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来了(1 / 2)

欺君 胭脂独白 2710 字 2天前

年关将至,举国上下无心庆祝。

顺和二年,似乎并未顺遂谁的心意步入祥和之境。

瘟疫蔓延开,从泉定开始,顺着宿昌河流向四方,宿州府首当其冲成为泉定病疫肆虐的要害地。

琳琅阁院里跪着的女人深深伏在地上,等待着这院落暂时的主人答应她的请求。

“你去有何用?”

对皎洁欲要去宣王府照看王妃母女的请求不解,赵宴时微微皱眉看跪着的女人。

“找死?”

这话冷硬,皎洁微微摇头。

她收紧手掌,只是……听闻那温柔善良的女人和孩子病倒,她心急如焚。

赵宴时似笑非笑:“你又打算以何身份去照料她们?”

皎洁欲言又止,从耳尖一路麻到后颈。

她从未有任何身份,只是私心作祟。

终于再磕头道:“妾将带王爷关切皇嫂郡主的心向王妃娘娘陈情,只求殿下成全。”

“成全?”

赵宴时掂量这两个字,再垂眼看面前的女人,叫她起来。

两人对视,皎洁目光闪动,被对方眼中难言的情绪盯得无法坚定瞧着,还是撇开了眼神。

“人真奇怪。”赵宴时说,“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记上一生。”

他脑海里闪过女人的影子,像落在了皎洁身上。

那是他的母亲。

“愚蠢。”

他转身离去,皎洁跪下,再深深叩拜。

“多谢殿下。”

她起身匆匆离去。

“谢我?”赵宴时往前走着,不知说给谁听的,“你又还能蠢到几时?”

他正要叫人去找伏山,看见小春,微微歪头,招呼他过来去叫人。

小春两眼无神,听了吩咐应下,走了几步停下。

赵宴时皱眉:“怎么?”

“王爷。”

“有事?”

小春回头,问他:“王爷还记得春晓吗?”

赵宴时恍然明白小春的失魂落魄,对他说道:“不必再等,她不会回来了。”

“是。”小春点点头,“王爷知道。”

他转身离去。

赵宴时仰头望天,该是时候了。

“此地危险,从今日起你就在此地,不可再出门半步。”赵宴时把人带进梁安曾住过的小院,不等梁棠月问话,取下墙上的青砖,“饭,水,用度一应从这里带给你。”

梁棠月眼睁睁看着他抽出砖来,这才反应过来这偏僻院落一墙之隔是赵宴时居所。

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听他又说道:“棒骨也留给你,我会将这院落锁上,你出不去,旁人要进也必定会有不小动静,若是……”

赵宴时没对她说不好的话,只走到墙角,棒骨摇着尾巴拱开一侧的稻草,露出其中的洞口。

“这是棒骨穿行的狗洞,若真到了那日也不要委屈。”赵宴时回头看她,“钻出去就是。”

梁棠月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晓这都是些什么话。

她急问:“殿下,是有事吗?”

赵宴时耳尖一动,听见接近过来的脚步声。

“见机行事。”他说,“情况不对即刻离去。”

梁棠月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可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她从来得不到任何回答,只有听话。

“还有。”赵宴时想想,皱眉又道:“就算……算了,没什么。”

他难得仔细盯着伏山:“你能照顾好她?”

这是什么话?

伏山立马拍着胸脯:“有我伏山在,没人伤的了她!”

赵宴时想该信这大块头的,但无论如何无法相信除自己之外的人。

棒骨在他脚边拱来拱去,不舍得似的。

赵宴时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本想走的,还是蹲下拍拍大狗的脑袋。

“你听小姑娘的话,这里安全些。”

棒骨舔他手掌。

赵宴时笑,揉摸它的颈侧:“放心,我很快回来。”

他出门落锁的瞬间,调转脚尖快步走远,直到来寻他的人带着圣旨前来,尖着嗓子的声音异常刺耳。

“瑞亲王爷!”

赵宴时一步步走出去,看见来人,嗤的一声笑了:“李公公亲自来宿州,可见陛下着实重视走这一遭。”

李三全上下打量赵宴时一番,眼神轻视黏腻,古怪笑道:“陛下思念瑞王殿下,命奴婢亲自来接,早日归京才是。”

这,可是皇命。

泉定城门不断有人冲向城门,被站在城墙上的弓箭手干脆射杀,堆在城门下的尸身成了一座小山,因泉定温暖宜居,即使在冬日也冒出了蝇虫飞舞。

“救命,救命啊——”

有人爬着出来,身上已有溃烂地,哭叫着在地上一寸寸挪动,脸上因疫病麻疹已看不清样子。

“裴老板,裴老板!”

“嗤——杀了。”

“呃!”

站在城墙上,裴钦拿帕子捂住口鼻,轻描淡写杀完人后在眼前挥了挥手,仿佛如此可以将眼前污浊的空气扇走。

“怎么还没死完?”裴钦不耐烦,拔了火把扔下城墙,落到尸堆上燃起火。

他退后几步:“这差事也真是难办,都怪该死的裴真,要不是这小子不好对付,我裴大少何必在这里被人指使着做这些,啧。”

“裴钦!你个乌龟王八——”

听见有人骂自己,裴钦瞪着眼往前走了两步,隔着冒起的浓烟费了点力气才瞧清楚是谁。

裴钦笑了两声:“吴老三,你也算没白活一场,答应你的铺子本大爷开给你了,金砖银瓦玉招牌,样样没少了你的,你这混账东西凭什么骂我?”

“你——你不得好死!”

裴钦狂笑不止,撑着一旁的人笑得直不起腰,等到笑得差不多了,总算整理衣裳站好。

“这世道没有我不得好死的余地,你们这些等着从我指头缝里漏汤喝的还敢学别人咒你祖宗?”

“你不是也不认可裴真那套公平公正的说法吗?不是最恨他拿着秤比量你的良心吗?”裴钦扬声笑道。

“我也一样。”

他摊手指向四方:“你现在瞧见了,这世上本没有公平可言,贵人要你死,你便活不得,你这贱人叫我不得好死,听在我耳里不过是放屁。”

火烧起来了,烟浓浓升起,裴钦厌恶退了几步。

又有人不住往这边跑来,看见有火光不知往前还是后退。

裴钦张开双手,扬声道:“不必再想离开,现下死在此地是你们的荣光,你们不是为我而死,是为吾皇万岁!”

泉定百姓愣住,思索他所说的话。

宿州城中染上病痛的百姓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向上苍祈祷,向他们所信仰、所相信能带给他们平安幸福的人祷告着。

宣王殿下早日归宿,保佑宿州子民万事皆顺。

“陛下,臣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皇兄,你我二人一体同心,什么话不能说?”

“若要破局,倒有一计。”

“快说!”

“殉城。”

赵敏时眼里跃着火光。

“以一城性命换陛下无虞,这是他们的无上荣耀。”

眼前树枝燃烧爆裂开的声响唤回出神的人。

“殿下。”

赵敏时侧身应道:“送来了?”

“裴爷说后续粮草银钱不必忧心,殿下为他争下一城,他必结草衔环……”

赵敏时没忍住笑了。

他温声道:“结草衔环?不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他回头,脸上带着笑意,来回话的人心却一抖垂头。

“哪里来的裴爷?”赵敏时道,“一个草包而已。”

“是!”