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接通,可怜兮兮的哭声便传了过来。
“澄澄,我、我被炒了!”
* * *
游泳计划彻底泡汤。
印澄戴着伪装用的墨镜和口罩,乘车来到陆泽邑发给他的酒吧地址。
酒吧里灯光昏暗,陆泽邑戴了黑色假发,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卡座被半人高的绿植挡着,形成一个半隔离的空间。
当印澄赶到时,桌子上已经摆了许多空酒瓶。
才一见面,陆泽邑就用醺红的脸扑进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都炒了,都不要我!”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澄澄,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啊!”
陆泽邑胡乱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泪,颓废地趴在酒桌上,时不时地磕撞脑袋。
印澄没处理过伤心成这样的酒鬼,一时手足无措,只能用手掌捂住他的额头,防止他把脑门磕坏。
陆泽邑在他掌心里磕碰的力道骤然减轻。
他抬起朦胧的泪眼,嘴唇哆嗦着开始给印澄讲这噩梦般的一天。
大概在上午九点左右,陆泽邑接到制片人的电话,发现自己被即将入组的项目给炒了。
陆泽邑很懵,在他和制片人纠缠的时候,另外两个快要谈成的合同也突然泡汤。
其中就有《搞笑末班车》的后续邀约。
聚餐时,导演组明明对陆泽邑的表现赞不绝口,承诺过要他多上几期的。
陆泽邑不明白,已经谈好的事为何会在一夜间彻底颠覆。
他的生活好像被人用粗暴的手段整个掀翻,连喉咙都被死死卡住。
陆泽邑焦急地四处奔波,企图找到被合作方集体解雇的理由。
最终,他在一个关系还不错的MC嘴里,听到了模糊的真相。
“我好像得罪人了!”陆泽邑痛苦地攥紧酒杯,“我被雪藏了!”
“雪藏?”印澄震惊于听到的这两个字。
这是圈里的软封杀,被雪藏的艺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销声匿迹。
每次都是人为操控的。
如果运气好,艺人经过数年的辛苦运作还能再度出山,可大多数情况下,被雪藏者都会自此一蹶不振。
印澄瞪大眼,不明白陆泽邑怎么会遭遇这种事。
“你、你和谁有过矛盾吗?有没有头绪?”印澄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陆泽邑崩溃摇头:“没有,我对谁都笑,和谁都客客气气的,就算被挤兑,也连一句重话都没跟人家说过……我活得像孙子一样,到处讨好,到处奉承……为什么?我真的不懂啊!”
“没背景的普通人想要靠自己闯出点名堂,真的就这么难吗?”
“印澄,我很惹人厌么?我是不是说话很没脑子啊!”
陆泽邑险些把假发扯掉,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印澄听得眼角发酸,没忍住,跟他一起也掉了泪。
“别这样,你长得帅,口才很好的,很适合上综艺,融入陌生环境的速度特别快,接梗抛梗都能做……演戏也好,你和我的搭的那几场都非常棒,尤其是最后和米契尔告别的戏,我现在都印象深刻……”
印澄抱住陆泽邑的肩,不断地拍哄着。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陆泽邑在综艺上的表现比他出彩得多,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人。
戏也演得认真,每一场都能看出是认真琢磨过的。
性格善良,对谁都亲切,是个特别随和的人。
印澄想不通,这样好的陆泽邑,究竟为什么会被雪藏。
为了开解陆泽邑,印澄摘下口罩,开始陪他饮酒。
聊到激动处,两人的手偶尔会握在一起,给彼此传递力量。
印澄专注于眼前的对话,丝毫没注意到陆泽邑低下头时,隐藏在假发后的眼眸有多清醒。
伪装成酒客的狗仔站在不远处,调整好的角度越过绿植,正隐秘地将两人的举动全部录下。
眼见火候差不多,陆泽邑忽然抬头,凑近印澄。
“欸,别动,你这里是……”陆泽邑按住印澄的肩膀,制止他下意识的躲避。
半长的假发很有迷惑性,从狗仔的那个角度拍摄,根本看不清他们的真正动作。
只会以为情到深处的两个人,忽然吻在了一起。
“什么?”印澄靠着椅背,尽管有点醉,却还是迅速拉开距离。
“是包吗?我以为你被蚊子咬了。”陆泽邑摸摸他的眉骨,心不在焉地嘀咕着。
“什么啊。”印澄也伸手摸了摸,没发现有包。
这家伙,真的喝醉了。
误会解除,陆泽邑应该退回去才对,可他却愣在原处,丝毫没有动的打算。
印澄在他眼前挥手,企图唤醒酒鬼的神志。
陆泽邑眨眨眼,从暂时的迷乱中苏醒。
应该只是逢场作戏的。
可或许是离得太近,刚刚,面对咫尺间的印澄,陆泽邑鬼使神差的,竟真的有想吻上去的冲动。
充满疑惑的黑眸很纯真,却有种诱人的光,想让人靠近,再靠近。
湿润的唇也是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地随着吐息散发着酒的香气,微启的唇瓣间,能看见软软的舌在卷动。
陆泽邑用手掌猛拍太阳穴,力道比做戏时重了几分。
该死,他好像真的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