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倾慕(2 / 2)

欺君 胭脂独白 3291 字 2天前

“我对见这位姑娘一面没有兴趣,怪只怪你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叫我听见扰我清净。”梁安瞪他,冷笑一声,“我没听见倒还罢了,叫我听了我就管得!”

听他说对婉婳没兴趣,灰衣裳都瞪直了眼说不出话,这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不是为婉婳和他们掰扯起来是为了什么!

“可笑可笑。”八字胡把气得支支吾吾的人推到身后,上前甩袖也冷笑道:“这天下间娼妓遍地,她们做得,就容人说得!”

“沦落风尘以色侍人未必是她们乐意。”梁安仰着脖子俯视他,“你既说得,我就打得。”

八字胡被他吓住,不免拽着友人退了两步,扒在楼梯旁往下望了一眼:“你今日堵得住我一人,有本事堵天下人?!”

梁安握拳,心道这人实在气人,干脆一脚踹他下去!

他刚上前半步被拽住,回头看是赵宴时,他拉住梁安胳膊不叫他动,自己反上前去。

赵宴时上前两步,撩开帷帽轻纱,微微笑道:“方才尚未瞧见我样貌你心中已断定我与婉婳无异,我非帮她,只是厌你。你不该叫我听见,记住这张脸,今日堵你一人足以,至于天下人,已与你无干系了。”

几人在看见他脸的一瞬间怔住,那双偏灰的眼睛冷得吓人,又长在那样俊秀美丽的脸上,带着一点点冷笑,叫人忘了呼吸,不是惊艳,而是莫名胆怯。

赵宴时欺近半步,八字胡下意识脚下一退,惊恐失色拽着身边人从楼梯上摔落下去,叮叮咣咣又引起一阵惊叫搔动。

梁安心里一紧,忙上前去拽住赵宴时,从兜里掏出银子扔在桌上急道:“咱们走。”

两人赶下去时几人还在地上哀叫,店家想上来拦人又不敢,只好眼睁睁瞧他二人走了。

直到走远了梁安才问:“你说些什么话将他吓成那样?”

赵宴时说:“许是我长得丑陋,将他吓着。”

“你又胡乱逗我。”梁安无奈。

赵宴时笑笑,没再接话。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怎么忽然生气了?”梁安在人群中护着他,“下次再有这事先知会我一声就是,何必你亲自动手?”

他说完又乐:“不过你是纯良至善之人,自然是听不得那些污言秽语,这位婉婳姑娘虽和咱们不相识,不过听来倒也是位有风骨的女子,一个女人家远离家乡奔波至此来寻如意郎君,倒也有点意思。”

至善之人……

赵宴时笑笑,他道:“许是常与你在一处,也学会了‘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梁安接上,又比划了个掌刀,哈哈笑起来,为赵宴时能和他一样想法兴奋。

他四处望望,人多,倒是尚有美景,陪赵宴时夜游也算不错。

“小梁爷——”

远远听见有人叫他,梁安忙抻着脖子循声找,不忘回头拽着赵宴时。

梁安没想到伏山在满城找他,等到终于找见时递来了天大的好消息,令梁安都无心再和赵宴时夜游。

“小梁爷!”

棒骨不肯跟着别人,伏山带着狗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找得也很艰难,直到瞧见梁安举着手,一下子认出来是将军,总算遛着边过去,抱住梁安胳膊两牛眼瞪得圆滚滚,光从他脸上看就知有多高兴。

跟在他身边的棒骨看见主子忙跑过去,卷在赵宴时腿边蹦跶,赵宴时弯腰拍拍它头。

梁安现下也没心思看他俩,慌着问:“什么事?”

伏山刚要说,又憋回去拽着梁安往巷子里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兴奋道:“京中来信,林二又打胜仗了!”

“什么?!”梁安惊叫,笑容也一瞬间绽放在他脸上,他抱住伏山肩膀忙不迭问:“什么时候?在哪里?打赢了许慎一?快,快给我看看!”

