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年轻时候国朝新立,江山未稳,自当重刑重典威慑四方。
但是如今已经开朝十余载。
百姓安居乐业,时局安稳,正是该与民修养生息之际。
万事自然不能太过激进。
况且盐税一事复杂,真要梳理整顿,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单单凭借一个不到三品巡盐副使职位的林清风。
就算是将天捅破了,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儿来。
“林清风此人虽然刚直,但也不傻。”萧明渊沉声安慰道。
他抚了抚小殿下的发尾,无声安抚着皇太孙殿下。
又转身替宣珩沏了一杯茶,送过去示意小殿下润润有些干哑的嗓子。
一面低声宽慰:“盐税一事纷繁复杂,本就难以摸清其中深浅,他也是在官场上坐了好几年冷板凳的人了,哪里会摸不清楚这其中的机巧?”
说起这林清风,还是萧明渊从吏部的候补官员里头寻摸出来的。
这人本是前几年的二甲前十,本该外放的地方做官。
只可惜手上没什么银钱,吏部底下的小官儿吃拿卡要,没收上贿赂,便给林清风批了个候补的位置。
这一候补就是三年。
若非有一日被萧明渊挑选司造司文书的时候发觉了这人。
想起来这人曾在他底下书局写过文章。
又觉得此人性格刚直,却甘愿低头同那些没及第的举子一般,放下身段作文贩诗。
想来是个忠直却不迂腐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太过自视甚高不好调教。
这才将人引荐到了东宫宣珩的面前。
萧明渊一笑:“此人如今既然日日都奏报到你的面前,那便说明,他现下身家安稳,并未身处于危局。”
“这些线报也是林大人苦心收集的,眼下既然不能发作……”
萧明渊低声劝慰:“那殿下不妨好好看看,再暗地里整合一番。”
“日后无论是呈交到陛下跟前,还是到了该清理蠹虫时候,下手再行清算。”
“手上这些东西拿出来,总归也算是一份实证。”
宣珩沉下心绪思忖了一番,心下也觉得有理。
可是转眼却又觉察出不对来!
“等等!”
皇太孙殿下微微瞪大双眸,盯着面前的萧明渊。
狐疑开口:“我刚才有说过林大人日日都送来密报么?你怎么会知道……”
见萧明渊笑而不语,宣珩面上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忙凑上前去。裙溜吧㈣岜芭鹉伊㈤硫
抿了抿唇,带着撒娇意味地抬首亲了亲萧明渊的嘴角。
随后压低声开口:“萧哥哥,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偷偷派人跟着去了?!”
他知道萧明渊暗地里在京城和各地设了暗桩。
私底下萧明渊还给过他一枚玉佩。
说是可以拿着它,随意调配手底下人马。
小皇孙如今还没出过宫,自然无缘见识过这枚玉佩的威力。
不过暗地里宣珩也偷偷问过萧明渊,这玉佩代表什么。
萧明渊只说,是他手底下私产的令符,这玉佩就是东家身份的象征。
宣珩身份上应当算萧明渊的夫人。
那他手底下的那些私产,倒的确该交给夫人管着。
萧明渊凤眸含笑,看着朝着自己投怀送抱过来的小皇孙殿下。
抬手揽着宣珩柔韧的腰肢,小心护着,一面将人顺其自然地揽进怀里。
待瞧见小殿下乖乖顺顺窝在自己怀中,萧明渊心下喟叹一声。
才缓缓开口:“我倒是没派人跟着去。只是林清风临行前,我恰好在外头见过他一面。”
萧明渊开口:“那时候我手上也没个饯别之礼,便叫林毅给他捎去一封信。”
“凭借此信件,可以在林毅底下的任何一处商铺、银楼、钱庄或是行商商行,不拘什么地方,都可托人传递来往信件。”
“若是有什么密报不方便走明面儿上的,只需带着密信,派人寻到底下对应的铺面,将信交给掌柜便好,自有人会万无一失地将信件送回京城。”
宣珩一愣:“所以……这些密报都是林管事那边儿送过来的?”
萧明渊一笑,安抚地拍了拍小殿下的后背:“放心,林毅底下安排的都是可靠之人,绝不会偷看或是泄露这密信半点儿。”
“就连我这儿……都不曾翻动过这些东西。”
宣珩抬眸看着萧明渊,眼中显出几分疑惑和好奇。
他自然是知道,自家萧哥哥是从不在自己面前撒谎的。
可是若当着没看过密信,又怎么会知道这信里头写了什么呢?!
难道他还能掐会算不成?!
萧明渊见小殿下这般,可怜巴巴盯着自己求教的小模样,只觉得十分惹人疼。
情不自禁地,便垂首吻了吻宣珩的眉眼。
才细细解释道:“他若真写的是些无病呻吟的东西,哪里还需动用这层关系?”
“能通过这法子送到你跟前儿的,不必想也是要命的事。”
“巡盐上头能出乱子的,无非就是官商勾结,贪腐成风,朝廷内外沆瀣一气。”
这些消息,不必林清风报上来。
萧明渊手底下的情报网,也能替自家小殿下全挖出来。
只是......
“此事牵扯太广,非雷霆之威不能震慑整顿。”
“林清风如今只是区区从四品的巡盐副使,芝麻大小的官儿,倘若叫他涉事太深,的确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殿下不必担心,林清风那里应当心里有数。”
“至于税银的事……”
萧明渊笑了笑:“这个,殿下也无需着急。”
“到了时候,定然会一分不少地收上来,若是不出意外……应当还有富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