是呢,那是给女孩儿们看的。哥哥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盛世依言打开,只见细绒布上躺着一块白玉。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他也算是能分得清什么是好玉石了,盛婉儿这块玉一看就不便宜。

见盛世露出惊讶之色,盛婉儿得意地扬着脖子,“书上说君子如玉,这块白玉与哥哥最配了。”

戚氏在一旁补充道:“这是婉儿自己挣得第一笔钱,她刚从我这取了银子,就跑去给你买礼物了。”

婉儿皱眉苦恼,“但容叔说这块玉算不得极品。”但她很快又再次开心起来,“不过哥哥放心,等婉儿有钱了,一定再给你买更多更好的。”

盛世失笑,这算是小朋友拿了第一笔工资,孝敬哥哥来了?

“这块玉我收下了,谢谢婉儿小姐了。”

盛婉儿立即笑出了一对小虎牙,惹得戚氏又说了她几句女孩要注意仪态。

盛婉儿算是被宠着长大的,戚氏自小不约束她,让她养得越来越不像个女孩儿,如今才想起来要掰正,但盛婉儿却根本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看着母女俩的互动,盛世突然沉思起来。

见盛世沉默,戚氏顿时紧张起来,以为他是不喜盛婉儿的模样,于是赶紧道:“回去我一定好好教导她。”

盛世摆了摆手,“兰姨,我好像没见到婉儿的先生。”

戚氏羞愧道:“之前在晋阳的时候,为她请过几个女先生,但她不爱念那些书,将先生给气走了,来了祖安后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去细细挑选新先生。”

婉儿闻言不悦道:“才不是我不爱念书呢,先生拿的女诫,还不如我在哥哥书房找到的垫桌角的墨经有意思呢。”

戚氏赶紧斥责,“胡说八道什么!”

京都贵女们都是学的这些,要不是她家有钱能请来女先生,盛婉儿想学都没得门路。

盛世不知道他是该惊讶盛婉儿居然对墨经这样的书籍感兴趣,还是震惊原主居然拿这东西垫桌角?

在戚氏又要开始说教的时候,盛世将人拦住,“等等,那本墨经现在在哪?”

婉儿偷偷看了一眼戚氏,随后搅了搅手指头,心虚道:

“我娘将它扔了,后来我又悄悄捡了回来,现在就在我卧房枕头地下。哥哥如果还要垫桌角,能不能换一本?我拿女诫跟你换。”

盛世揉了揉额角,他能是将好东西拿来垫桌脚的人吗?

见他想要书,盛婉儿悄悄看了眼她娘,发现戚氏并没阻止,立即明白是因为哥哥在,于是高兴道:“我这就给哥哥去取。”

等盛婉儿拿来,盛世翻开,发现果然就是他想的那本墨经。别说盛婉儿觉得他暴殄天物,他也这么觉得。

“这书我是从哪找来的?”

这个盛婉儿哪里知晓,戚氏倒是因为之前经常与原主发生口角,知晓一点。

她见盛世是真想不起来了,提醒道:“你之前在集市上见过一只特别精巧的木马,还会自己动,后来你就去找到了做木马的人,对方说他就是根据这本书上的内容自己做的,你就将书买了回去。”

后面的事不用戚氏说,盛世也能想到,大约就是他自己不爱看也看不懂,买回去没有用,最后就垫了桌角。

除了墨经外,他现在更想知道这墨经是如何流出来的,是否能找到墨家门徒。看样子,还得去晋阳才行。

盛世一抬头,便看到盛婉儿皱着脸,眼巴巴盯着他手中的书,生怕书有去无回。

“哥哥,你是不打算还我了吗?”

盛世想了想问道:“还有更多像这样的书你想不想看?”

盛婉儿一听眼睛都亮了,不住点头,“当然想。”

“还有更多知道这些书中内容的先生讲课,你想不想听他们?”

盛婉儿脑袋都点成了小鸡啄米。

盛世看向戚氏,“过几天,将婉儿送到学院上学吧。她还小,读书要紧,做生意的事等她长大了再说。”

“可是,”戚氏一脸担忧,她看了看盛世,又看了看一脸兴奋的盛婉儿,“她到底是个女孩,这不合适吧?”

学院开课加上崔润在家里授课,加起来有近两月的时间,但盛世发现这些学生竟然没有一个女孩。

今日戚氏不停规劝盛婉儿注意女子仪态,盛世才惊觉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家庭,盛婉儿可以识字,但却绝对不会被允许去学堂。

盛婉儿一听女孩不合适,不高兴地嘟囔,“女孩怎么了,大家不都是人嘛。”

也只有这般大的孩子才能发出这样的质疑,若是再过几年,她们也会被同化。

戚氏不同意,盛婉儿就气得背过身不理她娘。

盛世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兰姨,你有了自己的生意后,可开心?”

戚氏一愣,没料到盛世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边的头发,点了点头。

盛世的表情认真而严肃,“可是你当初也说自己不合适。”

戚氏有瞬间的错愕,“我……”

最近四处应酬走动,让她活得很充实,这样的感觉太好,让她忘了她之前也觉得自己不该也没有能力做生意。

盛世叹了口气,“兰姨你如今是为自己而活,做自己喜欢的事,那婉儿呢,她为何不能也做自己喜欢的事?”

盛婉儿立即帮腔,“哥哥说得对!”

戚氏脸上满是挣扎,“可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婉儿她……”

戚氏的顾虑,盛世也能理解一些。女子入学,会被人认为是另类。

“作为我的妹妹,她想做什么不可以?没有先例,我们就做那个先例。别说只是入学,即便她想做大凉第一个女博士,又有何不可。”

戚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博士那可是教授生徒的官员,盛世这孩子怎么敢想的!

婉儿并不知晓博士是什么,只觉得这个名头很响亮,立即点头道:“哥哥说得对,我就是要做女博士。”

戚氏一脸无语地看着盛婉儿,但她见盛世心意已决,也说不出阻拦的话,只能想着若是婉儿不能坚持,不需要她拦,到时候也会乖乖退学。

但若是真的能坚持,那……

想到那个可能,戚氏胸口猛地跳了好几下。

算了,不敢想不敢想。

第二日,盛世便带着盛婉儿去了学院,彼时易慎正为众人讲学,在场的除了学生外,还有所有的老师。

当易慎听说学院要开始招收女学生后,也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