伏山被他捏疼了也还是嘿嘿笑,他和梁安心思如一,怎么能不知道梁安有多高兴,忙从怀里找信:“你别急,我哪里认字,这也都是老卢学的。”

他刚说完信掏出来半截就被梁安劈手夺走,乐呵呵瞧着梁安捧着信纸在昏暗的灯笼下艰难辩字。

信写于半月前,几乎就是梁安他们出京都后不久捷报送到了京都,呈到了皇帝面前。

赵琮时龙颜大悦,再赏青州军,封左骁骑尉林鸿羽为四品卫武将军。

这些梁安一目数行看过,为林鸿羽高兴不已,他最清楚林鸿羽心中抱负,却苦于家世不能在军中有半点建树,哪怕他冒死杀敌,最终呈上的捷报中也不敢有“林鸿羽”三个字。

如今短短半年时间,林鸿羽从籍籍无名到履建军功连升四级,梁安高兴到手都在抖。

但他最想知道的是这一仗什么情形,打的哪里,赢在何处。

嵌南夹道伏埋十里,隐蔽三千人,截获南祁粮草,夺兵刃数箱,祁军逃窜,可谓又一次大获全胜。

梁安盯在这行寥寥数字的战报上,脑袋里瞬刻模拟出了当时情形,嵌南夹道在盐马道东南角外,与盐马道差不多算是三国交界地,尤其是北赵与南祁来往的必经之地,多有小城,同样是易守难攻之地,适于埋伏。

在梁安脑海里完整地图及路线图和两军交战时的状况一一浮现,梁安捏住这张捷报,脸上的笑一点点收回,直至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里的信纸几乎要捏破了。

“怎么了将军?”伏山也登时察觉出不对劲,他也忙收起笑,“林二打了胜仗你不高兴?”

梁安摇头,怎么会不高兴,比他自己打了胜仗还更欢喜才对。

但这状况不对,无论怎么想都像是许慎一在下一盘大旗。

先前一战祁军不知如何进了潼关埋伏,却被林鸿羽反击,大获全胜。

再这次,祁军从嵌南夹道又一次吃了埋伏的亏。

或许只是巧合,有无数种合理的解释可以圆上,行军打仗本就是状况百出,南祁一输再输也不稀奇,更何况,那是梁安百分百信任的林鸿羽,他能打胜仗简直再正常不过。

但他的对手是许慎一……

梁安心慌,许慎一的名字在脑袋里转来转去,最后砸在嵌南夹道上挥散了梁安脑海里的演练。

许慎一怎么了?

先是雁回关一战后没有反击,反倒匆匆回了永州府直到现在也没消息,又是潼关、嵌南夹道一而再败走。

也许正是因为许慎一回永州府的事导致他无心理会南祁军的行动?

不是不可能,但梁安不敢就此相信,许慎一把控南祁军国将近十二年,没有他的示意,谁敢胡乱行动给敌国送人头?

他这样想,心里越来越沉,必须得给鸿羽写封信去,叫他务必谨慎小心,万万不能冒进中了圈套。

“快走!我要回去给翰昀写封信。”梁安收起信纸急促说道。

伏山见他这样哪还敢废话,忙答应着跟他走。

刚走到巷口,梁安惊觉不对劲,他噌一下回身,速度快到撞得身后没反应过来的伏山都碰到墙上去了。

“将——”伏山捂着胳膊还没喊完,梁安已蹿出了巷口。

等他追过去,梁安站在巷尾人已僵住。

伏山吓着,忙问:“咋了将军?”

依旧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方才就在这里和棒骨说话的人已不见了。

嗡的一声,梁安脑袋一片空白。

他茫然望向人群,天旋地转,呼吸急促起来,耳边也都是模糊不清的声音。

“宵——”他干涩喊出来,不得不停下克制着声音里的抖,大叫一声:“宵行!”

来往人群回头看他,无数张男男女女的脸,没有一张印在梁安眼里。

没有,没有他——

宵行在的话,只要一眼他就能看见。

他抖着声音再喊:“宵行——”

他刚刚,怎么……怎么会松开他的?怎么会,把他给丢了的?

想拔腿就去找人,但腿像是不听使唤,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梁安咬牙晃晃脑袋,抓住伏山胳膊强忍着说道:“快——叫所有人去……去找他。”

伏山也慌了,忙不迭应着回身就去找人:“是,是!”

他那么醒目的人,不会平白无故被人带走没人察觉!

红雀楼又炸起了烟花,梁安下意识抬头看四散的焰火,脑子里的一根弦绷紧。

他抬脚,朝方才的酒楼跑去。

那几个人,若是方才那几个人!

梁安不敢再想,只能在人群里左右寻找,每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心就更沉一分。

宵行,宵行……没事的没事的!

梁安心突突跳,冷静下来不敢眨眼盯着他撞上的每一个人。

没事的,没事的。

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